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麗嬌是滿懷挑釁,範虹彩卻暗暗鬆了口氣。


    看得出來,殷麗嬌表現欲超強,也不知是不是和九峰實業有矛盾,總之一定要搗蛋。想必有這大小二“喬”過來湊熱鬧,能夠分散冼漢誠的注意力。


    李峰蹙起的雙眉,也漸漸平息,帶著歉意望向妻子,那眼神分明在說: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會是這樣的,下回絕不讓你再來參加這種應酬。


    範虹彩嫣然一笑,輕輕搖頭,示意無妨。


    老錢也暗暗籲口氣。


    殷麗嬌果然是個會來事的,這邊一坐下,立馬就開始纏著冼漢誠喝酒,大喬小喬輪番上陣,酒桌上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


    李峰和範虹彩冷眼旁觀,很快就發現,所謂“泉城大學”畢業生的小嬌,實在有點名不副實。開始還自作矜持,欲迎還拒,多喝了幾杯酒,漸漸露出原形,從她的談吐來看,八成不是真的大學生。


    泉城大學也算是知名高等學府,縱算比不上首都大學,差距也不至於如此巨大。


    冼漢誠和大小二喬拚酒,心裏依舊惦記著範虹彩,時不時端起酒杯,和範虹彩幹一杯,範虹彩勉強應付著他。


    兩瓶紅酒見底,冼漢誠的話語也多了起來。


    殷麗嬌笑嘻嘻地說道:“冼區長,前兩天,區裏給我們瀚海銀城小區下了個什麽整頓通知,這個事搞錯了吧?我們可沒有搞什麽違規操作啊,利德是最守規矩的。你給打個招呼,差不多就行了吧?”


    “可以啊……”


    冼漢誠哈哈一笑,大手一揮,說道。


    “又不是多大個事,你們該怎麽做還怎麽做。別的不用擔心。”


    殷麗嬌立即眉花眼笑,緊盯著說道:“冼區長,君無戲言哦……”


    “放心,我說沒事,那就是沒事。誰再找你們利德的麻煩,你讓他來找我。”


    冼漢誠有點喝高了,說話也不如先前那麽謹慎,拍了拍胸口,豪氣幹雲的樣子。


    殷麗嬌大喜。向小嬌連使眼色,小嬌會意,端著一杯紅酒,站起身來,嬌滴滴地說道:“冼區長。您真是太爺們了,太帥了,我最佩服的就是您這種人,來,我敬你一杯……”


    “好啊……”


    冼漢誠搖搖晃晃就要往起站。


    “嗯……”小嬌連連搖頭,媚笑著說道:“冼區長,這回啊。咱們幹個皮杯,您坐著,我來……”


    李峰頓時臉色一紅,範虹彩卻有點莫名其妙。不知道什麽叫“皮杯”。


    “好,皮杯好……”


    冼漢誠的秘書和司機便鼓掌起哄。


    隻見小嬌一仰脖子,將小半杯紅酒都喝進了嘴裏,款款上前。雙手撐在冼漢誠肩上,湊過頭去。和冼漢誠嘴對嘴,緩緩將嘴裏的酒漿送到冼漢誠嘴裏去。


    見了這般醜態,範虹彩再也忍耐不住,猛地站起身來,冷冷說道:“失陪!”


    轉身就走。


    “哎,範小姐,別走啊,再玩一會唄……”


    別看冼漢誠好像喝高了,實際上時時刻刻在注視著範虹彩的一舉一動。小嬌這個冒牌泉城大學學生,冼漢誠哪能真的看不出來?


    就是想要給範虹彩樹立個“榜樣”,讓她看看,別人是怎樣奉承迎合自己的。


    眼見範虹彩起身就走,冼漢誠一躍而起,一把抓住了範虹彩的手腕。


    範虹彩猝不及防,頓時一聲驚呼,幾乎站立不穩,就要向冼漢誠懷裏倒過去,所幸李峰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妻子的另一隻手,這才拉住了範虹彩。


    “太過分了!”


    當此之時,李峰哪裏還去顧忌冼漢誠的身份,怒喝一聲,一把擰住了冼漢誠的腕子,略一使勁,冼漢誠頓時就“哎喲”連聲,忙不迭地放開了範虹彩。


    李峰當年可是首都大學籃球隊的主力隊員,身體何等壯健?又比冼漢誠年輕了十幾歲,論到體力,三個冼漢誠加起來,也比不過李峰。


    “混蛋!”


    李峰又是一聲怒喝,手臂一揚,哎呦聲中,冼漢誠立足不住,猛地往後摔去,幸好正正摔在椅子裏,不然就要四腳朝天了。


    “冼區長,冼區長……”


    包廂裏頓時亂成一團,男男女女大呼小叫,紛紛上前去扶持冼漢誠。


    “虹彩,我們走。太不像話了。”


    李峰一把甩開冼漢誠,拉住妻子的手,大步往包廂外走去。


    “董事長,董事長……”


    老錢完全沒想到事情忽然之間發生這樣的驚天逆轉,一時之間,腦子裏亂成一團,先是跟著殷麗嬌,秘書等人想要去扶冼漢誠,見李峰和範虹彩怒氣衝衝地離場,又緊著追了上來,一迭聲地叫。


    為了樹立李峰在公司的絕對權威,老錢無論在什麽場合,都是恭恭敬敬地稱呼李峰為“董事長”。


    “你給我站住!”


    冼漢誠好不容易穩住神思,立馬怒吼一聲,本已被酒精燒紅的臉,氣得紅中帶紫了。


    李峰回過頭來,狠狠瞪了他一眼。


    “走。”


    範虹彩半刻都不想停留,拉著李峰就往外走。


    “董事長……李峰!”


    老錢急眼了,疾步上前,拉住了李峰,向著他連連搖頭。


    “不要任性,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


    老錢壓低聲音,急急說道,滿臉都是焦慮之色。


    不能就這麽走了,不然這仇就結得太深,關係到九峰實業的生死存亡,衝動不得。


    冼漢誠已經恢複了鎮靜,坐在椅子裏,冷冷看著他們,冷冷說道:“好,你們走。李峰,你敢走出這間房門,我明天就讓九峰實業公司關門。”


    李峰猛地回過頭來,死死盯住冼漢誠。也冷冰冰地說道:“冼區長――你再說一遍!”


    “好,我再說一遍。你敢走出這個門,我就讓你的公司關門!我說得出做得到!”


    冼漢誠咬著牙齒,一字一句,從牙縫裏迸了出來,滿臉猙獰之色。在這麽多人麵前丟臉,已經讓他陷入了半癲狂的狀態,和平日裏道貌岸然的樣子大不相同。


    “李峰,走。不要理他,太惡心了,什麽人啊!”


    不待李峰再說什麽,範虹彩已經拉了拉他的手,極度厭惡地說道。


    “好。”


    李峰重重點頭。和妻子並肩出門。


    “好,好,好得很,你有種!”


    冼漢誠大笑起來,笑聲卻聽得人不寒而栗。


    “嗨!”


    老錢重重一跺腳,也不知該怎麽辦了。


    小嬌卻瞅準機會,貼到冼漢誠身邊。高聳的雙峰輕輕摩擦著他的肩膀,一手環繞著冼漢誠的脖子,拿起桌麵上的半杯紅酒,送到冼漢誠嘴邊。嗲聲嗲氣地說道:“冼區長,別生氣嘛……走了就走了唄,不是還有我們嘛……來,喝杯酒。解解氣……”


    “哼!”


    冼漢誠悶哼一聲,就著酒杯。就要喝上一口,卻忽然怔住了。


    包廂門口,不知什麽時候又走過來兩個人,一名四十幾歲的中年男子和一名三十歲出頭的年輕男子,都是白襯衣黑西褲,氣度儼然。


    “二哥……”


    “饒市長?”


    兩聲驚呼同時響起,不過一個是驚喜,一個則是意外。


    隻見範虹彩驚喜萬分地撲過去,緊緊握住那個年輕男子的手,忽然“哇”地一聲,撲在範鴻宇肩膀上哭了起來。範虹彩憋了一肚子氣,驟然見到最疼愛她的二哥,頓時滿腹委屈都迸發出來。


    範鴻宇也沒想到在這裏碰到小妹,被她打了個措手不及,又是吃驚又是奇怪,輕輕拍打著小妹的脊背,笑著說道:“虹彩,怎麽啦?受委屈了?”


    饒市長自然也有點摸不著頭腦,眼神一掄,正好看到和小嬌糾纏在一起的冼漢誠,立馬臉色一沉,“哼”了一聲,神態極其不悅。


    冼漢誠猛地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將小嬌推到一邊,三步並作兩步跑了過來,在饒市長兩米開外站住,連連欠身,說道:“饒市長,您好您好……您怎麽來了?”


    饒市長冷著臉,問道:“冼漢誠同誌,你又在這裏幹什麽?”


    “我……我在這裏吃個飯,朋友,朋友聚個會……”


    冷不丁被一市之長看到自己剛才的醜態,冼漢誠驚慌失措,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什麽朋友啊?這麽不注意場合!”


    饒市長心裏那個氣啊,本來好好陪著範部長來吃個飯,不料就碰到這一幕,簡直混帳。


    “李峰,怎麽回事啊?”


    見小妹隻是哭個不了,範鴻宇一邊哄她,一邊向李峰發問。


    李峰忙即答道:“二哥,我們在這裏請人吃飯……”


    李峰話沒說完,範虹彩又站直了身子,伸手一抹眼淚,說道:“李峰,別說了,惡心死了。”


    饒市長何等閱曆,一看就知道這中間有問題,試探著問道:“範部長,這是……”


    範鴻宇微微一笑,說道:“饒市長,這是我妹妹範虹彩,這是我妹夫李峰,泉城人。”


    “哦,沒想到範部長在泉城還有這麽親近的親人。”饒市長立馬滿臉笑容,朝範虹彩伸出了手,說道:“你好你好,我是饒萬青,泉城市長,和範部長是中央黨校的同學。”


    “你好,饒市長。”


    範虹彩連忙和他握手寒暄,似乎覺得有些失禮,又抬起左手擦了擦眼淚,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範部長,範部長……


    難道……


    聽著他們的對話,冼漢誠瞬間猶如掉入了冰窟之中,從頭涼到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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