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文君撫琴一氣嗬成,其音律縈繞,讓人不覺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雖然霍光並不是一個真正懂音樂,也算不上喜歡音樂的人,不過聽到卓文君的琴聲,依舊讓人忍不住擊節讚賞!


    甚至霍光都沒注意到卓文君是什麽時候停止撫琴的,當他回過神來時,卓文君已經一臉笑意的看著自己和李妍了。


    “小兄弟覺得如何?”卓文君輕聲問道。


    “現在我才知道什麽叫餘音繞梁三日不絕……”霍光搖頭讚歎,他這話可不完全是為了拍馬屁,而是真正有感而發。


    “嗬嗬,小兄弟真是謬讚了。可惜我等生不逢時,今世之人已無緣得見真正的‘古琴繞梁’了。”一談到音律卓文君完全顯現出一派大家風範,她謙遜之餘卻也不禁感慨沒有見過傳說中的古琴‘繞梁’。


    霍光知道,古琴‘繞梁’正是與眼前這張‘綠綺’並列為中國古代四大名琴之一的絕世古琴。不過‘繞梁’相傳為楚莊王所得,當年楚莊王得此琴後便沉醉其中,竟然一連七日不上朝。最後楚莊王妃實在焦慮,便冒死規勸楚莊王,希望他不要因琴而誤了國家。最後楚莊王隻能忍痛割愛,用如意將‘繞梁’擊毀,最後裂成數段,絕世古琴也就因此消失。所以對於所有愛琴之人,古琴‘繞梁’都是一件極其遺憾的事!


    “嬸嬸這張琴也很是不俗,這名琴通靈,得之其一已是莫大機緣,多了反遭天妒!”霍光知道與卓文君這樣的人說話不能按常理出牌,這一次他就沒順著卓文君的意思接話。


    不過霍光此話一出,卓文君微微一愣的看著霍光,而後似有所悟的低下頭,用手輕輕的拂過“綠綺”。片刻之後才說道:“小兄弟說的是啊!倒是老婦人一把年紀還不如小兄弟看得通透,真是有負‘綠綺’之情,當真慚愧!”


    卓文君輕撫綠綺,仿佛撫摸一個可愛的孩子,眼中還流露出一絲愧疚的神色。霍光知道卓文君才是真正懂琴之人,也隻有這樣的人才配得上“綠綺”這樣的古琴。卓文君已然如此,霍光也好奇司馬相如又會是什麽樣的?


    “對了,還不知道小兄弟姓名。可惜夫君臥床已久,不然的話他一定很樂意與小兄弟這樣的人長談的。”卓文君很快便恢複神情,此刻她才想起還不知道霍光的姓名。不過從她話中可以看出,霍光這樣的性格應該是很容易得到司馬相如認可的。


    “我叫霍光,是河東平陽人,嬸嬸叫我阿光就行了。不知司馬叔叔是得的什麽病?可有聘請名醫為叔叔診治?”霍光報出姓名,不過他沒有說自己就是霍去病的弟弟,而對於普通人來說,僅僅一個河東平陽姓霍,誰也不會將其與當朝大司馬驃騎將軍霍去病聯係到一起。


    “夫君年紀大了,人的生老病死如草木榮枯,再好的郎中也不可能逆天改命的!”卓文明對於霍光的來曆好像並不感興趣,提起司馬相如的病情卓文君也看得很開,算起年紀來司馬相如也已經五十多歲了,在這個時期能活這麽久,也算很正常了。


    “對了嬸嬸,這次阿光來其實是想請教叔叔嬸嬸一個樂器使用的。”李妍見霍光半天沒好意思講明來意,她到是很善解人意的幫霍光說了出來。


    “小侄偶然間得到這支羌笛,不過卻不知該如何吹奏此物,所以才央求妍兒來拜訪叔叔嬸嬸的。”霍光也知道李妍是在為自己創造條件,於是連忙拿出羌笛表明來意,不過霍光也不知道僅憑這支羌笛司馬相如會不會見自己。


    “這果然是青衣羌國的羌笛,我年輕時在蜀中也見過,不過這種樂器極少有人會,連我也不知道夫君他會不會。”卓文君看到霍光拿出的羌笛,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內屋,聽她的意思這羌笛吹奏之法她自己是不會的。


    霍光一聽心中也有些微微的失望,如果卓文君已經這樣說了,加上司馬相如已經臥床不起,那麽自己確實很難見到司馬相如了。而按司馬相如身體狀況,估計不久之後就要撒手人寰了!


    “夫人,你將羌笛拿進來讓為夫看看。”就在霍光失望之時,突然從內屋傳出一句虛弱的聲音,一聽這聲音霍光和李妍都是精神一震,不用說這正是司馬相如的聲音。而且由此可見霍光剛才說的話司馬相如都在裏麵聽到了。


    “阿光,那我就將羌笛拿進去讓你司馬叔叔看看?”卓文君聞言已經站起身來走到霍光麵前,此刻霍光自然是很主動的遞上羌笛,原本已經失望的霍光心中又燃起了希望,說不定就在今日自己就能見到司馬相如了。


    卓文君將羌笛拿進去,霍光也不知道屋內是什麽情況。不過隻是過了片刻,司馬相如虛弱的聲音就再次從裏麵傳出“阿光,你們進來吧!”


    霍光聽得出來,司馬相如的聲音已經非常虛弱了。既然司馬相如已經叫自己進去了,霍光就立刻起身朝裏麵走去,而李妍也跟著一起進去了。


    走進內屋,霍光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藥味和久臥病榻的黴味。而病榻上躺著的是一個形容消瘦,麵色蠟黃的老人,看到這個樣子,霍光一時間還真難將眼前這位垂暮老人和司馬相如聯係到一起。


    “這支羌笛頗有來曆,即便在羌笛中也是精品,應該是羌國貴族之物。本來對此物我也略知一二,可惜要吹奏羌笛需要飽滿的中氣,老夫行將就木,這口氣隻能勉強保住些時日,卻是難以吹奏羌笛了。不過如果你真有心想學,以後到可以抽時間過來,我可以在一旁指導你,相信以你的資質,也要不了多少時日就能學會。”司馬相如拿著羌笛,目光卻一直停留在霍光身上。他最後的話連霍光也沒想到,司馬相如竟然這麽容易就答應了下來,而且這種答應等於名正言順的讓霍光可以隨時過來。


    “太好了,多謝司馬大叔厚愛,霍光一定認真學習!”霍光心中大喜,不過喜的卻不是學習羌笛。其實霍光剛一進來就發現一個很奇怪的地方,那就是他發現在司馬相如的枕側放著一柄刻劃竹簡的小刀,而且在床榻邊還可以看到一些銘刻竹簡遺留下的灰末,不過霍光奇怪在司馬相如家中卻連一片竹簡都沒有看到。


    “多謝司馬叔叔,那妍兒以後也可以和阿光一起過來學習羌笛了。”李妍心中也非常高興,當然她真正高興的是,隻要霍光來學習羌笛,那麽兩人就能時常見麵了。


    “嗬嗬,妍兒是長大了……不過今天是不行了,待會老夫的一位朋友會來。”司馬相如消瘦的臉上擠出一絲微笑,有些調笑李妍的味道。


    “既然司馬大叔有客人,那我和妍兒就不打擾了。”霍光聽出了司馬相如話中的意思,司馬相如是不想自己和李妍這會留在這裏,霍光也有些好奇,這位司馬相如口中的朋友會是什麽來曆?


    “嗯。夫人替我送送他們。”司馬相如擺手說道,這幾句話說下來他看上去更加疲憊和虛弱了。


    此行的收獲其實已經大大出乎霍光的預計,雖然他不知道司馬相如為什麽那麽爽快的就答應了自己,不過至少目的是達到了,這個時候霍光也就沒什麽遺憾的走了出去。


    剛走出門,卓文君將霍光和李妍送到院子裏,就聽到院子外傳來一陣馬車輪轂轉動的聲響,而後一輛頗為講究的馬車正好停在了司馬相如家門口。看著這突然出現的馬車,霍光心道:‘不會這麽巧吧?難道這馬車上的人就是司馬相如口中的那個人?’


    馬車停穩,就從車上走下一個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第一眼落在這中年男子身上,霍光就覺得,無論是以現在還是未來的審美觀點,眼前這中年男子都絕對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美男子,此人不僅長相俊美,身材高大勻稱,而且身上散發出的氣質也非常獨特,極有文人的儒雅,又有遊俠豪客的氣概。


    “這人是誰?”霍光心中疑惑,無論從此人的穿著氣質,霍光可以肯定這人絕不是籍籍無名之輩。


    “咦,這麽巧?少夫人莫非知道我要來?”這中年男子似乎和卓文君也非常熟悉,一見到院子裏的卓文君就開起了玩笑,不過雖然此人言語帶著玩笑的意味,可禮數卻一點不含糊,剛一跨進柴門就對著卓文君深施一禮。


    “早上長卿就在念到說你會來,快進去吧!”卓文君麵帶微笑的說道,長卿就是司馬相如的字。


    “嗯,這兩位是?”中年男子微笑著對著霍光和李妍點頭示意,又看向卓文君詢問。


    “這是隔壁鄰居,時常過來陪我和長卿說說話的。”卓文君隻是簡單的解釋了一句,而那中年男子也沒有深究霍光和李妍,又一次點頭之後徑直走了進去。


    “嬸嬸快去招呼貴客吧,我們先走了。”李妍再次向卓文君道別,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柴門。


    “妍兒知道剛才那人是誰嗎?”霍光還很好奇剛才那中年男子是誰,於是向李妍問道。


    “不知道,不過這輛馬車好像是來過幾次的。”李妍看著司馬相如家門麵停放的馬車突然說道,這說明剛才那中年男子也時常前來。


    當霍光還在猜測著那神秘訪客究竟是什麽身份時,司馬相如的房內那神秘訪客已經坐在了司馬相如的床榻邊,而此刻屋中連卓文君也不在場。


    “曼倩兄,是陛下又讓你來崔我了吧?煩請回複陛下,臣司馬相如才疏學淺,有負陛下所托了!”司馬相如的聲音似乎比先前與霍光說話時更加虛弱,而從他的話中來看,眼前這個被他稱作曼倩兄的人竟然真是漢武帝派來的。


    “唉,長卿兄啊!你這又是何苦呢?陛下讓我轉告你,隻要你交出那樣東西,陛下就賜你關內侯的爵位。”被稱作曼倩之人語重心長的說道,他果然是代表著漢武而來的,而且似乎是為了讓司馬相如交出什麽東西,甚至為了這件東西漢武帝還許以司馬相如關內侯的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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