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眼看著鳳懷庭和鳳夫人鳳之遙輕哼一聲,不屑的撇過了頭去。從來都是這樣,從小到大他的父親隻會關心他的嫡妻嫡子,無論他多麽努力的做什麽永遠都是被無視的那個。鳳之遙心中突然生氣一股無力的感覺,不由自嘲的一笑。腦海中閃過一個清婉的白色身影,鳳之遙原本還帶著一絲怨懟的眼神頓時溫和了許多。是了,即使沒有鳳家他還有別的。如兄弟一般長大的墨修堯,多年相交同樣感情不輸兄弟的同僚和戰友。也許,很快他還會有自己的家。


    想到定王府裏那窈窕倩影,鳳之遙心中的鬱氣頓時消散一空。抬起頭,傲然的望著角落裏的鳳懷庭道:“我已經跟王爺稟告過了,很快你們就可以出來。以後……哼!”終究還是沒有說什麽決絕的話,鳳之遙輕哼了一聲轉身往外走去。就算是被他連累了又怎麽樣?會心存愧疚的他簡直是腦子被門給夾了。救他們出來,以後兩不相欠!


    鳳懷庭默默的注視著轉身而去的紅衣身影,陰暗的角落裏有些蒼老的眼中閃過一絲欣慰和放心。


    “貴妃娘娘到!攝政王到!”鳳之遙還沒走出去幾步,門口便傳來了高聲稟告。鳳之遙揚了揚劍眉,墨景黎來也就算了,連柳貴妃都來了。看來華國公說的果然不錯,柳貴妃不僅在宮中行動自如,甚至還可以隨意出宮。看起來……當真是掌握了黎王不小的弱點啊。也不急著走了,鳳之遙轉過身又慢悠悠的走了回去。


    牢房的另一頭,一身白衣的柳貴妃看著眼前肮髒的環境嫌棄的皺了皺眉。牢房中的惡臭即使用再多的熏香也無法掩蓋,柳貴妃看著身旁的墨景黎不悅的道:“我真不明白,有什麽是非要親自來這種地方不可?”


    墨景黎淡然道:“本王似乎沒有要求柳貴妃一定要來。”


    柳貴妃輕哼了一聲,墨景黎當然沒有要求她來。但是譚繼之失蹤了,她身邊也沒有人出謀劃策,不跟著來看看她怎麽知道墨景黎想要搞什麽鬼?


    墨景黎毫不在意牢房的陰暗汙穢,一邊往裏走去一邊道:“你不必這麽放著本王,鳳家不過是一介商人,本王就算使手段也不會對著他們。”柳貴妃心中一動,鳳家在朝堂上確實沒有足夠讓墨景黎心動的勢力,但是他們的錢卻足夠讓任何人心動,“你看中了鳳家的錢?”


    墨景黎漠然道:“你以為鳳家是好得罪的?因為你一句話本王就抄了整個鳳家。既然已經得罪了何不得罪個幹脆,讓他們永不翻身。”


    “你說的好聽,鳳家是墨景祁的人,他們自然不會效忠於你。與其便宜別人不如自己收下,就算沒有本宮的事,你早晚也會對鳳家動手。”柳貴妃冷笑道。


    墨景黎也不否認。


    說話間,兩人已經轉過了拐角到了牢房的最裏麵。卻看到一個原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身影正悠閑的站在過道上,抱胸而立含笑望著他們。


    “鳳之遙,你好大的膽子。”柳貴妃鳳眼微微眯起,冷笑道。


    鳳之遙臉上的笑容更深,仿佛心情十分愉快一般,“再大膽也比不上貴妃娘娘……啊,錯了,是即將殉葬的太貴妃娘娘啊。身為宮妃你怎麽敢隨意出宮,身為遺詔中要殉葬的妃子,你怎麽……還敢活著?”


    “鳳之遙!”柳貴妃咬牙切齒,狠狠的盯著鳳之遙玉麵含霜,“定王府抓了本宮的人,你回去告訴定王本宮會親自上門跟他討要。”


    鳳之遙擺擺手笑道:“親自上門就免了吧。隻怕貴妃娘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討要人是假的,趁機糾纏我們王爺才是真的吧。我們王妃醋勁兒可是很大的,所以為了王爺和定王府的安樂平靜,在下就代替王爺婉拒娘娘的盛情了。”


    “放肆!”柳貴妃怒斥,她不怕全天下的人知道她喜歡墨修堯,但是她同樣恨別人嘲弄她的深情。


    墨景黎皺了皺眉,不悅的打斷兩人的言語較量,“本王不是來聽你們廢話的,鳳三,你膽子確實不小。以為有定王府撐腰就可以擅闖大理寺了麽?”


    鳳之遙淡淡一笑,“哪裏,王爺過獎了。王爺還不是既沒證據又沒罪名的就抄了鳳家。跟王爺比起來,在下這邊兒本事簡直就是不值一提了。”


    看到鳳之遙,自然會想起鳳之遙身後的人。這讓墨景黎忍不住皺眉,他現在不想跟墨修堯交手也不打算去惹墨修堯。但是墨修堯長時間的留在京城卻讓他的很多計劃都無法實施。墨景黎沒有問柳貴妃為什麽要抓鳳家的人,橫豎他也要對鳳家動手,有柳貴妃這個擋箭牌在對他的名聲要好得多何樂而不為?但是他一直以為鳳三和鳳家關係淡薄,鳳三插手鳳家的事是代表他自己還是整個定王府的立場?或者說……墨修堯也盯上了鳳家這塊肥肉?


    劍眉緊皺,墨景黎問道:“定王可好?”


    鳳之遙訝然看著眼前的墨景黎。當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若是幾年前墨景黎提起墨修堯不出口咒罵嘲諷已經算是很有教養了,如今居然還能如此淡定的問好了。果然,權利就是最容易讓人改頭換麵的東西啊。點了點頭,鳳之遙笑道:“有勞黎王掛心,我們王爺一向安好。”


    “是麽?”墨景黎道:“本王仿佛聽說西陵鎮南王似乎有意往邊境增加兵馬,不知定王可有什麽打算?”


    鳳之遙皮笑肉不笑的道:“王爺說他正在休假,所有事物全權交給清塵公子處置,這事王爺隻怕要去詢問清塵公子了。”


    墨景黎和鳳之遙也算是熟人,知道若是真的和他繞彎子隻怕繞到明天早上也說不了什麽正事。隻得率先換了個話題道:“鳳三公子這是來看鳳老爺的?”


    鳳之遙聳了聳肩算是回答。墨景黎淡淡道:“鳳家的事情說起來定王府也有幾分關係,不過這事兒本王說了也不算。不然的話看在定王的麵上給鳳三公子行個方便也沒什麽。”


    鳳之遙垂眸,墨景黎這是在告訴他針對鳳家的不是他麽?心中冷冷一笑,相信墨景黎他就是傻子。淡淡的看了一眼旁邊的柳貴妃,隻怕這個女人才是被人利用的那個吧。果然是白長了一張漂亮臉蛋的蠢貨,難怪王爺看不上眼。


    “多謝王爺費心了。在下也不過是過來隨便看看罷了。橫豎鳳家也用不著在下這個被逐出家門的人操心,不是麽?想必王爺和貴妃還有事,在下就先行告辭了。”對著墨景黎和柳貴妃隨意拱了拱手,鳳之遙便準備要離開。


    “慢著。”柳貴妃突然開口道。


    鳳之遙回頭,淡然的看著柳貴妃。


    隻聽柳貴妃傲然道:“你不能走。”


    鳳之遙驀地一笑,“為何?”


    “擅闖大理寺,你以為大理寺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麽?”柳貴妃冷冷道。


    所以說,柳貴妃就是想要找借口留下他就是了。鳳之遙也不在意,無所謂的問道:“你想怎麽樣?我要走,你留得住?”鳳之遙的身手對付墨修堯這一流的高手是困難了一些。但是在這狹窄的小道裏對付墨景黎和柳貴妃還是不難的。


    他話音未落,墨景黎就已經不著痕跡的退到了一邊。他少年時也跟鳳之遙動過手,自知不是對手。在這狹窄的牢房裏侍衛根本進不來幾個,若是被鳳之遙抓住或者誤傷了都不好看。


    柳貴妃當然也沒想過和鳳之遙硬碰硬,冷笑道:“你敢走我就殺了鳳懷庭。”


    鳳之遙垂眸,片刻之後才無奈的歎了口氣隨手從袖中丟出一柄短刀扔在地上,對著柳貴妃攤手表示自己沒有兵器了。柳貴妃這才滿意的揮手讓人上前抓住鳳之遙,同時吩咐道:“把鳳懷庭也帶出來。這兩個人我要帶走,黎王,沒問題吧?”墨景黎不耐煩的道:“隨便。”他要的是鳳家的財產,這幾年鳳家的兩個兒子已經相繼接掌了家業,有沒有鳳懷庭根本不重要。不過還是提醒了一句,“你最好小心一點別弄巧成拙。惹急了墨修堯你就不用殉葬了。”


    柳貴妃不滿的輕哼一聲,從心底她就不相信墨修堯會殺她。


    “本宮自然知道分寸。”


    鳳之遙毫無反抗的被柳貴妃帶走了,跟他一起的隻有鳳懷庭。剩下的鳳家人則交給了墨景黎處置,鳳之遙也沒有去關心墨景黎打算怎麽做。至少比起半瘋癲的墨景祈和自以為是的柳貴妃,墨景黎大多數時候還是很有分寸的。鳳家人落到他的手裏,隻要定王府的人還在京城至少這些人的姓名是有保證的。


    定王府裏


    剛剛得到屬下稟告的墨修堯挑著劍眉,含笑問道:“所以,鳳之遙被柳貴妃個抓了?”


    站在幾步遠的暗衛不由得抖了抖,想要不著痕跡的退遠一些以避開王爺看似平和實則冷若寒冰的冷焰。卻在對上墨修堯含笑的眼眸時僵住了,硬著頭皮答道:“回王爺,柳貴妃不僅從大理寺抓著了鳳三公子,同時還帶走了鳳家的家主冷懷庭。”墨修堯輕哼一聲沒有說話,葉璃抬手覆上墨修堯的手臂,淺笑道:“鳳懷庭到底是鳳三的親爹,若是鳳三當真不聞不問那也不是鳳三了。”這世上當真是鐵石心腸什麽都不在乎的能有幾個?鳳家就是再冷落鳳之遙,鳳懷庭也是鳳之遙的生身之父,鳳之遙不可能完全不在意他。就像是冷皓宇,在冷家冷皓宇的日子未必就比鳳之遙好過,但是一聽說冷淮被圍困冷皓宇還不是記得跟什麽似的。


    墨修堯不悅的翻了個白眼,有些委屈的望著葉璃道:“我又沒說不救鳳懷庭,鳳三現在把自己賠進去算怎麽回事?”


    葉璃笑道:“這次隻怕是個意外吧。鳳之遙也未必知道柳貴妃和黎王會那麽巧選在那個時候去大理寺。看來這次鳳家的事不隻是柳家,就連黎王也插了一腳。”


    墨修堯毫不意外,“現在京城大半的勢力都掌握在墨景黎的手裏,沒有他的同意柳家想要動鳳家還要掂量一些。隻怕不是柳家要動鳳家,而是墨景黎想要動鳳家。”


    葉璃心中一動,看著墨修堯道:“鳳家的財產?墨景黎掌握著整個大楚最富庶的地方,這些年經營下來不該缺錢才對。”


    墨修堯笑道:“那可未必,墨景黎雖然控製著大楚南方的大半地方。但是到底根基甚淺。江南那一塊地方更是世家林立,關係盤根錯節。墨景黎想要從這些人手裏弄錢沒那麽容易。而且……養軍隊,可是個燒錢的事情。”


    “你是說……墨景黎在暗中擴充軍隊?”葉璃自然是一點就通,想到自己的猜測不由得皺起了秀眉。


    墨修堯含笑點頭道:“墨景黎想要那張龍椅不是一天兩天了。等到新皇登基咱們就回西北吧,本王沒心情陪他玩兒了。”葉璃凝眉沉思片刻才道:“既然如此,咱們為何一定要等到新皇登基?”


    “因為本王就樂意給他找不自在。”


    “……”隻要墨修堯還在京城,就算墨景黎真的有篡位的心也沒有那個膽兒。


    “王……王爺……”沒有得到回複的屬下還孤零零的站在大廳裏,可憐巴巴的望著顯然很可能已經將自己的存在遺忘的墨修堯。


    “還有什麽事?”墨修堯問道。


    總算找到說話的機會,可憐的人連忙以最快的速度將自己要說的話稟告清楚,“剛剛接到柳貴妃派人傳來的消息柳貴妃將在明天一早拜訪定王府並且有一些事情想要和王爺商議請王爺不要拒絕。”憋著一口氣半點停頓的沒有的某人鬆了一口氣。


    “柳貴妃?拜訪?不要拒絕?”墨修堯笑問。


    傳話的人在心中淚流滿臉:王爺,屬下隻是個傳話的這不關我的事啊。


    葉璃好笑的拉了拉墨修堯,對屬下笑道:“好了,王爺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多謝王妃,屬下告辭。”鬆了一口氣的人幹淨利落的轉身飛一般的消失在大廳門口。


    某處不知名的牢房裏,鳳之遙一副閑適的模樣倚坐在牢房裏簡陋的床鋪上。被關在旁邊的牢房裏的鳳懷庭依然坐在牢房的床鋪上閉目養神,完全沒有要和鳳之遙交流的意思。


    鳳之遙坐在床頭看著對麵的已近兩鬢花白的男人,輕哼了一聲走到欄杆旁使勁的敲了幾下。不一會兒就有人進來,警惕的盯著鳳之遙問道:“鳳三公子有什麽事?”鳳之遙頓時樂了,“喲?認識本公子?”漫不經心得打量了幾眼跟前不起眼的中年男子,鳳之遙對他並沒有映像。不過看得出來武功修為不差。鳳之遙道:“拿件大氅來,你們想冷死本公子?”


    中年人淡淡的瞥了鳳之遙一眼,轉身出去了。不一會兒便捧著一件暗青色錦麵的兔皮披風進來遞給了鳳之遙然後又轉身出去了。鳳之遙看看手中暗青色的披風若有所思的笑了笑,一揚手手裏的披風毫無阻礙的穿過兩件牢房的欄杆落到了鳳懷庭身上。


    鳳懷庭睜開眼睛,望著搭在自己身上的披風愣了一下,側首看向旁邊的鳳之遙。鳳之遙卻已經慢慢地踱回了自己的床邊麵朝著另一邊的牆壁不理會他。此時正是三月中,即使在外麵也還能感覺到幾分涼意何況是著陰暗的地牢之中。披風一上身,原本渾身上下的寒意頓時消去了許多。鳳懷庭沉默的攏了攏身上的披風,望著對麵穿著單薄紅衣的男子眼中露出罕見的柔軟之意。


    鳳之遙是習武之人,又是多年久經戰場。自然能夠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原本賭氣的不想理會,但是那目光卻一直落在他身上沒有移動讓他漸漸地有些不自在起來。猛的回身沒好氣的道:“你有什麽話就直說。”不待鳳懷庭說話,鳳之遙便自己繼續道:“你也不用想太多,這次你們也算是被我連累了。放心好了,我保證鳳家平安走出大牢。”


    “你做了什麽事?”沉默了好一會兒,鳳懷庭才沉聲問道。


    鳳之遙擠出一絲古怪的笑容,看著鳳懷庭的眼神裏帶著一絲刻意的惡劣,“我從宮裏劫了一個人。”


    鳳懷庭身為鳳家家主,自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即使是宮裏有什麽人失蹤的消息也一樣能夠知道一二,聽了鳳之遙的話也不由得臉色微變。好半晌才沉聲道:“這麽多年了……你還是放不下?”


    這回輪到鳳之遙愣住了,他確實沒有想到鳳懷庭居然是知道他當年的心思的。臉色有些複雜的望著對麵的男人,好一會兒才有些急促的低吼道:“這不關你的事!”


    空蕩蕩的牢房裏頓時沉寂了下來,寧靜的仿佛能聽到兩人的呼吸。好一會兒,才聽到鳳懷庭道:“你如此膽大妄為,是仗著有定王給你撐腰?若是定王不願意或者他幫不了你,你要怎麽辦?”


    鳳之遙怔了一下,冷笑道:“現在才來教訓我是不是晚了一些!”


    這一次衝動行事鳳之遙確實心裏很是愧疚,但是一對上鳳懷庭這樣冷淡的表情和語氣就讓人無法冷靜下來好好說話。


    鳳懷庭平靜的看了他許久,終究低聲歎了口氣沒有再多說什麽。鳳之遙怔怔的望著重新閉上眼睛不再說話的鳳懷庭心中五味雜陳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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