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鄲南城門,人頭攢動,旌旗招展,一派熱鬧景象。


    信陵君和平原君肩並肩站在一起,伸長了脖子,朝南望,一臉的急切,仿佛在等候老祖宗似的。


    “來了麽?”信陵君問道。


    “快了。”侯贏忙回答。


    “怎麽還沒來?”平原君也是心急。


    “快到了,快到了。”毛遂忙回稟。


    在平原君和信陵君焦急的等待中,隻見南邊出現一道水線,快速湧來。很快的,這道水線靠近了,看得真切了,這是一支由近千人組成的隊伍,土黃色的旗幟無數,在風中招展,別有一番威風。


    “來了!來了!”信陵君和平原君齊聲叫道,很是歡喜,臉上全是喜色。


    “走!去迎接!”信陵君和平原君大步一邁,飛也似的迎了上去。


    這支隊伍快速靠近,很快就離他們不遠了。


    隊伍突然停了下來,正中一輛奢華的軺車,簾子掀起,鑽出一個中年男子,頭戴玉冠,身著鑲金錦袍,腰佩玉鑲金玉飾,一身的富貴奢華之氣。


    “春申君,你可算是來了!”信陵君和平原君大笑,衝了上去。


    “信陵君,平原君,想煞黃歇也!”春申君在心腹門客李園的攙扶下,從車上下來,快步衝上來。


    很快的,三人走到一起,張開雙臂,三人相擁,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極是歡喜。


    孟嚐君、平原君、信陵君和春申君四人號稱“戰國四公子”,四人的交情極好。隻不過,孟嚐君已經翹了,眼下隻餘信陵君、平原君和春申君了。


    “趙勝翹首以盼,春申君你終於來了!好啊好啊。”平原君與春申君有好幾年沒見麵了,一見之下,大是歡喜,一個勁的說。


    “是啊是啊。”信陵君也是笑不可抑,執著春申君的手,道:“走,入城痛飲去!”


    “一定要痛飲!不醉不休!”春申君也是歡喜,欣然應允。


    平原君和信陵君,一左一右,執著春申君的手,相偕而行,一路上有說有笑,進入邯鄲城,直奔平原君府第。


    平原君府早就準備好了,隻等春申君到來。春申君一到,平原君的數千門客,還有傭仆齊來迎接,一場盛大的歡迎儀式比起迎接一國之君還要隆重。


    在悠揚的迎賓樂中,春申君進入平原君府第。他的門客,自有平原君和信陵君門客迎接款待。


    來到廳堂,傭仆如同蝴蝶般飄來,送上茶水。平原君、信陵君和春申君飲茶敘闊,三人是談笑生風,話得好不投機。


    飲茶畢,酒宴擺上,三人入座,開始痛飲。


    三人交情不錯,又多時未見麵,此番見麵,極是歡喜,酒到爵幹,喝得好不痛快。很快的,就有了幾分酒意。


    “哦喲!”春申君開口閉口必帶口頭禪,一口軟軟糯糯的楚國方言:“信陵君,掄材大典如此美事,你怎生就交給秦異人了呢?”


    掄材大典已經傳遍天下,為天下所重,誰都知道,秦異人會獲得美名,他的美名會天下流傳。如此美事,信陵君竟然拱手相讓,春申君還真是想不明白。


    “哎!”這事讓信陵君最是煩惱,一提起這事,就是一聲長歎。


    明明是他首倡掄材大典,卻給秦異人逼得走投無路,不得不拱手相讓。若是掄材大典操持得不好,不為人看好,信陵君有的隻是歡喜,絕不會有一分一毫鬱悶勁頭。偏偏秦異人操持得非常好,為天下人看重,為天下人讚揚,這讓信陵君萬分不爽。


    每當聽到有關掄材大典的好消息時,信陵君那感覺就象吃了蒼蠅般難受。


    信陵君瞄了一眼平原君沒有說話,那意思再明白不過了,要是平原君當時借些金給他,讓他能夠周轉的話,他絕不會把掄材大典交給秦異人。


    “平原君,信陵君為存趙而來,趙國應當好好款待才是。”春申君明白了,此事定然與平原脫不了幹係。


    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平原君很沒好氣。


    趙國不是不想對信陵君好,而是有心無力啊。長平大戰,趙國府庫消耗一空,趙王許諾的十萬金,到眼下也才給了一萬金,這還是趙王厚著臉皮向群臣借的。


    “哎!春申君,你是不知趙國情形,眼下早非昔日了。”平原君苦惱的搖著頭,道:“我這丞相做得苦啊,誰要是想接手,我就讓給誰。”


    丞相之位雖是好東西,平原君卻是很苦惱。以前,趙國還是一流戰國時,他挺威風,沒什麽苦惱。眼下,趙國國力大不如以前,府庫被消耗一空,要錢沒錢,要糧沒糧,他天天為此發愁,愁得想撂挑子了。


    有時候,他恨不得立時撂下這挑子,安安心心做他的平原君,不用操這份心。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他隻能想想罷了。


    “這都怨那秦異人,他卑鄙無恥,淨用下作手段。”信陵君越想越氣憤,一腔怨氣全衝秦異人發作,道:“他竟然……”


    咬著牙,把前因後果和盤托出。


    這事兒,還沒向人說過,這也是春申君與他的交情不錯,他才說出來。要是換個人,他肯定不會說。


    “啪!”春申君右手重重拍在短案上,怒氣衝衝,吼道:“這個秦異人欺人太甚!絕不能放過他!走,這就為信陵君討回公道。”


    “春申君,還是算了吧。”信陵君沒那信心。


    他與秦異人交過手,深知秦異人的為人,到了秦異人手裏的東西,要他交出來,那是不可能的事兒。


    就算日頭能從西邊升起,秦異人也不可能交出來。


    “信陵君,你怎能如此?”春申君眼中光芒一閃,道:“秦異人奪走掄材大典,我們一定要拿回來。”


    “春申君厚意,我心領了。”信陵君忙擺手。


    “信陵君,你是懼那秦異人吧?我可不懼。”春申君未與秦異人交過手,不知秦異人的厲害,一點也不在乎,道:“我說呀,掄材大典如此美事,一定要拿回來。”


    掄材大典成功已經是必然之事,誰也不會懷疑。若是能從秦異人手裏拿回來的話,那是無上美事,信陵君大是心動。


    “虎狼秦人勢大,秦異人卑鄙,由我們任何一人出麵,實難拿回。”春申君眼中光芒閃爍,大聲道:“不過,由信陵君、平原君和我春申君三人出麵,憑我們戰國三公子的名頭,我就不信拿不回來。”


    信陵君和平原君捫心自問,憑他們自己的勢力,的確是不可能拿回掄材大典。不過,若是由他們三人聯手的話,還真有可能。


    信陵君、平原君和春申君三人養士自重,成名數十年,美名天下傳,任何一人皆可抗王侯。若是由他們三人聯手,誰都得掂量,就算秦昭王也要好好掂量了,莫要說區區秦國質子秦異人了。


    “可行!”信陵君欣然同意。


    平原君卻是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拿回來的話,我們一起來操持。”信陵君很快做出決定。


    他把掄材大典拱手讓給秦異人,他這個發起人毛都沒撈著。若是拿回來的話,由他們三人來操持,雖然他不能獨得美名,比起毛都沒有撈著要強,強得多。


    “就這麽辦!”要的就是這話,平原君大是讚成。


    春申君也要美名,當然不會有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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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異人府上,秦異人正與黃石公議事。


    “公子,春申君到邯鄲了。”孟昭快步進來,衝秦異人稟報。


    “春申君?一個沽名釣譽之輩罷了,來就來吧。”秦異人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公子,你有麻煩了。”黃石公眼中精光一閃。


    “哦。”秦異人有些訝然:“我有何麻煩?”


    “公子,你可知春申君為人?”黃石公反問一句。


    對於春申君,秦異人的了解是從史書中得來。史書中把春申君誇成一朵花了,跟聖人沒差別了,大為失真。可以說,秦異人對春申君一無所知。


    “春申君貪婪、狠毒。”黃石公點評春申君,道:“此人到了邯鄲,一定會盯著掄材大典不放,會慫恿信陵君和平原君前來逼迫公子,妄圖拿回掄材大典。”


    “先生慧眼如炬!所言極是精當!”秦異人重重點頭,大是讚許。


    戰國四公子中,最讓人不齒的就是春申君黃歇了。他貪得無厭,還行事狠毒。為了篡奪楚國江山,把心腹門客李園的妹妹李嫣獻給楚考烈王。在獻給楚考烈王之前,他先睡了李嫣,直到李嫣有了身孕,這才進獻。


    楚考烈王不知,深喜李嫣的美色,卻不知楚國江山已經拱手讓給了黃歇。後來,在黃歇的扶持下,他的兒子當上了楚王(楚幽王)。隻可惜,好景不長,他被李園所殺。


    “公子,信陵君、平原君、春申君聯袂前來。”馬蓋很是不憤,臉色陰沉,道:“他們好生無禮,口口聲聲……”


    沒再說下去,秦異人也猜得出來,一定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了。


    “公子,你要如何應對?”黃石公問道。


    “先生以為該當如何應對?”秦異人反應一句。


    “我們如此如此。”黃石公壓低聲音,解釋一通。


    “好計。不過,不夠。”秦異人笑得很是歡暢,道:“既然他們送上門來,我不能錯過這機會,我要如此如此。”


    “哈哈!”黃石公仰首向天,放聲暢笑:“公子,你還真是雁過拔毛,這種機會也不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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