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陽光照耀進來,院子中的喜鵲吱吱的叫,終於把方進石吵醒。


    他迷著眼睛向裏去一摸,卻摸了個空,回頭望去,梁翠容站在窗前,正向外張望,方進石道:“怎麽起來這麽早。”梁翠容回頭道:“不早了,你也趕緊起來吧。”


    方進石坐在床上笑了笑向她招了招手,梁翠容走過來道:“幹嘛?”方進石一把將她抱了放在床裏,笑道:“還早著呢,再睡一會兒。”她早已穿戴整齊,此時讓方進石連著鞋子一起放在床上,梁翠容不由的歎了口氣,道:“我好像嫁錯人了。”


    方進石哈哈大笑,摟著她親了一通道:“錯也來不及了。”親完他卻拿了衣服鞋子開始穿,梁翠容奇怪的道:“你不是說還早的嗎?”方進石邊穿鞋子邊道:“我今天要趕回洛交縣看看施大哥怎麽樣了,把他丟在那裏總是不太放心。”


    梁翠容道:“那我就不和你一起去了,我有點不舒服。”方進石嗯了一聲,在她臉上擰了一把笑道:“我一個人去,我知道,你隻怕騎不得馬。”梁翠容氣的拿了枕頭丟他罵道:“去死,臭石頭!爛石頭!”


    方進石洗漱完畢哈哈笑著走下樓來,有時候女人罵的越凶,其實代表越喜歡你,縱若像梁翠容這般一顆心上的十七八個靈竅的女人也不能免俗,她在外人麵前沉著冷靜淡定自若,隻是在方進石的無賴手段下也隻能乖乖投降,所謂是一物降一物,因為他從來就不知道害羞不好意思是什麽東西,對付女人有時候直接一些比什麽方法都管用。


    方進石走到前麵,丫頭早就準備好早餐,方進石吃過去馬廊中拉了他的那匹馬來,打馬向洛交縣而來。


    快要到了洛交縣時,方進石感覺那馬越來越慢,下馬來一看,不由吃了一驚,隻看那匹馬氣喘籲籲,眼睛布滿紅絲,鼻涕流的長長,竟然好似有了病了,他不敢再騎,下的馬來拉著步行,好在離那個沈府已經不遠,他走到那府門,看門的早已認得他,方進石看到那李管家在院中,便拉了馬請李管家幫忙找個獸醫給瞧瞧,兩人正說著話,隻見那個胖丫頭蓮兒跟著一個極瘦的中年漢子從後院中走出來,這漢子背著一個藤條編成的藤箱,相貌看上去有點猥瑣不堪。


    這漢子走到馬前,伸手掀了馬嘴巴瞧了瞧,又在馬腹上用手指按了幾按,方進石看他模樣打扮像個走方的郎中,有些奇怪,回頭小聲問蓮兒道:“這位是誰?”


    蓮兒低聲道:“這位就是給施大爺瞧病的崔郎中,今日來給施大爺複查換藥來的。”方進石微吃一驚道:“這位便是名醫張仙的弟子?”蓮兒點了點頭。


    這漢子瞧了一會兒,從藤箱中拿出一枝細長的鐵針,摸著那馬腹位置,一下子將那鐵針刺入,那匹馬低嘶一聲,一下子跪下臥倒,再也爬不起來,這漢子將那鐵針拔了出來,就用自己的衣襟擦拭幹淨,在藤箱之中拿出一大把不知道什麽草藥的枝幹,然後衝那蓮兒招了招手。


    蓮兒慢慢走了過去,那漢子將那草藥交給她道:“將這些放入水中煎了,給這馬灌下去,多灌幾次就好了。”蓮兒哦了一聲遲疑著接了過來。


    方進石看的目瞪口呆,他看這崔郎中箱中不像其它郎中那樣放著小瓶瓶或者紙包木盒,而多是些未加工過的樹枝樹根,花果莖葉,甚至箱中還有修馬蹄的裹刀鐵釘,那根鐵針也絕不是給人紮針所用,看上去他倒像一個獸醫,難道梁翠容找了一個這樣的獸醫來給施全大哥治傷的嗎?


    這……這玩笑可開的大了。


    方進石心中好後悔,上次來時不僅沒有見到這位張仙的二徒弟,也沒有細問,隻當這張仙的名氣太大,便信了施全當真沒事,如今看到這郎中,方進石心中開始悲催起來,他看這崔郎中收拾了藤箱要準備離開,忙的上前一步道:“崔先生等一下。”


    那崔郎中回頭看了他一眼道:“何事?”方進石陪笑道:“在下是裏麵那傷者的兄弟,想向先生打聽一下我那位大哥傷勢如何,何時能下地走路。”


    那崔郎中自信的道:“他的傷沒什麽事,靜養一月便可下地慢行,三四個月後便與常人無異。”方進石看他怎麽都像是吹牛,心中有些不信,又道:“謝謝先生出手相救,先生好本事,不僅會救人,還會醫馬。”


    那崔郎中斜眼望了他一眼,將那藤箱背在肩頭向方進石道:“我崔護本是個獸醫人人皆知,你若不放心盡管我治的,找其它郎中來治就是了。”說完氣乎乎的出了門去。


    方進石沒想這崔獸醫居然脾氣不小,覺得自己說話有點過份了,搖一搖頭,走到後麵去看施全,施全一看他來,忙的想坐起來,方進石趕緊的扶住,二人聊了一會兒,方進石細細詢問施全,他竟誇那崔郎中醫術了得,給他醫治過後不久便疼痛大減,方進石心中有些懷疑,難道一個獸醫治傷比大名鼎鼎的孫棕西還要厲害嗎?


    雖然不信,可是想著梁翠容若不是相信這郎中醫術,也不會找了他來,二人正聊著,房門一響,方進石回頭一望,竟然是秀王趙子偁和黃金綿走了進來。


    他趕忙站起來行禮,趙子偁笑道:“自家兄弟那來的這麽多禮節,你大哥好些了嗎?”方進石道:“好多了。”


    趙子偁點頭道:“聽說崔護過來為你大哥治傷,我便知道他一定會沒什麽事的。”方進石聽他這麽說,似乎這獸醫名頭居然不小,連趙子偁都對他推崇有加,不由的道:“他不是獸醫嗎?難道他給人看病也是極厲害的嗎?”


    趙子偁會心一笑,轉頭對黃金綿道:“這個你應該比較清楚,你給他說說吧。”黃金綿道:“崔護當年在張仙門下學醫,有成之時有一次居然公然指責張仙的方子不當,爭吵起來他絲毫不讓步,結果讓張仙趕出門牆,從此他便不踏入中原一步,隻在這西北行醫,他用的方法怪異,脾氣又差,前些年又治死了幾人,所以大家都不敢再讓他治,他便當了獸醫,隻是他多數時候都能手到病除,據說死的那幾人其實已經病入膏肓,別人都是保守保命,他卻是一劑猛藥下去,要麽沒命要麽給治過來。”


    方進石點頭道:“這麽說其實他的醫術也可相信的。”黃金綿道:“若是治傷倒真可信的,最近這幾年來聽說他已經堅決不給人看病了,這次不知那小丫頭想得什麽法子才請得他來,換了別人可真請不動他。”


    方進石聽她稱呼梁翠容為“小丫頭”,頗有些輕視的意思,心中頓時感到有些不快,趙子偁安慰了幾句,便和黃金綿退了出來,方進石送他們到院中,趙子偁臨行之時,回頭對方進石笑道:“三天後殺虎山上大擺宴席,你有位朋友要成親了,可有興趣前去看看?”方進石一愣之間,才知道他說的是耶律紅鳥,他和她其實隻是關在一起過,並沒有說過一句話,當然也算不得什麽朋友,方進石道:“以前和那些遼國人有些……哎,我還是不去了。”


    趙子偁知他說的是他去報信讓官軍捉了蕭布蕭林牙那事,微笑著道:“不要緊的,那些遼國人我會打招呼的,你若是想去看看,可和黃姑娘一起去,我保你無事。”他這麽誠心相邀,方進石不免有些心動,他也真想去看看那大強盜成親是怎麽樣的,秀王既然打了保票無事,想來也是安全的。


    方進石想了一下道:“我還有些事情,明日才可決定去不去。”


    秀王點了點頭道:“若是你想去看看,明日下午之前可找黃姑娘說一聲,她會幫你安排。”方進石點頭答應一聲,趙子偁和黃金綿走出這院子,走到後院中,黃金綿快走一步,追上趙子偁道:“公子爺,你讓他去幹什麽?”


    趙子偁停了下來,回頭道:“你不覺得這個人有什麽特別的麽?”黃金綿想了一下搖了搖頭,道:“我看不出他有什麽特別的,相反,我覺得這人有些傻傻的。”


    趙子偁微微一笑道:“他如何傻了?”黃金綿道:“明明那丫頭騙了他,他之前不知道倒也罷了,如今知道了還這般沒心沒肺的貼著那丫頭,美色當前,便什麽也不顧了。”


    趙子偁嗯了一聲道:“還有呢?”黃金綿道:“他一個閑人,無權無勢的,碰到這等大事,別人避之不及,他卻迎著上前,若是公子爺宅心仁厚不肯亂傷無辜,隻怕他十條命也早沒有了,這不是傻是什麽?”


    趙子偁向前走了一步沉思了一下才道:“他迎著上前,便是知道我不會傷他性命,此等大事,平常人一生之中能見過幾次?他想參與便是想找機會出人頭地,風險大了機會也大,在我看來,卻恰恰能看的出此人大智若愚,我和他談論幾次,覺得他對天下之事所洞察,目光之深遠,說心裏話,我自己都覺得遠遠不及,前幾日遇到的書生史浩對天下之事指點江山,已是世所罕見,可是比之他來,卻是輸的又不止一層了。”


    黃金綿萬萬沒想到趙子偁會對方進石如此高看,不由的問了一句:“當真?”她一直以為,天下之事,趙子偁已經是隔岸觀火洞悉一切了,世間再沒有一人比的過他了,卻沒想到公子爺這麽一說,竟是遠遠不及那個傻瓜。


    趙子偁回過頭來道:“你覺得銀娘那丫頭如何?”黃金綿微微一怔:“她?……我說不上來。”趙子偁笑了一笑道:“我知道你向來不服她,其實在我看來,若是論琴棋書畫作詩寫字,甚至動起手來,她都遠遠不及你,可是論起統領屬下心機城府,甚至識人用人,你卻不及她的。”


    黃金綿自然不服,剛要說話,趙子偁“哎”了一聲阻止她道:“你不用爭辯,即使銀娘不如你,可是她絕非沒見識的平常女子,你想想,若是一般平庸之輩,她又怎麽肯委身下嫁,無論是才高八鬥家財萬貫之輩,還是聰明過人能言擅辯之人她不知見過多少,為何她會偏偏選中這傻小子?”


    黃金綿道:“她是身陷情關,不能自己,女人一旦動了真情,便會傻了許多。”趙子偁道:“那也說明這傻小子有辦法讓她動了真情,她反製趙子平如此大事,表麵卻能做得絲毫不動聲色,整個局勢如同死水一般平靜,她傻了許多了麽?那一幫人忽然的平地裏冒出來,到現在都查不出是何來曆,難道她傻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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