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詔的婚禮與中原大不相同,安溪公主和普阿的婚禮是在王宮前的廣場上舉行的。不隻是南疆的貴族和各國的使者們,還有南詔的普通百姓也聚集在廣闊的廣場上載歌載舞慶賀公主大婚。


    雖然西北不大,甚至還不算一個真正的國家,但是南詔依然將墨修堯和葉璃安排在了最靠近南詔王和新婚夫婦的位置。就連大楚和西陵的使臣尚要排在後麵。雖然柳丞相因此而心中有些不悅,但是他並不是莽夫自然也不會為了這種事情直接和墨修堯對上。雷騰風臉色依然難看,劍眉緊鎖。顯然道中被劫又丟失了剛到手的藥物的事情讓他很是憂心。偏偏這一次鎮南王為了讓兒子獨當一麵,並沒有跟著一起來,讓雷騰風即使有時也找不人可以商量。


    安溪公主穿著一身雪白的繡著精致藍色花紋的禮服坐在新郎身邊,平時看上去英姿颯爽的女子也憑空多了幾分清麗瀲灩。


    舒曼琳一身聖女的黃色羅衣,妝容精致,隻是含笑坐在南詔王下手,卻仿佛比新娘子更加耀眼。若不是還有一位更加絕豔清冷的柳貴妃在座,隻怕多數人的目光都要落到她身上去了。


    鳳之遙就坐在葉璃和墨修堯之後,看了看在座的女眷調笑道:“哎呀,王妃,你仿佛被人比下去了啊。”


    葉璃抿唇淡淡一笑,並不答話。跟新娘子搶存在感這種事情她才不要去做呢。墨修堯低頭看看自己身邊的妻子,一身淡青色羅衣,挽著一個簡單靈巧的發髻,兩支青玉發簪斜斜的插著。看上去清麗婉約,在月光和燈火下,更加顯得眼波盈盈,婉約動人,“在本王眼裏阿璃才是最美的。”


    葉璃含笑看著他,笑盈盈道:“定王爺,說的再好聽我也不會忘記你還有一位紅粉知己眼巴巴的盼著你呢。”


    墨修堯當然也察覺到了某人的視線,不屑的嗤了一聲道:“阿璃不喜歡,本王讓人將那對眼珠子挖出來就是了。”


    “我要眼珠子幹什麽?吃麽?”葉璃翻了個白眼。


    墨修堯認真考慮了一下,道:“不好吃,喂墨小寶。”


    葉璃徹底無語了,不好吃,所以喂墨小寶。他是這個意思麽?其實墨小寶真的是他從外麵撿回來的吧?


    狠狠地瞪了墨修堯一眼,“不喂墨小寶,喂大寶如何?”墨修堯一眨眼睛就明白葉璃嘴裏的大寶是誰了,皺眉道:“不吃。”


    背後的鳳之遙聽得汗流浹背,他的嘴到底有多賤才會多嘴啊?還有前麵的兩位到底要多大的能耐才能偏題偏到這種程度啊?拜托你們不要在人家的婚禮上討論這種凶殘的話題好不好?安溪公主如果以後婚姻不幸,絕對是被你們倆給害的!


    “王妃……長樂公主似乎沒有出現。”終於,鳳之遙還是受不住前麵那越見凶殘的對話,出聲提醒道。葉璃往對麵大楚使臣那一桌望去,果然沒有看到安溪公主,倒是看到一直直勾勾的盯著墨修堯的柳貴妃唇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意。葉璃皺眉想了想,回頭對鳳之遙低聲吩咐了幾句,鳳之遙臉色微變,終於趁著人不注意悄悄地退出了廣場。


    鳳之遙的悄然退場並沒有影響到任何人,墨修堯依然和葉璃低聲自若的談笑。雖然兩人都沒有打算和新人搶存在感,但是會場上注視著他們的目光卻一點兒也不會少。墨修堯不經意的往對麵望去,正好看到墨景黎望著自己身邊出神的模樣,以及雷騰風若有所思的神色,眼中閃過一道冷光。輕哼了一聲,對著墨景黎嘲諷的一笑。


    墨景黎自然也看到了墨修堯臉上的冷笑,卻並沒有偷看別人qi子被抓住了的窘迫感,反而傲然的瞪視著墨修堯。墨修堯手中酒杯往前舉了舉,無聲的道:“祝你一切順利。”


    墨景黎雖然一貫看墨修堯不順眼,但是他的一舉一動卻依然十分關注。自然也看明白了墨修堯的語義,原本也沒放在心上,卻在看到墨修臉上似笑非笑的笑容時心中不由得一顫,總覺得好像自己有什麽事情被墨修堯看穿了一般。這種仿佛自己最隱秘的事情被敵人知道了的感覺讓墨景黎覺得非常的不舒服,自然沒有心思再去看葉璃了。


    等到南詔王親自為安溪公主和普阿舉行裏婚禮之後,早早的就回宮去了。然後整個廣場才真正的成了歡樂的海洋,包括安溪公主和她的新婚夫婿一起,所有人載歌載舞十分開懷。在這一片歡樂之中,葉璃和墨修堯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裏注視著眼前的一切,“南疆的婚禮雖然不及中原正式,卻更加熱鬧。”葉璃低聲笑道。


    墨修堯饒有趣味的看著底下歡歌笑語的跳著舞蹈的人們,問道:“阿璃,咱們要不要也下去與他們同樂?”葉璃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你喜歡就自己去,我不會跳舞。”墨修堯有些遺憾,不過很快又想開了,“那就算了,我也不想看到阿璃在別人麵前跳舞。”


    “王妃……”卓靖出現在兩人身後,在葉璃耳邊低語了幾句。


    葉璃皺了皺眉,抬頭對墨修堯道:“長樂那邊出事了,我們先走吧。”


    墨修堯雖然和長樂公主並不太熟,但是到底還是華皇後的親生女兒而且墨修堯對那小姑娘也頗有好感,和她父皇完全不一樣的孩子。點了點頭,拉起葉璃要走,卻被身後傳來的聲音攔了下來,“王爺,這麽早您就要回去了麽?”


    柳貴妃不知何時已經走了過來,即使是在這燈火下的夜幕中人潮湧動,柳貴妃卻依然是一身白衣恍若高山寒雪,令人驚豔卻不敢親近。


    墨修堯凝眉,漠然道:“與你何幹?”


    柳貴妃極淡的一笑,道:“現在各國使節都還在呢,定王就要提前退場未免對主人不敬?”在場的三人本就是眾人目光聚集的中心,幾句話的功夫,墨景黎雷騰風等人的目光都已經掃了過來。


    葉璃秀眉一皺,看了墨修堯一眼道:“柳貴妃說的是,既然如此,王爺……你就先不用陪我回去了,我自己先回去就是了。”不隻是長樂公主那邊的問題,安溪公主這邊也需要人看著。


    墨修堯猶豫了片刻,已經明了葉璃的意思。卻依然做出擔憂的模樣,“你一個人回去可以麽?”


    葉璃淺笑點頭,柳貴妃狐疑的打量了葉璃一眼問道:“葉小姐怎麽了?”葉璃淡淡道:“今晚人太多了本妃有點不舒服罷了,有勞柳貴妃關心了。”


    “是麽?”柳貴妃不置可否,但是顯然葉璃獨自離去對她來說是極為高興地,竟難得的對葉璃緩和了顏色,“那葉小姐早些回去休息吧。”葉璃懶得理會這個腦子有問題的女人,對墨修堯點點頭帶著卓靖離開了廣場。


    一回到驛館剛進了院門鳳之遙就匆匆的迎了出來,臉色有些難看,“王妃。”


    “長樂公主怎麽了?”葉璃問道。鳳之遙臉色陰沉,道:“長樂公主被送進王宮了。”


    葉璃皺眉,“什麽時候的事情?”鳳之遙道:“就是我們去參加婚宴的時候,我回來晚了一步,長樂公主已經被送進宮了。”


    以定王府在南詔王宮布下的細作,未必不能將長樂公主帶出來。但是那代價必然是暴露了定王府的細作還有帶出了長樂公主之後的一係列麻煩卻不是鳳之遙能夠做得了主的。葉璃略一沉思,道:“南詔王剛剛回宮不久,按照南詔的習俗……咱們現在進宮,或許來來得及!”鳳之遙眸中閃起一絲亮光,“多謝王妃!”


    這次跟來南詔的人並不多,但是葉璃要進南詔王宮也隻需要鳳之遙秦風卓靖林寒以及兩名麒麟也就足矣了。一行人繞過了喧鬧的王宮前廣場,絲毫沒有驚動宮中侍衛便潛入了王宮之中。之前鳳之遙已經查清楚了,長樂公主被直接送進了南詔王寢宮。所以他們一進宮也就直奔南詔王寢宮而去了。隻是他們剛剛才到寢宮外麵,就聽到裏麵傳來了喧鬧聲,“有刺客!”鳳之遙一驚,“被發現了?”


    秦風搖頭,伸手按下了想要拔劍的鳳之遙,“南詔王宮的防守沒那麽厲害。”


    他們幾個除了鳳之遙以外,都絕對是一等一的隱匿高手,隻要時刻小心,以南詔王宮侍衛的本事根本不可能發現他們。


    果然,聞訊而來的侍衛連望也沒有往他們這邊望一眼,紛紛衝進了寢宮中,寢宮裏立刻就想起來兵戈撞擊的打鬥聲。葉璃抬手對著身後的眾人打了個手勢,身後兩名麒麟和卓靖林寒分成兩隊分別從左右方繞道往宮殿奔去。很快,四個黑影出現在寢宮的房頂上,其中一人朝這邊打了個手勢,鳳之遙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身邊的秦風一把抓住往對麵的宮殿房頂上飛了過去。


    好不容易站穩了,那四個人影已經消失無蹤了,鳳之遙無奈的道:“秦兄,在下輕功還不錯。還有,剛剛那幾個手勢是什麽意思?”


    鳳之遙雖然也和麒麟接觸過一些,但是還是不太明白這些人的行為方式。秦風淡淡道:“手語。王妃要他們分兩組交錯查看前麵的情況,他們說這邊安全。”


    鳳之遙嗤之以鼻,“哪用這麽麻煩?高手都是直接往裏衝的。”像這樣進去急著救人的話,黃花菜都涼了。


    秦風淡淡看了他一眼,道:“所以高手都死得快。王妃說很多時候雖然犧牲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普通戰士的命也是命,就算不可避免也應該盡量減少。”鳳之遙一怔,無言的摸了摸鼻子。


    很快,一個黑影又在裏麵的房簷下露,劃出了一個極短的手勢。秦風起身道:“快走,裏麵不是刺客,應該也是來救長樂公主的人。”


    等到兩人趕到寢宮最裏麵的寢殿前時,殿前正打成一團。鳳之遙放眼望去竟看不到那四個人藏在哪裏。葉璃不知何時出現在兩人身邊,問道:“下麵是華家的人?”鳳之遙眼神動容,定定的盯著下麵的激戰中的人,道:“應該是,除了華家我想不出來還有誰會來救長樂公主。但是……他們為何非要等到現在才出手相救?”再怎麽說在路上總比在南詔王宮要方便救人得多吧?


    “自然是有什麽原因讓他們隻能在南詔王宮裏救人。”葉璃道,“進去看看長樂公主。秦風,你看著這裏。”秦風點頭,“王妃請放心。”


    要避過殿前那麽多侍衛的耳目進入寢殿自然是不容易,所以葉璃並沒有如此。而是帶著鳳之遙在房頂上移動著位置,來到一處當定之後定了下來,指了指下麵道:“這裏是南詔王的寢宮。”


    隻見葉璃飛快的取下了房頂的琉璃瓦,中間沒有發出半點聲響。很快,殿中的一切就落入了他們的眼中。葉璃選的位置極好,從上往下寫看過去,正好看到寢殿大半個房間。而房間裏的人,因為被房梁當著,除非走到這個洞下麵來,否則很難看到自己的房頂被人揭了一個窟窿。鳳之遙看著葉璃從房頂的洞口下去,無聲的站在了房梁上。房間裏的人對此卻沒有絲毫的察覺。


    南詔王臉色陰沉的盯著坐在不遠處的軟榻上的長樂公主,眼中閃動著**邪的**和陰狠的怒氣。這是大楚的嫡長公主,雖然年紀還不大,卻已經是個小美人了。隻要再過兩年,想必會超過自己曾經那個有南詔第一美人之稱的女兒棲霞公主。本來這樣的公主,他是不太可能娶到的,大楚曆來也極少見公主送出去和親特別是嫡長公主。雖然他不知道大楚皇帝為什麽會將最尊貴的公主這樣送給他,但是對於這份禮物他還是及其滿意的。


    長樂公主坐在軟榻上,緊張的盯著緊閉的殿門口,被攏在衣袖中的手緊緊地拽著。南詔王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絲毫不將殿外的刺客看在眼裏,盯著長樂公主嬌美的容顏露出迫不及待的垂涎之色,“真是個小美人兒,大楚的公主果然與眾不同。你不用擔心外麵的刺客,別說區區十幾個人,就是再有十倍的人也休想從南詔王宮活著出去。”


    長樂公主身子一顫,驚恐的望著門外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焦急之色。看到她變了臉色,南詔王更加得意起來,“哈哈……我的小美人兒,還是乖乖地從了本王吧。隻要你乖乖地,本王可以給外麵的那群人留個全屍。”


    長樂公主咬牙,突然起身朝著門外從了出去。南詔王怎麽會放任他衝出去,伸手一拉就將她一隻手臂緊緊的扣住了,“小美人,急什麽……哈哈……”長樂公主不停地掙紮著,但是她一個柔弱少女又怎麽是南詔王的對手,被牽製的手臂半絲動彈不得,臉上也露出痛苦之色。她幹脆不再往外跑,揚聲叫道:“不管外麵是誰,我不要你們救,快走!”


    殿外打鬥的人顯然聽到了她的聲音,立刻有人道:“公主,屬下一定救你出去!”


    “全部都走!本宮不要你們救!”長樂公主清亮的眼眸流下了淚水,厲聲叫道。看著南詔王得意的獰笑和湊向自己的臉,長樂公主嬌美的小臉上閃過一絲決絕。


    長樂公主突然舉起依然自由的右手,一道寒光從衣袖中劃出。長樂公主手中多了一把寒光閃耀的匕首,毫不猶豫的刺向南詔王握住自己的手。南詔王怎麽肯讓她刺刀,立刻放手讓長樂公主刺了個空。


    沒想到眼前這嬌嬌弱弱的女子竟然會如此大膽,南詔王惱羞成怒一個耳光揮了過去將長樂公主打得都倒在地上,唇邊溢出一絲血絲。


    長樂公主跌坐在地上,抬起頭來冷冷的看著南詔王,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懼怕,反而帶著身為高貴公主的傲然和對南詔王的蔑視,“就憑你還不配羞辱本公主!”


    說罷,長樂公主毫不猶豫的舉起匕首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嗖——房梁上一道綠光射了下來,不偏不倚的打在了長樂公主手中的匕首上。巨大的衝勁竟將匕首斜斜的撞飛了出去。一隻碧綠的簪子也同時釘在了不遠處長樂公主身邊的柱子上。


    南詔王愕然看著這突如其來的情況,抬頭向房梁上望去。卻見一身青衣的葉璃毫不在意的坐在房梁上朝自己微笑點頭。南詔王一愣之下回過神來正想開口呼叫侍衛,卻隻見跟前青影一閃,葉璃已經到了他跟前,一把匕首毫不猶豫的架到了他脖子上。


    葉璃無奈的看著長樂公主道:“你這丫頭下手真夠狠。那一道下去你連半口氣都不用喘就能直接去見閻王了。”


    “王……王妃……”長樂公主怔怔的望著葉璃,顯然不能明白葉璃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南詔王沉聲道:“定王妃,你這是什麽意思?”


    葉璃無奈的道:“一時情急實屬無奈,南詔王見諒。”


    葉璃當真挺無奈的,既然不能殺南詔王,她原本沒打算出現在南詔王跟前。所以正在考慮怎麽不露痕跡的弄暈南詔王帶走長樂公主,誰知她還沒來得及出手下麵就出現了這一幕,為了長樂公主的小命葉璃也隻能出手打偏了她手裏的匕首,也同時將自己暴露在了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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