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熙十七年十一月初九,晴天,趙抦的專用安全橄欖船又開航了。這次不是去往台北,橄欖船出了港口,前麵是一艘戰船開路,後麵跟了三艘護衛戰船,其中的一艘赫然便是趙抦屬下唯一的鐵甲戰船,說是鐵甲戰船其實有點誇張,不過這艘船的表皮的確蒙上了一層鐵皮,放在這個年代,稱之為鐵甲戰船似乎也沒有人計較。


    茅庚此刻就在橄欖船上,此刻側門是打開的,可以瞥見門外的海天,但這種船過分追求安全性的後果,就是視野大大受限,使得眾人毫無心思欣賞一路的海景。


    趙抦這是前往呂宋島視察,除了拉上了茅庚,同行的還有陸九淵、葉適、盧易見和劉過,趙抦還差點將朱熹也拉進視察團中,不過朱熹這段時間正忙於格物,實在無法同行,趙抦這才作罷。


    茅庚作為特首,本來事情極多,但要說連出個差都抽不出時間,那也不是事實。何況有老丘留在特區,沒有什麽事不能處理,盡可放心。茅庚心說,自己這個當領導的,領導風格也是時候轉型了,過去一直是事務型領導,以後咱得學會當甩手掌櫃。


    趙抦拉這麽些人一起前往呂宋,自然是圖個熱鬧。


    一路上少不得閑聊,話題多半便是宋軍這次跨海遠征呂宋。而說到這次遠征,就不能不提熱氣球擲彈戰術的大獲成功。


    “易生啊,這個陳---陳佩詩倒是一個敢戰又多謀的勇將,當然,造出熱氣球,首功還是你茅易生。”


    陳玉傑一開始想用“佩斯”的表字,穿越眾當中立馬就有人給否了,做人不能這麽惡趣味嘛,結果就改成了佩詩,表字有點女娘的味道。趙抦覺得這個表字太過雅致,跟武將有點不沾邊。


    茅庚當著小盧的麵,哪敢居功,這熱氣球實在沒有什麽技術含量,因而順嘴就說道:


    “這熱氣球之事,不值一提,要說起來,象山先生督造手雷炸彈可謂居功至偉,這一年多來,手雷、地雷、各式炸彈門類齊全,而且威力大增,正是有了這些威力大增的炸彈,才有高空轟炸之奇功。”


    茅庚這一番表揚,讓陸九淵感覺有點汗顏,連忙道:


    “易生休提我陸某之功,倒是應該說教訓,從此次西征所用手雷效果來看,還是易生說的對,手雷不宜再用陶瓷外殼和紙質外殼,事實證明,一個易損,一個易潮,陶瓷外殼手雷不便保存攜帶,紙質外殼手雷極易受潮,行軍作戰,鐵殼手雷才是不二選擇。陸某慚愧,因陸某之故,致使陶瓷手雷誤爆,此乃深刻教訓。自此之後,陶瓷手雷和紙殼手雷一個也不能造,隻造鐵殼手雷。”


    話說這一次西征,遠不是就在地頭的台灣掃蕩行動可比,正好考驗武器的運輸攜帶性能。事前絕對沒有料到,在這次遠征中損壞的陶瓷手雷竟然高達三成之多,尤其士兵們從繩網上攀援下船的時候,隨身所帶的陶瓷手雷一不小心就撞碎或者擠碎了,最悲催的一個士兵在攀援過程中不小心弄響了陶瓷手雷,造成一死三傷,使得士兵們對使用陶瓷手雷心生抗拒。原本陸九淵很是看重陶瓷外殼手雷,原因是陶瓷手雷惠而不費,爆炸的威力還不輸於鐵殼炸彈,所以造出來的陶瓷手雷不在少數。然而經過這一次遠征下來,事實勝於雄辯,陸九淵也不得不承認,看來造手雷還真不能偷工減料。


    盧易見心中暗笑,心道陸九淵在節省成本上簡直跟自己的老爸好有一比,年紀大了之後,估計都愛琢磨省錢之道,在這一點上,無論古今,都沒什麽區別。不過,不能不說,這年代生鐵產量還是太低了,手雷這種消耗品用生鐵來造貌似真的很敗家,所以,陸九淵的出發點就更能夠理解了。象山先生咱也是要搞好關係的,咱不妨順毛捋一捋:


    “象山先生,依我看這陶瓷手雷也不是不能用,終究造價低廉,若能妥善運輸妥善攜帶,陶瓷手雷、陶瓷地雷亦能物盡其用。聽說奪得攻城首功的那個姓秦的勇士,就很是喜歡用陶瓷手雷的,要不是他在扔鐵殼手雷的時候覺得那鐵殼手雷精貴,一時舍不得扔,沒準還摸索不出來淩空爆炸的竅門呢!”


    盧易見這麽一說,趙抦也附和道:


    “期安說得不錯,正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在眾人的一片笑聲中,陸九淵搖搖頭,隻有苦笑。(..tw)


    笑過之後,劉過麵帶神秘地說道:


    “我聽說這次用上了一種新的猛火藥,威力翻了好幾倍,是這樣的麽?”


    劉過是趙抦指名隨同前往呂宋采訪報道的,而劉過在特區也算是消息靈通人士,不過他的消息來源駁雜,很難說得上準確。


    趙抦笑道:


    “改之先生,猛火藥是有的,至於猛火藥的威力嗎,你道聽途說,稍稍有些誇張。不過茅先生表過態,假以時日,未來的猛火藥將比今日之火藥威力強上十倍百倍,易生說的話,我是相信的。”


    陸九淵情知劉過說的是鋅粉火藥之事,也沒別的,就是在火藥中添加研磨至極細粉末的鋅粉,茅庚稱之為鋅熱劑,添加之後,這種火藥的爆炸威力確實是大有提高,至於提升了多少威力,按照茅庚的說法,至少提升了三成以上。估計麵前這個劉過聽到了一些小道消息,小道消息嘛,當然會極盡誇張,嗬嗬,完全可以理解。


    在茅庚眼中,添加鋅粉乃是一種臨時辦法,最好當然是添加鋁粉——鋁熱劑,那樣可以大幅提升燃爆效果。不過,要得到鋁,就得上電解工藝,目前在發電方麵進展還算不錯,隻要有了足夠的電能,製備出氯酸/鉀就很容易了,氯酸/鉀的爆燃效果比**強多了,要是再有鋁粉錦上添花,大宋的新版手雷威力那才叫威猛。


    劉過聽了趙抦所說,心道這傳聞終究不是空穴來風啊,不過這等機密之事自己不便往深裏打聽,便幹脆轉移話題道:


    “這空中轟炸既然威力無與倫比,若是將來與金兵對戰,隻須升起若幹熱氣球,劈裏啪啦猛扔手雷,任他金兵再狠,也抵擋不住這般轟炸吧,如此,滅金兵豈不是舉手之勞!”


    “改之兄,此言大謬不然。這熱氣球,一則依賴風向,若風向不對,便無法懸停在金兵軍陣之上投擲手雷。二則那金兵有強弩,熱氣球不能漂浮在低空,升到高空倒是無虞,不過高空熱氣球漂浮不定,投彈不準,效果未必就好。再說升起熱氣球頗費時間,雙方戰陣之間,戰機稍縱即逝,待得升起熱氣球,恐怕那時勝負已分。故此,對付金兵,這熱氣球就未必好使了。”盧易見其實很嫉妒陳玉傑,這家夥在呂宋之戰中出盡了風頭,原本這風頭至少有自己一半的,結果都被他搶走了,劉過要是再在報道文章中對熱氣球戰術胡吹一頓,陳玉傑豈不是要上天!故此,這個熱氣球空中轟炸戰術,咱得給他潑點冷水。再說,事實亦是如此!


    “原來如此,受教。”劉過字改之,改得倒是快,可謂從善如流。話說金庸書中有主角楊過字改之,這劉過的名字表字不知道有什麽來曆。


    不一日,船隊到了箔裏魯,郭嶽聯軍早就掃平毗舍那,但搜索毗舍那,不見沈師蹤影,沈師跑了!不消說,那必定是跑去了箔裏魯,郭嶽聯軍順勢再攻箔裏魯,也沒費多少事,很快就攻下箔裏魯城,不過,依然沒有發現巨寇沈師。但沒有逮住沈師,總不能一個一個島嶼地找吧,所以宋軍主力目前就駐紮在箔裏魯,在休整之後,便將開展一場掃蕩呂宋島的行動。


    趙抦在郭倪、嶽琚和陳玉傑的引領下,興致勃勃地視察了箔裏魯城堡,但老實說,這個箔裏魯城堡實在是令人失望得很。趙抦此前得了報告,說箔裏魯城堡遠勝毗舍那城堡,本以為箔裏魯城堡至少也是十裏繁華,但實地一看,這哪裏稱不上繁華二字啊,看來大宋才是天下最繁華之地,套一下“哈唐”語境,蠻夷的城堡真是渣!


    不過呂宋島這個島麵積據說是台灣的三倍,原本這裏可怖的瘴氣自從有了彭大夫的神方也不足為慮,如此來看,又是一塊寶地啊,就衝這個,國公我喜歡!話說這也是趙抦急不可待跑來呂宋視察的緣故,大丈夫何以為榮?當然是開疆拓土啊,趙抦燒包得很,第一時間就跑來了。


    趙抦來視察,安排的正經事兒也是有的,那就是授勳。


    城外的開闊地上,六千大宋軍兵列出了一個整齊的方陣,在方陣的最前麵,是三百六十名身穿閃亮白甲的軍兵,他們是陳玉傑指揮下的火槍營。


    秦劍來排在最靠前的一排,他的身旁就是林五。秦劍來和林五都是身材不高又瘦小的那種士兵,隻有這樣的兵才適合充當熱氣球上乘員,乘員的的重量輕一點,熱氣球能夠攜帶的其他負載就多一點,這很容易理解。按照身高排列,秦劍來和林五理所當然就排在了第一排。


    秦劍來此刻既興奮又緊張,興奮的是自己將會獲得國公親手授予的勳章,緊張的是自己從來就沒有經曆過上台麵見國公這種陣仗,貌似比陣前真刀真槍還令人緊張。


    秦劍來不僅在毗舍那攻城戰中立下首功,在接下來進攻箔裏魯的攻城戰中,秦劍來突然靈光一閃,出了一個新主意,提出可以再吊籃中用霰彈槍向下射擊。陳玉傑聞言一想,中啊!五十米半空用霰彈槍向下攢射,初速加上重力加速度,原本隻有三十米射程的霰彈槍有限射程說不定超過六十米,在五十米範圍或許正是最佳殺傷射程。事實證明,這真是神來之筆,一顆霰彈子彈甚至抵得上三四顆手雷,居高臨下恐怖的攢射讓守軍分外膽寒,守軍的軍心迅速崩潰,這一次,箔裏魯城堡以更快的速度陷落。


    秦劍來誠惶誠恐地上得台來,趙抦注意到那身略顯肥大的閃亮白甲下麵,這個瘦小的英雄身體看起來微微發抖,趙抦走過去,拍了拍秦劍來的肩膀,感覺對方有點僵硬,趙抦善意地笑了起來,於是秦劍來也回應笑臉,笑得有點傻,但是很可愛。激昂的進行曲一直在奏響,趙抦從盤子中拿起一枚金質勳章,將它掛在秦劍來的前胸。


    然後,秦劍來轉身向軍陣敬禮,軍陣中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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