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尊活菩薩,難道聞到了什麽味道?可如果聞到了,又豈會將工程隊和輜重隊調給自己指揮,變相增加自己的兵力呢?


    自己這段時間很低調啊?既沒去拔了小朝街,也沒豎起大旗,連韋爵爺的左腳清明右腳重陽都沒寫刺!更沒有撥動曆史齒輪,為啥還會有這番話呢?


    走出指揮所後,楊秋一直暗想黎元洪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連身後的呼喊都沒聽到,直到被秉文扯了下衣角才發現蕭安國和馬奎已經追了上來,連忙問道:“兩位大哥,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還不是南湖鬧的。”蕭安國歎了口氣,旁邊的馬奎已經說道:“張彪剛才不知為何火氣很大,把炮三營管帶給撤了,還下令各營明早開始收繳彈藥,除了執勤部隊和軍官可以留些子彈外,其它全部上繳。”


    “兄弟,這可不是好事,雖然我管著楚望台,可現在風聲這麽緊……怕也是弄不出子彈了,你那邊去問了嗎?申樹楷到底什麽時候能回來?這沒子彈心裏總是空落落的,萬一有事......。”蕭安國大概覺得自己太羅嗦了,停住嘴巴又是歎了口氣。


    被他一提醒,楊秋也暗暗擔憂起來,有些後悔自己讓申樹楷一人去采辦了,畢竟是上百萬錢款,而且還有那麽多武器,要是他見財起心,或者透漏了風聲那該怎麽辦呢?沒這批軍火不影響第一步,但是第二步就太危險了!


    馬奎沒注意他的神色,冷哼一聲:“真是些蠢材,越是這個時候就越該相信士兵,可他們倒好居然下令收繳彈藥,這擺明了是不相信大家,大夥本來就因為餉銀的事情憋著火,平時軍官又打罵無常,這回恐怕真是讓虎子兄弟你說中了......。”


    蕭安國見到楊秋遲遲不說話,立刻挽起袖子:“多說無益,不管是亂黨來鬧還是士兵鬧,沒子彈這槍就是燒過的棍子,依我看不如幹脆豁出去了,從庫房裏偷他幾十箱再說。”


    “不可!”見到蕭安國有些急了,楊秋連忙阻止了他,看看四周沒有人注意這裏,連忙說道:“兩位大哥,今晚我們輜重營見。”


    一聽楊秋要回輜重營商議,兩人知道肯定要攤牌部署大事了!所以也不再囉嗦,掩人耳目似的幹巴巴笑了幾聲,才各自回營。


    和兩人告別後,楊秋並沒有立刻回營,而是和秉文兩人悄悄繞小路來到了申樹楷送給自己的房子裏,一直在這裏的董掌櫃見到他也很高興,隻有秉文暗暗咋舌,沒想到從四川回來才一個月,楊秋就居然有了自己的府邸。


    “董掌櫃,苗姑娘的傷......。”


    “大人放心,已經好多了,大夫說傷口已經開始脫痂,受損的筋骨也恢複很好,估摸著再有幾天就能好了。”雖然因為他丟了成都的活,可卻陰差陽錯逃過了一劫,何況楊秋用幾張紙就換了上百萬外加一船的軍火,董掌櫃已經讓他佩服的五體投地,也就絕了心思安心在這裏伺候著,見到楊秋眼睛一直往樓上瞄,忙笑道:“苗姑娘剛睡下沒多久,要不要我去......。”


    “不用了。”楊秋擺了擺手,說道:“今日不是來見她的,我是有事和您商量。”


    “小人不敢,申經理離開前說過,大人有需要盡管開口。”董掌櫃見到楊秋麵色不好,連忙遣散了伺候在邊上的下人,說道:“您吩咐吧......。”


    “董掌櫃,申經理他有消息了嗎?”


    見他神色,董掌櫃就猜到了幾分,心裏也暗暗焦急,隻是申樹楷昨日發來的電報也有些道理,連忙說道:“楊大人放心,申經理已經啟程了。”


    “好吧……。”聽到董掌櫃說話愣了下,楊秋就底一沉知道有問題,隻是合盛元和申樹楷現在對他很重要,還不能太拉下麵子,隻能忍下心頭猜忌輕聲道:“那就好……我不瞞你,剛才南湖炮營出事了,有幾個士兵搶了槍逃出了大營,還口出狂言說半月內亂黨就要在武昌舉事!”


    董掌櫃臉色一垮,之前成都暴亂就造成了合盛元數十萬的損失,還死了好幾個夥計,要是駐有大軍的武昌鬧起來,那就太可怕了。


    看到董掌櫃神色緊張,楊秋安慰道:“你也不必太緊張,楊秋保不住武昌城,但漢口和漢陽還是有幾分把握,財務和人員能撤的就撤走,千萬叮囑下麵不要走漏風聲!另外你們不能再這裏待了,需盡早去漢口,或者幹脆去我那裏。”


    “我不去漢陽......。”正說話間,一聲冷哼從小樓上傳了出來,楊秋扭頭看去,隻見到苗洛穿著寬鬆羅裙,長發披散在肩膀上,住著一隻拐杖正冷冷的盯著他。


    “苗姑娘,你怎麽出來了。”


    楊秋連忙將她扶下樓,才說道:“漢陽是我的地盤,我......。”


    “不用多說了,我去漢口!”苗洛根本不給楊秋機會,打斷了說道:“八月十五殺韃子!是吾輩光複漢室的大業,是宋先生和中山先生帶領千千萬萬英烈流血犧牲換來的機會!楊秋!你若是要搞鬼?我便是化作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楊秋臉色微變,沒想到這位倔強姑娘如此袒護黨人,現在已經等同身陷囹圄還不忘記威脅自己,將來如果她知道自己真正的想法,會不會……。


    旁邊董掌櫃怕鬧僵,連忙笑著打圓場道:“大人放心,漢陽分號上下百餘口,定然保苗姑娘無事。”


    楊秋摒棄了雜念,幾天後就是生死相搏他也沒心思再爭什麽大義,忽然伸手抓住了苗洛的右手,讓在旁邊警戒的秉文直接傻眼了,心裏暗想兩人是什麽關係。


    苗洛更是沒想到楊秋這麽大膽,光天化日下就當著別人的麵就敢輕薄自己,頓時羞得臉頰緋紅,可手被握得死死的,抽也抽不出,所以顧不上腳傷還沒利索,就準備拿拐杖砸他,可還沒有所行動就感覺手心裏被人塞入了一個冷冰冰的東西,低頭看正是自己丟失的手槍。


    “苗姑娘,你是個識大體的女孩,也是我見過最勇敢地女孩,但我還是想提醒你,不要再做傻事,也不要被看到的東西迷惑,眼睛有時候也會騙人的!”楊秋說完,又掏出了一隻荷包遞給了她:“這段時間我會很忙,恐怕不一定能過來,董掌櫃他們年紀大了也多有不便,這裏的50發子彈你收好,萬一有事也好護佑他。”


    董掌櫃沒想到這種關頭楊秋居然還想著自己,老眼頓時一紅,但不等他說話楊秋已經塞來了幾張紙說道:“這裏麵有些東西,趁現在外麵還算太平您幫我籌備一下,過幾天我自會派人來取,明天我會命人送幾把槍來,您找幾個貼心的人好好護住自己,此外……您想辦法聯係下申經理,問問他到哪裏了,我這邊急用。”


    “大人放心,東西已經到手,不過為了掩人耳目,船需要在海上兜個圈子才能回來,他說應該能趕在中秋節到。”


    “中秋節,希望能來得及吧……。”即使聽到了保證,楊秋還是有些不放心,這麽大一批軍火萬一被查,那就不是掉幾個腦袋的事情了,而且如果不能趕在陽夏大戰前抵達,那就勢必會被薩鎮冰率領的水師堵在長江上。


    旁邊的苗洛聽到楊秋越說越緊張,不知為何心也揪了起來,可又拉不下臉來詢問,隻能冷哼道:“哼,要不要我和他們說說,舉事後不殺你這個漢奸!”


    “苗姑娘......。”楊秋微微一笑,深吸了口氣後臉色變得無比剛毅,看著她重重說道:“以前你我之間多有誤會,今天我也不想解釋什麽,楊秋隻想告訴你,我不是走狗也不是漢奸,我隻是個軍人,我的責任是保護這片繁華之地,保護這裏人民,誰要是敢傷害他們,遠隔萬水我也必誅之!”


    鏗鏘有力的話語,讓苗洛和董掌櫃全都猛然一震,不等兩人說話,楊秋就已經帶著秉文走了出去。


    望著消失在樹影後的挺拔背影,苗洛心頭一酸,緊緊捏著手心裏的手槍,想到這段時間來楊秋隔三岔五就會來看她,陪著她聊天,給她講故事逗樂,再想到那天他撕開自己褲子治傷,想到為了活命向自己開槍的“同誌”,雙眸沒由來的一紅,淚湧而出趴在小桌上嗚咽了起來。


    董掌櫃也不知道如何勸,歎了口氣:“姑娘,別說老頭子囉嗦,我這雙眼睛這輩子不知看過多少人,卻無一人能及得上這位楊大人,他這回肯定要做一次大事了!所以剛才您......真該囑咐一句,讓他千萬小心。”


    老掌櫃的話讓苗洛更加不知所措,隻能跺跺腳先回樓上。


    沿著羊腸小巷內走出來後,通衢大街上已經開始彌漫起一股緊張的氣氛,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一隊隊荷槍實彈的巡城營士兵來往檢查著每個人,風雨即將抵達的氣息撲麵而來。


    幾個年輕學生接受完檢查走出幾步後,對土匪般的巡城士兵背影狠狠啐了口:“走狗!”


    短短兩個字,讓他的心猛揪一下,望著學生們離開時充滿了恨意的目光,忽然間有些搞不懂自己這樣做到底是對還是錯了,為了那一線的光明,他願意去付出生命,但如果......依然失敗呢?


    雄踞北方號稱第一的北洋,袁世凱和馮國璋的聯手,將遠比此刻充斥在城市上空的焦灼更讓人窒息,美麗富饒漢江三鎮,自己能保住它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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