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得一聲破羅嗓子劈地地喊:“細細是農場的人,誰也甭想把她搶走!”一夥人定睛看,原來便是那門口探頭探腦的小夥兒,橫著把路擋了。就見農場的三四條大狼狗一齊地闖過來,呲牙咧嘴地,一頓吠叫震天響。新郎的人不敢衝了。


    開始動嘴皮子,新郎氣得眼裏出火,沒口地叫:“你是什麽東西?也來亂咬人。分明是你們搶了我的人!”把眼一抬,望著那抱走新娘的男人,氣急地喊:“喂,姓蘭的!你真不要臉啊!搶別人老婆!”身邊的人張開嘴,轟地大笑起來。立刻附和,齊聲地嚷。七嘴八舌,有人摩拳擦掌,把眼瞪著。農場的四條狗也不示弱,一躍一躍地怒吼著。登時,農場一改往日清靜,亂哄哄地一片。


    蘭場主抱著細細,站著不走了。那細細把嘴在男人耳邊動了幾下,男人點點頭。那臉上神色凝重,抱著她穩步地走前來。走到雙方無形的分界線前停了。不慌不忙抱著。細細扭轉頭,脆聲一喝:“別嚷了!聽我說。”把眼去看為首的新郎,說:“林,你放了我吧。我對不起你。我的嫁妝你全都拿走。相信你能找個比我更好的。”


    一夥人都啞了,隻有幾條狗還在一聲停一聲地叫。都叫得累了。那新郎肩扛紅花,赤紅著眼,百思不得其解。跌腳地說:“細細,你這不是開玩笑麽?我這樣子回去,說新娘子被人路上搶走了。你說我還要不要活啊!”眼睛濕了,把脖一扯,喊聲:“我的媽!怎麽會出這種事?!”低著頭,沉吟一會,突地伸出雙手,求著說:“細細,這生米都煮成熟飯了。你還是跟我回去吧?我會好好照顧你一生的。”


    “怎麽就成熟飯了?隻要沒有拜堂成親,我就不能算是你的人。再說,結婚證也沒有辦下來。從法律上說,我們還不是夫妻。”細細口齒清楚,說的每個字都被人聽入耳裏。


    那林林猛地把眼一睜,“你!”一聲,嘴就噎住了。團團地轉著,額間老大一個疙瘩,嘴裏失聲埋怨:“你這不是拿我開涮麽?你把我當什麽人了?我是墊背的?”旁邊一高個子振臂一呼,罵著:“***!我們人多,還羅嗦什麽!一齊上!搶回來就是了!”


    一句話,把火點著了。就有七八個人摩拳擦掌,跨前兩步。菊三七這邊被逼得後退。所幸那四條狗一字排著,大張著嘴,抬起前爪,一進一退地怒叫起來。


    細細高聲地罵:“你們敢!”


    震住了始作俑者。把目光一落,依是從前一樣柔和。女人悠悠地道:“林,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對不起你。”高個子冷哼一聲,說:“說聲對不起就完了?”女人氣得把脖一梗,斜眼地覷著啤酒肚,一頓臭罵:“又不是你討老婆,關你屁事!要你多嘴。”


    完了聲音一變,依是從前一樣嫩嫩的,嫩嫩的向著新郎林林,說:“林,我都向你道過歉了。嫁妝我讓你拿走。過幾日,我家還會把彩禮,把你送的各樣紅包,一五一十,一分不少,全都退還給你。你還要我怎麽樣呢?”


    “細細,你不能這麽恨心。我等了你這麽多年,難道你都看不到麽?”


    “我看到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呀。我心裏早有他了。你該曉得,強扭的瓜不甜呀。我不適合你。你就成全我們,好不好?”說著,從蘭場主懷裏溜脫身子,突地雙膝一彎,跪在地上。眾人錯愕,麵麵相覷。


    見事已至此,不能挽回了。新郎把蘭場主瞪了一眼。手一揮,亂著把肩上扛的大紅花扯下來,摔到地上。蠻口地喊:“我們走!”一夥人憤慨地去了。各自上了車,射箭般轟隆地開遠了。細細娘家隨來的伴娘和另外七八個人,當然便留了下來。


    蘭朝歌把細細攙扶起身,雙手去拍腿上塵土。對望一眼,兩人猛地抱到一起,百感交集。那三七不好意思傻看,堆笑地招呼一邊站的女方親朋進屋喝茶。女人抱著蘭朝歌那碩大身軀,口裏嫩聲地啐著:“死鬼,都怪你!害我讓人家下不了台呢。”


    “你當這麽多人的麵向他下跪。他也爭足了麵子。”蘭場主倒是一本正經。


    女人把小拳在他肚上一搗,壞笑地罵:“都怨你,有屁不早點放出來!我差點睡另一張床了呢!”掂起腳,把手去摟脖子。嗔說:“把我抱進去嘛。還嫌我不夠丟臉呀?”蘭朝歌訕笑著,抱起來。


    一對男女進到臥房,見無人了,猛地又相擁一起,難解難分。細細想起這些日子,昏天黑地。不由地悲從中來,眼裏潸潸地落淚。沒口地啐道:“哥,我恨死你了!”女人哽咽地,哭著又笑著。那情懷好生地燙人。蘭朝歌也覺得今日像一場千秋大夢,都不知雲裏霧裏。冥冥中好似有一雙手,早把這一切安插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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