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鐸的建議下高弘圖一案押而不審,直到諸路藩王進入南京城後王鐸才把他導演的多出好戲一並上演,麵對王鐸的縝密安排我不得不讚歎他駕馭全局的能力卓越非凡,我是想不出如此的連環妙計。


    田榮見皇上現在心情比剛才強上許多,“皇上,宋太傅和劉大人在外麵已經跪了一個時辰了,宋太傅年事已高……!”


    我擺手打斷田榮放下奏章歎氣連連,手上的奏章是淮撫路振飛遞上來的,淮河流域近日屢降暴雨引發洪水泛濫,幾十萬人受災無家可歸,衣食無著。我剛把內部基礎打好外麵就出了這麽大的困難,真應了那句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的俗語啊!


    外麵跪著的是宋應星和劉宗周,二人得知薑日廣和黃宗羲被下大獄後便來求情,一個是同窗好友一個是待若親子的故人之後,他們這樣做無可厚非,我原本想等審理高弘圖一案的時候對薑黃二人網開一麵,可宋劉二人三天來每天都來說道兩句讓我甚是煩躁,今天正趕上接到淮河災情之訊心情大是不爽,一怒之下就把二人攆到外麵跪著了。


    “宣大學士王鐸,戶部尚書於顯知進宮,讓外麵那兩位也進來吧!”淮河災情形勢嚴峻,一個處理不好極其可能出現第二個李自成,曆史告訴我老百姓活不下去可是什麽事情都幹得出來。


    宋應星和劉宗周進來陛見後一言不發,他們也知道幾天來把皇上煩著了,可事關己則亂,二人和薑黃的感情無比深厚,眼看著薑黃二人要掉腦袋他們哪裏坐得住,在皇上耳邊聒噪幾句也屬人之常情。


    等王鐸於顯知到來後我把路振飛的奏折讓他們過目一遍,四人皆知此事非同小可,崇禎年間陝西大災致使流民泛濫,李自成張獻忠聚流民而成氣候乃是前車之鑒,可怎麽處理淮河之災四人也無有良策,最後王鐸提議明日早朝集思廣益,相信群策群力之下終有解決的辦法。王鐸這麽提議是因為他導演的大戲今兒就要上演了,事有輕重緩急,他覺得眼下要做的事比淮河之災重要一些。


    正如王鐸所想,眾人正在商議之時,一個太監跟田榮說了些什麽,田榮一臉驚疑來到皇上身前,“皇上,趙霆將軍此時在城外,趙將軍請皇上沐浴更衣全仗出迎。”田榮見皇上臉色微變接著道:“趙將軍把鄒皇太後接來了。”


    皇太後?我聽的糊塗,皇太後不就是皇上他媽嗎!前段時間冒出童妃充裝皇後,接著太子朱慈?從天而降,現在又出來一個太後,這“假冒偽劣產品”也太多了吧!


    王鐸察言觀色猜到皇上心生疑慮並且還不知曉太後一事,“皇上,據微臣所知鄒太後乃是老王爺的原配,皇上雖並非鄒太後所出但鄒太後待皇上視若已出,微臣兩年前曾見過鄒太後一麵,這真假微臣一看便知。”朱由崧登基後自然要追封先父,連帶的朱常洵的原配也成了太後。


    我這才知道還有這麽個茬口,皇帝雖然至高無上可皇帝他媽比皇帝還高著那麽一截,至少名義上是這樣。我起身後又坐下了,“王愛卿前去辨別太後真偽,一定要看仔細了!”真假一定要弄明白,不然鬧出笑話該如何收場,我可是深受假冒偽劣所害啊!


    王鐸領命出城,禦使李沾在半路上迎著他,“大人且慢,且聽下官容稟。”


    王鐸微笑看著他,“做的不錯,時間拿捏的也正好,我原本以為渡江的時候會耽擱呢!”


    李沾麵帶苦笑壓低了聲音道:“大人,外麵那位太後是真的!下官帶著那假太後到達金山的時候趙霆已經接到了這個鄒太後,傳言這個鄒太後確是老福王的原配,下官沒有辦法隻好將那假太後除掉……!”


    王鐸聽著李沾的述說腦袋發脹,世上會有如此巧合之事嗎?原本還想捏造太後一事太後卻冒了出來,不會是假的吧!王鐸攜李沾前去探看。王鐸以前確實見過福王的原配鄒氏,要不他哪敢棋行此著啊!


    趙霆受命駐守金山,金山和瓜州與南京隔江相望是南京的門戶,他被委任為金山主將深知其中的利害,另外他也猜測出皇上把他放在金山有戒備鄭森的意思,所以他到達金山後絲毫不敢怠慢,每日操練人馬鞏固城防。


    就在幾天前趙霆例行巡視城防的時候,兩個兵士因調戲婦女被他們的頂頭上司押到趙霆身前發落,一並帶來的還有被調戲的婦女,詢問之下趙霆覺得這婦女衣衫襤褸卻談吐不俗,細問才知道是她在撫弄懷裏玉佩的時候那兩個兵士瞧見見財起意,又見此婦女雖年過三旬可臉麵灰垢之下細皮嫩肉豐腴的很,所以就想先劫個色,不料正想付諸實踐的時候被帶隊的百戶發現擒下押到了趙霆麵前,由此也可看出趙霆治軍還算合格,起碼發生這樣的事情為軍官者能依法辦理,這就不簡單。


    趙霆接過玉佩一看不由大驚失色,他雖然識字不過一籮筐可玉佩之上的龍鳳之紋還看的清楚,這樣的東西尋常之家焉能擁有,追問之下得到的情況讓趙霆深感事態嚴重。


    原來這個婦人乃是朱由崧為福王時王太後鄒氏的侍女,城破時她和鄒氏一起跳入枯井才保得性命,二人逃出枯井後麵對兵荒馬亂的時局頭腦發懵,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兩個婦道人家再怎麽識大體也上不了台麵,她麵貌端莊秀麗,鄒氏年過五旬卻也風韻尤存,二人不得不用灰土垢麵掩蓋姿色,一邊乞討過活一邊打聽福王朱由崧的下落,就在月前得知朱由崧在南京登基稱帝,二人的心這才落歸原位,一路從河南走向南京。


    按照侍女的想法是馬上去官府表明身份讓官府護送去南京,可鄒氏為人精明,她寧可走到南京去尋一高位大臣幫忙也不想讓自己落到陌生人的掌握中,再說她對朱由崧的德行很了解,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的道理她理解甚深。


    二人一路走到長江北岸望著滾滾江水發愁,不巧鄒氏一路勞累染上風寒之症病倒,侍女無法隻好去將身邊玉佩典當為鄒氏治病。一過淮安地界繁榮的很,當鋪也非常多,可侍女對這玉佩甚是喜愛,乞討度日的時候都不曾想過典當它,今日實在是沒有辦法,正撫弄玉佩的時候被路過的軍士發現,引發了其後發生的事情。


    趙霆手中攥著玉佩聽完侍女的述說已然信了五成,急忙讓侍女帶路前去見鄒氏,鄒氏高燒已經燒的神誌不清,被趙霆接到衛所使人精心照料下恢複的很快,飲食有了規律後神采複現,看著鄒氏和那侍女換過衣衫身現貴氣,那種骨子裏散發出的尊貴氣息讓趙霆覺得她們不會是假冒,“巧之又巧”的是禦使李沾來到了金山,這才有了趙霆護送鄒氏進京這一幕。


    王鐸聽罷李沾的講述心中起急,按眼時來看他伺候的這個皇帝多半是假,登基前後的變化以及精通夷語都是佐證,如果讓鄒氏進宮瞧出破綻豈不糟糕,可事情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不讓鄒氏進宮是不可能的,王鐸硬著頭皮去見鄒氏,邊走邊思量對策。


    萬曆以來福王朱常洵是最得寵的藩王,連崇禎皇帝對這個叔叔都多厚待幾分,每年的賞賜並不會因為府庫吃緊而減少分毫。王鐸在北京時曾被崇禎皇帝指派前去朱常洵處宣旨,朱常洵雖然昏庸可對書法頗有偏好,聽聞王鐸草書出眾便多留王鐸住了幾日,王鐸也有幸見過鄒氏幾麵,要是沒有這個情由王鐸也無法找出人來假冒鄒氏。


    鄒氏原本不想接觸地方官員,她對地方官沒有好感,所接觸的地方官皆是搜天刮地之輩半點能耐全無偏偏大多飛揚跋扈,而趙霆把她接進衛所後通過幾日相處她發現趙霆和她所了解的地方文武差別甚大,這一路護送也照顧周到每日晨昏定時請安。等她得知趙霆原本是朱由崧的侍衛統領後大點其頭,她估摸著朱由崧容不得趙霆這樣的人在身邊,在她的印象裏朱由崧就是暴虐荒淫的典型,她多虧年歲已長否則恐怕難逃朱由崧的淫爪。至於王鐸所說的鄒氏待朱由崧視若己出完全是為了計劃需要胡謅八扯。


    鄒氏聽說大學士王鐸求見心生感慨,她最初就是想通過王鐸來表明身份,畢竟以前見過王鐸幾麵相信王鐸對她也有印象,“是王覺斯嗎?讓他過來吧!”鄒氏命人把轎簾掀起來。身居高位者日久年多自然積習一些與眾不同的氣勢,鄒氏當了半輩子王後言談舉止處處透出尊貴氣息。


    王鐸聽著鄒氏喊自己的名號,記憶中的聲音和剛才所聽逐漸融合,光憑聲音王鐸已經七八分斷定轎子內必是福王原配鄒氏,待來到近前抬眼一看,不是鄒氏還是誰呢!


    王鐸此時心思電轉,他知道護送鄒氏來南京的趙霆是皇上心腹,此時如果宣布鄒氏是假命趙霆處決鄒氏也不是難事,可這樣一來他的連環計就斷了,後麵如何安撫江南士子如何鞏固弘光皇帝的地位就成了問題,罷!罷!罷!反正皇上此時大權在握,就算鄒氏看出皇上是假諒她也不敢聲張,有了計較後王鐸見過鄒氏即命李沾入宮奏請弘光皇帝出城迎接鄒氏。


    我聽完李沾的奏報帶領身邊的大臣前去迎接,既然王鐸判斷鄒氏是真的那麽禮數方麵自然不能怠慢,我對古人冗繁的禮節知之甚少,以往都是別人給我跪倒磕頭,今天遇到一個名義上比我還大的太後,我不知道見麵後都該怎麽辦,一路上讓田榮為我臨陣補充一些這方麵的知識。


    我被李沾引著來到鄒氏轎前,鄒氏雖非朱由崧生母但她卻是福王朱常洵的正室,在封建社會她的地位比朱由崧的生母還要高著一截,所以我要行的禮節也是最高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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