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漸從寒冷中複蘇過來的漢城恢複了絲絲生機,但幾個月前的大屠殺還是讓大家腳步匆匆,工廠仍然處於無限期停工中,煤礦和各類礦場還在槍口下日夜不息為海峽對麵提供急需寶貴的原材料。中日戰爭中損失嚴重的第5和16師團都被留在朝鮮重建,隨著一**從本土趕來的年輕人加入,兩個師團又逐步恢複了骨架,但說到戰鬥力卻依然遙遙無期,甚至重建完畢後都無法確保像老部隊那樣能打。


    16師被留在漢城,駐地內北一輝正帶領大家清點鈔票,這些錢可都是從士兵口糧中挖出來出售給平安道那個所謂的支那監督官後積攢下來的。為了籌集這些錢,數萬士兵集體節衣縮食!讓他無比感動的是,士兵們沒有任何叫苦,一些人甚至脫下配發的棉襖換取急需經費。


    多好的士兵啊!


    卻被無能腐朽的藩閥驅使,他們本該為了大日本帝國繁榮浴血奮戰,現在卻不得不用這種方式發動自下而上解救。


    “數好了,一共是483萬國幣。”將最後一塊錢塞入箱子後,少尉帶領士兵向北一輝鞠躬道:“北一君,請帶我們轉告青木大佐,這是我們這些身在朝鮮的忠魂能為帝國做的唯一事情了,請他務必站出來拯救帝國和我們的命運。”


    “諸君請放心!在這裏等待好消息吧!”北一輝拎裝滿錢的藤木箱,上了馬車飛快向總督府駛去,一路上他都死死抱著木箱,因為這裏麵裝著日本的未來和命運。抵達總督府推開辦公室大門後,卻是青木宣純和筱塚義男瞪大眼睛的怒吼畫麵:“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做!”


    站在青木宣純這些軍官對麵的是現任朝鮮總督,第16師團長岡外史少將。他低垂著眼皮,仿佛沒看見怒氣衝衝的青木大佐,右手習慣性的摸摸長達70厘米猶如螺旋槳般的飛機胡子:“青木君,請注意您的身份!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帝國財政困難,所以一.。”


    “是!將軍,我為我剛才的失禮道歉。”青木純宣向長岡外史鞠躬後,臉上的潮紅終於消退了一些但怒氣卻還是沒平息,問道:“山縣閣老答應了嗎?現在可是帝國全力以赴為五年後做準備的時刻,派兵前往歐洲將嚴重削弱我們陸軍的力量!如果戰爭短時間結束還沒什麽,但如果再打三五年呢?難道要靠一群臨時拚湊的新兵去挽救帝國嗎?”


    身為長州藩山縣有朋派係的將領,長岡外史也非常惱怒陸軍戰後日漸低下的遭遇,所以對自己轄區內青木純宣等人的活動睜一眼閉一眼。而海軍這個提案更是激起了整個陸軍的不滿,所以他才沒叱責青木純宣和筱塚義男等人說道:“昨天發來的電報,山縣閣老生病了,桂太郎君出任首相的可能已經很小。”


    “閣老病了?”


    身為藩閥和陸軍支柱,掌控著日本大半個政壇的山縣有朋元老病了?而且連阻止海軍的力氣都沒了!這個意外消息驚得眾人冷汗淋漓,可想而知目前的日本國內政局會出現多麽大的動蕩!因為誰都無法想象失去支柱後的陸軍還怎麽對抗中日戰爭後突然又變得強勢起來的海軍和憲政會那些人。


    “不!我一定要回去阻止他們!請將軍準許我們回國。”青木純宣和筱塚義男對視一眼,帶著十幾位激進軍官深深地鞠躬等待答複。


    山縣有朋病了!


    確如青木純宣想的那樣,日本政局一下子變得極其微妙-,由於他生病使得山縣派推選出爭奪首相席位的桂太郎前途一下子黯淡起來而西園寺公望重新出山組閣似乎已經十拿九穩。


    醫院的門口、過道上、樓梯間全都擠滿了人,來自日本各地的藩閥代表和陸軍部軍官幾乎把東京國立醫院擠滿,大家都心情沉重麵色憂憂。中日戰爭導致陸軍顏麵盡失正是需要有人站出來重整山河的時候,卻沒想到此時山縣元老居然病了。這一病可就lll套了!要是他在,陸軍和政壇再亂也不過是換個人出來領頭的事情罷了,大家都是長州藩隨便怎麽商量都行,但要是他無法主持大局,那應該選誰來對抗海軍和憲政會呢?所以每個人的臉色都陰沉到了極點。


    當病房大門打開,眾人立刻呼啦啦將主治醫生團團圍住,七嘴八舌詢問病情。


    主治醫生也被這些火急火燎的大官們嚇壞了,好在他也算是見過世麵的皇室禦醫,連忙鞠躬道:“諸位非常感謝大家對山縣元老的關心,前段時間的操勞讓元老身體透支很嚴重,目前他需要靜養和休息,還請諸位耐心等待康複!”


    一聽山縣有朋有機會康複,眾人心底的大石頓時落下一半,田中義一越眾而出繼續問道:“那麽如果我們有事能去見山縣元老嗎?”


    “最好不要打攪他,他現在身體非常虛弱,經不起太多刺激。”醫生說完後,鞠了個躬滿頭大汗告別了這幫眼神炯炯的家夥,沒人願意麵對一幫快要失控的暴熊。


    既然醫生都這麽說了,大家也隻好悻悻退出去以免打攪山縣元老的休息,隻有田中義一格外積極,又是部署保安工作又親自關照了餐食,得到山縣家人和醫生一致讚美後才最後一個向外走去。可推門準備離開,西園寺公望和桂太郎的轎車就幾乎同時停在了醫院門口。


    西園寺公望率先下車,拉住他急切的追問道:“田中君,元老他怎樣了?”


    田中義一心頭冷笑,恐怕你巴不得山縣元老死了吧?當然臉上卻還擺出一副恭敬的神色,畢竟隨著山縣病倒這個人出任首相已經十拿九穩,說道:“閣老暫時沒事,醫生叮囑需要一段時間的休息和靜養就會康複。”


    “那就太好了。”桂太郎被人攙扶著從車內走出。這位平行世界裏中因為承受巨大壓力死去的老人卻因為中國巨變國民轉移注意力後,反倒心情好了很多一直挺到現在,但他的身體也被摧殘的厲害,走起路來都搖搖晃晃需要人攙扶,但由於山縣派目前還沒有能與他媲美的政治人物,所以此次推選首相不得不再次把他祭出。


    看到他這幅樣子?田中義一狠狠皺了皺眉,暗暗感慨自己在山縣有朋心中還是差了點分量,如果推選自己對抗西園寺公望該多好。西園寺公望同樣神色複雜的看了他眼,桂園時代的美好和默契已經一去不複返?戰爭失敗後藩閥和財閥已經徹底撕破臉,加上海軍從中漁利,他也隻能硬著頭皮和長州藩們糾纏下去,說道:“既然不能立刻拜見閣老,兩位不妨一起走走吧,怎麽樣?”


    桂太郎看了眼麵無表情的田中義一,點點頭鑽進了他的車子?但田中義一卻拒絕了:“非常抱歉,陸軍部還有些事情要處理。”說完頭也不回離開了醫院。望著他的背影,西園寺公望臉色不太好,進了車子冷哼道:“這個田中,越來越放肆了!”


    桂太郎雖然也是山縣派,但他性格和施政手段都比較溫和,因此不受軍中那些驕兵悍將待見,要是山縣有朋在那麽對他的胡言蜚語都會壓製?可現在一.就算他上台估計軍隊裏都不會有人聽話。


    西園寺公望收回目光,望著臉上黑斑如雲的桂太郎,歎口氣:“桂太郎君?我們多久沒坐在一起聊天了?”


    “我也忘記了,明治天皇殯天後我們好像還沒座下來喝過茶。”桂太郎喘著粗氣,也很緬懷那段美好的歲月。


    但他急促的喘息聲還是出賣了身體不佳的現實,連西園寺公望都關切問道:“你的身體一.。”


    桂太郎搖搖頭,似乎不想說這個連他自己也擔心的問題,問道:“西園君想對我說什麽?”


    見他不想談自己的病情,西園寺公望也隻好收起打探的念頭,說道:“最近支那改選的事情您知道了嗎?對於楊秋沒有出任總統您有什麽看法?”


    “對日本來說,這是個糟糕的決定!”桂太郎雖然身體很差,但頭腦卻依然保持著清醒?尤其是政治上更比以前多了幾分冷眼旁觀的視角,緩緩道:“這個人太難捉摸,他對我國的敵意太大太大!我甚至在想,他是不是有親戚死在我**隊的槍口下!人們隻看到他不出任總統的可惜,卻沒看到他那顆禍心和政治上妄圖延續數十年的私心!以他現在的地位和聲望,故意不立刻出任就是想延續自己的政治生涯?將支那至於他掌控下更久更久!二十年,或許三十年?誰知道呢,以他的年紀完全可以做到。可惜現在我們找不到對抗他的人,或許找到也會被他立刻抹殺。”


    “這也是我擔憂的!一時的失敗並不重要,但如果讓他長期把持支那政壇,那麽就很有可能成為¨.。”西園寺公望看了眼越來越遠的醫院,停了下後說道:“真正的元老!一個對我國懷有強烈敵意的元老級人物,會影響到我國未來的發展,限製我國也將成為一個長達數十年的政治政策,當兩三代人後這個政策或許就會成為常態..這正是我最擔心,也是可怕的景象!”


    “那西園君準備怎麽辦呢?”桂太郎知道他話裏有話,問道:“你真打算向歐洲派兵嗎?”


    “那是個好辦法。高橋君臨死前也向我建議,還說除了軍隊外還應該派出勞工,最好以勞工換取資源和代加工訂單,從而迅速扭轉我國目前的窘境。他預測隻要堅持這個計劃兩到三年,我國的經濟就會徹底好轉。如果能籌措足夠的資金,我們就能建造更多的戰艦!你應該知道,下一場戰爭的主要就是海軍,支那楊秋也很清楚,正在瘋狂增加海軍力量,還一口氣訂購和建造四艘戰列巡洋艦,並且最近又下水了兩艘我國還沒有的大型驅逐艦,船廠還做好了批量建造的準備!我們不能在落後了,所以必須盡快找到辦法增加實力,隻有那樣五年後我們才有能力保住台灣和朝鮮,重新再來!”


    “忘了這個計劃吧!”桂太郎深吸口氣,平抑自己激動地心髒後搖搖頭:“我知道這是海軍的建議,但你們卻在罔顧陸軍的利益!在你們無法控製¨.他們前,這恐怕會帶來很可怕的後果,因為你們根本不知道他們的破壞力。


    西園寺公望沒想到桂太郎會如此斬釘截鐵要求他取消計劃,也知道他口中的他們是誰,但正如高橋是清說言,現在根本沒有第二條路,要麽犧牲一部分人挽救國家,要麽就眼睜睜看著被一群瘋子將這個國家帶上一條不歸路。


    “我想,我們已經沒什麽好多說的了。”西園寺公望靠在座位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桂園時代的默契在這個時刻也已經失去了效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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