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有三險,成昆、川藏和新藏。”


    這句話從1928年川藏公路立項開工起,就在民國政府內部傳開。說的是成昆鐵路、川藏公路和新藏公路三條大動脈。其中成昆鐵路和新藏公路在考察測繪數年後,均於1933年破土動工。這樣的艱險天塹普通建築公司是難以承擔的,所以承包主力是民國唯一的國有建築公司,國家基礎建設公司。這家公司大部分都由退伍軍人組成,由軍方提供技術工程技術支持,組建後就在好幾項國家重大項目上打出了名氣。


    但即使如此,成昆鐵路和新藏公路依然困難重重。


    視察完三條國防幹道後,他又前往武漢、長沙和昆明等地調研,原本還準備去欽州和湛江,但由於行程耽擱隻能暫緩,先去香港參加中英政權移交儀式。


    1936年7月7日那天,飄揚在香港上空的米字旗終於緩緩落下,隨著最後一任總督在巡洋艦保護下緩緩駛離維多利亞灣,也意味著鴉片戰爭後的殖民地屈辱終於徹底從中華大地徹底消失,中國成為一個完整的主權國家。


    然而就在民國各界歡呼香港回歸後的第十天,巴黎和會後的歐洲終於傳出槍炮聲,弗朗哥在德意兩國的支持下,控製駐紮在摩洛哥的西班牙最精銳軍團後,悍然挑起內戰向被蘇聯控製的左翼聯盟發動進攻。戰爭爆發後不久,德意分別宣布幹涉。希特勒甚至將性能優良的he111、ju87俯衝轟炸機和bf109戰鬥機一批等先進武器用於西班牙戰場,還組建“禿鷹軍團”積極幹涉。墨索裏尼則更是一口氣向西班牙派去萬餘士兵。到戰爭截止時在西班牙的意大利軍人總數超過五萬。


    為保住勝利果實,實現西歐革命浪潮的夢想,斯大林同樣下令支援國民軍,約有500蘇軍軍官脫下軍裝抵達西班牙,同時世界54個國家的gc國際黨員跋山涉水來到西班牙,組成國際縱隊支援國民軍,其中猶太人占總人數的四分之一。


    而自詡歐洲領導者,世界唯一霸主的英國因擔憂革命浪潮會波及自身。拒絕向西班牙雙方提供任何幫助,張伯倫故意壓製皇家海軍禁止其被卷入,而法國也封鎖邊境縱容共和軍的進攻。


    7月23日,內戰爆發後第五天,拚命積蓄力量的中美兩國幾乎同時宣布中立。


    內戰的爆發,也讓世界各國的外交官們結束了長達18年的假期,世界外交活動頻繁率暴增數倍。出賣、交易、試探、結盟等等。擁有超凡政治嗅覺的他們都意識到,又一場戰爭的腳步已經越來越近。


    而這時,楊秋已經來到柏林參加奧運會開幕式。


    作為一屆世界性體育盛會,因西班牙內戰,歐洲再次陷入戰爭邊緣等因素,柏林奧運會已經演變為世界政治圈的盛會。歐美亞各國的政治家們聚集一堂,利用此次機會察言觀色,交換意見,各自角力。


    先是重返萊茵蘭,接著又是奧運會。對飽受歐戰苦果的德國來說,有著非凡演說能力的希特勒的個人威望。已經上升到無以加複的地步,整個柏林都被萬字旗籠罩。


    此次再訪德國楊秋也沒以往的低調,反而頻繁出席各類社交活動,並多次強調中德之間存在共同點,敲掉蘇聯威脅,借此向莫斯科發出錯誤信號。


    貝爾維尤宮的回廊內,海德裏希和希萊姆並肩而立,與他們對麵的戴雨農談笑風生,三位各自活躍在情報界的人物都還沒意識到,未來相當長時間內,他們會成為直接對手。至少現在,他們看起來更像是戰壕內的親密戰友,互相吹捧探討局勢,研究各自的安全局勢。


    回廊外的草坪上撐起了遮陽傘,傘下幾個身影相談甚歡。除了楊秋和陪同的顧維鈞外,墨索裏尼的出現讓會談更多了一種選擇站隊的意味。很顯然,無論是希特勒還是墨索裏尼,都希望將中國拉入懷抱的,所以借此機會大談如火如荼的西班牙內戰,一再誇大蘇聯和莫斯科的威脅。可惜的是楊秋始終對這場內戰不感興趣,不僅出發前就宣布中立,還禁止政府和外交部對這場戰爭發表任何言論。當然他也不會白白錯失賺錢的好機會,國內一些企業正在向交戰雙方提供“人道和商業幫助”。


    對這種刻意的話題,他很明白是什麽意思,主動打斷道:“兩位,我對西班牙左翼國民政府的所作所為非常遺憾,也支持弗朗哥將軍的反抗運動,但我國將不會插手這場戰爭,我將保持在歐洲事務上的中立原則。”


    希特勒和墨索裏尼對視一眼,眼中隻有高興沒有失望。歐洲是他們的歐洲,中國人本來就不該來,當然表麵工作還是要做做的:“楊秋閣下,gc主義的擴散正在威脅整個文明世界,任何縱容都是不被允許的。應該消滅gc國際運動,消滅邪惡的蘇聯。隻有我們聯起手來才能打破凡爾賽體係,建立新的世界秩序。”


    說話的是墨索裏尼。與瘦小的希特勒相比,這位納粹教父身材高大,雙目有神,即使出席這種外交活動也一身戎裝,嘴角上挑性格傲然,仿佛已經預見到打敗英法獨霸地中海的景象。換個人或許會心動,但楊秋怎麽可能。這個人是典型地眼高手低,還不如希特勒靠譜,所以用標準的德語說道:“墨索裏尼先生,我對莫斯科的擔憂一點不比兩位少,中蘇在邊境問題上有非常大的矛盾。對於反gc聯盟宣言我也非常感興趣,但我更想聽聽兩位打算如何處理我們共同的敵人。”


    墨索裏尼德語水平很糟,豎耳聽翻譯重複。旁邊希特勒卻眼睛一亮。之前他多番試探都沒說服中國加入反gc同盟,難道現在改變心思了?立刻用他獨特的奧地利口音說道:“楊秋先生。蘇聯是我們共同的敵人,邪惡的莫斯科正在瘋狂軍備,正在利用西班牙叛徒輸出革命。對待這種敵人,應該將他們從**到精神徹底消滅!隻有將格魯吉亞和斯拉夫這些劣等民族全部鏟除,才能共建一個新世界。”


    楊秋不會被這種虛話打動,端著茶杯微微眯眼,靜待下文。希特勒不愧是目前歐洲最懂得察言觀色的政治家,很快意識到如果沒有實際計劃恐怕無法打動對方。於是想想繼續說道:“我和墨索裏尼先生已經在商討組建新的聯盟,這個聯盟的目的是砸碎勒在我們脖子上的凡爾賽絞索,打敗蘇聯,鏟除猶太寄生蟲,建立屬於德意誌、意大利和中國的新世界軸心。”


    “新軸心?”楊秋雙眉一挑,想起過幾年就要出現的“鋼鐵聯盟”,裝出很感興趣的模樣:“是針對蘇聯嗎?該怎麽做?什麽時候出兵?”


    三個問題讓遮陽棚下的空氣忽然急熱起來。楊秋靜靜等待著希特勒的回複。說心裏話,如果他答應先打蘇聯,那麽自己就有把握先解決哈薩克,這樣就能將西北防線向前推進數百公裏。沒有哈薩克的策應,土庫曼和中西伯利亞就是笑話,那樣不僅能解決西北安全。還能實現控製波斯灣的夢想。即便大戰爆發也能穩穩立於不敗之地,而且付出的代價會相當小。但如果相反,就不得不考慮另一個棘手問題,蘇德是否會靠攏。


    斯大林不是傻子,目前的蘇德矛盾隻是他和希特勒互相看不順眼。是意識形態上的,是政治衝突。再加上點德國希望借打擊gc主義,讓英法放鬆警惕。相反中國和蘇聯卻有著無法調和的領土矛盾,斯大林不會看不到這點,所以一旦他發現中國的威脅大於德國,不排除簽署類似瓜分波蘭的協議先靠近德國專心轉戰東方戰線。一旦蘇德攜手,即使是名義上的,也會給整個世界戰局造成相當大的麻煩。尤其是波斯灣地區,在馬六甲海峽沒徹底控製,全靠遠洋運輸的情況下,要想擋住蘇軍南下,對國防軍和總參謀部是一次大考驗。


    希特勒會怎樣答複呢?顧維鈞手心裏捏了把汗。


    作為二戰前整個歐洲地區最懂得趨利避害的政治家,希特勒肯定不想太早和蘇聯對上。中國不怕蘇聯擴軍,是因為西北和中亞的道路鋪不開那麽多部隊,但他卻能真切感覺到來自北方的威脅。230萬。不,經過大半年後再次增加數十萬的蘇軍是極其可怕的,蘇德邊境地勢平坦無險可守,以目前的德軍實力,一旦蘇軍西下他是擋不住的。


    但希特勒也意識到必須要有實際方案,所以繼續說道:“這個世界應該擁有新的領導人!德意誌、意大利和中國應該承擔起這樣的責任。必須砸碎絞索,由我們共管從大西洋到堪察加的這片大陸,應該解放非洲人民。即使在陸地上,也應該有一個完整而統一的歐洲!當然,具體的操作我們可以交給將軍們研究,我的意見始終如一,擊敗法國和蘇聯,迫使英國退出戰爭,徹底的摧毀莫斯科!”


    “楊秋先生,德意誌、意大利王國與中國沒有任何利益衝突,勝利後我們可以將印度以東的土地都交給您來統治,隻有您這樣的統治者才能帶給那裏的人民幸福和自由。為我們共同的目標,有必要進行先期聯係,共享資源和技術,才能齊心協力打敗這些敵人。”希特勒揮動拳頭,言語激動仿佛在進行戰前動員,但坐在後麵的顧維鈞卻悄悄捏了下眉心,眼角偷偷看著不動神色的楊秋。他心裏卻明白,這句話等於徹底堵死中德的可能性。


    他猜得不錯,這句話的確讓楊秋放棄先和德國一起解決蘇聯的想法。希特勒還是太執著向法國報仇,凡爾賽體係是英法世界霸權的基礎。自己想摧毀,羅斯福想摧毀,斯大林想摧毀,德意也想摧毀,但大家都清楚,摧毀這個體係必須是戰爭。雖然他也曾幻想過結盟德國打敗英法,但終究邁不過美國這關。倒不是怕美國,而是在自己登不上美國本土,美國登不上民國國土的情況下,打一場注定無結果且目的不明的消耗戰,鬼才願意呢。


    最可氣的是,這個小胡子居然還想插手蘇伊士運河和波斯灣!這裏可是必爭的地方,一場世界大戰下來,如果不能獨家控製這裏,那還不如中立呢。從蘇伊士到馬六甲,世界一半以上的航運,世界一半的石油,還四分之一的人口和市場。


    讓德國染指,打這場仗還有什麽意義?沒當即掀桌子就算脾氣不錯了!


    至於非洲、蘇聯利益、中亞等等這家夥提也沒提,明顯是埋下伏筆。這麽點東西,居然想共享連英法都垂涎的一些技術,真是可笑至極。


    不過他沒露出不滿神色,反而笑眯眯聽完希特勒的“偉大戰略”構想,才問道:“打破凡爾賽體係必然會導致和英法的全麵戰爭,這將非常困難。不知道兩位考慮過沒有,如果美國卷入進來該怎麽辦?”


    “美國?哈哈......。”墨索裏尼聽懂後放肆的笑著,仿佛聽到最好聽的笑話:“楊秋閣下,美國是不會加入戰爭的。他們早就恨透了凡爾賽條約,羅斯福總統甚至還因此向我們兩國提供經濟上的幫助。而且美國商人也不會同意卷入戰爭,他們國內的孤立思想非常嚴重,還有很多支持我們的人,如果向我們宣戰將會導致上百億投資化為泡影,會出現更嚴重的經濟災難,所以我肯定,他們不會那樣做的。”


    什麽時候商人和經濟能決定戰爭了?楊秋看向希特勒,後者顯然也認為美國不會卷入歐洲戰爭,讓他心底歎口氣。他們明顯是低估了羅斯福的野心。羅斯福的確不會自己出手,隻想借蘇德的手打破凡爾賽體係,但卻不想看到單極歐洲的出現。在這點上,中美都是一樣的,歐洲可以沒有蘇聯,可以沒有德國,但卻不能統一!


    但話說回來,除了自己外,目前這個世界還真沒人看好美國會卷入歐洲戰爭,畢竟巴黎和約對美國傷害太深,就連羅斯福都無法突破孤立主義的包圍,曆史上也是靠被日本偷襲才突破國會約束。


    走出貝爾維尤宮上了車後,楊秋向顧維鈞無奈地笑了笑:“少川,看明白了嗎?靠誰都不如靠自己!讓閻寶航放人吧,也是時候,讓局勢明朗了!”


    顧維鈞點點頭,這場談判算是不歡而散了。


    他知道,國內一直有很深的德國情結,其中又以國社黨黨員居多,因為他們中很多人都是經曆過過歐戰前和德國合作,戰後萊茵蘭計劃的,所以主觀認為中德才是最佳盟友。


    可事實上,歐洲絕不能隻有一個聲音。即使中國做不到,美國也會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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