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達一聽大喜,忙到:“這是小的自願,哪裏用得著同妹子商量?少爺瞧得上,小的明日就過來應承!


    梁豐笑著還是堅持讓他去和李萱說說再來回話。李達隻好去找了李萱把事說了,李萱本來就對梁豐敬服有加,哪裏會不答應。趕忙過來回話。梁豐這才笑嗬嗬地答應收下李達,又請永叔給他安排住處。李達連說不用,自己每天過來應承,完事自回家去。


    梁豐眼見家裏生齒日繁,一進院子漸漸要人滿為患了,便點點頭也不勉強,暫時如此安排。心中卻道,該擴建了。


    四月三日,開封府法曹劉川在牢獄升堂,提出何二一幹人犯。


    北宋開封府絕沒有後來傳說中的那樣寒酸,審理案子轉來轉去隻有一個正堂。而是各司其責,各有堂口,比如現在打架鬥毆就在牢獄審判,是後來法院分庭審理的祖宗。


    這時候劉川高坐正堂,驚堂木響起,獄卒把潑皮何二等人犯用鏈子穿了扯上堂來挨個跪下。劉川一見何二那副鳥樣,不由得怒從心起。原來這廝關了恁久,居然養得白白胖胖,毫無吃苦遭罪之像。他娘的,開封府大牢的夥食開得好麽?不消說,定時這廝主子使了錢,才讓他過得如此滋潤。


    “何二,你可知罪?”劉川怒喝道。


    “是,小的知罪了,小的鬥毆滋事,傷了民戶,認罪認罪。”何二跪在地下麻利回答。


    “便是這些麽?我問你,你故意尋釁。又率眾拆了柳家的房子,是何人指使?”


    “冤枉啊老爺,小的隻是一時氣憤,豬油糊了心竅,才幹出那等醃臢事來,從今小的再不敢了。斷無人指使啊老爺!”


    “好,算你是條漢子。一人做事一人當,聽了。有開封閑漢何二,遊手無業。慣以滋擾坊間行凶訛人為生,於大宋某年某月某日,在京城角門子外汴河岸人證物證俱在。幹犯無由抵賴,念其天良未泯,於所犯供認不諱並思改過,依律責杖三十,罰錢二十貫;從犯張三等人,各責杖十,罰錢三貫,以上各犯,並罰開封苦役三個月。來呀,罪囚畫押。行刑!”


    劉川邊寫邊念,判詞寫完,伸手從簽筒裏抽出刑簽啪地扔在地上。左邊皂隸出班來撿了,又上前接過判詞,拿了筆墨印模。挨個走到何二等一班犯人麵前,何二便帶頭抓了毛筆扭扭曲曲在判詞上畫了押,又按下手印。


    手續辦完,左右行刑手上來架了何二出去堂前要行刑。何二一點驚慌害怕的神色也沒有,不是他皮糙肉厚不怕痛,是他知道行刑手得了好處。看著劈啪挺響挺熱鬧,實則傷不了什麽。


    “且慢,今日換人行刑,不用你們四個,退下。”劉川冷不防叫道。那四個行刑手愕然抬頭朝堂上望去,看見老爺目光冷冷地盯著自己幾人,做賊心虛,急忙退下。何二一聽,腦門子的汗刷地一下冒得滿頭都是。


    劉川隨意指點四人下去替換了,依舊把何二拖出,牢牢地用繩子捆在一張寬大的春凳上,脫了褲子,露出白花花的屁股,隻聽一人高叫一聲“一”,“呼”,粗粗的大棍裹挾著風聲重重落在何二屁股上,不再是預約好“啪”的清脆響聲,而是“嘭”地重重悶響。隨之而來的是何二“嗷”地一聲慘叫。那叫聲讓同樣跪在地上等候行刑的一幹從犯忍不住肩膀悚然一抖,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在背上、肩上、手臂上和臉上同時冒起


    “哐啷”一聲,第二甜水巷口潘祥記丙字貨棧內間裏,一個茶碗摔得粉碎,一個又黑又壯的漢子霍然站起身來,滿目猙獰地低聲罵道“劉川,我日你祖宗八輩兒!”


    “唉,劉三哥,事已至此,罵也無益。這筆賬咱們日後再同那廝算便是。等你表弟將養幾日,能稍稍動彈了,就去交錢把人接出來吧?”潘家貨棧管事潘恒在一旁勸解道。


    “隻好如此!”那劉三恨聲道。


    原來劉三就是何二的姑表哥哥,今日專門來潘家貨棧同潘恒商量事情,順便等待表弟勾判結果。坐了才沒一會兒,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就急急回來把何二被責杖的消息報告了,那三十棍打得太狠,何二挨到地五棍子便暈了過去,後半輩子落下個殘疾已經是免不了的。這才把劉三惹急,砸了潘家的茶碗。


    好容易按下心頭憤怒,回頭和潘恒商量正事。


    “此次共在益州、桂州等地采得楠竹、黃楊木等各十船、新做銅機兩千架、懸刀、郭等數,牙、臂等各兩千五百副,另配黑漆弓一千張,上好角筋等物三千條??”劉三對應賬冊逐一念道。


    “數目對了,前幾日已經吩咐卸了,分別放在丙、戊、庚字號庫房,你看什麽時候發出去好些?”


    “再等等,現在春末,那邊暫時用不了許多,價錢也沒談好。暫時放在庫中好生看著便是。現在關鍵是要把地皮拿下,分散製作,我家老爺才去世不久,原先大少爺不敢放手做,如今猛地加了許多量,還是怕招人耳目。目標太大,久則有變。”劉三道。


    “那是當然,所以依我看,令表弟雖受了苦刑,也未嚐不是個好消息。那劉川能耐我等何?不過出出氣罷了。嗬嗬,小弟沒有別的意思,隻是分析分析。”潘恒說著說著,見他臉色不好看,急忙改口。


    “你說得有理,說不得,暫時忍了這口氣,日後還他便是。”


    事情交代完,兩個便吃茶聊些閑事。


    周震再見到梁豐時,又是一臉的鬱悶。他也知道梁豐接了柳陳氏母子回家的事,實在琢磨不透這人到底是哪邊的?心中發虛,不敢主動提出發放房貼的事情。梁豐倒是沒事人一樣和他說話。


    “周兄,我又命人到沿岸查勘了一番,那幾處牽連許多人家啊,怕是急切還真不好下手拆掉。就算沒有太祖詔書,這麽多人家忽然沒了安身之處,同樣要鬧將起來的。”


    “梁大人說的是,依你說怎麽辦?”


    “要我說嘛,不如就尋一片空地,好生規劃一番,將兩岸棚戶百姓歸攏一處,給他們按人頭造起房子安身居住,到時候地也騰出來了,河道也不擠占了,他們也有地方住了。三全其美豈不是好?”


    “嗬嗬,梁大人說得有理,隻是沒錢啊!”


    “這倒是個難事!唉,要是有個大財主什麽的能看上這些土地,出錢買下,將錢來蓋房安置就好了。”梁豐挺苦惱地說。


    “哦?老弟你這個主意不錯,好像還真有個大戶想在那裏開買賣,也問過。你應該曉得的吧,我聽說前幾日你還接了那個柳老婆子家的人安頓下來。”周震仿佛見到一絲曙光,趕緊把話挑明說道。


    “我是知道,不過那潘家出錢太低,所以沒談成不是?要不,幹脆多找幾家,來個撲買,價高者得,你看如何?”梁豐笑道。


    周震心裏突了一下,這小子不會是也有別的主顧看中那地吧?真要撲買,那就為難得緊,地價一哄抬上去,自己不免就辦砸了潘家的托付,到時候公家獲益,百姓舒服,自己到手的好處那不是要全吐出來?


    趕緊道:“嗬嗬,兄弟雖然說得有理,但這京城之中,我估計還真沒幾家能看得上眼那一帶地皮。萬一撲了個空,地價反而落了下來,到時候百姓安置可就成泡影了。莫如找準一家先摸摸底看看,如果價錢合適,又何妨立即談妥,也好省些時日不是?下個月就是端午了,漲水期一到,又生枝節。”


    “周兄看中了誰家?”梁豐皮笑肉不笑地,挺討厭。


    周震顧不得看他臉色,忙道:“那潘祥記布商,看中那一片河岸寬闊,想拿來開個碼頭,建幾處庫房,以前就來找我說過,原先無知不曉朝廷法令,出價恁低。那天回去我就同他家說了,他家願意加價買下,改天,你我同他談談?”


    “他現在出多少錢?”


    “還沒說,不過肯定高過原先許多,這個你放心。”


    “那好,改日周兄和他說說就是,我就不去了,領著副職差遣,又不是正經營生,沒得搶了哥哥你的功勞。嗬嗬!”梁豐道。


    “這話哪裏說起?咱們一同勾當此事,何分彼此?一定要去,一定要去。”周震連忙解釋。可梁豐偏偏死活不去,再三推辭,沒奈何,周震隻好隨了他。


    兩人告別時,周震好像忽然想起什麽,叫道:“哎喲,大事我都險些忘了。兄弟來看看,你的置家錢我已替你辦了,且把這關子拿去,隨時兌付。”說完笑眯眯地掏出一張關子來遞給梁豐。


    梁豐結果一看,上麵數目赫然寫著八百貫。嗬嗬,不少啊。


    “多謝周兄費心了,拿到這許多,好像比原先漲了許多?”


    “嗬嗬,不瞞兄弟,的確是翻了一倍。”


    “這如何使得?不行不行,還請哥哥另兌了來,小弟可不敢多拿。”


    “兄弟你也忒小心了,你有所不知,公中四百貫是你應得的,其餘麽,也是你應得的。嗬嗬。”周震笑道。


    “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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