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選擇的餘地,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如果他能事先知曉一切,他一定,一定不會不知死活的去招惹,這個看似給人無害,實則,心如蛇蠍的女人。


    可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麽如果。衛青月已經不止一次的警告過他,是他自己不知死活,硬要挑戰她的極限。


    手中的男人沒了氣息,衛青月厭惡的將他甩到一邊,龐大的份量,在這一甩之下,還是多多少少的發出些許的響聲。


    男人由先前的生龍活虎,到現在成為了一具冰冷的屍體。前後差別,也不過是那麽一瞬間。


    “你——”在衛青月轉過頭之際,赫然看到的,就是花吟那張看不清情緒的俊美五官,他決然單身的坐在輪椅上,沒有進來,可卻注視著這裏麵的一切。


    他看了多久?他什麽時候來的?他是不是覺得自己費盡心機救來的女人就是一個魔鬼?這一連串的問題在她腦海裏瞬出,她看著他,他則安靜的作於回應。


    “你都看到了?”她沒有多做隱瞞,也不想多加解釋。但凡對自己不敬,對他們不安好心的人,她發誓,日後她都不會放過。


    花吟沒有想到她會武功,在替她檢查傷勢的時候,她的體質本不該是一個身懷武功的人,可他親眼看到的一切,這一切,又該作何解釋。


    “看到了。”他扯唇一笑。不僅看到了,還將一切盡收眼底。他沉默的推著輪椅進來,半截風華絕代的身體沒有在她身前多做停留,而是直接轉到了那名已沒了生機的男人身邊。


    他從懷中淡然的掏出一瓶白色的東西,隻稍稍朝那名在地的男人溫熱尚存的屍倒了幾滴下去,便見他的屍體從之前的龐大,隻消眨眼的瞬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隻剩下一團清水。


    衛青月覺得震驚,稀奇的看向他,“這是什麽?”


    “化屍散。”花吟將白瓶安然無恙的放回懷中,怔怔的看她,一雙黑如星光的黑眸,細看之下,竟多出了一抹異樣。


    “我知道無論我說什麽樣的話,都留不住你。”或許能留住,可他要的是心,不是人,他要的是心甘情願,他還是那句話,他不想強迫,他想讓她心甘情願的留下。


    從他們邁進南嶽的那一刻起,他時刻都在關注著她,她流露出什麽樣的異樣,什麽樣的心情,他都觀察的一清二楚,他自認對誰從未如此上心過,可對她,他總會想著在每時每刻都觀察著她。


    包括現在,他耳聽著這邊的響動,耳聽醉酒的男人說出那些汙hui的髒言髒語,他心底油然生出的怒氣,他想給那個男人教訓,他怕她受到什麽危險,可他看到的是什麽,是一個女人,一個身無分量的女人,提起不費吹灰之力,提起一個比她大了數倍的男人。


    他由震驚,到不可相信,到,她或許,本就該如此,隻是他不願意去承認罷了。


    “對不起。”這個時候,她還能說什麽,除了道歉,還是道歉。她對他們花吟二兄妹,終究是心之有愧,不可否決的。“我有深仇大恨,那麽多的人,都是因為我而死,我若不替他們報仇,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心安,都會生活在愧疚之中,都會痛苦一輩子,你能理解我的那種痛苦嗎?”她把自己封鎖在一個狹隘的空間裏,她把自己杜絕與外界的往來,她把自己封閉的沉默寡言,她把自己訴說的雲淡風輕,可發生過的,見證過的,哪能那麽輕易的忘卻,哪能那麽簡單的就被遺失。


    她隻是覺得她對不起花吟二兄妹,對不起她們對自己的恩情,對不起他們因為自己出靈溪,出了那麽美好與世無爭的地方。


    花吟安靜的聽著她輕聲的呢喃,聲音中夾雜著那難以明說的痛與顫抖。


    “我看到深愛我的人因為我被人亂刀砍死,被人一刀穿透了咽喉,我看到他哪怕是死,看待自己的眼神也是無怨無悔,不舍留戀。我看到那些為了救自己離開,與敵人憤然反抗,皆死於敵人刀下的無辜眾人。我看到。她們因為自己,而被人殘忍的割了頭顱,我還看到——”她越是說下去,情緒越是不能克製,她唯一想說的,隻有——隻是——她想報仇,真的想要報仇,想給那些無辜枉死的人一個交代,她真的不想讓他們白白的犧牲,白白的因為她,成為了自己的犧牲品,他們本該無憂無慮的生活,本該——本該這樣——本該如此的。


    “所以,你想借助南嶽的力量,你想入宮——”花吟像是很反感這個字眼,想用自己的容貌做犧牲,去蠱惑南嶽的皇帝。在他的眼裏,衛青月本該不是這樣的一個女人。


    可他不能否認自己的猜想。“說不定還會有更好的方法。”他不想讓自己眼裏這麽給人聖潔的一個女人,去後宮,那個爾虞我詐的地方,和一群的女人,因為一個男人鬥來鬥去。


    “沒有了,沒有了,這是唯一的方法,唯一可行的方法。”她搖著頭,無聲的哭泣。“花大哥,我對不起你們,我承認我是對你們起了利用的心,可我是迫不得已,我是真的不希望你們牽連到這場紛爭裏去。我本想著替你們找到夾竹桃,治好你腿上的殘疾後便入宮,可這是個機會,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個機會從我眼前溜走,對不起,對不起。”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她除了道歉外,再無它法。


    “我從沒有想過去責怪你。”花吟溫柔的執起她的一雙手,放在自己麵前,“怪之怪我自己,若是不是身懷有殘,便能幫你。”他定定的看向她,“月兒。”這一聲喚,沒有逢場作戲,沒有外界的注視,沒有在演戲,是情真意切,真心實意的低喚。


    衛青月被這親昵的稱呼叫慌了神,手飛快的從他手中抽了出來,“花大哥說的什麽話,你和魚兒救了我一命,這份恩情,我這輩子都償還不了,又怎敢再去讓花大哥為我做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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