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巾上如是寫道:


    某破虛之後,遊遍天闕,共得精血舍利子四枚,供有緣者修行。精血舍利子,是為魔門強者走火入魔一瞬所凝結之物,內藏全部精血,用來抵禦心魔之劫。無論渡劫成功與否,舍利子都將化烏有,極其難采。此四顆均來自正統魔門武修,分為入魔,天一,通玄,破虛四境。


    此圖為入魔境舍利子所藏之地,舍利子沾水即化,遇火便焚,落土則鑽,逢木而枯,隻能以金器密封盛放。開匣後,立即吸食內中精血,不可久置。


    吾已飛升尋神明,神明者,造化之道也,望汝不負吾願,日後相見於神明道


    “這風振雷,還真是個操心佬。”


    柳雲笑罵道,心裏已樂開花。


    風振雷考慮得極其周道,他生怕後人修行困難,特意找來四顆精血舍利子。柳雲甚至能想象出,天高雲淡,夜空星辰下,風振雷一身夜行衣,隱匿於高山洞窟之外,直到洞內的魔門武修走火入魔,他方才飛身閃現,一掌擊斃采得舍利子,藏入金匣,揚長而去。


    又為防止後人貪得無厭,風振雷在玄妙門中隻留下入魔境舍利子的地圖,想必找到第一顆舍利便能得到其後一顆舍利子的地圖,如此類推。


    “齊月京明珠灣不會這麽巧吧。”


    柳雲注視著布巾上的山川河流,諸侯城郭,目光落定被著重標注出的紅點。


    風振雷將舍利子藏於明珠灣,一來恐怕是擔心藏於映月島被風家人發現當作魔物扔掉,二來,明珠灣距離映月半島隻消兩三天的船程,來去方便。可對柳雲而言,卻一點都不方便,下午時,月東神堂而皇之出現在明珠灣,陪著柳雲上演了一場好戲,也讓明珠灣變成為是非之地。又望了眼窗外月色,已快子夜,柳雲卻無絲毫困意。


    若得精血舍利子,他便能更進一步,甚至突破入魔七重,凝練罡兵,正式躋身年輕一代高手行列。


    今夜月朗星璨,天氣大好,掐指一算,正合成罡之機!


    柳雲微微一笑,將書卷並地圖丟回玄妙門,待到玄妙門自動關閉後,他推門走出屋外。


    雜草橫生的院子裏,隻剩下月東神對月獨飲,麵譜和黑袍被他放於石桌,似乎猜到柳雲要用。


    “喝酒?”月東神抄起酒盞。


    “有事。”柳雲穿上黑袍帶上麵譜,說著便向院外走去。


    “你剛才來時太急,沒有掩飾,被花胖子看在眼裏。”月東神長飲一口,幽幽道:“以花胖子的機靈勁,恐怕已經猜到你的另一個身份。”


    柳雲想也不想道:“你替我殺了。”


    早在島上柳雲便已打算盡快解決花胖子,奈何花胖子是個天生的戲子,不讓他參與和月東神的那出戲,未免有些浪費,何況世人都知伯赤花飛夥同江流雲害死風伯,讓伯赤花飛隨月東神入明月江能讓這場戲更加逼真。


    不過,伯赤花飛的利用價值也就到此為止。


    “留他有用。”


    虛弱的聲音從牆頭傳來。


    柳雲和月東神轉頭望去,隻見久違的郎無病從牆頭跳下,落地時卻一不小心拐了腳,讓他白衣書生黑夜行的瀟灑形象失色不少。


    “小病啊,想死我了。”


    柳雲熱情的迎了上去,拉起紅著臉微微踉蹌的郎無病,語重心長道:“小病你是不是忘了什麽,我的千裏信已經好久不見音訊了。”


    郎無病一言不發甩開柳雲的手,瘸著腳走向石案,直讓柳雲懷疑連跳牆都跳不好的郎無病,如何能在一天之中走遍那麽多地方。


    “等你們助我暗算華音樓成功後,我自會履行承諾。至於伯赤花飛,他這顆棋子恰能為我所用。”郎無病坐下後,自己給自己斟了碗酒,卻隻抿了一小口道:“我已經白送你們好幾條重要消息,哼,錢都沒收。”


    “那我們什麽時候開始?”月東神搓著手問道。


    沒等郎無病開口,柳雲忽道:“不若這樣,我近日將霸占西坊風雅軒。一個是西坊老牌高手王傳君,另一個是至今唯一一個在江流雲手下保住性命的海外天涯摘星樓弟子,這個噱頭不算小吧。就用此事去暗算華音樓史錄者,如何?”


    “好!”月東神猛一拍桌子,哈哈大笑道:“霸占這個詞兒某家愛聽。小雲雲你若得手,從此我們便有真正的落腳點了。”


    郎無病輕哼一聲,有些勉強道:“這個噱頭馬馬虎虎,不過也夠引來他。可王傳君入道七重,已凝罡兵,你不過入魔六重,如何是他的對手。”


    “雲爺我自有妙計。”


    說著,柳雲向院外走去。


    “小雲雲,你大老晚的跑出去,可是急著去找美人兒公主?”


    耳邊傳來月東神酸溜溜的聲音,柳雲想也不想便笑道:“是極,雲爺我去找美人快活了,你們兩個自個玩吧。”


    長笑數聲,柳雲施展《神蝠天功》躍上房簷,向東滑翔而去。


    往北有高城,城後有華宮。


    柳雲滑翔向東,卻不時瞟一眼城池中央那座高聳的華宮美殿。


    唐羽塵便屬於那。


    然則關心則亂,情深則癡。摘奪女子的芳心,主動追求是為下下之策,勞神勞力而不討好。隻有在對方心中刻影留痕,潛移默化,誘其芳心自亂,久而久之陷入情網,難以拔出,這才是高手所為。


    情場如戰場,柳雲已擺下天羅地網,隻等唐羽塵自投羅網。


    城池中央,排排鱗次櫛比的華宮美殿中,最高的那座樓閣上,女子輕紗薄衫盤腿坐於閣台前。


    案上一壺酒,酒旁一鼎爐,爐上一尾香,青煙嫋嫋升。


    美人獨坐高閣,夜風吹起銀發遠颺,露出她令人垂涎欲滴的玉脖以及傾城傾國的容顏,這般容顏,柳雲也隻曾在夢中見過,比起七星島所見的易容之後的容貌,不知要美上多少。


    “姐姐,你怎麽還沒睡?”


    穿著一身紫色薄紗,映襯出窈窕有致身段的獨孤孔雀撥開珠簾卷,走到唐羽塵身邊,緊挨著唐羽塵坐下。


    “無事,睡不著而已。”唐羽塵換上新香,淡淡說道。


    “姐姐,你都不和小雀兒說實話咧。是不是你那個狼心狗肺的弟弟又欺負你了?”獨孤孔雀美目中掠過殺機,聲音卻一如既往的綿軟嬌柔。


    “他?怎麽會。他還真以為我會下嫁江家,我這個弟弟練武是奇才,玩權謀卻是庸才。”


    唐羽塵唇角露出一抹笑容,月光下顯得雍容華貴,卻是那種令世間男兒俯首裙下望而莫及的高高在上。直到這時,她方才乍露一絲當年代君遠征,三戰驚天下的女帥風采,看得獨孤孔雀美目放光,暗暗稱許。


    那年入朝覲見歸來,唐羽塵不僅大獲民望,還順手奪了軍權,攬了朝政,架空了年輕的齊月主君。這事除了齊月重臣外,並沒多少人知曉,一直和唐羽塵有書信往來的獨孤孔雀自然知道。這等婦人垂簾之事若傳了出去,定會飽受非議,遭盡口誅筆伐。獨孤孔雀卻明白唐羽辰的苦衷,非是她貪權,而是時局所逼。她已成了齊月乃至東南的救世主,一旦放手權力,即便是親姐弟也難逃鳥盡弓藏的下場,既無法後退,那隻能進而為王。


    早在獨孤孔雀聽說唐羽塵下嫁江家時,便懷疑其中有詐,直到今日終於得到唐羽塵親口承認。


    又是一場權謀之局,即便沒有那個江流雲,東南齊京也必成是非之地。


    獨孤孔雀遠眺星空,暗暗想著。


    就在這時,她的目光無意中落向東麵某處,瞬間變得鋒利起來。


    “姐姐,雀兒困了,先去歇息。姐姐也早點。”


    溫柔的揉了揉唐羽塵的香肩,獨孤孔雀嘻嘻一笑,退出閣簾。


    等到獨孤孔雀的腳步聲消失在樓梯底部,唐羽塵從腿邊的竹簍裏拾出最後一件祭品。


    有酒,有爐,有香,隻差那勾人魂魄的人傀便能完成她這場秘道法事。


    和修行魔門武學的獨孤孔雀一樣,唐羽塵也有她另一個身份。世人隻知唐羽塵是有東南第一奇女子之稱的齊月公主,卻不知道,她還是天闕大陸罕見的秘道家。


    “江流雲,七星島是你江家地盤,任你為所欲為。如今來到我唐羽塵的地盤,你向我挑戰就隻會有一個下場。”


    “啪!”


    酒水濺出,刻著“江流雲”三字的木頭人燃燒著跌入壺底,化作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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