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大門外送走了兩位樞密院兵籍房的小吏,方進石剛想轉身回來,隻見一輛驢車從遠處慢慢駛來,方進石遠遠的看坐在前麵的竟然是施全,不由大喜過望,遠遠的迎了過來,叫了聲:“大哥,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施全從驢車上躍下來笑道:“昨晚上才回來。”


    方進石道:“大哥去北麵也不給我說一聲,我一直想著跟大哥去見見世麵呢。”


    施全道:“當時走的太急,也沒有和你打聲招呼,等我生意穩定了,一定帶你去幽雲諸州看看。”


    方進石道:“那是一定要去的。”他引了施全來到家中,施全招呼跟車一起來的夥計從驢車上卸下幾個箱子包袱,方進石道:“這是什麽?”


    施全道:“這些都是幽雲那裏的土產,還有一些上等的衣料,大老遠出一次遠門,總是要帶著東西回來,你也嚐嚐鮮嘛。”


    方進石道:“咱們兄弟之間,就不用這麽客氣了吧?”


    施全道:“以前當然不用,可是兄弟如今有家室,那就不同了,該有的一定要有,否則惹人笑話大哥我不會做人。”


    方進石隻得作罷,施全樣貌雖看上好似粗野,可是實則為人細心穩健,老成持重,很懂人情世故,方進石有時想學他,可總是學不來。


    他將施全讓到客房,倒上香茶,想起留給施全的三壇子上佳的九裏桃花醇,就從裏屋抱了出來,放在桌麵上道:“大哥,這是景王爺送我的,給大哥嚐嚐。”


    施全拿起來看了看,小心的將外麵的泥封除去,撥開酒壇木塞聞了一下,連連深吸了幾口道:“真是好酒,一定是正宗的九裏桃花醇,至少有十年以上了。”


    方進石大笑道:“大哥真是個大行家,一聞便知。”


    施全趕緊的把木塞堵好道:“這酒我帶回去慢慢喝,莫要把酒味蒸完了。”方進石看他一提起酒來,說到桃花酒來,就跟個小孩子似的,不禁有些莞爾。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方進石道:“大哥在幽雲十六州開分號,還順利麽?”


    施全輕輕搖了搖頭道:“生意難做,幽雲曆經戰亂,百姓大多窮困,無多餘的閑錢買綾羅綢緞,粗布也難銷啊。”


    方進石道:“既然生意難做,又無利可圖,大哥就不要在幽雲之地開什麽分號了,到江南多開些分號也好。”


    施全道:“盡管無利,可是我還是想在幽雲諸州開幾家錦線莊的。”


    方進石奇了道:“在商言商,做買賣自然是避風險圖利益,幽雲諸州開分號即無利可圖,風險又大,大哥還要去開分號,這我就有些不懂了。”


    施全道:“我此次前去,把幽雲諸州全都走了一個遍,讓我感受最為深刻的,是那裏的漢人百姓曆經遼國契丹人上百年的影響,和我們中原漢人想法有所不同。”


    方進石道:“有什麽不同了?他們不也是漢人麽?”


    施全神色間有些憂慮道:“他們是漢人不假,可是居然認為遼朝契丹人的衣服比我們漢人的衣服好看,不以漢人衣服華麗之美,我就想著,我要把錦線莊的最好的衣服料子運到幽雲去,那怕賠著幾年錢,也要慢慢改變他們。”


    方進石道:“隻怕要改變一些人固有的看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非短時間能辦成的。”


    施全正色道:“我當然知道,以錦線莊小小的一家布料莊,不過是杯水車薪,不過我想著能出多大力就出多大力,做上一點總是比什麽都不做好強些,漢人總是穿漢人的衣服才是正理是吧。”


    方進石聽了施全這個話,不禁肅然起敬,中華民族炎黃子孫,雖然幾千年來曆經千難萬難,也確實出過許多漢奸走狗,可是也總是有一些像施全這樣可愛的人,一些平常的人,絕大部分的漢人,傳承著漢人傳統,延續著中華文明,一脈相承,薪火生生不息。


    方進石本來是想勸告施全最好不要去幽雲十六州開錦線莊的分號,可是此時他忽然覺得,他應該支持施全,那怕明知這些以後都是有賠無賺的生意,也要去做。


    方進石道:“大哥有這個心,我除了支持大哥以外,再也沒有別的話了。”


    施全道:“有這個心就成了,也不要你做些什麽,對了,我來時看到有兩個官府的人從這裏出去,他們來做什麽?是你的朋友麽?”


    方進石道:“不是,他們是來給我報信的,前些日子,我在陝西時賺了個軍職,如今調到京城來了,大哥,我沒去禦史台了,也不去開封府倉曹了,你不會怪我吧。”


    施全道:“是什麽軍職?”


    方進石道:“如今是武節大夫,從屬未定呢。”


    施全大喜道:“竟然是這麽高了,應是七品了,你當大哥是傻的麽?還去怪你?”


    方進石道:“我隻是怕浪費了大哥的一番苦心。”


    施全站起來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有什麽苦心的,這等好事至少應該喝上幾杯,走走走,叫上馮家兄弟,再叫幾個朋友一起熱鬧熱鬧。”


    他聽到方進石居然升了個七品軍職,是真心替他高興,再也坐不下了,拉了他就出去喝酒慶祝,走著又道:“明日我多叫些朋友街坊,你也叫你的朋友和同僚,在這裏好好的擺上幾席,這樣的大喜事一定要好好宣揚才好。”


    方進石隻好聽他的,二人一起出了房門,走到院子裏時,正巧遇到黃金綿從外麵回來,她跟著的一劉嫂手中挎了兩個竹籃,也不知買的什麽。


    黃金綿看到施全,行了一禮道:“施大哥。”


    施全還認識她,笑道:“黃姑娘,好久不見了,秀王有事傳見他麽?”他許久不在汴梁城中,一回來急匆匆而來,店中夥計尚未向他說起過方家的事,是以不知呢。


    黃金綿尷尬的向了方進石望了一眼,不知如何回答他,隻得“哦”了一聲道:“不是。”


    施全感覺出了她的異樣,回頭去望方進石,方進石道:“她住在這裏的,大哥,我們走吧。”


    二人一起出門,上了施全來的驢車,坐在車上時,方進石才道:“那位黃姑娘和秀王鬧了脾氣,暫住在這裏了。”


    施全道:“怎麽個暫住?你平白無故留人家在此居住,毀了人家姑娘清譽。”方進石得意笑了道:“毀不了的,她如今是我的小妾,秀王把她送給我了。”


    施全扭過頭望著他,臉上帶著不相信的神色道:“是麽?”


    黃金綿的脾氣施全還是知道的,他以前養傷時,黃金綿去看望過他幾次,黃金綿會嫁給他這個不怎麽爭氣的,也沒什麽文采的兄弟做小妾,實在是一件讓施全有些難以相像的事。


    方進石得意的道:“當然是真的了,大哥離開汴梁的這段時間,我又找了兩個女人入門,一位是她,還有另外一個,回頭我帶上給大哥見禮去。”


    施全不由的皺眉了道:“你這樣胡鬧,弟妹沒有說別的?”方進石看他語氣有些不悅,忙道:“她也沒說什麽。”


    施全沒再說什麽,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按理說我做大哥的,這樣的私事我不應說什麽,我也不是反對你多娶幾個女人,你家中人丁不旺也是事實,可是你娶了人家,總是要對人家一生負責,喜新厭舊,始亂終棄是最沒良心的。”


    他這話說的語氣很重,方進石道:“大哥教訓的是,對她們我全是真心誠意的,絕不會做出沒良心的事來的。”


    施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大哥說話有些直,你莫要怪罪。”定了一下又道:“趕明天你帶上她們,到店裏挑些料子做衣服,大哥別的沒有,錦緞布料還是有一些的。”


    方進石笑了道:“是隨意挑麽?”


    施全也嗬嗬笑了道:“自然是了……”


    這兩句話說完,此事就算揭過了,方進石道:“大哥何是迎娶馮姑娘啊?我可是等著喝大哥的喜酒呢。”


    施全道:“今年已經快要過年了,再說吧。”他雖然依舊說的是“再說”,可是卻又說今年快要過年,方進石一下子聽出他這個話的意思了,今年是已經晚了,那麽明年呢?看來他已經改了主意了,口氣已經完全不像以前那麽頑固了。


    二人到了酒樓中,差夥計去請馮家兄弟過來,馮慶不在,馮寶過來了,又拉了幾個別的朋友,酒席擺開,席間一片熱鬧,酒宴間,施全向方進石道:“你可還記得給我治傷的那個崔郎中麽?”


    方進石馬上想起那個非常有個性的獸醫崔郎中崔護,就點了點頭道:“記得。”


    施全道:“我在涿州時遇到他了,他準備要到極北苦寒之地采些人參等藥材,他手頭上有幾味藥材難求,托我想些法子,等回頭我把單子給你,你也留心一下。”


    方進石點頭答應,這崔護雖然是獸醫,可是醫術卻也是非常了得的,他是汴梁城中有名的禦醫張仙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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