箭嘯之中,有士兵從城上跌下,但更多的卻是因為錨索被斬斷而翻滾著從城牆之上跌下的蒙元騎兵,爬得太高的摔下來即便不死,亦是筋斷骨折,失去了戰鬥力,運氣較好的一些剛剛爬了數米的士兵摔到地下之後,立即一躍而起,將自己的身體貼近城牆。以躲避隨時可能到來的第二波打擊。


    後麵的騎兵仍在一**衝來,重複著前麵士兵的動作,更多的錨索套上了城垛,更多的士兵在更寬闊的截麵之上發起了對城牆的衝擊,城下,掩護登城的羽箭猶如雨點一般,尖嘯著飛上城牆。


    城上大刀翻飛,不停地斬斷著錨索,亦不停有人中箭倒下,而在城上,一排排的弓箭手們亦從後麵越眾而出,向城下傾泄著箭雨,越軍有居高臨下之便利,射出的羽箭勢頭更猛,城下一時之間竟然被壓製住了。


    掩護登城的箭雨稍有稀疏,城上的士兵便立時舉起亂石,擂木,將自己的身體暴露出來,半個身子幾乎探出城垛,將手裏的東西狠狠地砸向城下,慘叫之聲不絕於耳,城下的土地之上,城牆的牆麵之上,很快便被鮮血染紅。


    蒙軍之中響起了號角,在這個攻擊麵上,攻擊的人數迅速減少,更多的騎兵繞城疾走,尋找著另一個攻擊點,荊州城雖然不高,但卻夠長,東西各長數裏的城牆有足夠的攻擊點可以選擇。而根據蒙人所得到的情報,城內攏共隻有三千士兵,這麽長的城牆,必然有士兵不足的薄弱點,找到他,然後發出致命一擊。


    海因克深深地看了一眼剛剛的攻擊點,這一輪攻擊,他的麾下大約有三十餘人非死即傷。他憤怒地驅動戰馬,奔向另一處攻擊點。


    在林牙率中軍趕到之時,一萬餘先鋒騎兵已經進行了大約數十次嚐試,但看似薄弱的城牆,無論他們攻擊那一點,都無法找到對手的弱點,因為每一段城牆之上。都有足夠的士兵讓他們飽受攻擊之苦,丟下了數百具屍體。他們一無所獲。


    林牙看著一次又一次的攻擊铩羽而歸。不由皺起了眉頭,“傳令下去,暫卻停止攻擊,等後軍運送的軍械輜重上來之後,再行打算,這守城的越將很不錯啊,以三千之兵。居然調度得如此得力,看樣子。簡單的戰術是不可能取得成功的,等到重型軍械運上來。我們就可以一鼓而下了。”


    “是,將軍!”


    “咄吉,以此為圓心,向方圓十裏以內,派遣搜索隊,以百人隊為一組,搜索敵軍痕跡,收集糧草,並驅趕百姓至此。”


    “明白,將軍!”


    “各軍暫且休整吧!”


    潮水一般攻來的蒙軍鐵騎在丟下了數百具屍體之後,又潮水一般的退去,荊州城頭,傳來陣陣歡呼之聲,程群身著普通將校的服裝,夾在一堆士兵之中,笑道:“看樣子,他們要等軍隊集結完畢了,才會再一次發動攻擊了,也好,我們也需要千牛衛和領軍衛運動到目標,我們需要時間來完成對他們的包圍。”


    身邊一名將領笑道:“將軍,其實這些蒙狗一過江,便已經注定了他們悲慘的命運,過江容易,想要回去可就難了。”


    “等我們布署到位,就可以將他們趕下江去喂魚。”另一人亦笑道。


    程群微笑了一下,雖然已是勝卷在握,他仍是不忘叮囑:“蒙元大帳兵的戰鬥力是很驚人的,雖然我們現在有三比一的兵力優勢,但仍不能疏忽大意,這一戰,我們要打的是殲滅戰,徹底擊滅蒙元的這股有生力量。派人告訴另外兩衛,與敵交鋒後,一定要保持緊密的陣形,我可不希望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還讓敵軍突圍而去,讓他們竄出內腹,對我們而言就是大麻煩。”


    “大將軍盡可放心,這樣的情況之下,還讓他們破圍而去,我們還有什麽臉立於天地之間。”眾多將領都大笑起來。


    初次交鋒,程群隻動用了一批改穿了荊州鎮軍服裝的金吾衛,便挫敗了對手強突的希望,在荊州城中,此時的兵力當然不是林牙所估計的三千鎮軍,而是足足有三萬人之多,而且都是精銳的金吾衛,而在另外距離荊州數十裏外,千牛衛與領軍衛正在向這裏靠近,唯一給林牙留下的出路就是身後奔騰的蒼江。


    程群意態輕鬆的走下了城牆,開戰之前的緊張此時已經不翼而飛,所有的布置都已就位,剩下的就是戰場之上見真章了,正如先前一位將領所言,如此情況下,還打輸了的話,那他真可以直接拿把劍砍了自己的腦袋算了。


    其實當姚長坤趕到荊州,撮合自己與從良達成一致之後,這場戰事的勝負便已經注定,蒙元什麽都算到了,就是沒有算到人心,沒有算到在這樣的情況這下,自己居然敢違備皇帝的命令而冒大不諱與從良聯合。


    “江山社稷為重,民次之,君再次之!”程群輕輕地在嘴裏念叼了幾句。大踏步走下了城牆,一大早蒙人便來進攻,害得自己連早飯都沒有吃,現在正好偷空去好好地喝一頓小米粥,臨來之時,可已經聞到了那粥的香味了。


    城內仍是一片麵臨大戰的緊張氣氛,家家閉門關戶,所有的百姓都龜縮在了家中,街上來來去去的都是全副武裝的士兵,為了保密其見,在十數日之前,荊州城便已封城,許進不許出,除了軍隊,任何人不許踏出荊州城一步。


    城內敵軍的探子還是不少啊!程群搖搖頭,這些天,射殺的違反禁令的人不下數十人,細查這些人的身份,大越人居多,但讓他震驚的人,這其中還有一些蒙人,從外觀打扮上來看,這些人已經與大越人沒有什麽兩樣了,不過終究還是有些細節暴露出他們的真實身份。


    現在無所謂了!程群仰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魚兒已進了網中,剩下的便隻是收網了。


    午後,程群準備小睡一番,這場大仗需要他的地方已經不多了,正好偷得浮生半日閑。


    “大將軍,大將軍!”睡眼惺忪之際,外麵傳來的緊張的呼喊之聲,讓程群大為不悅。


    “什麽事?蒙軍開始進攻了?這有什麽大不了的?”他沉聲喝道。恰在此時,城外傳來了密集的戰鼓之聲。


    來人咽了一口唾沫,“大將軍,您上城去看看吧,該死的蒙人驅趕了大批的百姓前來攻城!”


    “你說什麽?”程群霍地坐了起來,“驅趕了大批的百姓?”為了這次戰役的保密其間,荊州並沒有撤離戰區的百姓。


    “是的!”


    “走!”


    踏上城頭,程群倒吸了一口涼氣,在蒙元的騎兵之前,是成千上萬被擄來的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這些人哭泣著抬著一架架雲梯,推著攻城車,扛著裝滿泥土的袋子,正在蒙軍的驅趕下,一步一步地走向城牆。而城上的將領,士兵們都呆呆地看著城下那些哭聲震天的百姓,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將軍,怎麽辦?”一名將領氣憤地看著程群,“怎麽辦?蒙狗使出這樣下賤的招數,我們怎麽辦?”


    程群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你說怎麽辦?這還用問嗎?”


    將領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可是,下麵這些人都是我們的子民啊?”


    “他們被擄來此處,已經注定了他們的命運,難道我們能看著他們替蒙人打開缺口,攻上城來,即便此時我們打開城門,衝殺出去,在兩軍的夾擊之下,他們能活命麽?”程群絲毫不為所動,“攻擊,千古罵名,自我程群一人擔之!”


    林牙得意地看著無數大越百姓哭嚎震天地向著荊州城前進,這一招,在曆史之上,曾多次應用不爽,那些大越的統兵將領往往便在猶豫徘徊之中為蒙元所乘,“所謂的仁義!”他冷笑道。


    但他的笑聲沒有持續多久,他便聽到了城上傳來密集的鼓點,隨著鼓點之聲,鋪天蓋地的箭雨從城上射下,手無寸鐵的百姓們在箭雨之中紛紛倒地。


    林牙震驚地看著城上毫不猶豫地射殺著接近城下的百姓,在城牆之下,似乎有一個虛擬的界線,隻要越過了這條界線,箭雨便會傾泄而下。


    城下亂成一團,遭到攻擊的百姓發了瘋一般的亂成一團,有的轉身向後,有的拚命向前,一邊奔跑一邊張開雙手,拚命地向城上呼喊著什麽,但他們的結局都是一樣,向後,有蒙元的馬刀,向前,有城牆之上毫不吝惜的箭雨。


    程群臉色鐵青地看著城下血流成河的場麵,緊緊地握起拳頭,狠狠地一拳砸在城牆之上,然後轉身下城,“再有此等事情,不必回我,直接攻擊!”


    這一次的進攻來去甚快,林牙眼見無效,便也收兵而回,後軍已經趕了上來,城內的抵抗甚是激烈,接下來便是要蟻附攻城了,他並不擔心能不能打下荊州城,三千人的守軍無論如何也是守不住這座城池的。他所要付出的隻是代價的大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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