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共十五輛馬車,羅衝也不知道錢婆婆坐在哪一輛馬車裏,隻能一輛一輛往前走,相信,路過之時她就會主動叫住自己了。


    羅衝還看到,最前麵的第二輛馬車右側,前幾天被自己氣哭的那位影月師姐也是騎於馬上,臨時充當著護衛之職。毫無疑問,雲天府主就在第二輛馬車之中,今天也隨著車隊一起返回宗門了。


    此刻,影月也是忍不住轉回頭,凶巴巴地瞪了羅衝一眼,卻不敢口出一字,更不敢有絲毫異動。


    羅衝呲牙一笑,衝她擠了擠眼,並且拱手說道:“哈嘍,影月師姐,今天真漂亮啊。”


    呼!


    影月的神態表情頓顯慌亂,委實沒有想到,他竟敢在這種場合下胡言亂語,隻是一瞬間,麵頰也就紅透了,急忙轉回頭去不敢再看他。


    羅衝無聲一樂:這孩子臉紅的速度跟閃電似的,難不成也是一項異能?


    此時,正好走到了最中間的第八輛馬車邊上,就聽到裏麵傳出一把極其動聽,極其悅耳,極具柔和磁性的嗓音:“你這混小子,都說了不讓你來找我,就是不肯聽話。”


    嗓音變了,完全變了!


    但羅衝一聽就知道,這就是婆婆,雖然變成了一個年輕女子的嗓音,但她的語氣卻還是自己非常熟悉的那種感覺。


    羅衝隻覺得眼眶一熱,差點就淌了貓尿,好歹忍住了,隻是有一點點哽咽地衝著車廂說道:“婆婆,你也不打聲招呼就走,這讓我如何甘心?隻能說,你還是不了解我啊。”


    “我了解你的脾氣,但料錯了你的能耐。”


    車內一聲輕歎:“沒想到,還真能被你找對方向追了上來。”


    “婆婆,你還是料錯了我的脾氣,你要走,我絕對不會哭著喊著滿地打滾不讓你走的。”


    羅衝深深呼吸,語氣恢複到常態:“該走就走,這很正常。但是,一聲不吭,還騙我買了一大包烤鴨,這就太不夠意思了。”


    錢婆婆在車裏回道:“你可以這麽灑脫,我卻做不到,我不想體驗臨別時的那種傷感。”


    “好吧。”


    羅衝點了點頭:“話不羅嗦,我就想知道婆婆到底是什麽人,再對你說聲再見,然後,我就滾蛋回家了。”


    這句話剛說了出來,還沒等錢婆婆做出反應,馬車一側的一個男性護衛便朝著羅衝冷聲喝道:“大膽,聖女的尊容不允許被任何人看到!”


    他雖然坐於馬上,比羅衝高得多,但羅衝卻是斜眼瞅著他,淡淡問道:“你又算哪根蔥?你大爺的!”


    此話一出,不光是這個男性護衛愣住了,各個車廂內的那些大人物全都是不禁莞爾,就連倒數第二輛馬車裏的五長老也在搖頭失笑:“這個混小子……”


    整個羅天聖宗,上上下下十幾萬門徒,就沒有見過如此極品,如此怪誕的家夥。


    實際上,羅衝都不清楚自己的心理狀態是怎樣的,反正,這既不是囂張,也不是狂妄,而是真的把一切都豁出去了,什麽都不在乎,什麽都不怕了。


    尤其是剛剛那一番經曆,距離死亡如此之近,那個濃眉女騎士發動了真正殺招,羅衝自己也以為真的會當場死掉。那一刻,直麵死亡自己尚且不怕,而現在,還有什麽可怕的。


    去他**的吧!


    全都給我去他**的吧!


    羅衝心中充斥一股瘋狂之火,哪還有那麽多理智顧忌這個,在意那個,現在,隻求怎麽痛快怎麽來,怎麽解氣怎麽來。


    至於會不會得罪人什麽的,隻有八個字:愛咋咋地,去他**的!


    “掌嘴!”


    馬車裏,錢婆婆的清冷嗓音傳來了出來,使得羅衝為之一愣,以為是針對自己而說的。


    然後就聽到那個男護衛恭敬應道:“是!”


    啪!啪!啪!啪!


    他掄起手掌,左右開弓,對著自己的嘴巴子無比狠辣地開始了折騰。完全沒有氣勁保護,僅僅兩下就開始嘴角淌血了。


    啪!啪!啪!啪……


    橙紅色的血液,看起來極其詭異,就像正常人的血液與橘子汁混合而成的那種古怪液體。


    錢婆婆懲罰他自己掌嘴,當然是因為他擅自插嘴,以下犯上。不過,羅衝能夠看出,這個護衛神情剛烈,毫無悔意,頗有大義凜然,英勇就義的一種感覺。


    如此看來,無非也就是兩種原因了:一是他忠心耿耿,寧願挨罰也要勸諫錢婆婆不能讓任何人看到她的真實樣貌;另一個原因則是他另有靠山,實際上並不歸錢婆婆管轄,恭敬服從隻是表麵文章而已。


    羅衝希望他是前者,但出於直覺,又認為他是後者,那樣的話,說明錢婆婆身份雖高,在宗門內的處境卻不是太好啊。


    哎呀,無所謂了,這些屁事與自己無關,也不是自己能管得了的。


    羅衝一晃頭,把腦中那些複雜想法全都摒棄,隻是說道:“婆婆,無需讓我見到你的真實容貌,讓我看一下你的大體樣子,讓我腦子裏有一個大致的印象就可以。”


    “這又何必呢?”


    錢婆婆低聲歎息,卻還是不忍心拒絕他的這個小小要求。


    車廂前門緩緩開啟,羅衝定睛一看,隻見到,兩個女子坐在車廂裏,左則那個跪坐姿勢的明顯是侍女角色,可以直接忽略。


    坐於車廂右側厚厚的軟墊上,又是斜倚著柔軟靠背的那個她,肯定就是婆婆了。


    她麵遮白紗,隻露雙眼,身上穿著燙金滾邊的華麗彩裙,顯得無比高貴,無比神聖,車廂裏雖是較為昏暗,卻好像有一團璀璨光環籠罩在她的身上。


    這些都無所謂,羅衝隻是凝視著她的雙眼,那雙眼睛,簡直太好看了,好看到無法形容。


    世間最為高貴,最為聖潔,最為動人的一雙眼睛,讓人自慚形愧,不敢正視。


    隻露出一雙眼睛都能美到這種程度,無法想象,她若把麵紗摘下,將會是何等的光芒四射。不過,羅衝關心的也不是這些,此刻隻覺得,她的眼形完全變了,與錢婆婆那一雙眼皮下垂,眼袋浮腫的三角眼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不過,通過她看向自己的那種眼神,還是可以判斷出:沒錯,正是婆婆!


    此刻,她也看到了站在外麵的羅衝,灰頭土臉,衣衫破碎,一身是傷,全身是血,像是從死屍堆裏爬出來的一般。


    雖說身為武者,受傷流血實乃家常便飯,她還是心中隱隱作痛,輕聲說道:“以後,要學會愛惜自己啊。”


    羅衝笑著點頭:“婆婆你也一樣。”


    好像已經不適合再叫她婆婆了,可羅衝這樣叫既是出於習慣,也是在對五長老表示:她現在是什麽身份,與我無關,我心裏記住的永遠都是那個錢婆婆。


    幾息過後,羅衝再無廢話,主動招手說道:“好了,關上門吧。”


    但就在車門緩緩關閉的那一刻,他又豎起大拇指喊道:“婆婆,加油!”


    “好!”


    她在車廂做出應答,眼中閃動著隱隱淚光。


    加油!不要逃避,不要妥協,拿出勇氣,全力抗爭!即便輸了,也就是一個死而已。


    她都記得呢,她已經學會了……


    接下來,羅衝也就該告別離開了,不過,他又喊道:“我的馬被殺了,我很累,我需要一匹馬!”


    車廂裏,錢婆婆的心情也隨著他的一言一行轉折起伏,剛剛的傷感還在心頭縈繞,這一刻又是不禁失笑,知道這個家夥又打算占便宜了。


    占便宜這個特性,好像已經深入他的骨髓,不管場合,不論地點,該暴露的時候,他絕對不會掩飾。


    於是,她便笑道:“這裏的馬,隨便你挑。”


    這句話從車廂裏傳了出來,那個濃眉女騎士心裏麵頓時咯噔了一下,也就明白了,那個臭小子剛剛所說的‘讓你心疼一小下’指的是什麽了。


    這匹角龍踏血,是自己從小養大的,愛惜得要命,若是失去了,又豈是心疼一小下那麽簡單啊……


    果然,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就見到羅衝指著自己的愛馬喊道:“就這匹黑的吧,我喜歡身上長黑毛的家夥。”


    “啊?不!”


    濃眉女騎士脫口驚呼,眼中閃動的盡是慌亂。


    羅衝卻又無比賴皮地衝著車廂裏說道:“婆婆,我就要那一匹黑毛的。”


    錢婆婆在裏麵憋著笑回道:“可以。”


    濃眉女騎士不敢違抗錢婆婆的命令,隻能衝著羅衝說道:“不行啊,這馬,是我從小把它養大的,性格極其暴躁,除了我,誰的話都不聽啊。”


    “沒事。”


    羅衝擺擺手,神情間充滿自信:“我的馴馬之術超乎你之想象,無比強大。不信,你就下來讓我試試。”


    濃眉女騎士一臉愁容,還想抗爭,另一個車廂裏卻又傳出五長老的一聲咳嗽,這就算是相當嚴厲的警告了。


    沒辦法,她隻能跳下馬來,極其無助地站到了一旁。


    羅衝走上前來,將要表演他剛剛說過的無比強大的馴馬之術了。


    這一刻,就連車廂裏的那些大人物都在心中好奇:角龍踏血的狂暴特性也就不必多說了,難不成,他有著馴獸異能在身嗎?


    嘭!


    誰都沒想到,羅衝竟是二話不說,暴起一拳,狠狠地擂在馬頭上。


    體內剛剛壯大起來的一小股赤血四鍛氣勁,隨著這一拳盡數爆發出去。這匹角龍踏血雖為名駒,但也還是普通動物而已,怎能受得住如此凶狠的一拳。


    噗通!


    它一聲不吭,直接側翻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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