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上海已經忙碌起來,幾年前還髒亂差的華區正變得越來越繁華。反倒是之前規模龐大的租界區因為德日俄三國自動或被強行撤銷後,租界區一下縮小很多。失去租界後日本領事館搬進了公共租界,和大英帝國一樣日本也不願意將總領館搬到南京,似乎想用這種方式緊跟盟友。領事館前,幾個學生鬼鬼祟祟,遠遠地見到他們後印度巡警立刻鳴哨警告。


    幾張大字報和標語卻已經被貼到牆上,還有用毛筆書寫擦不掉的斥罵和怒火。.


    日本駐華大使小幡酉吉站在窗口,默默看著沒讓保護領館的士兵去幹涉。馬關條約後伊藤博文等日本有誌之士努力建立起來的中日特殊關係在上次中日戰爭後已經蕩然無存,兩國民眾間的敵對行為越來越多,隨著中國教育部將甲午、旅順大屠殺等等事件正式寫入教科書,中日之間的宿怨不是縮小而是擴大了無數倍!黃海衝突後,普通中國人心中的仇日思想再被點燃,報紙評論口誅筆伐,大有淹沒日本島的架勢,在這種瘋狂的鼓動下學生們首先參與了進來,遊行、抗議乃至像剛才這樣在各類日本駐華地區抹黑發泄。


    短短幾天,四十幾歲的他鬢角都白了不少。


    到底怎麽了?從1911年起,遠東就似乎出現了一個讓人看不見卻時時刻刻籠罩擴大的漩渦。衝突、謾罵、對峙、交戰中日兩國各不相讓,無數生命和年輕人被卷入進來。花了二十年時間,耗資巨大部署和扶持的在華利益代理人和親日派幾乎被徹底掃了個幹淨,孫逸仙那些被扶持的政客也直接踢出國門至今不敢回來。中國年輕人正變得越來越自信,過去三年赴日留學生人數減少到個位!反而轉向更遙遠的美法英三國,全麵學習日本的口號也變成了“學習西歐,超越日本”。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和那個高大甚至需要仰視的身影有關。


    他統一了中國,實行全民9年製免費教育。推進國家基礎建設、加速工業化革命,改革社會和土地政策,完善國家賦稅製度,實現立法與行政的分離,讓二十年前毫無鬥誌的軍隊搖身變成連歐洲都不敢輕言打敗的強軍!很多事情其實單獨看並沒什麽太過人之處,但將所有這些捏合到一起就會發現,他正在逐步奠定現代中國的基礎!!所以,美國人稱其為“東方華盛頓”。法國讚許他為世界最大民主領導者,德國也一度視其為東方的最好合作夥伴,就連一項吝嗇讚美的大英帝國,都稱其是“擁有納爾遜精神的開拓者。”


    愚昧封建的中國似乎一夜間就成了香餑餑,連保守的英國下議院上月都首次敞開議會大門,歡迎國社黨青年會會長陳果夫和財政部長張文景訪英。並公開讚許他們是中國年輕一輩的佼佼者。這是怎麽做到的?很多學者都反複深究其中原因,但在小幡酉吉這類資深外交家看來,一切都非常非常的簡單。


    軍事勝利和積極靠攏歐洲的走出去戰略。


    對北洋的壓倒性優勢!對日本的勝利!主動走向歐洲參與世界最大戰爭,並以一場被各國奉為經典的陸軍大戰役拉開走出去戰略,在沒有能力製定規則前幹脆遵守西方製度和規則,重視西方的契約精神,並公開在美國國會許諾!然後就是跟在軍隊後麵的是留學大潮,商業貿易的走出去融合。當這些匯聚起來,就變成了一股自上而下的洶湧大潮!作為研究中國多年的政治家他很清楚。這個國家有一種叫仿效效應,如果直接點或者可以說成攀比效應。當以楊秋為首的頂尖一群人果斷拋棄日本轉向歐洲,推進積極的西歐政策後,那些讀書人、工商地主、士紳甚至暴發戶都會直接忽視近鄰轉向歐洲。現在在中國民間甚至有這樣一種說法。如果你把孩子送往南洋留學那會被認為是土包子,送往日本被認為是害了孩子,隻有送往歐美留學回國後才是人上人,才是精英所以僅去年,就有一萬多學生被國家、父母送往美、法等國去留學深造,還有數萬歐洲人被請回來當老師。出任技術專家。


    天照大神在上。學習歐洲已經三十多年的日本在很多方麵都已經非常完善,尤其是工業、科學技術等等都比目前的中國好。長門級戰列艦更是能媲美英美的超級戰列艦,差的無非是資金和資源罷了,居然被鄙視成“毒害孩子的地方”。


    幡酉吉暗暗的歎氣聲中,身後響起了腳步聲,扭頭看去昨夜抵達的外相牧野伸顯已經起床,彎腰鞠躬:“早上好,外相閣下。”“小幡君不用客氣了,船準備好了嗎?”牧野伸顯已經沒心思繼續這種官場上的客套,問道:“有最新的情況嗎?”


    “海軍前鋒昨晚已經抵達台灣海峽,並在外圍擊沉3艘布雷船和1艘支那驅逐艦。鈴木貫太郎中將的艦隊也已經抵達旅順外海,擊沉6艘中國布雷船和驅逐艦,也有3艘驅逐艦在仁川外被支那潛艇和驅逐艦擊沉。”小幡酉吉將報紙遞給他:“這是今天早上的報紙。從支那發布的消息看,他們的海軍正處於不利中,很多沿海城市都開始疏散,他們應該非常擔憂海岸安全。”


    幡酉吉從使館工作人員手中接過衣服,一邊穿一邊說道:“我認為這是好事,最起碼海軍上他們無法對抗我國,這樣就可以盡早逼迫他們坐下來談判。”


    海軍優勢明顯的確是好事,但牧野伸顯也不敢放鬆,問道:“南京有回信了嗎?美國人有沒有接觸?”


    “支那政府還沒有任何會談的意願。我認為他們是在等楊秋的意見,恐怕要等他回來後才會見您。”小幡酉吉和牧野伸顯一邊向外走一邊說道:“昨天我已經去拜訪美國領事,但工作人員告訴我芮恩施大使已經前往天津,預計要三天後才能回來。此外他們還就租借戰列艦給支那進行了回複,說我們和支那目前並沒宣戰,他們這樣做沒有違背國際法,他們也拒絕停止租借合同和出售4艘新戰列艦的談判工作。法國人也同樣拒絕我們的要求,表示出售戰列艦是法國和中國雙方的事情。諾曼底級戰列艦裝備的隻是340mm艦炮,比我國的長門級小很多,不會破壞遠東地區的戰略平衡。”


    轎車飛速向碼頭駛去,小幡酉吉的這些消息讓牧野伸顯感覺壓力重重,緩緩閉上眼睛問道:“小幡君,你說這是為什麽?難道我大日本帝國被拋棄了嗎?為什麽美國和法國都針對我們呢?”


    幡酉吉見到他閉目沉思,想想說道:“我認為這是有多方麵原因的。首先就是楊秋推行的積極向西政策,他放棄了一些利益主動接觸歐洲。願意按照他們製定的規則處理國際事務,這從他積極出兵打擊窮黨就可以看出。其次支那和我國不同,他們的工業才剛剛開始,資源多、人口多,如果按照我國標準發展,蘊含的商機多達上千億美元。這筆巨大利潤是戰後虛弱急需重建的歐洲無法割舍的。所以目前支那的價值比我國更高。第三我認為是”小幡酉吉說到這裏停了下,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半晌後才鼓起勇氣:“這恐怕和我國的殖民政策有關係。事實上楊秋至今占領的一些地區都是支那以前丟掉的國土,之前巴黎和會上他也放棄了殖民地和賠款等要求,給歐洲留下不向外擴張的印象,所以對歐美來說他看上去更加溫順。”


    既然說開了,小幡酉吉也幹脆繼續說道:“支那有漫長的西北和北方疆界,一旦俄國內戰結束他們的陸地壓力將大幾十倍,所以歐美都覺得他們短期內不具備向東印度支那和太平洋擴張的可能。歐洲支持楊秋收複西北。其實也是希望他和窮黨長期對峙,從而減少紅色思想在歐洲蔓延,這是禍水東引的計劃。相比支那有明確目標,我國因為失去大陸,美國開始擔心我們向大海發展,所以”


    “這些該死的鬼畜洋人!五千萬帝國子民需要生存空間,難道他們連這些都要剝奪嗎?!”


    幡酉吉也無奈的歎口氣:“外相閣下既然他們是鬼畜,當然就不會有什麽好心思。以前他們支持我國,是希望遏製俄國的擴張。和現在他們支持楊秋是一樣的。也因為看到支那和俄國已經無法化解的矛盾,試圖讓他們長期對峙在北方。緩解歐洲的壓力。當然,無論是美國還是法國,都無法真正幹擾我國的決定,我最擔心的是我們的盟友,他們在這次衝突中到底抱著怎麽樣的心思。我非常擔憂,楊秋在西北的軍事行動一來是打擊窮黨,二來又讓印度地區受到威脅,我擔憂我們的盟友會最終妥協,答應簽署西北長期和平條約。”


    幡酉吉不愧是日本屈指可數的外交家,分析合情合理絲絲入扣,大英帝國的確是這場衝突的關鍵,他們扮演什麽樣的角色將直接影響到結果。不過和小幡酉吉國際外交上的分析相比,牧野伸顯卻在擔心另一件事情:“小幡君說的非常不錯。但有件事你忽略了,歐洲的壓力很大,但他們不會真的派兵來幹涉,首相和我最擔心的是國內。”


    “國內?”小幡酉吉納悶的抬起眼皮時,牧野伸顯強吸口氣坐直腰:“上次戰爭是因為我國準備不足,但五年來無論是陸軍還是海軍都在積極準備著,表麵上看虛弱但再也不會措手不及,隻要海軍能盡快包圍台灣島,我們就有了和談的資本!但在這之前,我擔憂國內會出現問題。”


    牧野伸顯說道這裏,似乎不想再說下去,推開門走下車向等在岸邊的快船走去,問道:“楊秋什麽時候能回來?”


    幡酉吉正在想國內會出什麽事情,愣了下追上去說道:“昨天上午他在徐州參觀了大學和醫院,還接見了一些官員將軍,預計今天傍晚可以回到南京。”


    “那就盡快出發吧。”


    牧野伸顯坐上船後不久,快船就發出一陣轟鳴沿江而上向南京駛去,船艙裏他緊閉雙目,讓小幡酉吉不自覺回想剛才那句話。國內?國內會出什麽問題呢?


    牧野伸顯倆人坐船前往南京的同時,楊秋的專列也已經駛過合肥。


    車廂內除了他和唐紹儀外。還多了幾張椅子和一把輪椅。


    陳浩輝坐在輪椅上,腿上蓋著厚厚的毛毯,方瑞則坐在他身邊。這兩位當年一起前往西南執行任務的情報員如今已經是民國秘密戰線上的頂梁柱,加上軍情局的張揚,三人一起撐起了國家情報大網。戴春風站在輪椅後麵,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楊秋,隻見他伏案批示著什麽文件,眉頭時而皺起時而和唐紹儀悄聲討論。身後的凳子上還坐著一位神色木納,膝蓋上放著一隻包,從見到至今手都沒離開過包,也沒任何話語的軍官。


    他很好奇這位軍官包裏到底是什麽東西,但見到陳浩輝都不敢多看連忙移開目光。


    “副總統,總理。這是戴春風。我的學生。”陳浩輝為楊秋和唐紹儀介紹學生,卻沒注意前者書寫的筆尖微微一頓。這個細小動作誰都沒注意,楊秋抬起頭看了兩眼戴春風,見他胸口居然也佩戴者青年會徽章,微笑著點點頭:“很好,和你老師多學學。”


    “是。”能見到楊秋和唐紹儀,戴春風別提有多高興了,直到陳浩輝讓他先離開才恍然醒悟連忙和雷猛等警衛避到後麵車廂。


    他離開後楊秋收回目光。他發覺自己是真是融入這個世界了,無論多麽有名的人突然出現。都很難再有驚豔或者心跳的感覺,這說明自己已經融入了這段曆史,一舉一動也都將對曆史造成重大的影響。結束瞬間的感悟後,扭頭問陳浩輝:“壁輝那個小丫頭還好嗎?”不知為何,楊秋卻始終忘不掉金壁輝那個小姑娘,所以每次見到陳浩輝都會不自覺問兩句。後者不知道他的心思,以為這是關心,說道:“謝謝副總統關心,我安排她去南京女子中學讀書。”


    希望知識能改變她的人生吧。楊秋心裏自言自語一句後。才轉回工作問道:“日本那邊準備好了嗎?”


    “日本?”唐紹儀有些納悶。雖然他知道情報部門針對日本展開了很多工作,但突然提起這個話題還是有些莫名。問道:“辰華,日本有什麽?”


    楊秋一拍額頭,笑道:“看我,忘記和您說了。”


    隨著他的話,唐紹儀漸漸了解了。陳浩輝雖然潛伏結束回國,但針對日本的潛伏並沒有結束,反而由於控製了金九這些朝鮮人,通過朝鮮和自己這邊安排再次安插不少間諜。這些人平時主要負責收集各類民間和軍事情報,黃海衝突後其中部分被激活,投入到了這場亞洲主導者的競爭中。


    上次陳浩輝他們的行動堪稱情報經典戰術,所以唐紹儀大致了解後也對情報部的工作很好奇,問道:“這麽說,辰華是準備發動情報員對日本後方進行破壞?”


    陳浩輝嗬嗬一笑:“總理把我們看得太厲害了,510事件後日本情報部就懷疑是我們下黑手,所以請出了閑賦在家的福島安正,經他的捏合日本情報效率上升很多,這次用運送貴金屬的機會我們就抓獲數百潛伏和被收買的人,好幾位還是當地的頭麵人物。”


    “那你們這次準備怎麽辦?”唐紹儀問道。


    方瑞拿出一疊厚厚的資料,遞給唐紹儀說道:“這是最近幾年日本國內的一些基本情況,總理您看看,發現什麽蹊蹺了嗎?”


    唐紹儀接過資料,一邊看一邊對情報部門讚不絕口。這份資料並沒什麽特殊,主要記載的也是民生問題,但內容之詳細簡直就像是日本政府自己的統計。從資料看,日本國內的封建壓迫現象極為嚴重,尤其是財閥和地主的苛刻比民國厲害數倍。比如土地問題上,一半以上的日本農民是沒有土地的,這個比例比1911年前的中國高很多。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成為日本農村階級對立的一個尖銳矛盾。日本地主向農民征收地租時還采用最落後的實物地租形式。不論豐年或歉收,農民要把全年收獲的一半甚至7成都交給地主。而且因為日本不重視或者說技術不足,導致全國上下到現在都沒有一家肥料廠,相反漢陽自1912年從德國換到合成氨技術後,就一直苦心研究國產化。並與1917年首次建成第一套國產50萬噸級合成氨設備。截至去年,全國化肥廠數量已經增加到7家,全年化肥產量達到300萬噸。各類拖拉機的保有量也從1911年的7輛增加到目前的6500輛,而日本卻隻有可憐的172輛,正因為不重視或者技術落後,導致日本農業生產力得不到發展,尤其在丟了東北後,國家糧食嚴重不足使得國民長期掙紮於饑餓線上。


    歐戰爆發後。歐洲對商品的需求達到了天文數字,日本雖苦於原材料不足,但代加工和造船業卻因為英國的支持獲得了不小收益,工人數量從1911年的80萬增加到目前的110萬,各家工廠財閥也賺的盆滿缽滿。但這種財富賺的也很辛苦,因為代加工本身利潤薄等問題。所以工廠對工人的壓榨簡直到了極點!工廠主為了留住工人,甚至采用奴工製和包工製,也就是將工人騙來後關上大門就禁止離開,日夜加班輪流休息。對農工的壓榨使得日本社會結構出現了非常大的問題,隻不過是被壓製還沒爆發出來。


    資料看完後唐紹儀也覺得觸目心驚。何止是他,其實此刻真正了解日本的國人又有多少呢?長門級戰列艦的鮮亮外衣背後,是以百萬計被壓榨的工人和農民!不過他還是有些奇怪,資料上雖然說日本國內矛盾非常嚴重,但日本天皇在國內的影響力非常大。財閥政治也深入人心,民族單一且長期被奴役導致成為習慣,所以想從外部破壞還是很有難度的。


    不過陳浩輝和方瑞卻明顯胸有成竹,後者指著一組數據提醒道:“總理看這裏,這是日本工人工資的一份數據。日本國內工人工作時間普遍在12到14小時,比我國的10小時要高。但工資卻非常微薄,以去年的紡織工為例,女工日工資隻有4角8分,男工也不過9角2分。且工資中的2成要被各種各樣的懲罰克扣掉。”


    唐紹儀掐著手指算完後。狐疑道:“女工每天4角8分,一月下來就是14日元。扣除2成的話是11日元。上次戰後日元貶值,按照匯率算大概是我國的10民元左右這個不是和我們一些工廠差不多嘛?”


    楊秋忍不住笑了起來:“的確和我國民間差些的工廠差不多,可有件事總理您忘了。日本工人每天要工作14小時,我國卻已經立法最長10小時工作製。此外還有一點最重要,我國目前的米價是每升大米1角錢,日本每升是4角錢!就是說,吃得差些的話,我國女工幹一天可以養活4個人,而日本卻隻能買一升米!僅僅夠養活自己”


    方瑞接口道:“按照這次日本聯合艦隊出動的規模算,將至少消耗30萬噸威爾士白煤!10萬噸重油!但截至去年日本全國石油貯備隻有20萬噸,白煤不足50萬,所以兩個月後他們就要麵臨燃料不足的問題。陸軍不好受,想要同時守住朝鮮和台灣,至少需要再動員30萬軍隊,這樣算來需要養活的軍人至少在80萬左右!根據這個比例我們認為,日本米價很可能將在最近暴漲到每升6角甚至1元!”


    嘶!


    陳浩輝剛說完,唐紹儀都倒吸口冷氣。如果米價暴漲到6角錢,恐怕日本國內很多人連飯都吃不上了!要是漲到1元那幾乎就是要了日本老命。方瑞見狀卻沒任何表情,淡淡道:“白玉堂已經帶潛艇出發了,吳銳正在金九那裏,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暫時耗一段時間,時間一長日本國內壓力就會放大,到時候就能煽動在日本的朝鮮人找米價的借口亂一下。我們預測,如果順利,糧食問題會在短時間席卷全日本。”


    “好!這個辦法好!”唐紹儀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來:“之前我還在想,現在這個天氣三個月恐怕打不完,但有了這個辦法卻能省很多了。隻要逼得日本國內糧食緊張出現騷亂,他們的前線將士就肯定無心再打。我倒要看看牧野伸顯和田中首相還有什麽轍。”


    “不!總理錯了,我們這次可不僅僅是為緩解前線壓力。”陳浩輝看一眼端起茶杯麵帶微笑的楊秋,再看看驚愕的唐紹儀,嘴角慢慢勾了起來:“最終目的是要在日本農民中間豎立起程城老師的名聲。”


    “程城?程城法案!”唐紹儀跳了起來,看向楊秋的目光也變了:“辰華,你準備向日本輸出國社?”


    “我向伯納德和英國政府許諾了,我們不需要殖民地也不會向外擴張,但政黨是沒有國界的。”楊秋點點頭。凝視唐紹儀的目光深邃而遙遠,緩緩向茶杯放在了桌上。


    轟隆隆


    茶杯放穩的同時,朝鮮平安北道龜城上空籠罩許久的壓抑和沉寂終於被打破。來自第8步兵師26旅炮兵團的12門m1917法製施耐德155mm榴彈炮和24門國產105mm野戰榴彈炮鳴響了國防軍進攻朝鮮的序幕。


    時隔五年老對手重逢後,卻是完全不對稱的火力強度。


    陸軍出生的楊秋在海軍上一籌莫展,但在陸軍建設上卻從不放鬆。經曆四年歐戰和巴黎和會上的鯨吞,國防軍終於完成炮兵編製改造。全軍除固定防禦點和儲備外正式淘汰57mm、75mm、122mm這些口徑,70mm步兵炮和60mm迫擊炮成為營連級火力,80mm、120mm迫擊炮和研製中的85mm榴彈炮成為旅團級火力,而師級火力則由160mm迫擊炮和105mm,155mm榴彈炮組成,全軍114個旅屬炮兵團、66個師級加農重炮團、20個**炮兵團、24個鐵道炮兵營編製也與年初完成。


    爆炸掀開冰層,卷起雪花,凍得**的土地都無法抗衡炮彈。尤其是155mm重炮更是威力駭人,每次落下都能砸開一個大大彈坑。經曆過西線大炮兵考驗的國防軍炮手們用歐洲式的炮火擠壓戰術讓敵人戰栗顫抖。大炮將日軍壓在冰冷的泥地裏抬不起頭。沒等熬過炮火覆蓋,來自1旅的14輛t1型坦克噴著黑煙就出現在視野中。


    “跟上注意你們的腳步!躲在坦克避彈區不要離開。左右,小心左右的伏擊!不要讓敵人靠近坦克50米!”


    坦克的後麵,杜子山戴著頭盔,披著潔白的偽裝鬥篷,高舉心愛的美國產m1912霰彈槍不斷呼喊提醒士兵注意隊形,偶然間露出的臂章告訴大家他現在已經是一位連長。這位在西線血雨中鏖戰了兩年,參加過百日攻勢和震驚世界的“瑞尼韋爾龍哮”戰役,和戰友一起得到法國榮譽騎士軍團勳章。國防軍陸軍二級勳章。歐戰老兵勳章的老兵帶著渾身榮耀和獎金回家後,發現全家已經移民到奉天。不僅買了500畝地,弟弟妹妹也跨上書包免費上學,於是左思右想選擇回到部隊。


    因為功勳卓著他被分配到了國防軍赫赫王牌第一師,還因為熟悉裝甲步兵戰術被編入第1裝甲旅,成為13裝甲步兵團的一位連長。天寒地凍冰渣滿地,讓他仿佛回到了殘酷的西線,爆炸、火焰和穿梭的子彈不僅沒讓他們這些老兵害怕,反而有這種說不出來的興奮。


    坦克上的14挺12.7毒牙重機槍肆虐橫掃,缺乏重裝備的日軍士兵隻能徒勞的用步槍在坦克上打出無數白點,然後看人家繼續一點點靠近。幾十位日軍士兵組成敢死隊,抱著手榴彈準備實施肉彈突擊,但才衝出陣地就被跟在坦克後麵的步兵打死。當坦克連終於抵達陣地不遠後,杜子山一馬率領大家衝出避彈區,低著頭彎著腰如同一匹餓狼閃轉騰挪向前突擊。“殺死他,快殺死他!”一位日軍曹長指著他下令射擊,可與雪地融合成一色的白色鬥篷連老兵都很難捕捉目標,況且日軍隻要是一露頭就會遭到坦克機槍的點射打擊。


    杜子山一個橫滾就衝入了日軍塹壕,手中的霰彈槍想也不想左右先各自猛轟一槍。可怕地大號鹿彈散開後直接紮入幾個衝上來的日本兵身體裏,他們連讓各國聞名喪膽的嚎叫都沒發出就渾身是血。隨著越來越多戰友衝入陣地向左右擴散,日軍完全擋不住霰彈槍和衝鋒槍組成的迅猛火力,隻得丟棄這個山頭陣地向城內撤退。


    望著撤退的日軍,杜子山用力撓撓頭。


    怎麽好像日軍變弱了呢?


    不是日軍變弱,而是國防軍自己完全變了。從1911年建軍時的幾十門小炮,到如今飛機、大炮、坦克、輕重機槍等等武器一應俱全,骨幹老兵和軍官大部分也都經曆過最殘酷的歐戰鍛煉後,已經真正的成長起來。相反日軍雖然也吸收了不少中日戰爭時期的經驗教訓,可被海軍吞掉太多軍費後,已經完全追不上由裝甲和大炮兵組成的陸軍革命潮流,對國防軍的印象也還在五年前。


    與龜城同時打響的還有宣川。為盡快打開局麵,朝鮮方麵軍司令秦章書一出手就是重錘打豆腐,用兩個重裝旅不說,還帶上了裝甲連和師屬重炮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攻兩地。隻花了6個小時,日軍這兩個突前部就被擊破,15萬在安東和新義州待命多時的國防軍主力、6萬朝鮮**軍還有5萬餘朝鮮民夫組成的主力大軍如同衝破柵欄的狼群。


    歌聲嘹亮:“雄糾糾氣昂昂,跨過鴨綠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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