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八被改變的曆史


    計劃確定之後,行動起來就非常快――在休整了數天之後,十月四日,也就是農曆八月廿一丙戌,解席,龐雨,敖薩揚,馬千山等人率領全軍兩千將士開出登州府,向著西南方向的黃縣進軍。


    本著堅決不分兵,絕對不削弱己方實力的原則,他們把陸軍部隊全拉出來了。登州這邊誰來留守呢――淩寧的海兵隊。後者手下隻有九百多人,扣除不可或缺的船工水手以及船上護衛,能抽調上岸的陸戰隊員不超過三百,這是一個相當薄弱的數字。


    不過對於淩寧來說,他能調用的人力資源其實很充足――那一萬多降軍是受他節製的。隻要這批人不鬧事,不造反,靠這一萬多人控製登州府城也不是很困難。而且海軍方麵早就得到過囑咐:萬一有什麽不測之處,陸戰隊隻需要控製好水城就行。實在守不住了就上船撤退,對於登州府城不用堅守――“就權當咱沒來過好了”


    聽起來似乎有點不負責任,但相對於登州府在曆史上所受到的荼毒,眼下情況已是大大好轉,隻要想到這些,穿越眾心裏也就沒什麽負擔了。


    除了三百多短毛軍外,在水城中還駐紮有鄭芝虎的千把部下,盡管這位蟒二爺本身其實是很想跟著繼續深入內陸混戰功的,不過他自家人知自家事――鄭家軍在海上固然生龍活虎無人可敵,上了陸地卻都成軟腳蝦了。就算解老大肯罩他,到時候千軍萬馬衝突起來,人家短毛軍自己才兩千多人,恐怕也顧不上。鄭芝虎自稱“蟒二”,性子卻並不魯莽,還是留在海邊,隨時能上船入海的地方比較安全。


    對於瓊海軍的主動進取,那幾位大明使者自是舉雙手讚成的,不過他們對於短毛僅留下海軍和鄭家軍防守登州城頗感疑慮,對這邊敢於大膽使用投降部隊的做法更是難以接受。相對於短毛的淡然態度,這幾位明朝官員都相當看重率先奪取這座城市的政治意義,作為大明朝首批踏入叛軍老巢的官員,他們可不想輕易放棄這份已經到手的巨大功勳。


    於是在出兵之前,那位孫昊孫太初前來找到解席龐雨二人,跟他們唧唧歪歪扯了半天廢話,最後終於透露來意――這老兄竟然想要瓊州軍留給自己一千兵馬駐守登州,說是可以為貴軍看守後路。


    “若是一千太多的話,八百……七百也行,最少最少不能低於六百了。本官已經精密計算過,隻要貴軍肯借我六百精銳,本官定可將這登州府守的穩如泰山”


    望著孫昊那張興奮的臉,解席龐雨卻是麵麵相覷――這大明朝的讀書人還真是自我感覺良好,仿佛由他們控製軍隊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到現在還擺不正自己位置的結果可想而知――要不是龐雨死命拉住,暴怒的解席早就大巴掌扇上去了,最後孫昊是連滾帶爬逃出了軍營帳篷。


    於是當瓊州陸軍離開登州府,向著西南方向的黃縣進軍時,軍中隻有三位大明使者繼續隨軍了――周晟,廖勇,以及趙翼。孫昊實現了他的部分願望――很鬱悶的被留下來為大明朝“據守州府”,盡管他手中除了幾個家丁仆役外根本沒有一兵一卒,短毛連降軍都沒給派他一隊。


    黃縣距離登州府非常近,才不過六七十裏地,若急行軍的話一天即可抵達。而這裏也是山東叛軍所占據的最後一座大縣城,隻要攻下此地,叛軍就很難再找到一處具備城牆的據點了。


    不過這回瓊海軍的行軍速度很慢,因為這裏的道路太差,而他們這次帶的火炮又太多。五個步兵連居然配備了三個炮兵連,這個比例遠遠高於正常部隊。加上這回沒有設置後勤補給線,所有彈藥糧食物資都是隨軍一起行動,上百輛大車排成長長一列,想快也快不起來的――這還幸虧山東牲口多,他們在登州府征集到了大批牲畜拉車,否則純火器部隊那麽多輜重還不好搬運呢。


    周晟對於短毛居然采取如此笨拙的行軍方式大感詫異,在他看來以瓊州軍的行軍能力,完全可以把部隊分成兩部分,抽調出一支精銳力量輕裝前進,隻要一日即可抵達黃縣城下展開攻擊。憑這邊精利無敵的火銃器械,就算拿不下縣城,敵軍也威脅不到他們。


    “貴軍隻要有四五百人結成圈陣,在彈藥不虞的情況下,哪怕賊軍數萬人也奈何不得,又何必如此謹慎?”


    麵對周晟的疑問,參謀官龐雨則反問道:


    “平白無故的,我們為什麽要把四五百人送進敵軍包圍圈?”


    “兵貴神速啊――倘若賊眾大部仍在萊蕪的話,以貴軍之銳,一支五百人的精兵足以拿下黃縣。屆時有縣城在手,哪怕麵對敵軍大隊,無論戰守皆操之於我,豈不從容?倘若事有不諧,賊眾主力已還,貴軍這五百人頂在前麵,一兩天內也足以令敵不可越雷池一步。待後方援軍大至,自可一鼓破敵。”


    周晟的分析不能說沒道理,但龐雨聽後隻是連連搖頭:


    “你這還是冷兵器時代,以奪城占地為核心目標的戰術,和我們的作戰方式不符。”


    “哦?那貴軍常用的戰術為何?”


    周晟有些不大服氣的挑了挑眉毛,龐雨笑笑:


    “很簡單啊――集中優勢兵力打殲滅戰,如非必要決不分兵。”


    “所以就這樣蝟集成一團?”


    周晟看看四周,微微搖頭:


    “這樣一來戰力倒是可以保證了,但行動太慢,目標又太過於明顯。倘若那叛賊首腦足夠狡猾,避開我軍之鋒銳,分兵多路擊我薄弱之處,豈不是很被動?”


    龐雨還沒來得及答話,前頭聽見他們交談的解席已是回頭一聲大笑:


    “哈,避開鋒銳?說得輕巧――我們就是衝著黃縣去的,他們能把縣城搬走嗎?至於弱點,這次壓根兒沒有補給線,運輸車隊全部隨軍走,哪兒來的薄弱之處――登州府城?咱們現在可是卡在官道上,倘若孔有德讓他的部隊繞個大圈子躲開咱們這兩千多人,而從野地裏吃辛吃苦爬去攻打登州府,我看他這大頭領也作不安穩了。”


    “據下官所知,賊軍應是以李九成為首腦,孔有德不過副貳而已。”


    周晟啞然,而旁邊廖勇想尋老解一個小破綻來稍稍找回點麵子,但解席並不理會,仍舊總結道:


    “所以說,正麵作戰的能力才是根本,像大明軍在遼東屢屢吃虧,就是正麵作戰不行”


    對此周晟等人隻好笑笑,確實――瓊州軍戰力極強,兩千多人就足以打垮叛軍主力,他現在對此是深信不疑了,可叛軍不會相信啊。就算有登州府跑去的殘匪通風報信,賊軍頭目在沒有親眼見識到以前肯定也不會信――正如他們這些明朝官員最初的態度一樣。隻有親自體會過才會知道厲害,不過到那時候已經沒空後悔了。


    所以這兩千瓊州軍直不籠統一頭撞過去,對方最直接也是最有可能的應對多半還是正麵迎擊。叛軍不比官軍,首領的威望非常重要。若是被兩千人嚇得棄城或繞路,那這個頭目確實也幹不長了。


    其實周廖二人身為武官,不同於孫昊那等紙上談兵之輩,他們又何嚐不知短毛的戰術乃是最標準的正攻法。平平淡淡把部隊拉過去跟敵軍打一仗,簡簡單單把問題解決掉……對於這支破壞力強悍到恐怖的軍隊而言,攻城略地確實沒有意義,否則他們根本就不用從登州府出來。安心守著那座大城最是穩妥不過。


    隻是先前瓊州軍那場酣暢淋漓的勝利給他們帶來了太多的遐想――這支軍隊的武力竟然強大到如此地步,還有什麽必要再那麽小心謹慎呢?就連孫昊這個文人都敢自稱隻要給他六百短毛軍便可將登州守的固若金湯,周晟這等武人心裏自然隻有更加熱切。


    不過他們沒孫昊那麽自信,敢於大模大樣去直接向短毛要兵。他們隻是從側麵竭力勸說,試圖讓這幾位短毛軍的將官更積極靈活一些,別搞得那麽保守。廖勇甚至表示,哪怕隻分出個一兩百人在周邊遊走掩護,有他從旁襄助提醒,也有充足把握阻攔住敵軍,使其不可能從側邊繞過。


    隻可惜解席龐雨這幾位對於兵權都看得死緊,對於任何試圖分散己方兵力的建議更是深惡痛絕。無論周晟他們如何勸說,反複指出這樣抱成一團的死板行軍方式會給敵軍行使各種策略帶來很多便利,短毛們都堅決不肯鬆口。翻來覆去,就是一句話:


    “戰術再怎麽精妙,野戰打不過什麽都是假的。任他妙計千條,我自一路平推”


    …………


    無論道路再怎麽差勁,裝備再怎麽笨重,在這山東平原上,瓊海軍保證一天二三十裏的行軍速度還是沒問題的。到中午時找來向導一問,預計明日便可抵達黃縣。


    當天下午,全軍與早已前出至此,負責觀察敵軍動向的北緯偵察大隊會合,而北緯一見到解席等人,所說的第一句話便是:


    “曆史被改變了,史書上記載的那場沙河大戰沒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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