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天才,前五百年,後五百年,莫出李子曰!


    隨著李子曰一劍劈出,在場竟有大半人生出這樣的想法。


    先有剿滅紅頭三十九盜的戰績,又和紫辰帝一樣在弱冠之齡便掌握殺氣,已讓眾人對此前籍籍無名的李子曰驚為天人。而眼下,李子曰驚才絕豔的這一劍,更將他提升到千年一見的天才級別。


    《武經》有雲:武學四要,力、技、誌、法,欲圖神明者,缺一不可。


    所謂力,自然是武修所能掌握並且運用的力量,這和個人修為等級有關,也是武學四要中最易理解的一項。技,是指武學技巧,每一層修為等級所能掌握的技巧都不相同,比如入魔四重的精血外放,入魔五重能精血化形,當然,除此以外,技巧還有許多,比如功法招式,又比如操控殺氣之法。關於“誌”的指向則有些模糊,意誌、誌向、戰誌都屬於“誌”的範疇,意誌力堅強者才有可能在漫長枯燥的武學之路上走到最後,戰誌旺盛者才有可能在決鬥中勝到最後。至於最後一要素,法,則更是玄乎。《武經》中原話是這麽說,“天地恩賜萬物,皆賦其法。法者萬千,造化無窮。得其法加諸武學,令其神乎其神,超越同級,有朝一日企及神明”。


    撰寫《武經》的那位聖賢距今已有數萬年曆史,因此《武經》中的語句大多晦澀深奧,可又沒人敢去輕易譯釋,隻能靠個人感悟。武學四要中的“法”,向來是最難明白的,可隻要領悟並且掌握,日後當會有五成以上的機會突破神明境。


    現如今看到李子曰這一劍,在場有近一半的武修醍醐灌頂、若有感悟。


    武學四要,力、技、誌、法所謂法,原來是這樣!


    不談圍觀的年輕武修,此時此刻,柳雲心中隻剩下絕望。


    隻有他知道曆史中李子曰的身份和頭銜,隻有他知道日後的李子曰將會到達怎樣的高度,因此打從一開始他便極為重視,將李子曰視為畢生最強勁之對手,謹慎小心至極。即便如此,麵對李子曰所劈出的這一劍,柳雲心驚膽寒、身體僵硬,隻感覺全身力氣流散一空,距離死亡隻剩下一步之遙,而且還是他怎麽也逃脫不了的一步。


    磷火河玄奧這就是李子曰年輕時候所掌握的武法!


    柳雲匍匐在那柄幻化作圈圈黃泉之水的長劍下,瞪大雙目,眼眶齜裂,緊咬著牙關。他努力想要抬起胳膊發出陰陽煞,可那柄幻化作磷火河的黑劍從天而降,席卷來自地宮死殿的死亡氣息,毀滅了他全部的希望。


    已知的武法分兩層,第一層玄奧,第二層道義,玄奧是初級武法,道義是高級武法,並且道義是由玄奧進階演變而成。每一個時代,掌握武法玄奧者都寥寥無幾,更別說從玄奧晉升成道義,即便放在數萬年的曆史中,這樣的人物也是屈指可數,每出一個必會主宰天闕風雲,引領千年乃至萬年的曆史潮流。萬年一出的天才紫辰帝便是在他四十七歲那年,終將紫辰玄奧演變成紫辰道義,自此橫行天闕大陸,無敵於天下,創立紫宸神庭,開辟天雍王朝,紫辰之名更是威震天闕數千年而不朽。


    而今李子曰僅以弱冠之齡便掌握了武法第一層的玄奧,且是神秘之極的磷火河玄奧,如何不令人驚絕。他的劍中,招式中,包括他本身,無不挾帶磷火河一般的死亡氣息,沸騰著,卻又死氣凜然。


    死亡,這是令所有人內心深處無比恐懼的存在,柳雲也不例外。李子曰這一劍攻的不是柳雲的身,而是心。心已被鎖死,那身體自然也將無法動彈,更別說讓柳雲使出真氣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這一戰,長眉兄是勝了。”注視李子曰的劍,風伯感歎一聲道。他家世出眾,天賦極高,從來眼高於頂,卻在今日被李子曰這一劍徹底征服,百感交集。


    “是啊,終究是邪不勝正,任他江流雲再橫行霸道,也非吾輩正道的對手。”一旁有人附和道。


    圍觀的人群漸漸沸騰開,七嘴八舌,議論紛紛,要麽說李子曰天才,要麽對柳雲抱以嘲諷。唯獨一人低垂著頭,一言不發,卻是萬霞宗的凝姑娘,直到現在凝姑娘都不敢相信,她一直抱有淡淡好感的傻秀才居然是名震東南域的魔頭江流雲。


    “看來殺死獨孤峰隻是僥幸,害我白擔心一場。”


    平原另一邊,李子曰剛拔出長劍時,背著書匣子的白衣書生便已收回千裏眼,邊咳邊說,目光冷漠:“你怎麽也是要死,早死晚死都一樣,我的筆下是永遠不會出錯。”


    想到之前花了好大力氣打撈獨孤峰屍體並沒有白費,年輕的黑龍閣史錄者麵色緩和,蒼白的臉上浮現出欣悅的笑容。


    風起平原,病書生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變得僵硬。


    從他身後傳來一陣戲謔的笑聲:“聽說黑龍閣的史錄者從來都隻負責記錄曆史,而不會幹涉曆史。一旦不小心幹涉世俗之事,那人將會被投放入黑蛇池,日日夜夜承受黑蛇蝕骨之痛。不知可有此事?”


    猛地回過身,病書生死死盯著開口說話的那人,目光陰冷如毒蛇。


    青鬥笠、綠蓑衣、以及那張極為刺眼的大紅圍巾,月東神每一次出場都極為拉風,令人印象深刻。他抱著雙臂,冷笑著注視向白衣書生,目光同樣陰冷。


    “你就是江流雲的那個夥伴。”病書生邊咳邊道。


    聽到“夥伴”二字,月東神眼裏閃過一絲古怪,隨後默認般的邪笑道:“就算是吧。你欺負我的同伴,可想過後果?”


    病書生收起手中的書卷筆墨,抬頭向月東神道:“你若真是他的同伴,你此時應該站在他身邊為他壓陣才對。然而你卻出現在這裏,不管他死活,如此看來,你們雖做過同伴,但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同伴,你對他的死活毫不在乎,又何必在意我怎麽對待他。”


    病書生說得頭頭是道,條理清晰,聽得月東神連連點頭:“可他畢竟是江流雲,在東南域興風作浪的魔頭江流雲,他死了,我身為他的同伴才有理由報仇啊,從此成名於天闕。”


    “原來是這樣。”病書生一怔,隨後仔仔細細的打量著月東神:“奇怪的人,奇怪的想法。”


    無論月東神還是病書生都不看好柳雲,月東神出身神秘,病書生則眼力高超,李子曰拔劍的那瞬他們就已看出柳雲和他之間的差距,李子曰是千載難見的天才,柳雲雖也算天才,卻要比李子曰差上好幾個檔次。


    兩人說話間,李子曰已至柳雲身前。


    長劍高舉,氣機衝天,劍下似有磷火沸水蠢蠢欲動,隻等待最後那一擊,將劍下人的亡魂收卷入磷火河中。


    病書生鬆了口氣,月東神則時而惋惜時而戰誌蓬勃。站在平原另一頭的他們不用去看,便已能感覺到那股縈繞於整片山前平原的死意,別說江流雲,就算是東南升龍榜上排名前列的幾人,也不見得有把握在李子曰的磷火河玄奧下全身而退。


    換而言之,柳雲的命運已在今日注定,注定終結於此。


    然而下一刻,月東神和病書生同時輕“咦”一聲,齊刷刷扭頭望向戰圈方向,神色各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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