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王爺,不好了!”璃城驛館內,侍從難得麵帶慌亂的敲開了鎮南王的房門。不多時,房門從裏麵打開,鎮南王神色陰沉的站在門口盯著眼前慌慌張張的侍從,寒聲道:“出什麽事了?”侍從喘著粗氣,結結巴巴的道:“世子!世子出事了……世子被定王府的人給抓了。”鎮南王心中一沉,下麵的人自然不會無的放矢,但是這兩天卻完全沒有聽說過璃城或者璃城附近有任何兵馬調動的情況,騰風怎麽會……


    “還有什麽,一並說來!”鎮南王沉聲道。


    侍從連忙道:“跟著世子出去的人全部都失去了聯絡,聽說今兒一早,定王妃親自押了一群人回府。下麵的人來稟告說看到了世子爺還有北戎的太子,七王子以及東楚的黎王。”鎮南王劍眉深鎖,“抓了這麽多人,定王府想要做什麽?”說是定王府想要和各國開戰,鎮南王決計是不信的。別的不說,墨家軍縱然再厲害也抵不過三國聯軍同時攻擊。正思索著定王府此行的目的,下麵有人送來一張帖子,“王爺,定王定王妃請王爺過府一敘。”鎮南王接過帖子淡淡道:“本王知道了,下去吧。”


    屏退了報信的下人,一邊侍立的隨從小心翼翼的問道:“王爺,咱們去麽?”


    鎮南王翻看著手裏素大氣的帖子冷笑道:“騰風在人家手裏,能不去麽?”


    定王府裏,韓明晰正滿臉怨氣的對著葉璃抱怨自己昨天的遭遇。葉璃含笑看著他義憤填膺的模樣笑道:“明晰,都是誤會一場。我替他們跟你賠不是還不成麽?”韓明晰瞥了一眼坐在一邊淡定的喝茶的墨修堯,輕哼了一聲嘟噥道:“什麽誤會!分明是有人算計我!”明知道麒麟的人要抓人還跟他說可以去那裏撈一筆,分明是不安好心。他也是個白癡,居然相信墨修堯會給他指點財路,墨修堯分明隻會剝削他好不好?葉璃掩唇笑道:“明晰,這事兒當真是誤會。麒麟的事是我臨時下的決定,就連王爺也不知道。”韓明晰知道葉璃不會為了這種小事騙他,隻得哼了哼自認倒黴。


    墨修堯放下茶杯,挑眉看著他道:“雖然如此,你不是也撈了不少麽?有什麽可抱怨吧?”雷騰風等人派進去的人可說是幫他們把皇陵裏的機關陷阱都躺的差不多,後麵再進去的定王府眾人可說是一路直闖毫無阻礙。這其中韓明晰自然也得了不少好處。韓明晰想了想剛剛從外麵搬回家的各種珍寶古玩金銀珠寶,心中的火氣也沒那麽大了。警惕的瞪著墨修堯道:“那些東西都是我的,你休想染指。”墨修堯不置可否,他如果真的想要還愁弄不來韓明晰手上那點東西麽?完全沒必要當著阿璃的麵兒跟韓明晰爭吵。


    坐在一邊看戲的徐清塵見他們吵完了,才含笑開口道:“璃兒,你抓回來的那些人有什麽打算?”那些可都是各國舉足輕重的人物,也正是因此處理起來才麻煩,輕不得也重不得。葉璃笑道:“大哥有什麽意見?”徐清塵漫不經心的把玩著選在腰間的美玉,沉思了片刻道:“我看璃兒也沒有要對他們如何的意思。最後隻怕還得放人。關鍵就是怎麽個放法……還有咱們能夠得到多少好處?”葉璃笑道:“大哥心裏有數便好。咱們也不指望能得到多少好處,這一次也不過是打算一次性將這些人送出西北罷了。他們在西北也折騰的夠久了。”徐清塵臉上閃過一絲了然的神色,這一次搞出這麽大的動靜,更多的還是想讓給過忌憚西北的勢力,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點點頭道:“我知道了,回頭便跟爹和二叔說一聲。”葉璃點頭道:“那麽跟各國談判的事情就有勞大哥和舅舅了。”


    “啟稟王妃,鎮南王到!”外麵侍衛在門口稟告。葉璃和墨修堯對視一眼,均是一笑。墨修堯起身道:“他來得倒快,阿璃,咱們出去見見鎮南王吧。鎮南王還是本王親自和他談的好。”葉璃也讚同。這鎮南王雖然隻是個王爺的身份,但是和其他人不同,他可以對西陵產生最直接的影響。因為整個西陵就是在他的掌控之下的。這樣的人,自然比北戎太子或者大楚黎王要難搞一些。


    兩人相攜到了大廳時廳中卻是沒有半個人影,反倒是外麵傳來了打鬥聲。踏出大廳一看,院子裏兩個人影時起時落糾纏不休。卻是鎮南王和淩鐵寒正在過招,已經吸引了不少過往的人們駐足觀看。淩鐵寒跟人動手可沒有什麽你少了一條胳膊我讓你一步的說話,你少了胳膊那是你自己沒本事。所以下手掌勢如排山倒海絲毫不留餘地。葉璃倚在墨修堯身邊看著兩個激烈交手的聲音,一邊小聲問道:“若是與淩鐵寒交手,你有把握贏麽?”墨修堯專注的看著眼前的戰況,許久才沉聲答道:“沒有。淩鐵寒資質悟性勤奮絲毫不缺,這些年來一直苦練不綴。若是沒有這十年的傷病我或許能夠勉強勝他一籌。若是現在……隻怕還要略遜一些。”墨修堯的天賦確實是世間少見的,但是再好的天賦也經不起這十年的耗費。事實上墨修堯的武功還能維持再如今的地步,已經是不知道花費了多少汗水和辛苦才得來的了。


    “如今,淩鐵寒可說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高手了……”看著眼前的兩人交手,墨修堯輕聲歎息道。


    “你是說……”葉璃一怔,墨修堯接口道:“鎮南王不是淩鐵寒的對手,沐擎蒼更不是。”墨修堯也自承不如淩鐵寒,淩鐵寒確實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高手。果然,在淩鐵寒毫不留情而鎮南王明顯又有些不在狀態的情形下,很快鎮南王就開始呈現出頹敗之勢。但是淩鐵寒卻顯然沒有點到即止的想法,依然毫不留情的一味猛攻。看的葉璃也忍不住為鎮南王默哀,她今天請鎮南王來定王府的本意絕對不是讓淩鐵寒修理他,她隻是想要讓事情早點結束而已,一切都是巧合……


    “淩鐵寒跟誰過招都下手這麽狠?”葉璃皺眉問道,想起之前墨修堯和淩鐵寒還有一場約定的比武就不由得有些擔心起來。墨修堯莞爾一笑,伸手將她攬入懷中,絲毫不顧旁邊觀戰的人們側目,低聲笑道:“淩鐵寒又不是傻子,真跟我拚命就算我比較慘他也不會好到哪兒去。”他們之間的差距可還沒到能夠讓淩鐵寒一麵倒的壓製他的地步。若是發揮超常的話誰輸誰贏也未可知,淩鐵寒想要跟他拚命隻會是兩敗俱傷的結果,“更何況……你別看他們打得這麽厲害,淩鐵寒沒盡全力,雷振霆也還留有餘地。”葉璃指了指剛剛被拍了一掌行動明顯遲緩了一些的據說留有餘地的鎮南王,問道:“你是在暗示我淩鐵寒和雷振霆有私怨麽?”


    墨修堯含笑不語,淩鐵寒已經對雷振霆的武功失去了興趣,沒有私怨怎麽會一聽說他來了定王府就直接撲過來動手?等到看戲看的差不多了,想想還是不能讓定王府的客人在王府裏被人打死,墨修堯方才朗聲笑道:“鎮南王,淩閣主,切磋的差不多了大家就歇手如何?”淩鐵寒往這邊掃了一眼,當先一步飛身往後推去,落到牆頭上站定居高臨下的睨視著鎮南王。比起淩鐵寒的瀟灑鎮南王就顯得難得的有些狼狽了。唇角溢出了一絲血跡,一手按住剛才受了淩鐵寒一掌隱隱作痛的胸口麵沉如水。轉過身看向站在一邊觀戰的葉璃和墨修堯沉聲道:“定王,定王妃,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葉璃上前一步,淺笑道:“鎮南王恕罪,淩閣主這些日子在府上做客,失禮之處還望海涵。淩閣主,喝不下來一起喝杯茶?”淩鐵寒對著葉璃抱拳,朗聲一笑道:“剛才經過這裏正好看到鎮南王進來,一時技癢切磋一二。還請王妃見諒。在下還有要事在身,就先行失陪了。”葉璃點頭笑道:“淩閣主慢走。”淩鐵寒對著墨修堯點了下頭,飛身離開了前院。


    請鎮南王進大廳坐下,葉璃看著臉色有些難看的鎮南王問道:“王爺,需不需要讓大夫過來看看?”鎮南王輕哼一聲,隨手抹了唇邊的血跡道:“多謝王妃,一點小傷。”葉璃點點頭,看起來確實傷得不重。雖然不知道淩鐵寒為什麽要突然來插一腳與鎮南王結仇,但是葉璃並不反對現在這個結果。受了內傷的鎮南王顯然比完好無缺的鎮南王更加符合他們的利益。


    讓侍女上了茶退下,鎮南王看著墨修堯和葉璃,直截了當的問道:“聽說犬兒正在王府做客,不知是否可以讓他出來相見?”墨修堯劍眉一挑,雪白的發絲襯得整個人臉笑容都冷漠無情,“做客?阿璃,你請鎮南王世子來府上做客了麽?”葉璃搖頭,淺笑道:“我前天就出城巡視麒麟駐地,今天早上才回來。怎麽會請了鎮南王世子來做客。”聞言,鎮南王心中一沉,也明白了雷騰風明明帶了那麽多人為什麽還會悄無聲息的落入定王妃手裏了。麒麟……定王妃麾下第一勁旅,卻是誰也沒有真正見過其蹤跡,能夠知道的也隻有他們從未落空的彪悍戰績。


    鎮南王微微皺眉,取出收到的帖子問道:“那麽,王爺和王妃這張帖子是什麽意思?不知邀本王來府上有何貴幹?”


    墨修堯斜倚著扶手,淡淡笑道:“倒也沒什麽大事。過些日子本王和王妃將要巡視西北各地,不在璃城。所以想要跟王爺說一聲,以免到時候有什麽招待不周的地方。”鎮南王垂眸,想了想方才笑道:“原來如此,其實本王和犬兒離開西陵已經將近兩月之久,國內事務繁忙本來也早有告辭之意。隻是……昨日犬兒外出未歸,隻怕還要請王爺和王妃多多費心。”墨修堯大方的應承道:“這個鎮南王隻管放心,隻要世子還在我西北的地界,就算是藏進地洞裏本王也能給你找出來。”鎮南王心中微沉,說了半天墨修堯看似應承了其實什麽也沒答應。人被墨修堯抓了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但是隻要墨修堯不承認誰也拿他沒有辦法。而且他承諾的找人,十天半個月是找,三年五載也是找,定王府能耗得起這個時間,西陵和鎮南王府卻耗不起。騰風雖然不是他的獨子卻是唯一一個才能出眾的兒子,無論如何也不能折在墨修堯手裏。


    抬起頭來,鎮南王沉聲道:“小兒不懂事,若是有什麽冒犯了王爺和王妃的地方本王代他陪個不是。還望定王高抬貴手。”這麽說,就是示弱了。


    墨修堯眼神微閃,淡淡笑道:“王爺這話說得言重了。本王仿佛記起來……阿璃昨兒出城的時候遇到不少突然出現在西北行蹤詭秘的人士所以就讓人將這些人拿下了。阿璃?”葉璃笑容溫婉,點頭道:“昨兒卻是抓了不少人。卓靖?”卓靖想了想,點頭道:“確實有一個自稱鎮南王世子的,不過熟悉與鎮南王世子並不相熟,而且鎮南王世子好好地呆在驛館裏怎麽會跑到洪州附近去?屬下以為定然是個騙子,便命人將他一並關押起來了。”毫不避諱的話再配上卓靖那張冷肅正直的俊臉,頓時顯得義正詞嚴仿佛真事一般。


    在場的誰不是做戲的高手,墨修堯坐起身來輕聲斥道:“鎮南王世子如此大事怎麽能隨便以為?還不速去查查看?快去快回。”卓靖應了一聲,立刻退下查探去了。等到卓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墨修堯才端起茶喝了一口對鎮南王笑道:“王爺莫急,卓靖是阿璃身邊的人,平日辦事也是十分牢靠的。這次也是一時疏忽了,想必很快就能搞清楚事情的始末。”鎮南王怎麽會看不出墨修堯在做戲,但是兒子在人家手上自然是別人說什麽是什麽。淡淡的笑了一聲道:“如此有勞定王了。”


    卓靖果然快去快回,前後也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卓靖就從新出現在了大廳門口。踏入大廳,卓靖上前對著葉璃和墨修堯一拜,開口請罪道:“屬下失職,請王妃和王爺恕罪。方才屬下去牢裏探了。那……確實是鎮南王世子。”墨修堯挑眉道:“既然如此,為何還不將世子請出來?”卓靖為難的道:“這……。”


    “有話直說。”葉璃道。卓靖道:“那些人抓回來之後就交給鳳三公子公子。鳳三公子說道平身最討厭偷墳掘墓之輩,鳳三公子說偷墳掘墓這按律當杖一百流放邊關。偷盜皇陵按律當斬。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所以……鳳三公子是不肯將犯人交給屬下的。屬下辦事不利,請王妃恕罪。”看著坐在一邊臉色發綠的鎮南王,葉璃歉然笑道:“鳳三尊王爺之命參與擬訂璃城和西北律法。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難免有些轉不開腦筋,請王爺見諒。”回頭對卓靖道:“請鳳三過來。”


    “不用請了,屬下鳳三求見王爺王妃。”葉璃話音未落鳳之遙的聲音便在門外響起。鳳三公子依然是一身紅衣,風采翩然儼然一副名門貴公子模樣。葉璃道:“鳳三,鎮南王世子在你手裏?”鳳之遙揚眉一笑,悠然的揮動著手中折扇笑道:“啟稟王妃,屬下手中沒有什麽世子,隻有盜墓賊。屬下正是為此事來稟告王爺王妃的,以屬下之見,這些人膽大妄為偷盜皇陵,其罪當斬。屬下建議將這些人當眾問斬並將其罪行公告天下!”


    鎮南王臉色難看之極,若是鎮南王世子真的因為盜墓這種罪名被斬了,那鎮南王府和西陵的臉麵就當真是丟的天下皆知了。偏偏鳳之遙還說得冠冕堂皇讓人無法反駁。因為盜墓無論是在西陵還是在大楚確實都是有罪的。但是說白了,這種罪名其實是針對普通百姓和盜墓賊的。皇家就算挖了前朝的墓又有誰能管得了?但是現在雷騰風落在墨修堯手裏,這條罪名卻是讓人無可奈何。


    鳳之遙繼續慷慨激昂的陳詞,“我西北初立,法典未全。正應該從重處置以儆效尤。況且偷墳掘墓實乃罔顧人倫驚擾亡靈的大罪。雖然是前朝皇陵,但是若不從重處置,必然會給世人留下我西北毫無人倫道義之象,還請王爺三思。”


    鎮南王心中長歎一聲,明白今天是無論如何都要栽了。站起身來對著葉璃和墨修堯拱手道:“犬子任意妄為,惹下如此滔天大罪,還請定王和王妃寬恕一二。我西陵和鎮南王府願意竭盡所能賠償定王府和西北損失。”


    聞言,葉璃和墨修堯對視一眼,會心而笑。肯認輸,就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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