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w.x.om次日上午八點四十五分,一台八成新的桑塔納駛進了省政府大院。


    一號辦公樓進出的幹部們驚訝地發現,辦公廳秘書二處覃處長親自在門廳外候。覃處長三十四五歲,個子不高,眼窩深陷,長相特征比較引人矚目。據說覃處長是韋省長老家的親戚,大學畢業後,直接進的省政府機關。不過那時候,韋省長還在外省任職。韋春暉調任青山省,將覃處長一起帶了過來,可見對其信任有加。


    整個省府大院,覃處長的身份地位,僅次於秘書一處的負責人。一般的幹部,可輪不到他親自在這裏等候,卻不知今天來見韋省長的,是何方神聖。


    待得高潔從高高的大理石台階下拾級而上,不由得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高潔的妝扮,和大多數機關女幹部相仿佛,白襯衣,黑西褲,黑皮鞋,沒有任何“標新立異”之處。但你架不住人家漂亮啊。再“中性”的服飾,穿在這樣千嬌百媚的大美女身上,立時便韻味倍增,許多人情不自禁地暗暗咽口水。


    看來“佛要金裝人要衣裝”這句俗話,未必正確。


    原來職業服飾,也能穿出如此“百媚橫生”的風韻。


    難道是電影明星來了?


    這樣的,你要說她是幹部,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然而覃處長親自迎候的,恰恰就是這位風姿綽約的大美女。


    “高市長,你好!我是覃桂生。秘書二處的。”


    高潔一登上台階頂端,覃處長便微笑著迎了上去,向高潔伸出手。


    高潔暗吃一驚,忙即伸手和覃桂生相握,微笑說道:“有勞覃處長親自等候,不敢當。”


    她盡管以前沒有見過覃桂生,昨晚上卻聽範鴻宇聊起過。既然她要覲見韋省長,有關的一切情況,範鴻宇自然要和她說說。不過高潔沒想到,覃桂生會親自在這裏迎接她。這個臉麵給得十足了。可以肯定的是,這個臉麵應該不是給她高副市長的,而是給洪州市委高書記的。


    彥華市還有很多人不清楚高潔是高興漢的女兒,但這樣的事情,可瞞不住常務副省長的大秘書。韋春暉今天召見高潔,如果連她和高興漢的關係都搞不清楚,覃桂生這位省府二秘,可有些不大“合格”。


    為領導打探消息,本就是秘書的重要工作職責之一。


    當然。也許覃桂生知道的還不止這一點,可能還知道高潔是範鴻宇的未婚妻。不過這尚不足以讓覃桂生親自“降階相迎”。範鴻宇畢竟還隻是秘書一處新任的副處長。剛剛提拔起來的副處級幹部。覃桂生擔任秘書二處處長已經有好幾年,如果外放的話,很可能會放到副地廳級的崗位上去。


    “早就久仰高市長大名,今天總算見到了,實在沒想到高市長如此年輕。”


    覃桂生寒暄道,也確實有那麽一點點驚奇。


    高潔年輕,隻有二十幾歲,這個覃桂生很清楚,原以為高潔會刻意將自己打扮得老成一點。不料一見之下,竟然看上去比範鴻宇還要年輕。


    這未嚐不是某種自信的表現。


    高潔認為,她的權威與年齡無關。


    高潔嫣然一笑,說道:“覃處長謬讚了。”


    “高市長,請!”


    覃桂生適可而止,伸手延客。


    當下兩人並肩向一號樓裏麵走去,無數道目光依舊追隨著高潔曼妙的身姿移動。


    韋春暉的辦公室。和尤利民的辦公室在同一個樓層,有點類似榮啟高和袁留彥辦公室的布局,一東一西,“各據一方”。


    覃處長和高市長上得樓來。正好碰見範處長。


    “範處長。”


    覃桂生率先給範鴻宇打招呼。


    盡管資曆和職務都在範鴻宇之上,但覃桂生是個比較講規矩的人。這也是受了韋春暉的影響。韋春暉在省政府威望很高,話語權頗重,不過為人處事並不張揚,恪守官場規則。也許正是因為這一點,韋春暉才得到榮啟高的特別看重。


    下屬的忠誠度,永遠擺在上位者首要考量的第一位。


    範鴻宇微笑答禮,又微笑著對高潔說道:“小潔,來了?”


    高潔俏臉微微一紅,沒想到在如此場合,範鴻宇竟然會用“小潔”這個稱呼。


    “嗬嗬,覃處長,高市長是我的未婚妻。”


    見覃桂生也露出詫異的神情,範鴻宇笑著解釋了一句。


    覃桂生臉色微變,隨即就笑容可掬地說道:“原來兩位還是對象啊?果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金童玉女,再般配也沒有了,嗬嗬……範處長,什麽時候請大夥喝喜酒啊?”


    “這個可不大清楚,還得看高書記和高市長什麽時候批準我的結婚申請。”


    範鴻宇也笑哈哈的。


    高潔就白了他一眼,扭頭抿嘴輕笑,似乎常務副省長的召見,並未給她造成任何心理壓力。


    “恭喜恭喜,範處長,高市長,到時候可記得一定要發請帖給我哦,不然我可要做不速之客了。”


    “一定一定。”


    笑哈哈地聊了幾句,覃桂生抬腕看了看表,禮貌地對範鴻宇說道:“範處長,時間到了……高市長,這邊請!”


    範鴻宇笑著點頭。


    轉過身去,覃桂生臉上的笑容立即就變得很淡,眼裏閃過一抹憂慮之色。


    這個範鴻宇,還真是個二杆子脾氣。


    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你和高潔是什麽關係?這麽當麵說出來,是想給我覃桂生提個醒麽?又或者,是想給韋省長提個醒?範處長是不是覺得,連韋省長都要顧及你範處長的麵子?


    不過,似乎範處長確實有這樣的底氣。


    還沒到省政府上班,先就將省委那邊攪得“雞飛狗跳”,公認最囂張跋扈的鄭美堂鄭秘書,差點被徹底整趴下。據說在青山日報社總編室,鄭美堂和範鴻宇“狹路相逢”,被嚇得落荒而逃。


    連袁留彥書記都被搞得相當被動,如果不是榮書記顧忌到大局,以及高層有超級大人物私下發話,隻怕結果還不會如此“輕鬆”。


    這麽一個牛人就杵在省政府一號辦公樓裏邊,無論是誰,想要對他未婚妻不利,都得好好掂量掂量。


    目送高潔進了韋春暉辦公室,範處長這才施施然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就坐,開始處理桌麵上堆積的許多文件和資料。


    這些文件資料,名義上都是報送省長尤利民,但確實需要範處長先處理。按照輕重緩急和所涉及的範圍領域,分門別類整理出來,再送呈尤利民閱看。部分文件,範鴻宇直接就處理了,都無須送到尤利民的辦公桌上去。


    事實上,範鴻宇這裏遠非第一道關口。


    每天送到秘書一處的文件資料,不知凡幾,先就要經過秘書一處的其他同誌“過濾”一遍,將略微重要一些的匯總之後,送到範鴻宇這裏來。範鴻宇再“過濾”一遍,篩選下來的就不多了。


    這也是客觀需要。


    如果所有的文件資料,不分青紅皂白,一股腦都交到省長的案頭,尤利民縱算有三頭六臂,每天工作二十四小時也處理不過來。


    差不多一個小時之後,範鴻宇才整理出個眉目,將其中一些必須要送給尤利民批閱的資料文件歸在一起,一總抱了,推門走進裏間辦公室。


    “省長!”


    範鴻宇將手裏一大摞文件資料,輕輕擺放在尤利民的案頭,卻並未急著離去。


    尤利民抬頭望他一眼,示意他可以說了。


    “省長,剛才韋春暉省長召見了高潔。”範鴻宇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就說了:“高潔說,覃桂生給她打電話的時候,說韋省長主要是想了解彥華的國企改製情況。”


    “具體了解國企改製的什麽情況?”


    尤利民雙眉微微一蹙,問道。


    很顯然,尤利民也察覺到韋春暉此舉的不尋常。盡管韋春暉也分管國企改製這一塊的工作,但越過彥華地委和彥華市委,直接召見彥華市的副市長,總是有特別原因的。


    也因此範鴻宇才專門向他匯報。


    在這個方麵,範鴻宇的悟性非常之高,不在蕭郎之下,剛剛接手工作,就已經和尤利民之間形成了某種默契。


    “暫時還不清楚,昨晚上高潔跟我聊天的時候,具體談到過彥華市百貨公司改製的情況。彥華市百貨公司和港商合資經營,港商取得了所有權,對百貨公司的經營模式和用人模式,都做了比較徹底的改革,實行競聘上崗製度……”


    範鴻宇簡單介紹了彥華市百貨公司的改製情況,但所有要緊處都表述得清清楚楚,確保不會形成任何歧義。


    給大領導做秘書,這是相當重要的一點,必須客觀公正地匯報情況,不帶自己的個人感情和判斷,不然,萬一領導產生了誤解,後果也許十分嚴重。


    除非領導主動開口詢問,秘書才能闡述自己的觀點。


    “嗯。”


    靜靜聽完範鴻宇的匯報,尤利民微微頷首。


    範鴻宇便欠了欠身子,轉身退了出去。


    尤利民將剛剛正在處理的一份文件輕輕往前一推,身子往後靠在椅子裏,雙眉微蹙,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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