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進石走出施全的房間,去找黃金綿,他不知黃金綿現在何處,就到前麵庭院去找,走過一片涼亭,看到那個李管家坐在那裏喝茶,方進石走過去道:“李管家,不知黃姑娘現在在那裏,我有事想麻煩她。”


    那李管家忙的站起來道:“黃姑娘休息去了,她昨夜一夜沒睡,公子有什麽事能否告訴老奴,由老奴代為替公子辦來。”


    方進石道:“我大哥去縣衙簽押之事,也不知秀王爺交代了沒有。”李管家忙道:“此事王爺已經吩咐過了,我已經派人到縣衙去知會一聲就是了。”


    方進石想著他一個王爺辦這點小事,縣衙還不巴結著跑的飛快,也就不再問了,他告別李管家走到門口,看到這府門口多了好幾名守衛,這個府第是當地一個退休大官的府第,給秀王暫借了。


    他到門外去吃了些早餐,這洛交縣也算繁華,人來人往的頗為熱鬧,等了一會兒,就看到街角轉過來兩匹馬來,梁翠容騎著一匹矮小的紅馬,另外一個高頭大馬上坐著竟然是彤雲居裏那個胖胖的丫頭蓮兒。


    她的馬背上還放著一個大大的包袱,二人帶馬到了方進石麵前,梁翠容下了馬道:“我讓她來照顧施大哥幾天,你看成麽?”


    方進石想起以前這胖丫頭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態度,此時看她也是一幅愛理不理的樣子,心中有點打鼓,隻是梁翠容這樣安排了,想來也是有她的道理。


    他隻得嗯了一聲,他帶著那蓮兒和梁翠容到了施全的住處,那蓮兒帶了一大包的東西,竟然好像要在這裏做飯一樣,方進石給施全交待了幾句,便和梁翠容拉了馬出了府門。


    梁翠容上了那匹小紅馬,方進石拉了蓮兒騎來的白馬,上馬之即又忍不住向那府裏望了一眼,翠容知他心意,笑道:“放心好了,她跟著我兩三年了,一定可以的。”


    方進石這才上了馬,想想那蓮兒那麽高大肥胖,她卻這麽瘦弱,二人雖說都是丫頭,可是身份差別卻是很大,若是讓梁翠容來做飯照顧人,也不知能否做的下來。


    二人騎馬一直向北,此次和上次回來不同,方進石心中多了一份沉重,一直為施全能否治的好而擔心,所以也沒了那份想要親熱的勁頭。


    他和梁翠容一路之上話語不多,晚上住店時也不多話各住一間,早上便又趕路,二人沿路縱馬而行,來到一個鎮甸,方進石看路旁風景有些相熟,原來到了他剛剛來到大宋之時,涇原軍西路糧草大營旁邊的那個村鎮之上。


    方進石想起他被康隨稀裏糊塗的抓到,然後被吳玠和那耶律紅鳥一起押解上路,路過的第一個鎮子便是這裏,不由的感歎短短數日,人生便會有了這如此大的變化,人到了一個以前有故事的地方,就有些感歎,方進石指著遠遠隱隱約約的營寨對梁翠容道:“那裏就是涇原軍的糧草大營,我和耶律紅鳥曾一起被押到這裏來過。”


    梁翠容看了看那大營,笑道:“原來是涇原軍抓了你們,看來你和涇原軍真是有些緣分啊。”


    方進石奇怪的道:“這是什麽意思?”


    梁翠容剛要回答,隻見街頭人流向北而急走,有人喊道:“快走,快走,那邊要殺人了。”


    “快去看曲大將軍。”


    “走走走,快去看看。”


    街上的百姓紛紛急走,忽然大道閃過許多快馬,上百匹宋軍騎兵吆喝著打馬向北,路上騰起陣陣煙塵。


    方進石趕忙躲在路邊,他本就要向北而行,他雖不喜歡看熱鬧,可是也想順路瞧瞧,他回頭對梁翠容道:“我們去看看去。”


    梁翠容點點頭,二人打馬慢行,隨著人流來到鎮子北麵的一片大草地,方進石看人越來越多了,就下了馬拉著馬,那片大草地上外圍站滿了宋兵,一個個衣甲鋥亮,精神抖擻,幾十麵大旗迎風展開,黑色的大旗上繡了“大宋”兩字,幾麵黃色大旗上寫了個大大的“曲”字。


    方進石給人流擋住了視線,於是上了馬背,向裏望去,隻看到圈裏黑壓壓的一大片宋兵,隊列整齊手持兵器,西首方才那些騎兵抽了戰刀出來,站於人牆開口處,那些戰馬排列一排,為一字長蛇,隻是在這許多宋兵麵前,這些騎兵雖精,數量也確實少了些。


    隻聽得一陣震耳欲聾的擂鼓聲,東西兩麵各有一麵大鼓被兩名大漢擂的震天響,鼓聲稍頓,那圈中宋兵左右一分,大踏步列成幾個方塊,眾軍齊聲呐喊道:“涇原!威武!涇原!威武!”


    這口號連喊十餘次,整齊而雄壯,數千人一齊喊了出來,當真讓人聞之變色,宋兵全都表情嚴肅,多數臉色曬的黝黑,體格健壯,和方進石先前見的韓世忠所在的綏德軍相比,當真是一個老虎一個綿羊。


    方進石聽身邊的一個百姓道:“曲大將軍治軍,在陝西諸軍之中,絕對是最嚴的。”


    “今日不知要殺什麽人,搞這麽大動靜。”


    “聽說是曲將軍的叔父。”


    “不是吧。”


    “怎麽不是,聽說是擅離職守。”


    方進石暗想,都說宋軍積弱,可是眼前這涇原軍真乃虎狼之師,看來並非所有的宋軍都是不堪一戰的,梁翠容忽然低笑道:“快看,你的馬來了。”


    方進石抬頭望去,隻見一個身穿白衣孝服的三十多歲的威武將軍,騎了匹極高大的雜毛馬從外場走向中心,那匹馬腰間下陷,肚子大大的,眼睛花了一隻,正是遼國人要送給秀王的那匹從高斯而來的寶馬鐵象。


    這騎馬的將軍就是方進石當時賣馬時的買主,大宋川陝涇原軍的統製官曲端。


    方進石看到這匹馬,就平生出一陣親切來,曲端到了場邊,下馬走上高台,他將手一揚,鼓聲立停,全場立時鴉雀無聲,旁邊有一個偏將大聲喊道:“帶犯將曲柄。”


    然後下麵一聲聲的傳了下去,不多時,幾名刀斧手便押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軍進來,那老軍神色慘然,低頭不動。


    曲端神色嚴肅,大喊一聲道:“念!”旁邊一名軍官展開卷軸,站於軍前大聲喧讀犯將曲柄的罪狀,方進石離的遠了,隻聽的大略意思是這曲柄擅離職守,將令箭交於親兵馬興,致使賊盜史斌截走人犯雲雲,另外這曲柄還倒賣糧食,提高糧價,為害一方百姓,所以才到這裏殺之以安撫百姓。


    方進石不知後麵吳玠讓吳加亮用令箭騙走耶律紅鳥之事,不過那次劫人他卻是參與者,想著不由有點怕,想著還是趕緊離開走吧,別讓人認出他也是“細作”就不妙了。


    他側身對梁翠容道:“走吧,不看了。”梁翠容嗯了一聲,他們二人剛要離開,隻聽圈中那軍官已經念完了,先前的那名偏將大聲喊道:“帶康隨。”


    方進石一聽又停下來了,心想難道康隨也要殺了麽,他心中對剛剛穿越而來時的那個胖子記憶猶深,忍不住又轉頭去看,隻見四名宋兵架著康隨從外進來,他卻是一直掙紮,口中不停喊叫:“放開我,放開我。”


    四人一直將他架到場子中央,在地上一丟,曲端冷冷望了康隨道:“大軍之中,值守糧草,卻貪杯大醉,軍紀何在,不思責任重大,還有臉大喊大叫,拖過去,杖責六十。”幾名兵士上前拖到場邊。


    方進石聽得遠處康隨一陣慘叫,心中著實有一種報仇的痛快,他對殺人卻沒什麽興趣,便拉了馬走出那片野外草地,梁翠容跟了上來。


    聽得背後三聲追魂炮響,曲端仿佛在念什麽祭文,好似誦道:“嗚呼哀哉!按軍法斬殺副將的,是涇原統製;依人情祭奠叔父的,是侄兒曲端。”


    方進石騎上馬背緩緩而行,梁翠容跟著他走了一程,方進石忍不住回頭望望已經漸漸遠了的涇原軍,回過頭來,梁翠容低聲道:“怎麽了?”


    方進石道:“我在想,有這樣大將軍,有這樣的虎狼之師,難道真的抵不過女真人的鐵騎兵麽?秀王的那些武器若是留下來給這些宋軍,配備出十萬兵如涇原軍這樣的軍隊,可能比送給遼國那未知數要強的多。”


    梁翠容一愣道:“女真人?他們還在千裏之外呢,中間隔了個大遼,他們如何過的來?”


    方進石微微一笑,道:“是啊,女真人還遠著呢,可是也保不準不要多久就破了大遼,千裏奔襲而來了。”梁翠容低頭深思,在想他的話。


    大遼,它早已經不是傲居北方勢力直達冰天雪地的極北之地的那個雄鷹了,方進石忽然覺得,他是不是應該也要做些什麽,後世明末的顧炎武不是說過“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麽,既然知道幾年以後金軍入侵,就應該提早做好準備。


    方進石心中這些想法,梁翠容自然是想不到的,縱然她絕世聰明,也不能洞察天下形勢,她雖然有謀,卻沒有略。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宋桃花使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劍落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劍落英並收藏大宋桃花使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