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四近戰操典


    一瞬間,槍聲大作。


    解席一馬當先衝在最前,不停將手中瓊海步槍頂在肩上,按最標準的射擊姿勢連連擊發。在他的鼓舞下,魏艾文及一班士官長均快步上前,重新構成瓊海軍向前方衝擊的鋒銳箭頭,徑直衝向對麵那尚在猶豫和慌亂的敵軍。


    前方的數十名叛軍如割草般被齊齊打倒,但這並沒有過於打擊敵方的士氣――經曆過火箭炮轟擊的士兵,心理素質總是會提高一些。類似於火銃齊射這樣的“小場麵”已經嚇不倒他們了。甚至於還起到反效果――叛軍按照他們對火銃的理解來猜度瓊海步槍,覺得這幾百號人就算全部開火又能打倒幾個?即使隨即很快就意識到他們的想法大錯特錯,但那時候已經被後麵的人推搡著,身不由己往在前衝了。


    不得不說,和瓊海軍先前較量過的其他同時代軍隊相比,山東叛軍鬥誌算是最高的――在一大批高呼拚命的亡命之徒鼓動下,足足有好幾千人剽悍無比的迎著彈雨向前衝,看來先前從登州府逃過去的人並沒有能將於短毛軍作戰的經驗傳開――也可能是軍官怕他們影響軍心,故意沒告訴其他士兵。


    在這個時代,所有與瓊海軍交戰的部隊都要麵臨一道殘酷的數學題――能不能用己方的人力密度壓製過對手的火力密度?以往瓊海軍從未給敵方勝出的機會,但這一次,雙方的數量差距實在太大了。


    盡管這邊的每一次齊射都會造成對方幾十上百人倒地不起,但在數千名亡命前突的暴徒麵前這樣的損失並不能扭轉局麵。盡管後方龐雨迅速把第二個連隊也充實到第一線來,同時指令戰士們盡量集中,盡全力增強了火力密度,叛軍大隊依然不屈不撓朝前衝殺,兩軍之間三四百米的安全距離正在急劇縮短。


    “我x,打不退還衝上來了,這次要糟糕”


    雙方距離縮短至兩百米,已經可以看清前排敵軍那猙獰的麵孔,解席的麵色也有點猙獰了――他率先向前衝鋒是為了嚇退敵軍,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他們這點人若不能把對方嚇跑,自身就很危險。


    但眼下卻偏偏進入到最壞的情況,時間倉促,也來不及找遮蔽物,解席等人就停留在原地頻頻朝對麵射擊。隨著敵軍大隊越來越近,從對麵不時有羽箭射過來,按照作戰操典,此時他們應該趴在地上,但由於臥姿非常影響射擊速度,大部分士兵都采取了不怎麽影響動作的跪姿,少數人幹脆仍舊站著開槍,絲毫不去顧忌嗖嗖從耳旁掠過的箭矢。


    火槍時代,這種麵對麵的對射最是考驗戰士勇氣……以及運氣――隻聽“撲”的一聲,解席身邊一名士兵仰天忽然栽倒,眼窩裏插著一支箭矢――他剛剛才為了瞄準方便把頭盔撩上去一些,沒想到立遭射殺,對方軍中有能人啊


    這邊其他人根本來不及哀悼同伴,連想都不想,劈劈啪啪幾十發槍彈朝那支羽箭射來的方向還擊過去――亂戰中他們根本看不清是誰射的箭,但也不需要看清楚。反正把那個方向的所有站立敵人統統打倒就行了。弓箭可不象火槍可以臥倒射擊,很難玩隱蔽偷襲的,在這種局麵下更不可能。


    果然在這一輪齊射之後,那個方向就再沒有箭矢射過來了,但其它位置依然不停有流矢飛來。瓊海軍步兵在作射擊訓練時都被要求優先射擊敵軍引弓待發的弓箭手,但對麵那麽多人混在一起,很難仔細瞄準的,基本上還是打衝在最前頭的。


    等再靠近一點之後,從對麵軍陣中也開始響起了乒乒乓乓的火銃聲――叛軍中也是有火器的,雖然簡陋了些,畢竟是遠程兵器,一旦到達可以還擊的射程內,瓊海軍這邊的傷亡頓時大為增加,士兵們再也不敢象先前那樣托大,紛紛按照操典趴到地上作戰,這樣雖然減少了挨槍子兒的可能性,射速卻受到影響,對方看到這種壓製卓有成效,愈發象打了雞血一樣不顧傷亡的朝前衝……


    一百米……八十米……六十米……在極短時間內付出了大量傷亡之後,終於有叛軍前鋒衝到了瓊海軍的近前。這還是他們自成軍以來首次被人突破火力網,盡管針對這種狀況的應對措施在平時訓練中也多次被強調過,但習慣了用強大火力壓製敵人,首次被迫麵臨近距離拚刺戰的短毛兵們依然顯得有些緊張――包括一幫年輕軍官也一樣。


    “四連,全體上刺刀”


    魏艾文紅著眼睛叫喊道,自己率先從腰間拔出刺刀套上槍管,並用卡口固定住……小夥兒雖然努力板著臉作出毫無表情的樣子,其動作卻有點走形,用了比正常訓練幾乎多一倍的時間才上好刺刀,而他的部下們也大都如此。


    周晟和廖勇兩人也咬牙切齒的拔出了腰間繡春刀,準備加入肉搏戰――敵軍已經靠近,再往前一點他們就能發揮出近戰軍隊的人數優勢了,不過在此之前,他們還有最後一道關口要過――非常可怕的關口。


    “手榴彈準備”


    ――瓊海軍的近戰操典也自有一套程序在,並不是敵人一靠近就沒頭沒腦衝上去拚刺刀的。手榴彈是威力非常強大的近戰武器,被用來作為近距離戰鬥的起手招數使用。事實上海南島上那些還沒裝備上製式步槍的預備部隊或者城管隊之類二線準軍事力量,他們對敵的標準程序就是先扔手榴彈再上去肉搏,光靠這一手打垮這個時代的軍隊照樣沒問題。


    隨著解席的命令,早已經給步槍上好刺刀的步兵們紛紛摘下胸前手雷,按標準一個步兵是配備兩顆手雷,但解席出戰前給這兩個連隊加強了火力,每人配備四顆。這時候便看出各人的性格不同了――有些豪爽的一家夥把四顆手雷全部拿下來摘了保險放在身前,看來是打算一次性全丟光,免得待會兒萬一在拚殺中不幸身亡,還有彈藥沒用掉,太鬱悶。


    而另一些較為謹慎的則隻拿下兩顆,留一半好應付意外情況,畢竟戰場上誰也不知道下一步會怎麽樣,留一手預防萬一總沒錯。至於眼前的情況――同一處地方丟兩顆手榴彈和四顆並沒有太大差別。


    五十米……四十米……當最前麵一排叛軍喊叫著踏進三十米線時,解席率先一躍而起,擲出手中榴彈。


    “全體――投彈”


    呼呼呼呼……瞬間數百個鐵疙瘩飛向對麵,按操典此時投彈應分為兩撥,第一枚要求較為準確的投擲在三十米距離處,第二枚則根據士兵個人臂力盡可能投遠――簡單說就是第一波形成火力封鎖,第二波延伸轟炸。有些力氣大善於投彈的士兵隨即又擲出第三第四枚,一時間隆隆聲響不斷,大地再次被火光黑煙所籠罩。


    ――三十米線上,一排煙塵幾乎同時騰起,形成一道彈幕火牆,將那邊衝在最前頭,也是最勇敢的一批叛軍前鋒統統炸飛,頓時抑製住了對方的前衝之勢。隨即又便是一大批陸續零散投往縱深的榴彈,將瓊海軍陣地前方三十米至六七十米以內的範圍盡數覆蓋。而這裏也是衝鋒人潮最為集中的區域,接連不端的爆炸將對方本就一片混亂的衝鋒隊型炸了個七零八落,待硝煙略微散去之後,可以看到對麵原本密密麻麻的人潮已是大為稀疏,隻有百十個運氣極好的幸存者愕然呆立,卻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此時瓊海軍若繼續開槍齊射,倒也能依舊保持禦敵於遠的態勢。但軍隊已經進入到格鬥戰程序,按規定應該按照近戰操典行事了――實戰經驗不足的部隊打起仗來總是有些死板,包括那些年輕軍官也是一樣,還不太會隨機應變,隻能嚴格按平時訓練以及操典要求行動。


    所以當兩輪手榴彈擲出,並且取得了極大效果後,解席龐雨這邊正在猶豫要不要繼續保持這種非接觸狀態,仍然隻用遠程火力打擊敵人時,那頭魏艾文卻已經第一個騰身跳起,大吼一聲:“跟我上”……便領著四連將士徑直朝對麵衝殺過去。


    這邊解席和龐雨兩人隻好麵對麵苦笑一聲,沒說的,也帶人往前衝吧。好在此時對麵敵軍已經被炸倒了大半,剩下一些也都陷入混亂狀態,以瓊州軍的銳氣,將這一波敵軍衝垮是毫無問題的。


    隻是後麵還有一大批,若也都這麽不要命的話就不太好辦……己方瓊州軍的戰鬥力當然毋庸置疑,眼前雖然隻有兩個連,五百不到的兵力,他們剛才這一輪少說又幹掉了對方兩三千,若是一般對手早就被打垮了。可偏偏眼前這支叛軍卻是被逼入絕境無路可退的,拚殺到最後,就算能將這萬把人徹底殲滅,己方的損失恐怕不會小。


    如果最終結局竟然是和山東叛軍拚了個兩敗俱傷,那可不符合這次出兵山東的意圖了,倒是遂了大明朝的意,可自己這參謀官也未免太不稱職……龐雨雖是跟著大隊往前衝,心裏卻一直在尋思著當前形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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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試結束,恢複正常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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