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注入他的瞳孔,他笑的猙獰。“你知道那是哪麽?”


    戎沁心大為驚愕,瞪大雙眼回視麵前的老頭。


    ——上海最奢華,最貪婪的賭桌——


    “富貴門。”


    沁心脫口而出。


    晴朗過後,又是連綿不斷的雨日,這年的上海鮮少下雪,對雨卻唯獨偏愛。楓霓裳剛踏出花月的門口,夜才剛剛蔓延開來,華燈初上,流光溢彩的霓紅猶如蜿蜒細水淌過夜色中的上海街道。


    細雨平添了意致,楓霓裳卻淡淡一歎。


    把風衣的腰帶銜緊,她伸出手來朝台階下的一排黃包車夫招了招手。隻是手剛伸出去,就聽見一男子低沉的聲音。


    “楓小姐。”


    霓裳一驚,側過臉來。


    男子把傘抬高,露出自己幹淨的臉龐。


    “平西?”


    “楓小姐,岩哥有請。”說罷,平西指了指不遠出的街道下一輛黑色的洋車沉寂在雨水之中。


    楓霓裳看了過去,眼神突的亮了一下,隨即卻又染上灰墨。雨水衝刷在車窗之上,細水鋪盡,影在裏麵的身影冰冷寂涼。


    林作岩。


    她的神色稍微停頓了一下,便踏下一個階梯。平西忙把傘打上,迎著身把霓裳帶近車邊。


    車門啪的一開,裏麵喚了一句。


    “霓裳。”


    依舊是毫無波瀾,隻是楓霓裳的心仍情不自禁的顫抖了一下,有多久她沒有聽見過這個聲音,又有多久她不曾感受他冰冷的懷抱。


    進了後坐,楓霓裳的神情卻徒的輕飄起來,職業化的笑容漾在臉頰,目不斜視。


    車子開了起來。


    “林公子,今天怎麽想到找我了。”


    林作岩也不看她,對著平西說道:“去公寓。”


    “是。”


    車子便側過一個彎。


    霓裳一挑眉,紅灩灩的嘴唇勾出一個妖媚的弧度。她輕問道:“林公子,什麽時候住公寓了?”


    林作岩低眸,臉稍微側過。


    “想住,就住了。”


    “難怪在酒店找不到你了,我還以為你是故意躲著我的。”霓裳一手搭上林作岩的肩膀,柔軟的腰身湊了過來。


    女子的馨香飄了過來,林作岩黑發下的狹眸微眯。


    “你很香。”


    比起其他的風塵女子,楓霓裳看似濃豔張烈,其實卻是寒蓮一朵。她身上沒有俗豔女子的花粉氣息,反到有著清新的溫馨香味。


    男子的眼眸深沉而含笑,讓人看不出其中的波瀾。但霓裳卻突的心中一顫,林作岩很少對著自己說甜言蜜語,這讓她好不容易沉寂的心又怦然跳躍起來。


    眼神閃過微詫,女子的星點慌亂卻被林作岩深深抓住。


    “今晚,我們一起。”


    嘴角的笑容邪魅不已,天底下哪個女子招架的住這樣的誘惑。楓霓裳微微失了失神,卻突把目光移開,搭在男子肩上的手也放了下來。


    她正過身子,笑容淡了下來。


    “我不去。”


    林作岩微微一驚,淡漠問到,“為什麽?”


    “不想去。”


    男子沉默。


    久久的,車內的氣氛非常微妙,空氣跳躍的一觸即發的緊張感。林作岩冷著臉似有慍色,也不搭話,隨即命令平西。


    “送楓小姐回公寓。”


    平西還未應聲,卻見霓裳突然撲了過來,伏在林作岩身上,劇烈顫抖。


    “不要……別送我回去……”


    她緊緊身體貼在他的胸前,晃了晃腦袋,非常不安。


    “別送我回去,我收回剛才的話,我跟你走,我跟你走……”


    林作岩皺了皺眉頭,眼光更加深沉。他緩緩把手撫上楓霓裳的發際,插入柔軟的波卷中。楓霓裳感覺到溫暖,抬起頭來,凝脂的臉頰已然哭濕,輕輕咬著下唇。對上林作岩仍然平寂的眼,她的心像被揪一樣的痛。


    林作岩啊,林作岩,難道我對於你就是一條招之則來,揮之則去的狗麽?!有用之時便賞我一塊肉吃,無用之時便狠心的踢開。即使是沒有愛意,那麽就連區區同情,區區憐惜都不肯給與麽?


    你伸出溫柔的手,此刻又是為了什麽呢?


    自嘲的笑突的襲上霓裳帶雨的麵容,她再次擺正身子,抬頭挺胸。


    “說吧,你要知道什麽?”


    他太無情了,如此無情之人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和利用自己。


    林作岩有些小小驚訝,對於楓霓裳今日異常的舉動。但轉而一想卻也隻是淡淡暗笑了一下,女人不過都是一樣,很容易養——隻是不知道那個女子。


    心扯動了一下,腦海裏又穿插出戎沁心依然清晰似真的麵容,這麽多個月了。這張臉一天都沒有淡卻而去,時間抹不平他對她的記憶。


    轉回臆想,林作岩冷冷道:“我想知道,安爺對於兩個月後的勇義之會做了什麽打算?”


    “我不清楚。”


    霓裳負氣道。


    “楓小姐!”


    林作岩低聲嗬斥。


    霓裳轉過臉來,盡是嘲諷。“林作岩,你沒聽過最毒婦人心麽?你當真就這麽信任我,當真就覺得我是一心一意為你做事?”


    默不作語,林作岩隻是冷冷的看著她,目光裏閃過異樣光芒。


    “我本來就是安爺的人,我十四歲就跟了他,如今八年了!而我們相識不過兩年,你憑什麽覺得我就要為你拋棄對安爺的情分?!你就不怕,我害了你!?”


    他是當真不知道麽,自己一邊幫著他,一邊又要去匯報安爺。她是兩個男人互相猜忌互相打聽的中間線,夾縫中生存的低賤女人!


    楓霓裳句句珠璣,然,林作岩的神色仍舊不動。


    “林作岩你說,我要是害死了你,那不也是你自找的麽?!”


    胸膛起伏不斷,霓裳激動異常。


    此句過後,持久的沉默,然而林作岩卻突然靠近,淡淡的說了一句。


    “我不怕,因為——”


    兩人距離很近,表情互入眼眸。隻是林作岩寒冷帶笑的眸子使得霓裳不寒而栗。


    “你愛我。”


    —你愛我—


    心中的委屈頓時瘋狂湧上,楓霓裳慘痛一笑:“原來你早就知道!”


    “我真是傻啊……真是傻……”


    她晃了晃腦袋,眼神有些怔忡,隨即她空洞的神情突然激動起來,雙拳緊握。(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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