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雨猛醒!


    這當兒,自也不是追問緣由的時候。


    救人要緊。


    “我,我不知道他們把葆興關在哪裏……”


    佟雨急急說道。


    “沒關係,你不知道,他知道。鄭峰匡,走!”


    範鴻宇極有決斷,隨即朝鄭峰匡喝道。


    “範鴻宇,你到底想幹嘛?你……你瘋了?”


    鄭峰匡氣急敗壞,聲嘶力竭地大叫起來。


    範鴻宇湊在他耳邊,低聲說道:“鄭峰匡,你放清醒點。老子今天槍也搶了,槍也開了,人也傷了,我豁出去了。你最好是老老實實配合我,不然,我先崩了你。我說得出做得到!老子輕輕一扣扳機,砰,你的腦袋就成爛西瓜了。你要不要試試?”


    聲音冷冰冰的,六四手槍硬梆梆的槍口狠狠往他的太陽穴裏鑽了一下。


    鄭峰匡渾身一抖,下身一脹,差一點便大小便失禁。


    他絲毫不懷疑範鴻宇的話。


    範鴻宇剛才那一槍,已經明白無誤地顯示了他絕對不是說著好玩的。


    這就是個愣頭青!


    “走!”


    範鴻宇使勁一推,押著鄭峰匡,向公安局辦公大樓裏走去。


    夏言一聲不吭,彎腰撿起司機掉落在地的匕首,衛護在範鴻宇的身邊。佟雨緊緊跟在後麵。


    剛才的槍聲,早已驚動了公安局內的人,好幾名警察出現在大門口,猛地見到這一幕,頓時一個個目瞪口呆。


    發生什麽事了?


    竟然有人拿槍指著鄭公子的腦袋!


    再仔細一看!


    我的媽,這個愣種竟然是範副縣長家的二小子。


    這下子熱鬧了!


    範鴻宇理都不理這些警察,一手緊緊箍住鄭峰匡的脖子,一手緊握六四式,死死頂在鄭峰匡的太陽穴上,臉色冷然。鄭峰匡腦袋開花,鮮血不絕地流淌下來,將兩人的衣服染得通紅,範鴻宇毫不理會,隻管推著鄭峰匡大步向前。


    見了這般架勢,那幾名警察麵麵相覷,誰也不敢阻攔,紛紛讓開了道路。


    實話說,雖然這裏就是公安局大院,但這樣的場景,所有警察都還是頭一回碰到,不要說應急預案,恐怕平日裏連想都不曾想過會發生如此情況。


    有人搶槍挾持警察,不往外跑,反倒徑直衝進了公安局內。


    簡直不可思議。


    “鄭峰匡,葆興關在哪裏?”


    範鴻宇厲聲喝問。


    “不……不知道……”


    鄭峰匡兀自嘴硬,這是賭範鴻宇不敢當真殺他。


    範鴻宇毫不遲疑,手槍頂著他的耳朵,“砰”地一響,鄭峰匡長聲慘呼,一隻耳朵已經血肉模糊,整個腦袋轟隆隆作響,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說!”


    範鴻宇一聲暴喝!


    鄭峰匡的耳朵炸裂開來,血肉殘渣濺得他滿頭滿臉都是,宛如凶神惡煞一般。


    “三,三審訊室……”


    鄭峰匡已經完全崩潰,大小便幾乎失禁,再也不敢倔強,結結巴巴地招供了。


    範鴻宇沒有再問,押著鄭峰匡,向三審訊室走去。


    對公安局辦公樓內的情形,他隻有比鄭峰匡更加熟悉。在另一個世界,兩個月之後,鄭峰匡就見了閻王,範鴻宇隨後卻在這裏工作了十來年。


    “夏言,跟緊點,誰敢動手,就別含糊。”


    範鴻宇不忘招呼夏言一句。


    “知道!”


    夏言幹淨利落地應道,聲音裏滿是興奮之意。


    我的乖乖,二哥不動手則已,這一動手,直接就開槍,是鐵了心要將鄭峰匡往死裏整啊。


    夏言喜歡!


    那幾名警察傻呆呆地看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範鴻宇剛才又當著他們的麵,給了鄭峰匡一槍。


    公安局辦公大樓麵積不大,很快,範鴻宇等人就來到了三審訊室前。審訊室的門是緊閉的。


    “夏言!”


    範鴻宇大叫道,隨即押著鄭峰匡往旁邊一讓。


    夏言二話不說,身子往後一退,隨即猛力向前,飛起一腳。


    “砰”地一聲巨響,審訊室厚實的木板門應聲而開,重重撞在牆上,又反彈回來,夏言早已有備,再起一腳,力道稍輕,木板門再次彈了開去。


    範鴻宇押著鄭峰匡,衝進了三審訊室。


    三審訊室內,亦是一片血腥。


    一個年輕男子趴在地上,渾身血肉模糊,三名同樣年輕力壯的男子,圍在周邊,一人手裏拿了一個口杯,裏麵裝著涼水,正準備往地上的葆興潑去,審訊室的房門忽然被踢開,大家都嚇了一跳。那名男子手一顫,口杯裏的水潑出一小半。


    “都滾出去!”


    範鴻宇一聲大喝,黑洞洞的槍口直直指向三人。


    這幾位,前些日子都和範二哥一起喝酒來著,貌似都是治安聯防隊員,當時也跟範二哥通過姓名,範鴻宇卻哪裏記得住這許多?


    誰也沒心思去記幾個將死之人的名字。


    毫無意義!


    在另一個世界,因為“一七慘案”被槍斃的壞警察和流氓混子,可遠不止鄭峰匡黃連生這兩人。


    上麵雷霆震怒,直接從省裏派出專案組,進駐宇陽縣,將鄭峰匡流氓團夥曆年來的惡行劣跡一一深挖出來,前前後後,足足殺了十幾個腦袋,才算是告一段落。


    基本上,前些日子和範鴻宇一起喝酒的那批家夥,個個榜上有名。和一大幫“死人”混在一起,範鴻宇當時,心裏著實有點怪怪的。


    “你幹什麽?”


    其中一人,最快回過神來,叫了一聲,眼裏滿是詫異和驚懼之色。


    怎麽那個滿頭血糊糊的家夥,好像是鄭公子來著?


    這可真是奇了怪了。


    在宇陽縣,有人敢對鄭公子下這樣的死手?


    “砰”的一聲!


    一顆子彈擦著他的頭皮飛了過去。


    “滾!”


    範鴻宇又是一聲暴喝。


    當此之時,處置任何事均要當機立斷,絕不能拖泥帶水。有鄭峰匡這個“人質”在手,就足夠了。這幾個人留在房子裏,隻會礙事,還得分神去防備他們。


    槍聲一響,這三個家夥早已嚇得臉色慘白,屁滾尿流,當下諾諾連聲,爭先恐後跑了出去,連一眼都不敢往範鴻宇身上多瞧。


    “快,夏言,佟雨,救人!”


    範鴻宇這才大聲吩咐夏言和佟雨。


    佟雨早已經急急忙忙跑過去,也顧不得滿地血腥,將葆興翻轉過來,大聲叫喊。


    範鴻宇凝神看去,葆興隻穿了一件小背心,厚實一點的衣服,都被剝幹淨了,身上到處血肉模糊,滿頭滿臉都是血,已經成了一個血人。本來挺長大的一條漢子,這當兒靜靜躺在哪裏,一動不動,隻有胸口還在微微起伏。


    佟雨的淚水不絕流淌,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夏言,掐人中!”


    其實不待範鴻宇吩咐,夏言已經伸手掐住了葆興的人中。這些年,夏言不知道打過多少架,一般的急救常識,都具備的。


    一聲呻吟,葆興悠悠醒轉過來。


    “葆興,葆興,你醒了……”


    佟雨大叫起來。


    “夏言,扶他站起來。”


    夏言依言行事,也不管葆興渾身血汙,攔腰一把抱住了,雙膀叫勁,硬生生將葆興一百多斤的身子抱了起來。


    “葆興,你得振作起來。咱們現在,還在公安局。馬上就會有人把這裏都圍了。快,你現在立即給部隊打電話,把情況向他們做個說明。”


    範鴻宇急急對葆興說道,但吐字依舊十分清晰。


    葆興使勁一晃腦袋,定了定神,兩眼直勾勾地望著範鴻宇,問道:“你是誰?”


    範鴻宇說道:“你別管我是誰,總之我是來救你的。你也看見了,這個家夥,就是罪魁禍首……”


    說著,範鴻宇用槍口敲了敲鄭峰匡血糊糊的腦袋。


    葆興仔細一打量,盡管被鮮血將整張臉都糊住了,還是能看得出來,果然是鄭峰匡。


    “哈哈,好,好,打得好!”


    葆興仰天大笑起來。


    範鴻宇不由暗暗點頭。


    果然不愧是將門虎子,當此之時,可不是什麽人都還能夠笑得出來的,並且笑得如此開心的。


    範鴻宇隨即說道:“葆興,別的待會再說,你馬上打電話,遲了,他們就切斷電話線了。記住,就給你的部隊打,那是本地電話,不是長途,不需要轉接。”


    八十年代中期的電話通訊,可遠不如後世那麽方便。


    葆興到底是優秀軍人,自幼出身軍伍世家,盡管身負重傷,依舊在頃刻之間便搞清了眼下的局勢,眼見範鴻宇用槍指著鄭峰匡的腦袋,也知道問題已經到了最危急的關頭。


    當下不再猶豫,掙紮著站穩了,在夏言和佟雨的攙扶之下,來到審訊室的辦公桌前,抓起了電話,給駐軍部隊打了過去,三言兩語,就將情況說清楚了。


    “葆興,你不要緊吧,來,穿上衣服……”


    佟雨已經將散落一地的衣服撿了起來,急急說道。


    “小雨,你沒事吧?”


    葆興卻不忙穿衣服,衝著妻子大聲問道,眼裏滿是關心之色。


    “沒事……剛剛出門,車就被攔下了,他……他們倆救了我,然後就殺到這裏來了……”


    佟雨嘴裏解釋著,卻滿臉迷惘。


    實話說,到現在為止,她都還沒弄明白,這兩位從天而降的“飛將軍”,到底是何方神聖。貌似對自己和葆興都很熟悉,自己卻一點印象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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