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嫿聽了清檀的話,想到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自己要是再顧左右而言其他怕是也太過矯情。不過現在的千嫿有些後悔,或許她剛剛找些由頭將泉醴留下來幫自己把關就好了。有他或是他那弟子玄澈在場,至少她也多少能明白自己哪句話說得對、哪句話不該說。


    抬眸看向殿外,因為殿中點上了燭火,外麵的光線尤其暗淡,而千嫿不知殿門外,被她記掛著可以幫忙的師徒倆也在憂心著。


    扶桑生長的舊址邊上,泉醴倚靠著還盈盈泛光的大樹靈根望著自己的徒弟。顯然,玄澈這一次是招惹了他好脾氣的師傅,要不然也不會是跪在泉醴麵前的。泉醴同樣望了一下將要西垂的太陽,漠然地問著:


    “難道不不知,硯山的朝暮比不得外界來的寧和?難道你看不出那姑娘身上帶著扶桑之氣?難道你也是生了異心,竟敢有意拖延?好你個忘恩背德的玄澈,你居然敢違逆我的意願!”


    這話明明就是在訓斥,可是若是聽在旁人耳中卻全像是在拉家常。不過玄澈是真的害怕了,在他的印象中,泉醴從來都是溫和若溪的、也素來都是不會多言的。老實地跪在地上,玄澈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師父,徒兒知錯了。可是…若她真是巫神回歸,哪能經不起徒兒這點試探?況且,徒兒看那姑娘也不怎麽像巫神,昔日的巫神何其威嚴,她?再裝也還是嘻嘻哈哈的本性。”玄澈這話說到後麵就已經算得是訥訥之語,他是覺得千嫿不對勁嘛,他不也提醒千嫿什麽該說什麽不能說了麽?


    不過,換言之的話。玄澈倒是覺得這個姑娘很使人驚豔。說起驚豔,自不全是她那小小年紀就冠壓群芳的傾世容貌,還有她那不顯露出來的法力,這法力才是玄澈最最豔羨的所在。


    “還敢頂嘴?你真是翅膀硬了,索性你已經是巫族長老,再不需要我這個師父,你去吧。”泉醴對玄澈的“婦人之仁”忍耐到了極致,他從不知道玄澈也會有這樣的時候,以往這孩子的性子很沉靜和自己相類。否則泉醴也萬萬不會在巫族之中培植一個孩子來守護淩硯的家業。


    聞言,跪在地上的玄澈一下子傻了眼。他師父這是要為了那個小姑娘逐自己出師門啊?那個小姑娘究竟有什麽重要的,竟是讓師父動了這麽大的肝火?


    虔誠地向著泉醴膜拜了一回,玄澈才不想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呆在巫族裏。名義上泉醴是他的師父,其實就是他的家人,唯一信得過的人。


    望了望天色是不怎麽早了,玄澈趕緊討好地湊近泉醴,“師父別生氣,徒兒自己闖的禍,徒兒自己去平亂。大不了。姑娘在巫族的每個夜裏,徒兒都去守護,保證萬無一失不就行了?”


    泉醴閉合的雙眼終於睜開了一些。瞥了一眼自己這個和昔日賴在淩硯身邊耍賴沒什麽兩樣的千嫿,心下就笑他還敢看不上人家。事到如今,那個插科打諢的小姑娘可是比自己這個毛毛躁躁的徒兒有造化多了,巫神就是巫神,往昔那般、收徒亦如此。


    良久,泉醴還是有些不忍地應了聲,毫不符合他脾性地輕哼一聲,“你當她真是常巫那麽不惹眼?玄澈我告訴你。一旦你應下這個差事,將要麵對的是無休止的貪婪家夥。她在巫族的夜不止一晚,你確定要自己去將功抵過?”


    泉醴當然知道,若千嫿是一般的巫族或幹脆是人,自己的徒兒說要守住她這樣的話都不算吹噓。可是,他心裏最清楚,千嫿不是:此時的小丫頭身上想來已經不僅僅隻有瑾瑜和淩硯的靈根,這兩樣寶貝加在一起已經足夠吸引那群家夥的攻勢。再加上能夠封鎖住她周身氣息的霙雪。天,今夜注定不會太平了。


    泉醴的話一出,玄澈的心下就開始打起鼓來。他師父從來不說這樣的話嚇唬他,他自然了解到千嫿的不同一般,隻是這禍事是自己闖得。不頂住又能怎麽樣呢?師父總歸是不會看著自己死掉就對了,所以答應下來沒錯。大不了就是受點皮肉之苦。


    “成,師父,時辰也不早了,想來清檀主仆應該也已經離開巫神的大殿了,我去寢殿外麵守著。”玄澈也不等泉醴讓自己起身,他可不預備再聽見自己的師父說出“逐出師門”的話,是以,先走為上。


    聽見徒弟說出這樣的一番話,泉醴也沒有阻止玄澈離開的步伐,這小子知道清檀是友非敵,而且還是在那麽短的時候裏,不僅反應及時還提醒了千嫿。望徒默歎了一口氣,他這也是無可奈何,多希望淩硯能夠早早蘇醒過來,到那時,巫族上下便都安穩了。


    玄澈左避右閃才躲過了不敢接近舒服方圓千步卻追隨自己一路的小人…們,兜了好幾圈才到了千嫿所居的窗外。出乎預料的,已經入夜,而且是無風無月隻有幾點星子的晚上,那群東西竟然這麽安生,沒有大批到來。


    玄澈坐在牆根兒底下,將身形隱匿在夜色之中。想來那群盯梢的就算再怎麽膽大,也萬不敢在巫族的夜裏,來巫神的舊居嘚瑟。要知道,這裏的靈氣可是全硯山最鼎盛的地方,也是那群貪婪的家夥最喜歡的地方。


    波瀾不驚的夜過近了一半兒,已經有些打瞌睡的玄澈忽然聽見房間裏傳出了一絲細微的囈語。其實,也不是他想聽的,隻是他耳力實在是太好,擅長之處就是這樣,千嫿的嚶嚀聲傳來,那話音輕輕飄入耳中,不覺間心頭生出酸楚。


    驟然間,風平浪靜的大殿四周也因為千嫿這話音初起而變得異樣。一陣空穴來風在玄澈麵前的百步之處乍然生出,瞬時間撲向他所在的這扇窗扉,目的明晰地就是衝著裏麵的人來的。


    玄澈的神經不禁就是一緊,師父果然沒有騙他,這東西和以往的都不一樣,它有思想,早不是以前那些散沙一般的“貪食”家夥……(未 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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