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前去上朝的傅山在家門口遇到了同乘一騎的弘光帝和女兒,臉色略變的他想要說什麽卻終歸沒有說出口。


    我剛才聽了傅昭儀那模棱兩可的答案有些不快,雖然能體諒她女性矜持的苦衷,可在傅山麵前我卻想要表現出強勢的一麵,下馬後我朝她一招手,下不得馬來的她隻好順著我的接應下來,我想在傅山看來我和傅昭儀的舉動是非常親昵的,末了我又在她的臉頰上行貼臉禮加深這個行為的深度。


    傅昭儀臉上發燙,以前和弘光帝有過比這還要親密的行為,可那時她畢竟是生病受照顧,在光天化日之下又讓她如何受得了,臉色緋紅連話都沒和弘光帝與父親說就跑回了家。


    傅山假意咳嗽一聲,“皇上,不知皇上何時讓昭儀進宮?”傅山見女兒和弘光帝如此,心中打算早點把女兒打發到弘光帝身邊去,說心裏話,他有時候覺得昭儀應該和昭如調換一下,在傅山看來這個姐姐照比妹妹要差上許多。


    “下個月吧!最近事情比較多,朕想過,簡簡單單的把昭儀接到宮中,不知愛卿以為如何?”手頭沒錢的我想要大大操辦也是不可能的。


    傅山能說什麽,隻希望女兒進宮能少受一些苦多享點福就行了,再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掄也掄不到他操心。


    早朝的議題依舊,重點還是籌備中央銀行和圍繞財政問題,進程也在一點點推進,雖不盡如人意卻還穩妥,其後,弘光帝就籌辦公使館的事情做了闡述,這個提議馬上得到了為數不多的幾個夷人官員的支持,畢竟歐洲這個時候的公使館外交文化已經略顯成熟了。


    “皇上,西南急報!”正要結束早朝的我收到了劉肇基從雲南發來的急報,原來沙定州被剿滅後劉肇基按照我的吩咐各項工作進行的都很順利,對各少數民族也一視同仁關係大有改善,可沙定州的餘部卻逃入了交州一帶,也就是後世時期的越南境內,不知那些餘孽用什麽辦法和交州當地的勢力勾結在一起,對西南邊陲造成了威脅;另外,因為時近冬季,大順軍餘部的處境越發艱難,過冬的糧食衣物十分匱乏,而他們對我給出的優渥招安條件視而不見,竟然要南下貴州,想要奪取貴州為基地,如此一來使雲貴有可能陷入兩線作戰,否則劉肇基也不會著急了。


    真是按下葫蘆起來瓢,事怎麽就這麽多呢!我把急報的內容跟諸位朝臣通了氣,最後決定讓李定國率領本部五萬人馬開赴雲貴,讓趙霆和王得仁隨同前往,打擊交州勢力倒還是其次,把大順軍困在湖廣才是主要的。


    李定國覺得弘光帝這個出兵目的不是很好,“皇上,微臣以為不妨把李過高一功等人讓進貴州一帶,那裏土地荒蕪他們根本得不到給養,到時候他們的處境一定會比現在更加困難,不論是招安還是剿滅他們都會容易一些。”李定國是親眼見到了貴州的貧瘠,他想大順軍那些人可能沒去過貴州,隻要去過就不會想要南下貴州,那裏根本就是困地。


    “嗯!李愛卿見機行事吧!但隻記住一條,不要擾民,另外於愛卿,戶部派幾個人跟李愛卿一起走,準備在雲貴和兩廣籌辦銀行事宜。”既然李定國要帶大軍過去,那麽也可以把眼前的重點也在那邊開展起來,有大軍押陣我心裏也踏實些,如此一來,雲貴兩廣、南京、浙江、福建台灣、湖廣江西、雲南山東、我所實際管轄的境內成立六個銀行就行了,而且很有自然地域的劃分。


    “李愛卿,到了雲貴後如果兵力不足你可自行募兵,糧餉方麵朕會和劉肇基交代,朕讓你出兵除了要鎮邊外,主要還是為財政改革服務,到了那邊一定要密切注意百姓的反應,盡力避免發生不該發生的變化,至於收繳白銀還是要從官員和地主富戶開始,愛卿千萬別讓朕失望。”早朝後我把李定國叫到禦書房又是一番囑咐。


    李定國心中很激動,他沒想到弘光帝會讓他率領大軍獨當一麵,那種信任讓他從裏往外感到舒坦,“皇上放心,微臣定當不負皇上的囑托。”


    田榮見李定國離開後才來到弘光帝麵前,“皇上,您囑咐的查找袁崇煥後人的事已經有消息了,陰士勳派人送來了一封信,請皇上過目。”


    我展信一看,看完不由苦笑,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田榮,陪朕用膳吧!用膳後我們去一趟媚香樓。”


    媚香樓的生意仍然是那麽好,看來這個行當是不會隨國家大環境的好壞而變化的,不論窮或富還是安和危,娼盛就是娼盛啊!


    對於弘光帝這個將近一年沒來的客人,媚香樓的人竟然還有印象,看來媚香樓的生意能紅火也是必然。


    “寶兒姑娘沒客人吧?好,頭前帶路。”讓梁氏弟兄在門外站崗,我和田榮來到了袁寶兒的雅間。


    “啊!崔公子,真是好久不見。”袁寶兒沒想到來的人是崔傑,在她的印象中有兩個客人給她的印象最深刻,除了張煌言就是這個崔傑了,偶爾張煌言還會來,可這個崔傑卻好久沒有音信了。


    我微微一笑,“難得寶兒姑娘還記得我,真是讓小生感到高興,今日一見,寶兒姑娘風采依舊啊!”


    “公子過獎了,不知公子今天想聽什麽曲?妾身新近得到一張好琵琶,音色好的很呢!”袁寶兒想,崔傑來媚香樓應該不是狎妓,正好她新得了幾曲詞和好琵琶,打算為崔傑歌頌一曲。


    我點點頭,“不過寶兒姑娘問錯了吧?每次都是寶兒姑娘替我拿的主意,今天就照舊吧!”我不通音律,讓我“點歌”能點什麽呀!


    袁寶兒被弘光帝說的有些不好意思,說來也是,前來聽曲的人不是點曲子就是自創的曲詞,而弘光帝聽的兩次都是袁寶兒給定下的,倒也特殊,“這樣吧!寶兒最近得到少年高才夏完淳的曲詞,請公子欣賞。”


    “秋色到空閨,夜掃梧桐葉。誰料同心結不成,翻就相思結。十二玉闌幹,風有燈明滅。立盡黃昏淚幾行,一片鴉啼月。”伴隨著琵琶的叮叮聲袁寶兒如天籟的聲音越發讓人聽來沉醉。


    袁寶兒唱了兩遍,琵琶聲落後房間裏靜悄悄的沒有聲音,袁寶兒再次為這曲詞牽動心事癡愣起來。


    我聽著仿佛女子身在香閨寄托相思的曲詞,知道了她的身世後我清楚袁寶兒不會是像我所想的停留在男女之情的表象上,我隱約能感覺到袁寶兒想要表達的國破家亡身世淒涼的意境,所以我也沒有說什麽,就那麽靜靜的坐著。


    “讓公子見笑了!”袁寶兒感覺到兩腮冰涼才知道她又哭了,每次唱罷這曲詞她都不能自已,“真是寶兒的罪過!”


    我站起身走到袁寶兒的身邊看著她,“感懷淒涼身世有幾人能不落淚,又想起你父親了嗎?袁大將軍乃我大明柱石,可惜朕沒有相見與之共事的機會,寶兒也沒見過父親吧?”


    “咣當!”袁寶兒聽了弘光帝的話手中的琵琶掉落到地上,她的身世隻有極少數的人知道,麵前的崔公子怎麽會知道呢?這,這讓她如何是好,想要否認,可她現在的表情顯然已經承認了對方所說。


    我彎腰把琵琶拿起來,“真難想象你是怎麽活下來的,二十年顛沛流離的生活肯定很苦,投身勾欄一定心有不甘吧!從現在起不要這樣了,那對你父親來說是褻瀆,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加入白蓮教,不過能查探到你的身世倒多虧了白蓮教那些人,你險些被他們利用啊!也許是消息不通,寶兒姑娘還不知道你父親已經被追封為鎮北王了吧……?”


    袁寶兒聽著弘光帝的話腦袋嗡嗡直響,以至於弘光帝後麵說什麽她都沒聽清楚,等她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房間裏空了,崔傑已經不知去向。就在這時從外麵進來幾個官差模樣的人,“寶兒姑娘,隨我們走吧!”為首一個對袁寶兒說。


    袁寶兒的心砰砰直跳,她知道朝廷在全力打擊白蓮教,自己肯定不能幸免,這麽說那個崔傑是官府的人,這個認知讓袁寶兒不由苦笑,她的運氣還真是差到極點。


    袁寶兒隨官差來到一處靠近皇城的宅院,她很納悶怎麽不把她送到衙門去,等她看見宅院外站著的人時心中一緊,“王媽媽!您也被他們抓來了?”王媽媽是袁寶兒的奶媽,當年袁寶兒之所以能活下來都靠王媽媽的舍命相救和悉心照料,二人的感情不輸於真母女。


    王媽媽哭著把袁寶兒抱在懷裏,“傻孩子!你抬頭看看上麵寫的是什麽。”


    袁寶兒抬淚眼一看,發現宅院的大門上掛著一塊紅底金字的匾,上麵寫著鎮北王府,落款是當今皇上弘光帝,就在她打量的時候,聽見身後過來一群人,她發現剛才隨崔傑在一起的那個隨從站在前麵。


    “袁寶兒接旨!”田榮正色從懷中拿出弘光帝親書的聖旨,“奉天承運皇帝照曰,袁崇煥一案日前已由刑部平反,袁崇煥一生為國為民克盡職守,督師遼東時戰績斐然,數次擊退滿清韃子保得京師平安,然,受奸黨讒言所害,先帝未能洞察忠奸致使袁崇煥蒙受不白之冤慘遭酷刑而死,朕每每想來深感不安,特追封袁崇煥為鎮北王,恩澤後人,特封袁崇煥之女袁寶兒為開陽郡主,欽此!”田榮宣讀完畢走到袁寶兒身前,“郡主,接旨吧!”


    “啊!”袁寶兒仿佛做夢一樣,木然的接過田榮手中的聖旨,“他……他是皇上?”袁寶兒馬上想到了這一點。


    田榮點頭微笑,“腰間雙綺帶,夢為同心結。郡主險些讓皇上誤會了呢!郡主,這是皇上從宮中撥付給郡主使喚的十名宮女和五名太監,另外,皇上希望郡主能把所知道的關於白蓮教的事情寫個折子給皇上,奴才先告退了。”


    袁寶兒看著田榮的背影無限感慨,今天發生的事足夠她想幾天的,人生的際遇也太過無常,剛才還是勾欄院中的一名歌妓轉眼就成了身份無比尊貴的郡主,袁寶兒手中拿著聖旨心中低語,“爹,你在天有靈就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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