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連下兩郡.....遼東太守和諸部都尉都是飯桶嗎?”漢武帝胡須亂顫,看得出來他心中也是憤怒至極。


    遼東郡因是邊郡,其都尉設置不同於內郡,一個遼東郡便設置了五部都尉,分別為東、西、南、北、中五部。而衛右渠的朝鮮軍隊,竟然三日之內便攻占了遼東和遼西兩個大郡,這些都尉府竟然連一點抵禦能力都沒有。


    “陛下,衛右渠突然發動進攻,一日行軍數百裏,根本沒有給邊郡一點反應的機會,此人看來是不臣之心久已,恐怕為此已謀劃不下數年了。如今右北平太守衛山正在廣成抵禦衛右渠大軍,右北平兵不過萬餘,恐怕也守不了太久。臣請陛下速發右扶風大軍馳援右北平。”丞相劉屈氂作為眾臣之首,這個時候第一個站了出來,他也不得不第一個站出來。


    衛山便是曾經追隨霍去病漠北之戰時的北地都尉,後來因功被封為了益陽侯,在路博德離開右北平太守位,入朝為衛尉後,衛山便接替了路博德成為右北平太守,可以說右北平從霍去病開始,這裏已經屬於衛霍外戚在邊郡的勢力範圍了。


    當年路博德在右北平的時候,曾經訓練了一支三千人的精銳騎兵,堪稱當時整個漢朝有數的幾支精銳。而這支軍隊也一直存在於右北平,如今衛右渠大軍來犯,也正是靠著這支精銳才將衛右渠的六萬朝鮮軍擋在了右北平的門戶廣成縣。


    “右扶風的大軍......”漢武帝低頭思量了一下,右扶風的九萬大軍可以說是目前漢朝能調動的最大一支成規模建製的軍隊,因為衛太子之亂和大都督府三院分立而遲遲沒有解散,一支還駐紮在右扶風。


    “陛下,衛右渠幾乎傾巢而出,其實我們可以派樓船水軍順河水而下,東出渤海直接進攻王險城。另外再派一老成持重的大將,調集冀州諸郡兵馬馳援右北平。隻要樓船軍攻破朝鮮王都,衛右渠便會自亂陣腳,到時候我軍水路夾擊,不僅可以打敗衛右渠,甚至能將朝鮮之地徹底納入大漢疆域。”禦史大夫桑弘羊離開席位,他站在丞相劉屈氂身側說出了他的想法,卻對右扶風那九萬大軍閉口不談。


    “陛下,禦史大夫之言有理啊......”少府卿王雍出言附和,他早已唯桑弘羊馬首是瞻,如今也是第一個站出來支持。


    “陛下,臣附議禦史大夫之議”新任大農令蘇晏也跟著附和。


    蘇晏便是那個被漢武帝念念不忘的代郡太守蘇建的族兄,據說他們都是蘇秦的後人,蘇晏自幾年前被桑弘羊賞識後,便一路青雲直上,在桑弘羊升任禦史大夫後,便向漢武帝推薦了蘇晏,成了繼任的大農令。


    “臣附議.....”緊隨這兩位九卿之後,大量的朝臣開始出言附和。


    丞相劉屈氂低著頭,眉頭卻微微的皺了起來。他雖然隻是左丞相,可不管怎麽說也是丞相,朝堂之上桑弘羊已經不止一次直接出言否定他的提議了。更讓他難堪的還是,整個朝堂之上偏向桑弘羊這個禦史大夫的,明顯比偏向他這個丞相的還多。


    “禦史大夫之言有理。傳朕旨意,樓船將軍楊仆率樓船水軍出渤海直擊朝鮮王險城。另封北軍護軍使荀彘為左將軍,領冀州諸郡之兵馳援右北平。”漢武帝很快便做出了決定,他選擇了桑弘羊的建議,甚至連出征人選都定好了。


    楊仆原本就是樓船將軍,也是最熟悉水軍的將領,由他領樓船軍再合適不過了。至於荀彘也算一員老成持重的大將了,早年多次追隨衛青出塞與匈奴作戰,那時候便已經是校尉了,這幾年做了北軍都尉。他的前任任安因為接受過太子詔命,雖然沒有出兵,但漢武帝還是覺得任安有二心,後來直接給腰斬了,荀彘便補位做了北軍護軍使,現在更一躍成了左將軍。


    “臣遵旨.....”楊仆和荀彘雙雙出列,站在殿中對漢武帝躬身一拜。


    一開始的震驚和慌亂之後,無論是漢武帝還是大漢朝臣,其實慢慢的都已經鎮定起來了。這時候的大漢在眾人眼中依然是強盛無比的,而朝鮮不過一彈丸小國而已。


    很快的這場應對東北局勢的臨時朝議便結束了,此時雖然還是大半夜,不過大多數朝臣都已無法再安然入睡了。楊仆和荀彘馬不停蹄的收拾行裝開始準備出征了,而禦史大夫的衙署之中一場小型的會議也在朝會結束後繼續開始了。


    桑弘羊沒有在自家府邸召集這些人,而是直接在禦史大夫衙署,在他看來這就是公事,一件關乎大漢國運的公事。


    “敖倉現有多少糧草?”衙署大殿之中,桑弘羊居於主位,在他的下手少府卿王雍,大農令蘇晏分左右而坐,再下去還有禦史中丞,大農丞等好幾個千石官員。


    “因為幾年前河水決堤,幾乎耗盡了敖倉存糧。這幾年雖然又陸續補充了一些,但是依然不足兩成。”大農令蘇晏微微低了低頭答道。


    敖倉乃是西漢最重要的戰略要地和最大糧倉。桑弘羊知道,一場戰爭除了戰場上的將士用命之外,更重要的則是後勤糧草的比拚。他身為三公之一,除了禦史大夫之權外,還掌管著天下商貿錢糧,事關幾萬大軍的後勤,他不得不過問。


    “不足兩成?若十萬大軍用度,可用多久?”桑弘羊也隻知道敖倉的大概存糧,具體支撐大軍用度他一時間也難以計算,便又繼續問道。


    “回侯爺.....粗略計算大概可以保證十萬大軍三個月的用度!”大農丞起身對桑弘羊答道。這人也是桑弘羊做大農令時的舊部,此人深知桑弘羊的作風,早在會議之前便粗略的作了估算。


    “嗯,你明日便動身前往敖倉,持我的手諭坐鎮敖倉,親自負責調度運轉。”桑弘羊對大農丞說道,將自己的心腹派往了敖倉。


    當楊仆的樓船軍開始進入河水順流向東的時候,遠在敦煌的霍光終於也收到了衛右渠兵臨右北平的消息,不過他得到的消息不是大漢朝堂發來的,更不是漢武帝發來的,而是已經兩年不見的萬貫侯呂術發來的。


    “果然還是來了嗎?”霍光拿著手中的信箋低聲說道。


    敦煌的雪也早已融化,大都督府內的月牙泉也早是春意盎然波光粼粼。


    衛右渠在大漢帝國東北燃起烽煙,霍光並不意外,隻是這一天來的稍微晚了一些。


    “二哥,你讓呂術在右北平經營了快兩年,就是防著衛右渠來犯吧?可是咱們為何要浪費大量的物資去防守右北平?想必區區一個衛右渠還難不到皇帝吧?”霍棠站在霍光的身後,目光中有許多不解的地方。呂術在右北平囤積物資糧草,這件事霍棠也知道,要不然僅憑右北平不足萬人的軍隊也不可能堅守廣成這麽久。


    “棠妹,你聞到了嗎?這風是從草原吹來的.......”霍光突然抬手指了指北方,而後微微揚起頭,鼻子用力的嗅了嗅,仿佛他能從吹來的北風中嗅出草原的氣息。


    “這.....”霍棠不明所以,她總感覺自己這個二哥在等什麽,就好像那個歐洛巴佐一樣。通過執掌樞密院這幾月,霍棠對歐洛巴佐的了解也越來越多,而越是了解她越是不敢小視這個安息帝國的首相,甚至她都沒有把握自己能夠單獨應付這位安息第一智者。


    “老師.....居延部急報。”就在霍棠不解之時,趙陰華神色匆匆的的來到了月牙泉畔。


    因為三院初立,人手尚顯不足,趙陰華也幫著霍棠處理一些樞密院的事務,因為同是女子共事也方便許多,便成了霍棠這位大院君的副手。


    不僅是趙陰華在樞密院任職,其實三院中許多底層官吏都是霍氏族學中培養出來的優秀弟子。如今距離族學興辦已經有好幾年了,好幾批子弟也漸漸長大,其中優秀者也被甄選了出來,再稍加培養之後便來到了河西,成為補充河西底層官員的優先人選。


    其實現在的河西四郡,從底層官吏到中層官員再到高層都與霍氏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霍光接過趙陰華手中的信封,上麵是一行娟秀的漢字。他認得這是烏雅的親筆,當著自己的妹妹和弟子,霍光拆開信封,快速的瀏覽了一番內容,而後將信箋抬起遞給了霍棠。


    “你自己看看吧。”霍光臉色平靜,沒有說書信的內容,而是讓霍棠自己看。


    霍棠也很好奇上麵的內容,便低頭認真的看了起來,她一看才發現信箋的內容其實隻有幾句話,不過當看完這幾句話後,霍棠臉上也難掩震驚之色。


    “這......烏維不會是和衛右渠商量好了的吧?”霍棠一臉難以置信的問道,同時將手中的信箋遞給了趙陰華。


    當趙陰華看到信箋內容的時候,她的表情與霍棠一般無二。信箋上簡單的幾句話隻說了一件事情,匈奴單於烏維與右賢王合兵一處,共計二十萬匈奴大軍已經開始南下,不日就會兵臨朔方刺史部的五原、雲中二郡。


    武安城西十裏之地,這裏已經成為安息東征軍團的大營。歐洛巴佐嘴中咀嚼著一片牛肉,而後飲下一口西域特產的葡萄酒。與他同行的五大君主也吃著同樣的食物,即便遠征在外,這仗也大了大半年,他們依然還保持著高貴與優雅。


    “他們還有多久到?”歐洛巴佐用一根羊毛編織的方巾擦拭了一下嘴角,又一邊擦拭著雙手一邊說道。


    “尊敬的首相,亞美尼亞、埃澤薩、哈特拉三位君主的軍隊已經越過了蘇西亞地區。再有半月左右便可抵達此地了”歐洛巴佐的秘書官侍立在側,微微低頭的答道。


    “很好,這完美的一刻終於要來臨了.....待帝國的十萬援軍到達,我們的軍團將超過二十五萬。加上漢帝國北方匈奴的二十萬大軍,還有朝鮮王國的幾萬軍隊,這個東方帝國將同時麵對來自三個方向上超過五十萬的大軍.......勝利必將屬於我們,偉大的安息帝國......”歐洛巴佐將毛巾疊放整齊放在銀盤之中,言語之中沒有絲毫的張狂,他那低沉舒緩的安息語,仿佛在優雅的吟誦著一段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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