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之城。


    一個滿臉憂色的白衣少女,獨坐在一片懶洋洋的天空下,看著某個方向,有些出神。


    “嘿嘿,丫頭!”忽地,一股血雲飄到那白衣少女的麵前,煞是詭異。


    可那白衣少女卻恍若不覺,依然在呆。


    “唉,蓮丫頭,都好幾天了,你就不能安生一些麽?”血雲中的聲音仿佛很是鬱悶,他微微一歎,血雲盡數散去,露出一個身著血色長袍的老頭,這不是血袍老祖又是誰?


    這麽說,那一個坐著呆,憂心忡忡的白衣少女,便是蓮馨無疑了。


    擔憂?


    擔憂些什麽呢?


    遠方的某人麽?


    隻是,這股擔心能穿越萬裏,傳到那人的心中麽?


    沒人知道。


    蓮馨幽幽一歎,她總算是轉過頭,看了血袍老祖一眼,那神色,簡直就是我見猶憐!她咬了咬下唇,道:“我……這幾天總覺得心緒不寧,好像……好像會生什麽事……”


    血袍老祖自然知道,蓮馨心中所擔心的是誰,而且,除了那人,蓮馨還會擔心誰呢?對於蓮馨來說,她的世界裏,就隻有楚天一人罷了。


    血袍老祖想了想,便安慰道:“放心吧,依我看來,那小子福大命大,遇事都能逢凶化吉,自然不會有事的。”血袍老祖說完,心中悲歎了一聲,想他當年凶名赫赫,如今卻要淪落到哄一個小丫頭的地步……


    不過事實上,血袍老祖心中對蓮馨這丫頭也是喜歡得很,差點把蓮馨當做孫女來看了。


    血袍老祖一生孤零零一人,也沒有親人朋友。蓮馨心地本來就善良得很,對血袍老祖也當做了長輩來尊敬,自然是很得血袍老祖歡心了。


    蓮馨聞言,便沉默了。


    許久,血袍老祖都有些摸不清蓮馨到底想做什麽的時候,蓮馨卻忽地抬起頭,那嬌俏的容顏上竟是多了幾分決然:“前輩,我想去皇城!”


    血袍老祖微微一驚,想起楚天臨走前的叮囑,他連忙搖搖頭,勸道:“丫頭,你還是別去皇城了!皇城如今風起雲湧,你去的話,也隻是讓那小子擔心罷了。”


    蓮馨卻咬著下唇,此時的她,竟然是那麽地倔強。她終究還是輕輕地,搖搖頭,輕聲道:“我總有種預感,不久的將來,小五哥哥會有一個大劫……到了那時,我一定要在他的身邊……”


    血袍老祖微微一歎,動了動嘴巴,不過還是沒說什麽。


    隻不過,他心中卻是感慨萬分,那小子前世究竟做了多少善事,積了多少福分?竟然讓那麽多個女子如此待他?


    ……


    ……


    皇城。


    兩國聯姻,皇子大婚在即,皇城中也不知為何,無端端多了許多風塵仆仆的外來客,讓平時本來就很熱鬧的皇城,再多了幾分熱鬧。


    整一片欣欣向榮。


    隻是,少有數人,卻從中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而且,就在大婚之期的前兩日,皇宮再次生了一件大事。不過事實上,許多人也認為那是一件喜事。


    在皇宮的院牆之內,陛下竟然下旨,在大婚之期前,修建一座高台,喚作——天緣台。


    許多人都知道,公主與皇子大婚之日,還有另外一對,楚家的二公子與易飄紅之女,被陛下欽賜,能夠獲得殊榮,與公主皇子一同完婚。


    這在許多人看來,那楚家的二公子可謂是有天大的麵子了。


    隻是,誰又知道,這當中的苦澀?


    要走上天緣台,共需走上九十九級階梯,而據說在大婚當日,身為皇帝的段龍,也會站在高高的天緣台上,等待兩對即將完婚的人,拾級而上,賜予他們祝福。


    天緣台麽?


    當楚天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隻是冷笑一聲,心中無端生出了一股怒意:“天緣台?那種婚姻,他也有麵目喚作‘天緣’?不知羞恥!段龍!”


    可惜,楚天的怒,又有多少人知道?


    又有多少人憫惜?


    也隻有天知道!


    楚家二公子與易家大小姐要成親的消息,其他大臣自然是知道的。接連兩天,幾乎整個皇城中的家族,權貴,武臣,文臣,都幾乎踏破了楚家的門檻,為楚家送來了賀貼與賀禮。


    隻不過,讓那些送禮的人極為納悶的是,身為婚禮的主角,楚天,在這兩天當中,卻從來沒有出現在眾人的麵前。


    不過所幸,那些人的目的,也並不是真的想結識楚天,他們隻不過是為了送禮,而送禮罷了。


    他們真正想討好的,卻是楚家!


    這一點,人人都心知肚明。能夠站在高位的,哪個不是曆經了風雨的老狐狸?段家與楚家的鬥爭,他們就算不明,可也能夠隱隱約約看出來。


    這些所謂的禮品,不過是為了在楚家與段家不久之後的爭權漩渦當中,謀求一方寸立足之地罷了。


    當然,楚家的家主,楚逍,雖然對這些送來的賀禮來者不拒,可他心中也是一片雪亮。在這些送禮的人當中,誰是真正想站在楚家這一邊,誰又是假惺惺地兩邊倒,誰又是不懷好意,楚逍都看得一清二楚。


    換句話說,其實楚逍比那些老狐狸,更像是老狐狸。


    楚逍把那些送來的賀貼一張張地翻閱著,仔細琢磨賀貼上所寫的話。其實,這些賀貼上麵的話,可以說是容納了世間百態,仔細琢磨之下,楚逍竟是品出了一番微縮的勾心鬥角!


    “仇烈啊仇烈……嘖嘖……”楚逍淡淡地笑著,放下了仇烈所送來的賀貼。


    這時,在眾多賀貼當中,一張奇特的賀貼吸引了楚逍的眼神。


    那些賀貼,無一不是在賀貼的封麵上,燙著鬥大的金字,仿佛生怕楚逍看不清是誰送來的一般。


    可惟獨這一張小小的,薄薄的淡青色紙片,卻不是如此。


    其實,這是賀貼麽?


    或許說,這是一封信,還來得貼切。


    楚逍心中生出了一股淡淡的疑惑,順手撚起來,細細打量。卻現,賀貼的封麵上,淡淡地寫著幾個娟秀的字體,字體的末端,微微顫抖,一個少女緊張的心情,竟是在這短短的幾個字之間,躍然紙上。


    “女子?”楚逍微微一怔,那幾個字分明寫著——楚天,親閱。


    而在賀貼的右下角,卻隻寫了一個小小的字——靈。


    楚逍遲疑了許久,終究還是沒有打開,沉yín半響,楚逍拿著那封賀貼,緩緩地站起身,走了出去。


    叩叩叩。


    楚天緊閉的房門,卻忽地響起三聲頗有節奏的敲門聲。


    “誰?”


    門內,楚天的聲音傳了出來。


    “是我。”楚逍沉沉地答了一句。


    門內沉默半響,楚天便打開了門,兩父子也沒有多言,楚天飄出了一個疑惑的眼神,楚逍也直接伸出了手,兩指之間,赫然夾著那封淡青色的賀貼。


    楚天瞳孔微微一縮,仿佛預料到什麽一般,輕輕的,手指竟是在微微顫抖,從楚逍的手中接了過來。


    楚逍深深地看了楚天一眼,此時,兩父子竟是有些難堪的沉默,楚天接過之後,也沒有直接打開,兩人就這麽麵對麵的站著,站著。


    沉默了不知多久,楚逍忽地一歎:“天兒,你長大了。”


    楚天沒有說話。


    楚逍默然:“為父還記得,當初你定下這門親事的時候,還隻是這般高。”楚逍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在虛空中比劃了一下,大概到楚天的腰部上一點點。


    楚天點點頭,雖然他並不知道穿越過來之前所生的事,不過五年前,楚天記得自己的確是這般高。


    楚逍淡淡一笑,繼續說道:“沒想到,轉眼間,你便要成親,成家立室了。”


    楚天心底微微一顫,他此時竟是感覺到,楚逍那慈父一般的心情,就像是看著自己的子女,一步一步g人,長大,那般感慨,那般唏噓。


    楚天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麽。可楚逍卻擺擺手,打斷了楚天想說的話,示意楚天,什麽都不要說。


    “我知道,這將近六年來,你經曆了許多,也遇到許多難以忘記的人。隻是,如今你也長大了,並不是當初不學無術的虎兒了,許多事,你自己也能看得清楚。”


    楚逍頓了頓,忽地一笑,道:“隻是,無論你想做什麽,為父都會站在你的身邊,整個楚家,都會支持你!隻不過,我不希望,你負了凝兒!”


    楚天緊緊地捏著手中那沁著淡淡幽香的淡青色賀貼,聽了楚逍的這一番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重重地點點頭:“我,一定不會負了凝兒!”


    聽到楚天說這句話,楚逍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他轉過身,緩緩離去。一邊走著,一句話依稀消逝在風中:“那就好,那就好……”


    看著楚逍逐漸遠去,楚天從身後拿出了那淡青色的賀貼。


    楚天,親閱。


    靈。


    楚天瞳孔微微一縮,果然,是她。


    他猶自很清晰地記得,淡青色,就是柳青靈一直最喜歡的顏色。


    剛才一個不留神,那賀貼被楚天的手指捏得有些皺了,他手指有些顫抖,把那賀貼上的幾縷皺痕撫平了之後,才打了開來。


    上麵赫然寫著一行娟秀的小字:


    “今晚,能聚一聚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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