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二威風凜凜的新部隊


    “看來隻有收稅了。”


    商量了半天之後,議題最終還是回到了最初階段――也就是龐雨所建議的:決定收稅。


    明帝國的稅收製度秉承唐宋習慣,采用兩稅製。一年收兩次稅:夏糧和秋糧。理論上是隻收米麥糧食的,稱為“本色”,不過實際操作中也允許用銀錢和布匹等――所謂“折色”來充抵。


    除了要交納糧食外,老百姓每年還應該承擔相當繁複沉重的徭役,這些徭役也允許花錢衝抵。在明朝後期,各地普遍采用一條鞭法之後,徭役大都按銀錢折算。所以各地收稅,基本上就是收錢收糧。


    至於各地具體收取的數量,則是一項極其複雜的大工程。光是一個瓊山縣,龐雨捧著全縣丁口賦稅黃冊子研究了半個多月,也沒能搞清楚這個縣城從法律上應該收多少糧食和銀錢。


    “我們恐怕還是不得不依靠原來那些胥吏,隻有他們才知道該收多少稅,以及找誰去收。”


    就算是自稱高考時數學隻差七分就能拿滿分的經濟學高手林峰,在翻閱了一大堆賦稅簿子之後也不得不同意了龐雨的觀點――其實曆朝曆代,所有從外地調任過來的官員大都如此。聰明點的會找個好師爺幫忙處理,無能的官員就有可能被奸刁滑吏刷得團團轉了,這類事情自古皆然。


    不過解席在這方麵則提出了補充意見――他始終堅持認為在這方麵不能完全放手。事實上,雖然他和嚴文昌。王辛芝等一批本地官僚交往甚密,能順利攻陷瓊州府也是托賴了那些人之力。但在總體上,解席對於明王朝的大部分官吏都不抱好感。


    那些本地胥吏個個都是人精吸血鬼,如果這邊把所有權力統統下放出去,那幫人很可能會借著這邊地名義大肆騷擾民眾,最後利益拿走大半,惡名卻是這邊來承擔。


    “我仍然堅信――沒有一個堅實牢固的基礎。就不可能有宏偉壯觀的大廈。大明王朝正是毀在了這群貪官汙吏手裏,我們如果還是照樣用這批人。下場絕不會比明王朝好到哪裏去。隻有按照太祖爺當年的做法,踏踏實實從最基層作起,緊緊抓住土地和農民這兩條關鍵點,這才是正道!”


    老解的發言贏得了一片讚同聲――某黨多年來的中國**史教育畢竟不是一無是處。雖然在現代時這些東西看起來壓根兒沒有任何用處,但身處在現在這種環境下,大家卻幾乎是本能的,都知道應該走那條路――就連敖薩揚這個台灣人居然也不例外。


    “土地改革是遲早要搞地。明朝末年和清末民初的情況差不多――其實每一個王朝末期麵臨地困境都是大同小異,核心都是土地和農民問題,在這一點上你們的那位太祖爺絕對是天才。不過在解決問題的手段上,我建議根據不同情況,采用不同手法――比方說台灣的土改工作就主要是通過贖買來完成,在把土地從地主手中收回的同時,又給了民間大量資金用於發展工商業……”


    眼看敖薩揚有點滔滔不絕的意思,林峰連忙打斷他:


    “這個扯太遠了。這類大方向肯定要由委員會來作決定的,咱們還是討論當前問題……”


    一番商議之後,大家最終做出決定:對於那些本地地官員胥吏,既要加以使用,也應該有必要的提防。


    “也就是說,我們這次收稅行動的總體原則是――依靠本地官僚體係的力量進行。可以給他們一點好處,但是絕不白白做冤大頭……是這樣吧?”


    龐雨總結了大家的發言,得出這樣一條結論,解席在此基礎上又加上一條:


    “借此機會了解熟悉農村實際情況,為今後建立我們自己的基層隊伍打下基礎。”


    ――於微末中不忘大局,解席不愧是作過公務員的,這政治素質就是不一般。


    在會議的最後,龐雨又多說了一句閑話:


    “另外還有一點,大家可能要做好心理準備……”


    他指了指桌上那堆記載著人口,田畝。賦稅等數據地黃頁冊子:


    “瓊州府轄三州十縣。即使按照這些縮了水的數據,海南島在冊土地也已經超過了三百八十萬畝。光是一個瓊山縣就擁有百萬畝以上耕地,在冊可征稅人口將近十萬,在整個華南地區都排在前十位之內。”


    稍微頓了一頓,龐雨說出他的擔憂:


    “所以,這裏和澳門完全不一樣……想要讓明王朝承認我們對這邊的占領,恐怕會比較困難。”


    龐雨的擔心不能說沒道理,澳門那邊隻是很小一塊半島,而海南卻是中國第二大島――考慮到現在台灣還是在荷蘭人控製之下,海南島應該算是大明王朝版圖中最大的島嶼了。而且這裏已經被統治了多年,又是相對較為富庶地州府,明帝國肯定不會輕易放棄


    眾人沉默片刻,之後解席滿不在乎的哼了一聲:


    “海南島再怎麽重要,比起整個遼東又怎麽樣?能不能談判成功,取決於我們的實力,而不是對方怎麽想。無論他們肯不肯談判,反正這塊地皮咱們是要定了!”


    “不錯,如果明政府願意接受澳門模式,當然最好,但如果他們一定不肯的話……”


    就連敖薩揚也把眼鏡朝上推一推,嘿嘿一笑:


    “我們也可以考慮沈陽模式啦。”


    …………


    軍事組的兄弟們如此信心十足,當然是與他們擁有的實力有關――僅僅兩天後,解席和敖薩揚就拉上全體留守人員,一同前往羅城外的大校場,去檢閱他們新近組建的準軍事部隊。


    這支部隊正是由那些被王海陽挑剩下的所謂“歪瓜劣棗”們組成。其實王海陽他們當初選人時標準並不太高,隻要是身體健康的小夥子都要,甚至有些年齡太小地孩子,也作為學兵給一並帶走了,在這樣寬泛地標準下還被淘汰,那可真是“歪瓜劣棗”了,也難怪張申嶽想從中找幾個輔助炮手都難以如願。


    大部分人是因為年齡太大而被淘汰的――看著麵前一片長長短短,黑色灰色甚至還有白色地胡須,龐雨很不厚道的猜測這支“部隊”平均年齡大概有五十歲?不過旁邊解席立即辯解說肯定沒這麽高,最多不過四十。


    “這些人以前都是明軍,當了一輩子大頭兵無處可去,隻能留下來繼續吃大鍋飯。普遍的營養不良,看起來老態而已。這些日子天天大米飯加蘿卜燒肉補充營養,已經是好得多了,當初我們剛剛接手時那才叫嚇人……明末的兵,再怎麽爛也有個限度。這年頭沒抽鴉片煙的,要是碰上清末的綠營兵,那才叫絕望呢。”


    解席這些日子主要忙這個,對這些人都已經很熟悉,當這些老頭兵們依次從他們麵前走過時,他甚至能叫出其中不少人的名字。


    另外一支隊伍裏則大都是些殘疾人,其中有些還是剛剛從石醫生那座傷病營裏出來的。什麽獨眼,獨臂,輕微跛腳……也都是前明軍成員。這些人相對年輕些,身上的疤痕讓他們平添幾分凶厲之氣,看起來倒還比前麵那些完整的老頭兒們更像一支軍隊。不過因為肢體不全,怎麽也走不齊隊列,那隊形始終是亂糟糟的。


    “怎麽看都象是一群烏合之眾啊,能指望這批人給咱們保駕護航?”


    林峰皺起眉頭,不要說前世的解放軍隊伍了,就是到這裏之後,穿越眾自己訓練的本地人,好歹還能走出個隊列來――就在這兩夥人走過之後,老解帶著整個三排也做了一次表演性質的隊列操演。統一的製服、烏黑的鋼槍、雪亮的刺刀、以及整齊劃一的標準動作,一下子鎮懾全場――他們要震懾的對象可不僅僅是那些油腔滑調竊竊私語的老兵痞,也包括了場邊諸多受邀前來觀禮的士紳官吏們。


    “是烏合之眾,不過畢竟是我們自己的烏合之眾。”


    龐雨倒還是比較樂觀的:


    “讓他們把胡子刮了,再換上一樣的製服,多多少少也能像個樣子。反正我們也不打算用他們上戰場,這些人是對內的,用來嚇唬嚇唬老百姓而已。”


    “這算是武警部隊麽?”


    敖薩揚對於大陸的軍事體製倒還挺了解,龐雨哈哈一笑:


    “就是武警也不夠格啊,你看我們這邊唐健王海陽他們都是武警,多強悍。至於這些人麽……我跟老解已經商量好啦,到時候肯定會給他們一個足夠威風的稱號。”


    ――確實,等隊列走完之後,解席作為這支部隊的締造者,上前去發表了一通熱情洋溢的講話。然後,在熱熱鬧鬧的鑼鼓和鞭炮聲中,士兵們領到了他們的新製服,而原本的駐軍兵營門口,也掛上了一塊嶄新的大木牌子。


    ――新製服是用繳獲的明軍鴛鴦襖改製,就是在前心後背各加了一塊補子,前麵寫著“城”,後麵寫著“管”……


    ――而那塊木牌上白底黑字,無比醒目地標明了這支新部隊的名稱:


    “瓊州府城市管理綜合執法大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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