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晉的皇貴妃謝韻秋姿色雖然談不上國色天香,傾國傾城,但亦是上上之姿,父親又是蜀地之主,說白了就是蜀地的土皇帝,這樣一個從小便嬌寵慣了的世家小姐脾氣自然也好不得那裏去.蜀兵算得上是以救世主的身份出蜀的,他們出來是挽救大越命運的,謝韻秋就是這樣認為的,不管是樣貌,還是家世,還是對謝家與大越李家之間的淵源,謝韻秋都認為自己一入後宮,便必然是那個萬千寵愛於一身的人物,但入宮數月,現實卻與她的想象有很大的差別.


    也不是說李逍便冷落了她,十天之中,李逍總有二三天會來她的永壽宮安歇.但這恰恰是謝韻秋最為不忿的地方,皇後娘娘自己是不敢與她相爭的,但皇後娘娘是個癱子,別說伺候皇帝了,隻怕連最基本的魚水之歡都不可能,每日皇帝下朝之後,也都是隻去皇後娘娘的坤寧宮與娘娘說一會子話,偶爾留在那裏吃一頓飯,便會去其它妃子處就寢.李逍的後宮比起大越曆任皇帝來說,少得不能再少了,除了皇後娘娘,有名份有位份的便隻餘了三個,兩個皇貴妃謝韻秋與閔憐兒,再就是賢妃秦柔娘了.


    閔憐兒倒也不必說了,雖然比不上自己,但總也是江南豪門世家,傳承數百年的門閥,底蘊深厚,但那秦柔娘憑什麽如此得寵?皇帝十天之中倒有一半的時間在她的景仁宮裏.


    想到那個女人所住的景仁宮,謝韻秋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景仁宮的規格可比自己居住的永壽宮要強上太多,自己堂堂一個皇貴妃隻能住在這個小地方,她算什麽東西,居然能住在景仁宮中?


    謝韻秋盤算著要給秦柔娘一點顏色看一看.隻是雖然同處宮中,但她卻極少碰到那個女人,連每日去給皇後按時請安的禮節那個女人也不必遵守,當真是氣煞人了.憑什麽,就憑那個女人跟著皇帝的時日更久一些?


    昨晚更是被氣得一夜沒有睡著,按照慣例,昨日晚上皇帝是會到自己這裏來歇息的,自己精心打扮了一個下午,滿心高興地等著皇帝過來,眼看著皇帝已經走到了自家永壽宮的大門口,那個天殺的秦柔娘的貼身侍女紫燕突然出現了,跟皇帝說了幾句話,皇帝居然轉身就去了景仁宮,是可忍孰不可忍也.看著鏡子中無論怎樣也掩蓋不了的兩個黑眼圈,謝韻秋在心中暗暗發誓,自己一定要報這一箭之仇.


    “娘娘,該出門了.”貼身丫頭翠屏在身後小聲地道:”不然要遲到了.”


    謝韻秋恨恨地站起身來,帶著四五個小丫頭,前呼後擁地出了永壽宮,向著皇後娘娘的坤儀宮而去.


    一路發著恨地走向坤寧宮,走到一半兒,貼身丫頭翠屏一回身,突然發現在她們身後不遠處,那個讓貴妃娘娘恨之入骨的賢妃秦柔娘竟然也出現了,與她們浩浩蕩蕩一大群人不同,秦柔娘就帶了她隨身的丫頭紫燕.


    “娘娘,賢妃娘娘在我們後頭,看樣子也是去皇後娘娘那裏去請安的.”翠屏小聲道.


    謝韻秋霍地回過頭來,看到正急急走過來的秦柔娘,眼中驀地閃過一絲戾氣,撿日不如撞日,今兒個心裏正不爽,就撞見了這個冤家對頭,此時不出氣更待何時?


    她停在了那裏,擺擺手,下麵的宮女太監們會意地將不寬的宮牆間的道路堵了一個結結實實.


    秦柔娘昨日也是一夜沒有睡,連仲文等人潛入了北地,這些天來,大量的情報陸陸續續地傳回了上京,征北軍的一些動作讓秦柔娘百思不得其解,便讓紫燕去請了皇帝李逍,一齊商議對策.這一議便是整整一個晚上,到了早間,李逍去上朝,柔娘卻是一點睡意也無,突然之間無比地思念在皇後宮中的自己的兒子昊兒,便決定去坤寧宮中給皇後請安,也順便探望一下兒子.


    一路之上,秦柔娘仍是在想著連仲文傳回來的情報,現在看來,征北軍短時間內是不會渡江了,但他們的動作也不小,迎接李勉去興靈,這是擺明的另起灶爐重開火,不會承認上京的李逍政權了,雖然大軍沒有渡江,但卻有一支小部隊潛入到了豫州的深山老林之中,而在南方,十數萬大軍虎視眈眈,隨時都有可能發動攻擊.


    謝士林的十萬大軍已經到了通州,李逍現在也頭痛得很,荊州現在有從良在主持大局,謝士林去了,於情於理,從良亦需要服從謝士林的指揮,但在內心之中,李逍卻是更信任從良的.


    兩人商議了大半夜,是終還是秦柔娘建議,讓從良移駐相州,伺機拿下征北軍盤踞的興慶縣,切斷征北軍與贛州的聯係,而荊州及豫州一段的防線便交給謝士林,從良的驍衛這些年一直征戰不休,去相州,亦可以好好休整一下.


    李逍想讓羅網半道襲擊李勉,讓其不能抵達興靈,但秦柔娘知道這是不可能的,護送李勉去興靈,這是征北軍眼下的頭等大事,防衛必然森嚴,此時去摸老虎屁股,完全是費力不討好的事情,白白折損人手.不過用刺殺一些關鍵人物來讓北地亂起來,倒是一個可行之策,比如說刺殺雅爾丹.


    小皇帝不過是征北軍手中的一麵旗子,沒什麽大用處,但如果刺殺了雅爾丹,北地征北軍與蒙人的聯盟馬上便會崩盤,那才是對上京最有利的事情.


    命令已經傳達了下去,至於如何操作,就要看連仲文他們的本事了.


    一路想著心事,秦柔娘渾身沒有在意前麵的道路已經被堵得嚴嚴實實了.


    “娘娘!”紫燕低聲提醒道,看著前麵的一行人,紫燕本能地感到這些人不懷好意.


    秦柔娘啊了一聲,抬起頭來,看到麵露怒色的謝韻秋,心中微微詫異,自己進宮後,跟此人完全沒有什麽交集,連麵都沒有見過幾次,也就是閔憐兒有時會去與自己說幾句話,這個謝什麽的攔在自己麵前是什麽意思?


    但從名份上來講,對方是皇貴妃,比自己可高了一檔,柔娘臉露微笑,走上前去,欠身行了一禮,”貴妃娘娘安好!”


    謝韻秋眼含怒火,盯著對麵的秦柔娘,對方也頂著兩個明顯的黑眼圈,可是自己是長夜漫漫熬出來的黑眼圈,對方卻是在與皇帝漁水之歡,高興出來的,一想到這裏,心頭的火便呼呼地竄起來.


    “跪下!”她厲聲斥道.


    秦柔娘詫異地抬起頭,看著謝韻秋.


    紫燕亦是一驚,上前一步,大聲道:”貴妃娘娘,便是皇後娘娘也不曾讓我家娘娘下跪.”


    “我與你家主子說話,你有什麽資格插嘴,翠屏,掌她的嘴!”謝韻秋厲聲喝道.


    翠屏一不搶上前去,揚起巴掌,啪地一聲,給了紫燕一個清脆的耳光.


    紫燕一下子給打蒙了,瞪著眼睛看著對麵的一群人,身體微微地顫抖起來.


    柔娘臉色大變,盯著謝韻秋,慢慢地道:”貴妃娘娘,你知道你打得是誰麽?你的丫頭剛剛打得是一位堂堂的宣威將軍的正室夫人.”


    謝韻秋一驚,有些不相信地盯著紫燕,一個宣威將軍的正室夫人怎麽會給秦柔娘當一個貼身丫頭?但看著秦柔娘的臉色,又不似在說謊,心中微慌,但嘴裏卻不肯服輸,”小小一個宣威將軍又怎麽啦?本宮父親統兵十數萬,麾下宣威將軍比這皇宮之中金水池中的王八也要多一些.賢妃,我讓你跪下,你敢抗命麽,是不是要我叫人來幫你?”一揮手,身後的一群太監宮女摩拳擦掌便要上來.


    秦柔娘眼睛慢慢地眯了起來,微微點頭,”好,我跪!”


    “娘娘!”紫燕上前一步扶住秦柔娘.


    秦柔娘沉著臉,屈膝跪在了地上.紫燕滿臉屈辱,緊隨著秦柔娘跪了下來.


    坤寧宮中,皇後心湄正在與閔憐兒兩人說著些閑話,一名太監急匆匆地衝了進來,”皇後娘娘,不好了,貴妃娘娘與賢妃起了衝突,現在賢妃娘娘被貴妃娘娘罰跪在夾道之中呢!”


    “你說什麽?”心湄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貴妃娘娘讓賢妃跪在了夾道之間.”


    “糟了!”心湄臉色一變,大聲呼道:”紅兒,紅兒!”


    心湄的貼身宮女紅兒趕到事發地點的時候,尊貴的皇貴妃的手指頭幾乎點在了秦柔娘的鼻子上,正在痛斥著她妖媚惑主,禍害後宮以及對上不敬等,看到賢妃低眉順眼的跪在地上一言不發,紅兒隻覺得渾身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


    “皇後娘娘口喻!”紅兒小跑著到了跟前,”著謝貴妃立即回轉永壽宮,閉門思過.”高聲宣完心湄的口喻,紅兒趕緊走到秦柔娘的身邊,扶起了秦柔娘,”賢妃娘娘受委屈了,皇後娘娘請您過去.”


    謝韻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後居然如此偏袒,看到秦柔娘神色不變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從容地撣去膝上的灰塵,甚至還屈膝向她行了一禮,然後款款而去,謝韻秋覺得自己受到了最大的屈辱.


    “皇後娘娘居然如此偏袒這樣一個來曆不明白女人,我不服,我要去見皇上!”她帶著哭音道.


    秦柔娘身子微微一顫,一邊的紅兒看著秦柔娘眼中一閃而逝的殺機,頓時激淩淩打了一個寒戰.”謝家怎麽教出這麽一個蠢人?”紅兒低著頭在前麵引路,心裏卻在默默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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