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程琳的好消息,羅崇勳左沒等來,右也沒等來。張耆和任中師袖子倒是卷起了的。可是這麽大件事,就算沒有作戰計劃書,起碼也該有個流程圖吧?


    沒有!


    因為羅崇勳的文化水平相當於初中畢業,他做不出來。那兩位也沒有,還以為他是聯絡員,負責安排任務呢。誰知道全是這廝一個人瞎起勁?


    羅崇勳那時候要是冷靜下來,想想也就罷了。橫豎這麽長時間都等了,不在乎多等幾個月或年把的,反正也沒人逼他這麽幹。隻不過他實在已經是魔症了,每天念叨此事,就是放不下。所以才出現了剛才一幕,他實在等不及了,隻好單獨行動,趁個機會不停繞著彎兒給劉娥提神,祖宗家法都不顧了!


    還在地上跪著,等著太後的處理意見。誰知道太後就是不說話,自顧著出神。


    所以說沒文化真可怕,這廝還以為就是一鼓勁,說動太後老人家,然後選個日子宣布一下就算完事。開玩笑,這麽大個國家,辦台春晚還得好幾個月呢。民心、輿論、百官、軍隊,什麽不得牢牢控製在自己手裏才能動手?最起碼你得先有一部分實力吧?


    劉娥現在想的就是這些。


    她倒是被羅崇勳感動了,關鍵時候,還是自己人貼心啊。看他為自己急的,真是!所以也不好意思責怪他嘴大亂說,居然很和藹地說道:“起來吧。唉,哪裏有這般容易?”


    羅崇勳在失望無比的時候聽到劉娥的聲音,怎麽說,輕輕的一聲歎,重新打動他的心。原來太後還是想的!


    “娘娘,奴婢願為前驅,在所不辭!”羅崇勳起來。並未收斂,而是拍胸脯表起了決心。


    “不要亂說了,你下去吧。”劉娥卻有些累了。不耐煩再聽他鼓動。


    羅崇勳惆悵哀怨地退了出去,煩悶地朝自己屋子走去。走著走著忽然頓住,自言自語道:“不成。那廝莫非拿我當了猴耍?”叫過身邊一個貼身黃門,吩咐他快步出宮,去約程琳出來相見,自己在東瓦等他。


    那小黃門跑去,事情辦得非常順利,就把程琳找到。等來到東瓦見到羅崇勳,他才吃得一口茶。


    “博士,這麽長時間不見了,可還好嗎?遮麽忘了咱們的事兒了?”羅崇勳坐在單間雅座,反正左右無人。幹脆單刀直入。


    “內相恁地心急,不瞞內相,下官這也才把事情辦妥。正尋思怎生想個法子見上一見呢。可巧內相便來相召。”程琳笑道。


    “辦妥什麽?”


    “恕下官直言,太後她老人家恐怕一直對此事多有顧慮吧?”程琳淡淡笑道。羅崇勳有些難為情,當初邀他入夥時。自己是吹了牛的,沒想到這廝猴精猴精地,居然猜出來了。不過宦官都臉皮厚,沒把這麽點小小難為情放在心上,點頭道:“不是顧慮,此是大事。不做周全如何能成?”


    這會兒他倒明白了。


    “那,不知這幾日太後她老人家可對內相交待過些什麽沒有?”


    羅崇勳不高興了,心道是你找我還是我找你?正經主意沒拿呢,隻管問東問西的。嘴上不悅道:“今日才感歎一番來著,還是猶豫不決。”


    “也不知下官進了這件物事,太後會作何反應?”程琳說著從懷裏取出一件物事來,羅崇勳頓時眼睛一亮。


    入了九月,秋風愈盛,天地間不知不覺蕭索起來。這樣的天氣,也讓人難得有好心情。


    第二天,還是同樣的場景,羅崇勳一直留心觀察劉娥的心情。見她仍是有些疲憊,急忙遞上茶躬身笑道:“娘娘,這幾日天色陰陰的,最易疲乏,多注意休息才是。”


    “嗯,隻是事多啊,不做如何能行。”


    “是,不過娘娘每天批閱奏本,時間過久也不成的,不如換些古帖丹青來娛養眼神也好。”


    “你這猴子,居然也曉得古帖丹青,有進益了。嗯,也不看古帖了,就把那年梁豐替我和先帝作的寫真拿來瞧瞧吧,好久沒見了。”


    “是,”羅崇勳急忙躬身答應,轉身命人去取來,回頭又笑道:“說起畫畫,那個梁豐名頭還真是響亮得緊。不過,奴婢還聽說,另有一人,作畫似乎也不下於他的。”


    “哦?是誰?”劉娥隨口問道。


    “便是太常博士,三司戶部判官程琳,他也作得一手好畫,隻是沒梁探花名氣大罷了。”


    “嗬嗬,那好啊,改天叫他作一幅來看看,吾也瞧瞧你的眼光。”


    “不瞞娘娘,那程琳早聽說太後冬月要行奉冊大典,早已恭謹作圖,正要獻給娘娘呢。今日得閑,不如就叫他拿進宮來看看?”


    劉娥抬頭看著羅崇勳,似笑非笑道:“你到底安的什麽心思?難道你還有膽子賺我麽?”


    羅崇勳急忙跪下道:“娘娘冤枉奴婢,便是借奴婢兩個膽子,也不敢為之。隻是奴婢聽說那程琳確實孝心一片,所以給他說兩句好話而已。娘娘不喜,不見便是!”


    “你這樣說,吾可不好拂了他的孝心。好吧,叫他帶來看看也好,就當休息了。”


    羅崇勳一聽大喜,急忙出去命人宣召程琳。


    程琳來的時候時間剛剛好,劉娥已經充滿懷舊和感傷的心情看完梁豐畫的兩張肖像。坐在簾子後麵對著這個平時也不太熟的臣子點頭道:“聽說你雅善丹青,冬月奉冊大典有作呈上?”


    程琳在下麵躬身拱手道:“微臣惶恐,小道而已。隻是生在盛世,心有所感,若不付諸顏色,未免抱憾。故不揣鄙薄拙劣,恨不能形容心中之萬一。”


    劉娥點頭道:“能說出這番話,也可見你的心意。可帶來了麽,呈上來哀家看看。”


    程琳急忙取出一幅畫卷,雙手舉過頭頂。羅崇勳親自上去接了,轉生走上丹墀,又喚來一個黃門幫忙,兩人在劉娥麵前緩緩拉開圖畫。


    畫長六尺,寬兩尺,畫中左首雲霧繚繞,宮殿巍峨,一條禦道緩緩延伸,從右邊走來一隊儀仗,人物凡四五十,宮娥、侍從、護衛、宦官各具特色,當中一張輿輦,端坐一個豐滿婦人,頭戴衝天冠,著五彩袞服,五官端麗,氣象莊嚴。隊伍前麵是一群臣子身穿朝服,手持笏板,正躬身迎候。那婦人氣韻之中,眉梢眼角,竟然隱隱有些劉娥的影子。


    卷首赫然題曰《武後臨朝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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