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跨大同江的鐵路橋已經從中間折斷,鋼軌和橋麵扭曲成麻花般,在烈日下訴說戰爭的破壞力。往日繁忙的河道變得蕭瑟空曠,寬闊的水麵空蕩蕩的,陣陣炮聲中,大部分平壤市民已經攜家帶口逃入農村郊外,與之相反的是,越來越多的日本兵進入城市,燒殺劫掠無惡不做。


    但在半島勢如破竹的日本陸軍,今天卻遭到重創。


    25公裏外的順川北郊,三門可媲美德國k5的305毫米鐵道重炮在十字形軌道上分別排開,在運七火炮引導機的指揮下,用450公斤低壓重彈連續炮擊30公裏外的平壤城,巨炮下的城市建築不斷瓦解,大同江兩岸湧起十數團蘑菇狀爆炸雲團。“快一點!加快速度,離橋邊再遠一點!”第九師團35聯隊隊長富士井末吉大佐苦惱的站在岸邊,拚命叫喊讓士兵加快速度。橋上的日本兵卻全身緊張,眼睛時不時看向天空,生怕那種可怕的炮彈又落下。


    但越是怕什麽就越來什麽,幾分鍾後,五百米外的河麵就再次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轟!”高達百米的水柱從江麵騰空而起,波浪迅猛的向浮橋衝來。“讓開,讓開。”橋上一名小隊長還想急衝過河,一米高的浪頭就將浮橋衝斷,一百多名日軍士兵全被浪花卷走。沒等富士井痛心損失,又是一枚炮彈臨空而下。“大佐,小心。”幾名觀察的步兵連忙將他壓倒在地,但還是太晚了。炮彈在他們旁邊不足十米的地方炸開,衝擊波將幾人同時撕碎,隻留下一個數米深的大坑。


    沒有製空權,區區三門鐵道重炮就將日軍整整一個師團壓製在地表無法動彈。毫無防護的日軍士兵在爆炸中呻吟嘶喊,如此遠距離的進攻,讓他們連最拿手的衝鋒戰術都用不出。“八嘎!這些支那膽小鬼!”掩體內的樋口季一郎見此情景。也氣得破口大罵,怒斥自己的炮兵:“有沒有找到支那人的火炮位置?”炮兵聯隊長芹川秀大佐更是雙頰如血,緊緊攥住拳頭大喊道:“將軍,支那人動用的是鐵道炮,距離太遠,我的野戰炮射程不足......。”國家資源不足,日本陸軍缺乏炮兵,師團級的部隊有幾門105野戰炮就不錯了,根本無力發展價格昂貴的巨炮。至於海軍淘汰下來的艦炮,基本都用於本土、琉球和拉包爾等地的岸防。沒有製空權。沒有能匹敵的巨炮,難怪急得他麵紅耳赤。


    “那就組織敢死隊!停在這裏,隻會傷亡更大!”樋口季一郎神色也不好,但他沒有放棄,第九師團好歹也是跟隨乃木軍神打過殘酷的旅順攻堅戰的,麵對俄軍機槍大陣一天內損失上千人都沒叫苦,怎能被幾門大炮困在地表。


    第九師團被三門鐵道炮打得灰頭土臉損兵折將時,李宗仁也爬上了觀測台。“參謀長。”衛兵遞上望遠鏡,但他接過後沒急著看戰果。而是先走到嶽鵬麵前敬禮問好。


    兩人握手後,他剛要詢問為何召他回來,嶽鵬卻笑笑,指指前麵:“不急。先看看,這幅景象可不多了。”旁邊的張孝準也目不轉睛,笑道:“德鄰,你眼福好。這種東西可是看一天少一天了。”李宗仁不解,不就是三門鐵道炮嗎?西北那邊已經投入了六門同類火炮,還進行過五十幾公裏的超遠程炮擊。也沒見多出奇。就在他納悶時,一聲不同尋常的爆炸聲猛然從平壤方向傳來,舉起望遠鏡才發現,地平麵上竟然出現一股數百米高的雲柱。


    一陣比剛才更猛烈的地表震顫,將樋口季一郎和第九師團的軍官們嚇得臉色蒼白。再看爆炸產生的蘑菇雲,他們頓時明白遭到什麽東西的進攻了。“海軍重炮!是支那海軍的戰列艦!快,發電報。該死的海軍笨蛋,怎麽會讓支那戰列艦靠近海岸!”樋口季一郎躲在掩體內連連跺腳,急得恨不能插上翅膀飛出艦炮範圍。可他沒有翅膀,整個師團連卡車都沒幾輛,麵對射程高達四十多公裏的大口徑艦炮,怎麽逃得掉呢?


    “轟轟轟......。”不到兩分鍾,第二枚威力絕倫的炮彈再次落下,同時順化的三門鐵道炮也再次開火。等爆炸過後,不遠處的平壤體育場已經被夷為平地,躲在那裏的整整一個中隊的日軍被炸死大半。如此可怕的破壞力,讓一股涼意從樋口季一郎和所有日軍軍官腳心升起。他們實在是想不通,到底是多大口徑的巨炮,才能造成這麽大的破壞?要是不能盡快突圍,恐怕整個師團都要交代在這裏了!


    “出動轟炸機了?”李宗仁也被嚇了一跳,還以為是空軍動用了特種炸彈。旁邊的朱培德見他一個勁看天空,笑著解釋道:“在清川江口的海麵上呢,是海軍的480毫米實驗炮。”作為高級將領,李宗仁知道海軍幾年前研製過480毫米超級艦炮,還將其裝在已經退役改為試驗艦的青島號巡洋艦上(青島戰役中的原奧匈伊麗莎白女王號裝甲巡洋艦)。但因為射速和一些其它原因,最後海軍選了更成熟的406毫米艦炮。既然是實驗炮,炮彈肯定不會很多,加上現在是製空權時代,海軍也不會再訂購炮彈,難怪連嶽鵬都說不多見了。


    重達一點五噸重的炮彈落在地表,威力是難以想象的,加上三門305毫米鐵道炮的配合,不到半小時,平壤城就被被煙塵全部籠罩。通過鏡片可以清晰看到,城市建築迅速崩潰瓦解,日軍修建的工事支離破碎,幾輛日本坦克更是被爆炸衝擊波掀起幾米高,重重落在後麵的大同江內。李宗仁甚至相信,有這四門炮在,隻要能確保製空權,日軍就無法越越雷池半步。“朝鮮裝甲師上去了。”眾人都在觀看巨炮的威力時,薛嶽先喊了出來。順著他的手指,隻見一百餘輛25c型(c是朝鮮開頭的拚音,代表這是外銷給朝鮮的型號)坦克躍出隱蔽的柴垛,向日軍第九師團發動反擊。


    北朝鮮國防軍有兩個裝甲師。裝備的都是25型坦克,隻有仿效國內中央警衛師建立的警衛旅,有五十多輛出口型31c型坦克。因為朝鮮裝甲師和中國裝甲師演習過多次,所以進攻隊形保持得還不錯,看得薛嶽和顏佑冰嘀嘀咕咕。但李宗仁卻很納悶,拉拉朱培德的衣角,帶著疑惑悄聲問道:“益之,怎麽這麽快就反擊了?金九和朝鮮政府撤到哪裏了?”


    總參謀部雖然會根據戰局變化調整作戰部署,但總體戰略不會變。朝鮮從一開始,就是拿出來當骨頭。誘使日本這條瘋狗往這裏投入兵力。所以這幾年政府還故意將茂山和惠山的鐵銅礦儲量泄露出去,就是看準日本的貪婪。總參這樣做,也是針對日軍人力和資源不足的弱點,否則讓朝鮮和南洋的130萬軍隊撤回本土或琉球,反而對後續戰役不利。現在見到不僅投入四門巨炮,還動用裝甲師,他還以為總參改戰略了。“這次是配合海軍,給日軍施加壓力,免得他們肆無忌憚往南麵增兵。”朱培德笑道:“朝鮮政府已經撤到新義州。至於金九嘛,他現在可慘了。聽說平壤失守後,很多朝鮮官員都不滿他早年對日出口的事情,說他養肥了日軍。所以赴北京找總統去了。”


    “總統會支持他繼續執政?”李宗仁一聲冷笑。


    “這些事我可不懂,你要有興趣,一會問參謀長吧。”朱培德笑笑。身為東北戰區參謀長,其實很多事他都知道。說不懂是因為他和蔡鍔嶽鵬等人一樣,不喜歡卷入政治。此時嶽鵬已經放下望遠鏡,見到兩人在聊天。問道:“德鄰,西北的日子還過得慣吧?看你瘦了不少。”李宗仁是廣西人,對西北的苦寒不是很適應。笑道:“謝謝參謀長關心。當兵嘛,哪裏需要就去那裏。再說了,我這不是聽您的命令,躲回來休假了嘛。”


    薛嶽在旁笑了起來:“參謀長你看,我就說德鄰會偷懶。要不你讓我去吧,整日待在學校裏,閑的我骨頭都發慌了。”在路上,李宗仁就猜可能是有新任務給自己,聽到這幾句話,眼眉一亮:“參謀長,是不是有新任務?”


    也難怪他心急,與他同期的楚南、龍雲和孫傳芳都已經是集團軍司令,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的劉明詔更是在熱茲卡茲甘反擊戰和彼得巴甫洛夫斯克兩戰中大放光彩,連歐美都稱其為二十年來中國出現的僅次於蔡鍔和嶽鵬的陸軍將領,並很可能在年底晉升一級上將。而朱培德和白崇禧更已經是戰區級別的指揮官,連後起之秀卓凡等人,都展露苗頭。可他雖然掛著中將軍銜,但至今還是軍級,如果不能趁此戰打出威名,恐怕他此生很難再進一步。


    大家當然知道他的心思,否則宋子清也不會推薦調他回來。不過現在人多嘴雜,嶽鵬沒有立刻說,而是招呼大家向等在後麵的裝甲車走去。進入戰時後,軍隊內部條令規定,不允許兩名以上的高級軍官同機或者同車。所以避開眾人關上車門後,嶽鵬才拿出印度的情報,遞過去:“先看看這個。”看到文件,李宗仁暗暗驚訝,沒想到會是印度。他對印度不太了解,但大致的局勢也是知道協的,因為總參每周都會給高級軍官發軍情通報,告訴大家各國局勢和四周的戰情。隻是他和所有人都沒想到,短短幾周,印度局勢竟會惡化到這個程度。


    “情況不是很好。尼赫魯和印共的速度很快,已經分兵多路抓緊南下。尤其是那些蘇聯老兵,休整後實力已經全部恢複,還有不少日本提供的重武器,擊潰多支英軍師。目前,西線已經攻占拉合爾,前鋒距離海德拉巴不足五十公裏。中路攻到肯帕徳灣沿海,距離孟買350公裏。最快的是東麵,已經會師加爾各答的日軍、還南下攻克了克塔克等地。孟加拉也已經基本淪陷,錢德拉已經被壓製到孟加拉北麵和錫金一帶。而且他們此次行動得到不少印度當地人的支持,錢糧充足,物資齊整,武器彈藥也非常多。根據情報,如果不能盡快遏製潮頭,不派出武裝起兩到三百萬大軍的可能!”


    “這麽多?”李宗仁倒吸口冷氣,不過想想印度的人口和印共的組織能力。也就不稀奇了。


    “軍情局在錫金和阿薩姆等地已經修建了機場機場,還組建了一些遊擊隊。我們在當地的負責人叫費文華,中校軍銜,是亞盟的印度東北獨立師師長。人不錯,腦子也靈活。”嶽鵬一邊說,一邊拿出另一份文件:“這是前幾天總統和英國政府達成的交易,英國政府已經答應將錫金、不丹、阿薩姆邦和那加蘭邦的管轄權交給我們,換取我們出兵印度。”


    李宗仁知道,這四個地方以前都屬於藏南和撣族地區。清早中期,一度將其納入國土。但隨著清廷**,英國勢力滲透,最後都被割讓。上海公報時,楊秋一度想收複這些地方,但英國拒絕,認為這是清早期的協定並已經生效多年,卻沒想到這次居然舍得拿出來。雖說是無奈之舉,不過這幾個地方都是經濟落後,勢力複雜的地區。而且中國站起來後。西南邊疆已經穩固,繼續擴大所謂的中印緩衝區已經不可能,所以就算拿出來也不算多大損失。


    “別以為是什麽好消息。”嶽鵬見他沒發現關鍵之處,提醒道:“英國是拿出來了。但卻包藏禍心!你看,這是阿薩姆的迪格博伊。這裏有一個油田,是印度現在最大的油田,年產30萬噸石油。還有一個能設備完整的煉油廠。除了油田外,英國還將馬庫姆煤田、莫蘭的煉焦煤廠全部賣給了我們。你可別小看這些油和煤。印度缺油,斯大林派了幾批專家也隻在旁遮普沙漠找到一個年產8萬噸的小油田。馬庫姆煤田的煤炭也很特殊,燃燒熱值很高。莫蘭也是印度最大的煉焦煤基地,塔塔鋼鐵廠一半的煉焦煤都靠這裏。所以日軍和尼赫魯都已經在積極調兵,要搶走油田和煤礦。”


    年產30萬噸石油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對缺油的印度和日軍來說更是彌足珍貴。何況還涉及到塔塔鋼鐵集團的煉鋼用的焦煤,難怪嶽鵬說英國包藏禍心。這根本是故意將尼赫魯和日軍往東北部引,減少西麵孟買的壓力。


    “目前,英軍在印度總計有十二個英印師,總兵力約二十萬,有150架飛機,還有幾艘驅逐艦和潛艇。司令部設在孟買、總司令是印度總督奧林萊克,實際控製人是從埃及調來的奎南中將。此人有勇有謀,是名不錯的陸軍軍官。我已經和英軍協商好,由你出任我國在印部隊總司令。兵力方麵,在阿富汗的兩個步兵師會盡快去孟買,第16山地旅會空運去阿薩姆,白崇禧那邊也能抽兩個師給你。空軍最多隻能支持一個大隊(約118架),超過了後勤恐怕吃不消。海軍第三艦隊暫時也不能幫你,因為他們和英國地中海艦隊最近有個大任務,大概要一個月時間。本來我想調用穆盟和阿富汗的部隊給你,不過英國怕他們趁機擴大,隻允許在西線穆盟控製區牽製支援,不準進入中央平原,所以暫時我沒法給你太多兵力。不過你也別擔心,錢德拉和費文華手裏有三個師,都歸你指揮。穆盟方麵的運輸通道基本暢通,東北麵你隻要保住阿薩姆的機場,空軍還是能確保基本補給的。但要想吃飽繼續招兵買馬,就得等到明年初打下伊朗後,還得看你能不能奪一個沿海碼頭。至於軍官方麵,16旅的吳煥先和費文華都是不錯的軍官,等年後我還會讓徐象謙帶些年輕人去支援你。”


    聽完這番話,李宗仁心裏有了些底。錢德拉和費文華的遊擊隊他沒放在心裏,但阿富汗和波斯戰區支援的四個步兵師和一個精銳的山地旅,已經夠他先穩住局勢。到是後勤比較麻煩,穆盟方向沒問題,但孟加拉灣還在日軍手中,空軍飛躍喜馬拉雅山的航線更是艱難,想當年空軍為摸索高海拔地區的航空經驗,不知摔了多少架飛機,這才勉強在藏南維持一個軍用機場。不過即使條件艱苦,他還是決定接受這個任務。畢竟這是獨立指揮戰區級別的作戰,能考量自己的能力。嶽鵬見到答應下來,又豎起四根手指:“記住四件事。第一,印度將來用什麽製度都行,就是不能走gc化和國家社會化,所以尼赫魯你打不打我不管,印共必須給我徹底打死!第二,種姓製度要保留,千萬別搞土地改革什麽的破事,錢財方麵能搜刮就多搜刮些。第三,別太相信穆盟。現在穆盟需要我們,所以你要好好利用援助的機會,把孟加拉的穆盟勢力和移民給我壓縮到錫萊特南麵去,大不了將來幫他們從印度身上瓦塊肉,也必須盡量減少我們控製區內的信教人口!第四,印度教地區不能分裂,但又不能同心同德,因為我們需要印度來牽製穆盟,確保南亞次大陸的力量平衡。這四條你一定要謹記。我和陳果夫說了,他會調幾名搞政治的人幫你。”


    李宗仁呆了一下,沒想到背後還有這麽複雜的政治背景和博弈。不過他和朱培德等人不同,他比較喜歡政治。唯有第一條讓他有些棘手,問道:“參謀長,聽說錢德拉在投靠我們之前,就一心效仿德國法西斯的那套東西。投靠我們後,又在控製區大搞我國推行的國家社會化改革,推行全民福利。現在我還得支持他,這樣下去豈不是......。”


    嶽鵬抽出煙,遞給他打斷了話,點上煙後陡然雙目冷冽,一股肅殺感將李宗仁籠罩起來,不由得心底一寒。聽他說道:“這世界上,出師未捷身先死的人何其多?......再多他一個錢德拉,又有什麽稀奇的?我要的是印度現在不能獨立!印共徹底消滅!將來繼續混亂!”


    李宗仁徹底明白了,用力點點頭:“那我什麽時候出發呢?”


    “不急,英國這不是還有口氣嘛。等會你跟我去見總統,好好休息三五天再去也不遲。”嶽鵬嗬嗬笑了起來,要不是剛才那股威壓,恐怕大家都忘記他是國防雙壁之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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