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留,秦軍營地。


    秦軍人喊馬嘶,正在進行訓練,極是認真,人人揮汗如雨。邯鄲之敗,對於秦軍來說,那是恥辱,秦軍不會認輸,人人欲要報複,要打個大勝仗,以此來洗雪恥辱。是以,秦軍一整頓好,就開始訓練,秦軍無不是刻苦認真,不懼苦,不懼累,就是流血受傷也是小菜一碟。


    秦人“聞戰則喜”,把上戰場打仗拚命當作吃肉喝酒這等樂事,區區訓練之苦他們壓根兒就不會放在心上。


    中軍大帳,王陵、蒙驁、桓齮、秦異人、黃石公、尉繚,以及一眾將領皆在。


    “可惡可恨的信陵君,他竟然如此膽小,不敢前來,哼。”王陵緊握著拳頭,一雙眼裏如欲噴出火來,大聲咒罵信陵君。


    “魏人的膽子一向很小,信陵君也不例外,枉為賢公子。”桓齮扯起嗓子大損特損信陵君。


    “他那叫賢公子?他那是沽名釣譽,欺世盜名。”蒙驁也加入了咒罵的行列。


    聽著眾將的咒罵聲,秦異人不住搖頭,在心裏暗歎一聲:“郭開一番好意,卻是白費了,信陵君的膽子也太小了。”


    為了防止魏軍來個雀占鳩巢,把邯鄲占領了,趙孝成王采納了郭開的建議,要信陵君率軍前來攻打秦軍。這是一石二鳥之計,既可以防範魏軍的為逆之心,又可以牽製秦軍,為趙國增加一道門戶。


    然而,信陵君也有對策,他離開邯鄲後,不到三十裏,就安營下寨,命令魏軍駐守。趙孝成王三番五次催促他進軍,信陵君總是有籍口,推三阻四,就是不進軍。


    擊退秦軍,解除秦軍的威脅一直是壓在趙孝成王心頭的巨石,隻要秦軍一日不離境,他就一日不寧,不停的催。更叫人放出風聲,說信陵君懼秦,不敢戰。


    信陵君就以馬服君趙奢之事回應,說他這是謀略,為了更好的擊敗秦軍。


    馬服君趙奢奉趙王之命領軍去攻打秦軍,他離開邯鄲後就安營紮寨,不再進軍了,這讓人很是不解。趙王再三派人催促,他總是找理由搪塞,趙王也拿他沒辦法。直到趙奢認為完全麻痹住了秦軍,這才突然拔營而起,輕兵急進,突襲秦軍,一舉打敗秦軍。


    這是趙國曆史上的一件大事,這是山東之地的一件大事,這是秦國的一件大事,因為秦國銳士第一次吃了敗仗。


    信陵君以馬服之事為說,趙孝成王還真拿他沒轍,信陵君就心安理得的駐紮在離邯鄲城不遠之處。


    其實,這是信陵君懼秦兵威,不敢前來攻打秦軍,不得不如此。


    想想看,他率領魏軍突然殺來,打了秦軍一個措手不及,一舉攻入秦軍營地裏,卻給秦軍壓著打,差點把魏軍趕出了營地,要不是廉頗率領趙人及時殺出的話。


    那一仗,秦軍倉促應戰,卻斬殺了那麽多魏軍,信陵君能不懼嗎?


    若不答應前來攻打秦軍,一是他麵子上說不過去,會被人恥笑。二是魏軍就再難以控製在他手裏了,他要想長期控製魏軍,總得有個理由吧?若不如此,魏軍已經立了功,打敗了秦軍,想回魏國領賞,還不舍他而去?


    “信陵君這狗賊,他不敢前來,我們就去找他,一舉幹掉信陵君,報仇雪恨!”有將領大聲提議。


    “報仇雪恨!”眾將齊聲響應,無不欲一戰而快。


    對於眾將來說,秦軍什麽時間吃過敗仗的?這仇一定要報!不僅要報,還要殺他個屍積如山,用魏軍的鮮血來洗刷。


    “不可。”王陵卻是擺手阻止眾將再說下去,道:“信陵君膽小如鼠,他駐紮的地方地形太過複雜,四麵皆不宜進攻。若我們要強攻的話,傷亡會很大。”


    信陵君也怕秦軍突然來襲,是以,他選的營地很有講究,地勢很是險要,四麵皆有屏障。若秦軍強攻,固然不懼魏軍,能攻下來,就是代價太大了,不劃算。盡管王陵很想報仇,卻也明白這點,沒有失去理智。


    “沒錯。”蒙驁、桓齮他們齊聲讚同。


    “那怎生辦?”眾將很是不爽,道:“這仇總得報啊。”


    眾將心裏跟貓抓貓撓似的,恨不得立時報仇,一刻也不想等。


    “先監視,若有機會,我們立時出動。”王陵想了想,道:“隻要信陵君敢動彈,他就死定了!”右手重重一揮,極富威勢,很是威猛。


    “我們可以先攻邯鄲。”有將領提議。


    “是呀。我們兵臨邯鄲,就不信信陵君不動彈?”這一提議,立時引來一片附和聲。


    “不可。”秦異人打斷眾人的議論,道:“若我們此時攻擊邯鄲,信陵君一定會逃走,我們就再也沒有報仇的機會了。”


    信陵君奪取魏軍,前來解邯鄲之圍,並不是他有什麽狗屁不通的大仁大義,更不是“做雷鋒”,而是因為他與趙國的利益綁在一起了。他唯有立功,打敗秦軍,方能擺脫殺身大禍。如今,他打敗了秦軍,該撈的都撈到了,他才犯不著再為趙國出生入死,與秦軍大戰一場呢。


    若秦軍立時攻擊邯鄲,信陵君一定會溜之大吉。那樣的話,秦軍想找他報仇都不可能了。


    眾將大是失望,恨得牙根發癢,又無可奈何。


    “你們莫要失望,我們還可以斷信陵君糧道啊。”秦異人把眾將失望的樣兒看在眼裏,笑道。


    “對啊!斷糧道是妙計!”


    “我怎麽沒想到呢?”


    眾將齊聲附和,大是讚成這事。


    信陵君駐紮的地方很險要,秦軍強攻不劃算,若是斷了魏軍的糧道,魏軍必然要動彈。到那時,就是秦軍報仇的時候了。


    “好主意!就這麽辦!蒙驁,這事就交給你了。”王陵欣然采納。


    “諾。”蒙驁大聲領命。


    “你……哼。”急於報仇的桓齮沒有搶到好事,很是不爽,冷哼一聲,如同炸雷。


    “你也莫急,蒙驁斷糧道,進攻的時候,有你打的。”王陵深知桓齮這個老戰友的心情,提醒一句。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你反悔了,我可不認帳。”桓齮大喜,笑得大牙都露出來了。


    “公子,公子。”還要再商議大事,就在這時,隻見孟昭飛也似的趕到,在一個鐵鷹銳士的陪同下,快步進來,衝秦異人叫嚷。


    “何事?”沒有大事,孟昭斷不會闖入中軍帳裏,秦異人大為詫異。


    “公子,夫人……”孟昭一句話還沒有說完,隻見秦異人一蹦老高,衝王陵一拱手道:“王將軍,我去了。”


    “恭喜公子。”一片恭賀聲響起。


    雖然孟昭沒有說什麽事兒,眾將都猜得到,定是趙姬要生了。


    “走。”秦異人雙腿如同風火輪般,飛也似的衝了出去,直奔住處而去。


    “公子,你慢點兒,還未生呢。”孟昭從後追上來,忙提醒。


    “未生?那你風風火火的?”秦異人腳下一緩。


    “快了。”孟昭接下來的話讓秦異人有揍他的衝動。


    “你究竟何意?我頭一遭當爹,容易嗎?一會快了,一會未生的,你能不能說清楚點?”秦異人劈頭蓋腦就是一通數落。


    孟昭直翻白眼,道:“公子,你不給我機會說呀。”


    孟昭去見他,話才開個頭,他就風風火火的跑走了,孟昭哪有機會說話。


    “夫人陣痛,大夫說快生了。”孟昭這才有機會向秦異人細說。


    “我當要爹了!要當爹了!”秦異人狠狠晃晃拳頭,跑得更快了,跟踩著風火輪似的。


    風一般衝到住處,一頭鑽進去,卻給黑伯攔住了:“公子,你莫要進去,穩婆正在忙活,你千萬莫要添亂。”


    接生這種事情,秦異人還真是一點也不懂,他若衝進去,不是添亂,是大大的添亂。


    “趙姬沒事吧?順利嗎?還有多久?母子平安嗎?”秦異人連珠炮似的問話。


    黑伯嘴巴張開,都不知道先回答哪句了,愣了愣,這才,道:“公子你放心吧,我們請的是軍中最好的大夫呢。”


    “千萬莫要有事啊,不能有事啊。”秦異人雙拳緊握,眉頭緊擰著,焦慮不安,不住踱來踱去,異常緊張。


    來到戰國時代,秦異人經曆的事兒多了,在生死間闖過了,就未有如眼前這般緊張的。


    “當爹既是讓人期待,又是讓人緊張,還有幸福。”秦異人在心裏不住轉念頭。


    兩世為人,還沒有當過爹,秦異人的感覺既是幸福,又是緊張,還有期待。


    “會不會是秦始皇?”秦異人的念頭越轉越多。


    盡管後人把秦始皇罵得體無完膚,罵他是暴君,誰也不能否認他的偉大功業。要是生個如此了得的兒子,還有比這更讓人幸福的嗎?


    “管他是不是秦始皇,我都給他取名叫‘政’。”秦異人暗中道。


    下一刻,秦異人猛然想道:“萬一,萬一不是帶把的,而是個千金呢?總不能叫贏政了吧,那得叫什麽呢?”


    想著想,秦異人又詬病起太史公了:“太史公,你真是太懶了,竟然不記載秦始皇是第幾胎?這不是讓本公子幹著急嗎?”


    太史公連趙姬的名字都沒有記載,哪有心情去記載秦始皇是第幾胎。要想當偉人的父親,這點焦慮還是要承受得起。


    “哇!”就在秦異人胡思亂想之際,隻聽一聲洪亮的嬰啼聲響起。


    “嗚嗚!”


    秦異人為一股巨大的幸福感包裹,雙淚直流,一個勁的道:“我當爹了!我當爹了!我終於當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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