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進石從張邦昌府上拿了蔡攸的寫的書信,雖然天色已然不早,但他不想耽擱,那怕早一點趕到洛陽城,施全就可能早一些得到自由,他急匆匆趕回自己家中,準備馬上騎上馬趕往永安縣。


    他剛剛一進自家大門,就見前院照壁陰涼處,高寵端坐在那裏喝著水,他一看到方進石進門,馬上站起來迎了過來,方進石奇怪的問道:“你怎麽來了,有事?”


    高寵看起來有點不好意思的道:“你說的大事什麽時候可以做?”


    方進石一愣:“我說什麽大事?”


    高寵正容道:“就是你……你不是說放手一博麽,那件事。”


    方進石這才恍然,他右手摟過高寵的肩頭,左手指著自家的照壁對他道:“你不能總想著兒女情長,也要想著建功立業,你若能像狄大將軍那般建下不世功勳,那個時候迎娶嬛嬛帝姬,不僅是水到渠成,而且還是眾望所歸,那個時候別人叫你一聲‘高大將軍’,或者喊一聲‘高駙馬’,是何等的得意春風。”


    他家照壁上,畫著一幅猛虎下山圖,正麵有狄青親手所書的四個大字“虎嘯山林”,高寵抬頭看著這幅威武的圖畫,聽著方進石給他描繪的美好前景,臉上一喜,卻繼而又有點沮喪的道:“要到那個時候,也不知多久以後,嬛嬛哪裏等的了那麽久。”


    方進石哈哈一笑,心裏想:這小子果然是個老實孩子,他輕輕拍拍高寵肩膀兩下,笑了道:“看你運氣了,也許不用等的太久,我到洛陽府辦點事回來就給你引見鄆王爺認識,若我所料不差,鄆王爺必然要用到勇士之時,到了緊要關頭拿出氣概來,拚命一博,功名和嬛嬛就都到手了,你當前隻差那麽一個機會,一個運氣了。”


    高寵聽了眼睛都亮了,問:“真的?”


    方進石道:“我們認識這麽久了,我何時騙過你?”


    高寵低頭想了一下,自己竟然都樂的笑了一笑,然後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是對的,也是為我們好,嬛嬛也是對我說,其實不關她的事,讓我別這麽對她那麽凶了。”


    他沒頭沒腦說了這些話,方進石一呆,問:“對誰凶了?”


    高寵向後麵看了看道:“你那個妹子。”


    方進石這才明白他方才說的話,是說的喬淩兒,他對高寵道:“她是你妹子,你們才是親的。”


    高寵低下頭,長長出了一口氣,方進石急於趕路,自已去把馬匹拉了出來,然後對高寵道:“我有急事要辦,你先回去吧,你不是說徐王妃過生日,府裏準備賽鞠麽?”


    高寵點了點頭,問:“你去哪裏,去幾天?”


    方進石道:“我先去永安縣,再去洛陽一趟,什麽時候事情辦完,什麽時候回來,真說不準。”


    高寵道:“要我幫忙麽?我不想在徐王府裏蹴鞠了,想到外麵透透氣。”


    方進石調笑道:“你舍得幾天不見嬛嬛?”


    高寵鬱悶的道:“這幾天她都出不來。”


    方進石道:“我要騎馬去的。”


    高寵道:“我有馬,還是禦馬呢。”


    方進石這才想起,他確實是有一匹禦馬的,既然高寵閑暇無事,就不如和他一起前去洛陽,畢竟路途較遠,兩個人有個伴也好一些。


    高寵當即回去徐王府,牽了他那匹禦馬出來,兩人慢馬向城外馳去,路過鄆王府不遠處時,高寵道:“其實嬛嬛不讓我接近鄆王爺的。”


    方進石問:“為何?”


    高寵道:“她怕萬一有失,讓鄆王爺知道我們的事,趙三哥和她是一個母親生的。”


    方進石道:“正是因為如此,你才更要趕緊讓趙三哥認識,你若是替趙三哥立下了天大的功勞,助他百尺竿頭更進了一步,他名正言順的把妹妹嫁給你,也說的過去,你日日小心翼翼,什麽也不做,天天去給徐王爺蹴鞠,即使你踢的再好,官家能把帝姬娘娘嫁給一個王府的蹴鞠者麽?”


    高寵道:“也是這個道理。”


    方進石道:“朝中倒有一個高俅高太尉,就是靠著蹴鞠發跡了,但高太尉也是跟對人了,當年他跟的可是當今的官家,嬛嬛帝姬的爹爹,你跟著徐王爺,想要讓徐王爺給你說話迎娶嬛嬛帝姬,可能麽?”


    高寵見他直接稱呼大宋官家宋徽宗為“嬛嬛帝姬的爹爹”,吃驚的看了看他,過了半天高寵才道:“嬛嬛也是說不能長久呆在徐王府中,隻是我也沒別的更好的地方去。”


    方進石笑了道:“就算是你以後和她成了親,你也是個怕婆娘的主兒,硬氣不來。”


    高寵認真的道:“哪有什麽,她可是帝姬。”


    方進石和他說笑著,一起並馬馳出了汴梁城,向西前往永安縣,一路到了城外寬闊大道上,方進石有時和他換馬來騎,感受一下“豪”馬的樂趣,二人半夜到了永安縣施家莊上。


    施全出了這等子事,施家自然亂成一團,方進石一問之下,原來馮家兄妹包括馮婉,施信都一起去了洛陽城,他的兩個老婆也一起去陪馮婉去了,方進石對兩個老婆的這個表現還算比較滿意,至少知道人情世故,相信不是黃金綿提出來的,她可不會這麽透精透能的。


    方進石和高寵在施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天蒙蒙亮,就一起趕往洛陽城,午後就到了洛陽城,在城中找到施馮兩家人,一問之下,施全自從被送到洛陽城的大牢,隻有施信做為兄長被放進去見過他一麵,官府隻是說等查清楚就放他出來,施家人也無奈,一方麵到處托關係找門路,一方麵也隻能在外麵等了。


    方進石帶著高寵,拿了蔡攸的書信前去洛陽府衙找知府交涉,和知府商談多時,並允許到牢中看望了一下施全,施全這次倒是沒受什麽苦,方進石把馮婉買給他的東西交給他,並安慰他一切安心,看罷施全,方進石和高寵從府衙出來,走在路上時,高寵道:“你真會說話,說的那知府無可辯駁,我可不行,見到那些官爺打官腔說話,我就應付不來。”


    方進石哈哈一笑,道:“應付他們原也不難,若是真細較真,我也是官爺,隻不過品級太低罷了,你以為他們肯聽我說話是敬重我?他們敬重的是我手中那封蔡相公的書信。”


    他固然能和高寵說些笑話,是因為施全這案子一無真憑實據,二來有蔡相公撐腰,就算是事關秦中丞的親生子,他顧於名聲,也不好直接插手,施全無罪而釋放不過是遲早的事。


    果然,他們等了第三天,洛陽府衙派人過來請方進石過去了一趟,然後方進石回來對馮施兩家人道:“施大哥今天會被放出來了。”


    兩家人一齊大喜,都等不及施全回來,一起前去大牢中迎他,在牢外等了沒有多久,兩個官差就陪著施全從牢裏走了出來。


    馮寶一看施全出來,向身邊的馮婉開玩笑道:“妹子,你看妹夫平安回來了,就不要再苦著個臉了,笑一笑讓你哥看看。”


    沒想到馮婉怒看了他一眼,快步走上前去,衝著施全發怒道:“施全,你怎麽不死在裏麵,還出來做甚?”


    施全出獄,本是喜慶一片,誰知道馮婉竟然發怒了說出這樣的話來,眾人一齊安靜了下來,施全也一時迷惑了,收了笑容呆在當地。


    馮慶上前向馮婉道:“你突然變傻了麽?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施二郎平安無事,大家應該高興才是,是吧。”


    馮婉回頭罵道:“要你管。”馮慶吃她一罵,竟然不敢回嘴。


    她轉向施全道:“為何別人眼見事情不妙,一逃了之,你卻傻心眼的偏偏眼見活路卻不肯逃,你是豬油蒙了心了麽?”


    眾人這才明白她罵什麽,她是心痛施全明知危險,不跟著李孝忠一起逃走了,施全嘿嘿一笑道:“我本是無罪,逃了反落的口實不是了,你看我不是平安無事出來了麽?”


    馮婉道:“這次是你命大,虧了你兄弟找對了人,你才得以平安出來,你要是有事,我……大公可怎麽辦才好,綿線莊可如何是好?”


    她本想說“我可怎麽辦才好”,臨時改口,改成了施太公了,梁翠容眼見施全窘迫,就上前去對馮婉道:“平安回來就好,你若是不解恨想責罵他,回頭關起門來好好罵上他一夜也就是了。”


    她就是比黃金綿會說話的多,一句話讓馮婉再也無法發脾氣,施全也正好下台,連方進石都覺得自己的這個老婆能說會道,乖巧伶俐,沒想到旁邊馮寶插上一句:“方兄弟,你一年到頭,有多少個晚上不被責罵的?”


    眾人一起笑了,連馮婉也笑了一笑,方進石搖頭晃腦的道:“責罵歸責罵,罵的次數多了,就習慣了,不被罵上幾句,我還睡不好覺呢。”


    梁翠容聽了氣惱惱的白了他幾眼,方進石故意氣她,摟了身邊黃金綿的腰間道:“她罵的狠了,我就到這個婆娘房中睡去,她罵也罵不著。”


    所有的人都又一次笑了,馮婉對施全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再和她有來往了,她害你次數不夠多,還是害你不慘?”她女人心思,終是記得這些,記得是王玉梅害的施全,這是她一生永遠的心結。


    施全看了看施信,道:“爹爹可好?你們沒說太多了吧?”


    施信道:“他很好。”


    施全道:“那我就放心了,今天回去給他說說,看看我明天就辦喜事如何?”


    他忽然這麽一說,馮寶喜道:“太公自然不會反對了,他老人家巴不得的呢。”


    馮婉道:“我……我可沒……沒想這麽快呢。”


    馮寶道:“別裝了,做哥哥的還不清楚你的心思?你隻怕恨不得今晚就在這洛陽和施二郎拜堂成親呢。”馮婉氣的反身踢了自己哥哥一腳,另外一個哥哥馮慶在一邊道:“施二郎隻說辦喜事,也沒說和誰辦喜事,洛陽城裏好看的姑娘這麽多,他看上別的人家的姑娘也是未必。”


    馮家兄妹平時玩笑慣了,兩個哥哥自然不放棄捉弄一下親妹妹的機會,馮婉氣惱是假,快樂開心是真的,馮寶仍不忘記加上一句:“你不是說施二郎豬油蒙了心了麽?那還扭捏什麽,等他豬油清亮了,你就嫁不了了。”


    幾人笑了半天,本想在洛陽城吃過飯再回去,馮婉卻提議急著回去。說是生怕施太公擔心地久了,這又讓兩個哥哥玩笑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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