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完蛋了,大量進水......左舷報告四個艙室進水。”


    “3號鍋爐艙泄漏。”


    “壓力閥被鎖死了,注冷水防爆。”


    “有人受傷,軍醫......。”


    陳雨秋再爬起來時,耳旁已經灌滿了這樣的聲音,甲板也開始一點一點向左偏斜,這讓所有人都明白,船肯定是保不住了。雖然領航艦沒裝任何設備,但卻有不少圖紙和資料,所以他連忙拉住還沒恢複過來的大副:“發信號給旗艦,領航艦重創進水,正在搶救資料!向右舷艙室注水盡量保持平衡,命令大家棄船。”


    大副見他連海軍旗艦這種口頭語都出來了,連忙追問:“船長,你......。”


    “我要把資料搶出來,那裏麵有我的海軍夢!”陳雨秋神色堅定的向儲藏室衝去。儲藏室內是整整齊齊800隻用防水油布包裹的皮箱,全部都是國內最急需的高端工業設備製造圖紙和資料,還有德國艦艇設計圖以及一千餘本搜集的各類書籍。


    “船長,這些怎麽搬?救生艇放不下這麽多。”


    “用麻繩串起來......這些箱子都能防水,掛在救生艇上拖著走!”


    “是!”


    得到命令後大家列隊成排將箱子飛速傳遞到甲板,早有人拿來幾捆麻繩將它們串列在一起,但還沒等全部搬完海水就從各個隔艙蔓延出來。很快就浸濕腳麵。眼看海水上漲速度超於預料,眨眼間就齊腰深,而且溫度極低刺骨無比,所以陳雨秋也知道如果再不走恐怕誰也都不掉了,於是連忙將兩個箱子塞給旁邊的戰友大喊:“走,快走!”


    “船長,你......。”


    “我再搬一箱。快離開這裏。”


    陳雨秋說完猛吸口氣紮入刺骨海水中,那一瞬間他感覺血液都無法流動了,但為了救出更多資料。還是咬著牙翻找起來。這裏的每個箱子都是他親手安置的,當然知道哪些最重要,所以他把目標放在了德國約克級戰列巡洋艦的內構圖紙上。約克級戰列巡洋艦是德國未建成的一款新型戰列巡洋艦。比改進前的馬肯森級更大防護也更好,甚至已經超過英國女王級戰列艦的標準!所以改進後的圖紙被全部打包買了下來。考慮到集中在一艘上容易全部損毀,所以他這裏裝載的炮塔地井設計構造圖和動力艙布局圖。


    為了海軍人共有的戰列艦夢想,他用力翻開上層箱子,當兩隻被包裹嚴嚴實實的大皮箱出現後,頓時狂喜的解開皮帶將它們係在一起,拖著箱子努力向甲板走去。


    當他冒著危險搶救資料時,乘風浪減小的機會秉文帶破冰船迅速向這裏靠來。


    劉明詔站在旁邊,手裏抱著厚厚的貨物清單,眼鏡後麵分明透著一種心疼:“有2艘沒避開。7號船上是兩台液壓機、一套250鋼板熱軋機,還有......一共11套設備和670箱資料圖紙、16號船上是一台man的大型船用柴油機,飛艇骨架用的硬鋁合金冷軋機,聯動曲軸車床.....總計22套和833箱圖紙資料。陳雨秋的領航船也進水嚴重,他們正在組織自救。”


    “停止搶救!”自從被哈坎罵醒後秉文就仿佛換了個人。說道:“外麵天氣太冷,一旦落水連幾分鍾都沒法堅持!發信號......資料圖紙沒了還能再想辦法,讓他先棄船確保人員安全。”


    “發了,他們回說.....。”劉明詔昂起頭指向了外麵。一千米外,瑟瑟寒風將一**海水帶上已經快齊平海麵的領航船上,旁邊數十艘救生艇正拖帶著五六百隻資料皮箱努力向這邊跋涉。在它們身後的高大桅杆頂端。信號燈還在閃爍不停,翻譯出來隻有一行字。


    “正在搶救資料。”


    “出來啊!給我滾出來!”陳雨秋渾身濕漉漉的嘶喊著,漲紅臉用力將卡住的皮箱拖拽了出來,當皮箱好不容易拽出後他又差點虛弱摔倒。彎腰喘幾口後,拉開艙門用手扒著扶手向外走去。


    “雨秋,是陳雨秋,他沒死......快,快!”秉文的嚴令下,原本水手見海水已經快封閉船艙,但陳雨秋卻遲遲未出來,還以為他已經殉難所以都已經搭乘救生艇離開。現在突然見到他出來,大家頓時興奮地又喊又叫,好幾艘還立刻向回劃試圖來營救。見到戰友要冒險回來,陳雨秋連忙撿起一截麻繩,將一端綁在皮箱上後用盡全身力氣將繩頭拋向了救生艇。當繩頭準確落在一艘救生艇上,承載著海軍戰列艦夢想的皮箱一點點向救生艇滑去時,他腿下一軟猛然跌坐在了早已被淹沒的甲板上。


    灌入太多海水後破冰船開始發出咯吱咯吱的可怕聲音,船體四周開始出現大量漩渦,為確保安全救生艇也不得不停止前進,不少人還拋出繩索希望他抓住。但陳雨秋卻很清楚,早已全身濕透的自己在這種溫度下隨時會死去,沒有人能在這種溫度的海水裏存活,而且剛才那番動作已經耗盡了最後力氣,根本抓不住繩索,何況他已經能感覺心髒在減速,血液逐漸凍結。


    “可惜,還有一百多箱沒救出來呢。老大、世英......約克級戰列巡洋艦要是造出來,記得給我燒幾張照片......。”他抬起眼皮,望著站在甲板上指揮救人的秉文,最後的念頭永遠被凍在了大腦中。


    望遠鏡的鏡片中,來自廣西還特別怕冷的海軍少尉陳雨秋,現在卻如同一座凝座不動的冰雕,冰霜從他胳膊向上瞬間爬滿臉頰、睫毛、頭發。慢慢變白變硬。他的手已經和鋼管凍在一起,即使船隻下沉都沒鬆脫。秉文慢慢放下望遠鏡,莊重的舉起了右臂。每位看到這一幕的人都肅然敬禮......這是中國年青一代海軍人搏擊大海挑戰自我的寫照。


    他不是第一個,更不是最後一個。


    哈坎走了過來,看著冰雕般隨船沉沒的陳雨秋,默默從兜裏一方白色絲巾,按照巴伐利亞的傳統禱告後將絲巾拋入大海為他送別。做完這一切後才拍拍眼眶紅潤的秉文和劉明詔:”這裏是冰山區。我們必須立刻離開。”


    ********


    今天是巴黎和會小範圍討論日。


    以前楊秋每次讀到這段曆史,都會為它長達半年的會議曆程驚訝錯愕,覺得會議是漫長拖遝甚至無聊的。等親曆並參與進去後,終於理解為什麽會有這種情況出現,因為沒有對手......。


    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因為有蘇聯、有華約所以利益方很快分成兩派對立起來,目標清晰而明確,但現在......德奧倒下,列寧還不成氣候,使得英法一下失去了目標。美國是盟友、意大利和日本也盟友、連中國都成了貢獻卓越的盟友。獨孤求敗是難過的,沒有對手就隻能自己和自己較勁,就像周伯通的左右互搏,於是英法拆台,英美打打合合,中日鬥雞眼等等都開始上演。


    隨著會議逐步被英法美三國控製。中意日三國被擠入二線,而暹羅等小國更是三線四線甚至幹脆打包回家。就像曆史上的民國一樣,在這裏完全沒有人會聽他們的話。所以楊秋也渡過了一段舒服的日子。但今天這場會卻不同,除了勞合喬治親自邀請外,還包括了意大利和日本兩家。這說明英國是要最後攤牌了。”很高興見您的,首相閣下。“凡爾賽宮三樓的前皇家圖書館內,擺放著一張六邊形小桌。楊秋率代表團抵達後,就見到田中義一和勞合喬治似乎在說些什麽,由於威爾遜感染流感所以代替他出席的是美國國務卿蘭辛。


    勞合喬治長相英俊氣度不凡,雖然他對於中法和中美走近不怎麽滿意。但還是非常熱情的握住了楊秋的手:”我也很高興見到您,希望您在適當地時候訪問英國,我們大英帝國非常關注遠東的變化。”


    “一定會有機會的。”


    兩人神態輕鬆像老友般的寒暄讓田中義一有些眼熱,尤其是楊秋流利的完全無需翻譯的語言優勢更讓他擔憂,生怕中英突然走進打翻日本這條船。楊秋也在悄悄注意他,見他豎起耳朵,心底突然升起了戲弄的心思,故意加大些聲音問勞合喬治:“首相閣下,我聽說貴國海軍部正考慮出售幾艘老式戰艦?我國恰好需要培訓海軍人員,不如賣5艘給我們吧。”


    5艘!


    田中義一和幾位日本代表的下巴都掉了!日本才幾艘主力艦?2艘勉強能擠入主力的鞍馬級、2艘已經老去的河內級、4艘金剛級、2艘扶桑級和2艘才開工的長門級,海軍八八艦隊計劃還差4艘呢!雖說還有一大堆富士、敷島級、薩摩和一艘築波級生駒號,但他們都是前無畏艦,早已被證實無法參與主力決戰,所以這回是咬牙決定即使買也要買幾艘德國主力艦回去。但自己這邊還沒看到影子呢,那邊中國卻已經開口了,還一口氣要5艘!就連跟在楊秋後麵的陸征祥和宋子清都差點栽跟頭,前幾天葉祖圭還因為吵吵一定要買兩艘戰列艦的事情被楊秋趕出書房,怎麽轉頭又要買了?還一次性要5艘!勞合喬治也瞪著他,買賣主力艦可不是小事,哪有這麽直接的!這幾年發財錢多紮手了嗎?法意兩國也開始眼熱,暗想是不是把奧匈那幾艘破聯合力量趁機推銷給中國,而蘭辛則以為楊秋是害怕日本的長門級戰列艦,所以決定走以數量取勝的道路。


    楊秋仿佛沒有看見四周怪異的目光,很嚴肅正經的點名:“新西蘭號、澳大利亞號、獅號、皇家公主號和阿金庫爾號,每艘120萬英鎊,可以支付現鈔!......您覺得可以嗎?”


    現鈔?!媽媽咪呀......勞合喬治真有立刻點頭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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