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醫院後,陳廷華下意識的摸了下自己的肚子。他昏迷前,鬼神神差吞下的那個珠子,為什麽醫院沒檢查出來。就算醫院沒檢查出來,可是這麽多天了,按照正常情況,那珠子也該排出來了吧,可是天天照顧自己的爺爺好像根本就沒發現什麽異常。


    那珠子到底是個什麽東西,為什麽吞下後,他會冷成那樣。又昏迷了這麽多天,最關鍵的是,那珠子到底跑到哪裏了?


    琢磨完了珠子,陳廷華又發愁起這次的醫療費來,這次進城花了將近四萬塊,聽爺爺說,一部分是村裏人湊出來的,算是接濟他們,說了不用還,另外一多半就是從村長陳鐵生那借的,家裏的錢都被陳南山給偷走了,現在他們家可以說一分錢都沒了。而且又多了兩萬多塊的債務。


    唉,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把這些債給還清,景區那邊賣草編的人也多了起來,現在也隻有旺季的時候,生意才會好些,自己一家四口人還要吃飯,小秋他們還要上學,單靠著草編去還債也不知要多少年了。陳廷華那尚帶著些許稚氣的臉,閃過一絲憂慮。算了,慢慢還就是,等過幾年,他再大些,就出去打工,聽說南邊還是挺缺勞力的。隻是這樣就等於徹底放棄了上學的念頭,想起來,陳廷華心中還是有種說不出的遺憾。


    爺孫四人回到村子後,陳廷秋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鄰居那邊道謝,順便把大黑牽回家,他們一家在城裏呆了這麽久月,大黑就由鄰居家看顧著。


    “小秋啊,你進門第一件事就是想著你的大黑啊。”陳廷華說話間,將一盆汙水潑在了院中,家裏這麽久沒住人了,到處都是灰塵,不擦一下跟本沒法住。


    大黑剛被牽回來的時候還很是高興的不住對著雙胞胎搖尾巴,誰知在看到陳廷華的時候,不僅沒有親近的湊過來,反而帶著敵意對陳廷華吼叫了兩聲,陳廷華有些惱火的踢了大黑的屁股一腳,“叫啥咧,這才幾天呢,連我都不認識了。”


    大黑挨了一腳也沒乖訓,還擺出一副進攻的姿勢來。這敵對態度實在是太明顯了。最後陳廷秋費了大勁把大黑給牢牢的栓起來。


    晚上陳廷華重新躺在了自己那張小木板**,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家裏的債務就像一座大山一樣,沉沉的壓在了他的肩膀上。隔壁屋傳來一聲長長的歎息,陳廷華一聽就知道是爺爺在歎氣。


    第二天一大早,陳廷秋就起來灌了一大壺水,這水壺裏的水若是倒在礦泉水瓶子裏,那可是能倒五六瓶不止的。可這麽多水,陳廷秋一個人全喝完了。小思在旁邊看的直了眼,還特意過來摸了摸陳廷秋的肚子,“哥,你肚子不漲吧?”


    “不漲啊。”陳廷秋說著,又想繼續倒水喝,被陳老二給強奪了下來,再喝下去,胃都要漲壞了。


    說起來陳廷秋也有些納悶,從他醒過來之後,他就常常覺得幹渴難忍,在醫院的時候,隔不到一會兒就得去趟飲水機那邊灌一肚子水,他去接水的那個地方,水桶一般是一天換2次的,從他醒了後,那飲水機一天要換三四次才行。當時陳老二他們也沒否則前幾天就該擔心了。不過,就算是喝了這麽多水,陳廷華也沒覺得腹脹,連去廁所的次數也沒怎麽增加。


    陳廷華舔了下嘴唇,明顯是沒有喝夠的樣子,不過看著爺爺擔心的樣子,他也隻能強壓下那股渴望。反正外麵有自來水,一會兒去灌點也能湊合。


    安排完小秋他們的早飯後,陳廷秋出了門,他還得去村長陳鐵生那邊道個謝,大黑在院子裏蔫蔫的趴著,看到陳廷華出來,嗖的一下站起來,十分警覺的看著陳廷華,就像是看著一個闖入家裏的生人一樣。


    陳廷華盯著大黑看了半響,他覺得自己好像在大黑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懼意,懼意?他啥時候能看懂狗的情緒了?陳廷華覺得自己住了次院,腦袋都有些不清醒了。想了想,也不再理會大黑,拿著錢,去村口買了點水果,徑直去了村長的家。


    看完村長回來,陳廷華在路上遇到了一隻貓,這貓見到他時就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樣,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然後落荒而逃了。陳廷華被那貓的反應弄的楞了半天。


    然而怪事並不止是這些,接下來的幾天裏,陳廷華在外麵遇到的各種動物,遇到他之後,都是一副嚇破膽的模樣,甚至有一隻雞還被當場嚇死。當時幸好周圍沒人。死了雞的那家主人還以為自家的雞是得了病,嚇的當天就去鎮上買了藥回來,又把雞舍消了一遍毒。陳廷華卻不敢吭聲,他到底是怎麽了?


    大黑從鄰居家牽回來之後,吃的東西越來越少,身上的毛也是掉個不停,現在大黑已經不會衝著陳廷華大叫了,每次陳廷華靠近大黑的時候,它都在不停的哆嗦。眼看大黑就要活活餓死,小秋小思他們連飯都吃不下去了。陳廷華心裏隱隱覺得,這大黑恐怕就跟村裏他碰到的其他那些動物一樣,是害怕他,才弄成這樣。不管怎麽說,大黑在他們家也好幾年了,彼此都有些感情,陳廷華也不能真看著大黑被自己嚇死,和小思他們商量了許久,把大黑送給鄰居家養著了。


    大黑送到鄰居家的時候,大概也知道自己這次是真被送人了,眼中水汪汪的,不住的蹭著小思他們,看起來還是有些舍不得離開。隻是在陳廷華出現後,大黑嗖的一下就跳到鄰居家的豬圈去了。等陳廷華走後,大黑腿抖了半天才站了起來,弄的鄰居家還以為大黑是不是得了什麽病,雖說大黑是條好狗,但是病狗他們可是不會要的。


    小思他們也看出來了,大黑這是怕自家哥哥。想了許久也不知該怎麽辦。為這事還難受了好幾天,天天放學後都要去看看大黑。陳廷華則是越來越沉默。


    這天晚上,早早就上了床的陳廷華一直覺得耳邊有兩個人在交談,這交談的聲音並不大,聽是聽不清的,可就是一直在耳邊嗡嗡作響。陳廷華兩眼呆呆的看了半天房頂,然後找了塊布頭,塞在了他的耳朵裏。聲音消失了,陳廷華不禁鬆了口氣,心中抱怨了下,鄰居的電視也未免開太大聲了。


    第二天一早,陳廷華去山上擺攤。就聽到兩個人在說昨天收到一張假錢的事,陳廷華抬頭看了下,身邊沒人,又四處望了下,發現在他身後二十多米的地方有兩個人站著,臉上的表情很是憤憤。陳廷華驚奇的發現耳邊傳來的對話聲和那兩人的口型差不多都能合得上。他看看那兩人離自己的距離,這麽遠的距離,能聽這麽清楚嗎?陳廷華剛想丟開心中的這點疑惑,繼續擺攤,突然就意識到一些不對的地方,那兩個人離他那麽遠,他是不是看的太清楚了點!!


    那兩人說話的每個口型,臉上的表情,動作,甚至連對方臉上的痣他都看的一清二楚!陳廷華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眼,他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視力會變得這麽好。


    沒一會兒陳廷華變好的不止是他的視力和聽力,還有嗅覺,遊客上山出的一身臭汗,擦的香水,還有其他一些頗令人尷尬的味道,仿佛變得格外濃鬱,直往他的鼻子裏竄,聞著讓人隻想吐。最後沒辦法,他找人幫忙看了下攤子,去尋了兩個棉球,塞到了鼻孔裏,總算是好過了許多。


    整整一個上午,陳廷華的草編也沒賣出去多少,聲音太多太雜,他身邊方圓四十米以內的聲音,都像是在耳邊一樣。這麽多的聲音參雜在一起,而且音量還都不小,弄的陳廷華恍恍惚惚。遊客多的時候,陳廷華甚至會把其他攤位問草編的客人當成是問自己的。


    這樣下去,根本就沒法做生意了,陳廷華幹脆把賣剩下的草編一包,下山去了。路上陳廷華不由自主的試驗著,他自己現在能看清細微之處的最大限度應該隻有三十多米,過了四十米之後,那些樹葉的紋絡,人皮膚上的毛孔,汗毛就不像是在眼前一樣清晰了,聽覺方麵也差不多,能清楚聽到聲音的地方不超過四十米,四十米以外的聲音會有些混雜。


    陳老二見陳廷華帶回來這麽多草編,又是一臉的心事重重。還以為是今天生意不好,安慰了陳廷華幾句,就去端飯了。


    冬瓜,土豆,還有雞湯,陳廷華鼻子微微抽了一下,就嗅出了陳老二要端過來什麽飯菜。唉,都說他身體已經沒事了,爺他還是每天都去買雞架子回來給他熬湯,一個雞架子都要一兩塊,陳廷華想起來就心疼。


    草草吃了飯,陳廷華就去編草編了,鍋裏還剩了一大半的雞湯,雞架子更是一口也沒啃,這是留給小秋他們的。


    陳老二出去幹活了,陳廷華手指靈活的編著草編,耳邊不時傳來鄰居家的談話聲,還有動物吃食,哼叫的聲音。陳廷華心裏是很尷尬的,他現在這樣,鄰居家說什麽都聽的一清二楚,簡直就像是在聽牆腳一樣。


    此時陳廷華還沒意識到,他身上的這些變化隻是個開始,更多的變化將會慢慢出現,徹底打破他平靜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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