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八日中午,天更加陰沉了,起了一陣小風,將李昭德杖殺王慶之的消息吹遍了神都洛陽,頓時,朝野萬民一片歡騰!


    可是,光明的彌散必將意味著黑暗的瘋狂反撲!


    雲來酒肆,酒旗歡喜地獵獵,人們興奮地高語!


    雅間,魏王武承嗣和鳳閣舍人張嘉福還期待著王慶之勸說皇奶奶的最新進展,可當王府管家跑來把自守宮侍衛那兒打聽得的王慶之死亡案最隱秘最新消息告知時,兩人都愣了!


    眸中射著狠光,啪,一拍桌子,武承嗣暴怒道:“他媽媽個李昭德,才上任幾天,就敢和老子對著幹,不弄死他,老子誓不為人!”


    通過管家說的,武承嗣可以猜出,定是李昭德在姑母老人家麵前說了不利於他的話,以至於老姑母變了心思,下令王慶之不準入宮,賜了李昭德廷杖予以驅逐,而李昭德卻借便利,將王慶之杖殺了,且,事後由於姑母對李昭德的偏愛,非但未曾治罪,還更受重用。


    鐵嘴辯士王慶之死了,他武承嗣並不怒,那隻是個無關大局的小人物,他怒的是,李昭德說的話使他那位高高在上的姑母老人家變了心思,變了心思——是不是代表他的好日子要到頭了,他惶恐了起來,越惶恐則越加的憤怒!


    讓憤怒將惶恐埋葬,讓怒火燃盡九天!


    武承嗣聲音低沉到了極點:“張兄,我要入宮。”李昭德能說他壞話,他也能,隻要能說動姑母老人家,把李昭德給貶走,就一切任他作為了!且,他武承嗣所奏之事,姑母老人家可是基本上無有不準。


    心念一轉,鳳閣舍人張嘉福忙擺手阻道:“王爺不可,陛下現在剛轉了心思,李昭德也正得陛下歡心,你現在去了,多討不了好!”他猜出了武承嗣心思,但他還猜出了一樣,天威難測!


    “張兄不必多言,我自會小心。”


    武承嗣堅決點頭,他明白張嘉福的擔心,但他更相信自己,也相信姑母老人家對他的寵幸,隻是,在自己內心深處,他武承嗣是相信、還是為了驗證——那不變的寵信,便不得而知了!


    回到王府,下午,武承嗣便入宮覲見皇奶奶。


    時刻注意著皇奶奶臉色變化,武承嗣陪著萬分小心,說著:“陛下,今日上午,鳳閣侍郎李大人當廷杖殺王慶之,承嗣以為,李大人此舉太過粗暴,且其脾氣火爆,做事不加考慮,實在不適合在朝為官!”


    “那大郎,你說朕把李昭德安排哪兒合適呢?”話語依舊親切,像是在商量,皇奶奶笑看著武承嗣,眸中卻有著諷刺,她早就算準了她這個大郎會來,也算準了他會來說些什麽,她,作為一個姑母,失望呀!


    武承嗣恭敬道:“李大人生性粗獷,外放一任節度使倒也不錯!”外方節度使,待遇還是可以的,想來姑母應該能接受,最起碼,威脅不到他了!


    “哼!”皇奶奶一聲冷哼,斜睨著武承嗣,冷然喝道:“大郎,這朝堂上你難道還真容不下一個敢講真話的人了?”


    壞了,姑母老人家生氣了,聽出不對,武承嗣立馬撲通跪了下來,惶恐道:“陛下恕罪,承嗣不敢。”


    還是自己侄兒呀,皇奶奶掃了武承嗣一眼,有些無奈,直接說道:“大郎,朕還不知道你那點兒小心思,不就是李昭德說了你幾句壞話,反對你做太子嗎,你就要處心積慮把人家給攆走,怕人家和你作對,這樣是不行的。再說,人家李昭德做事還是不錯的。”


    別人不肯定自己,自己便越要向那些人證明自己,這是她武曌的行事準則,隻是,大郎他不明白呀!


    武承嗣心中惶恐,低頭不語,攆走李昭德沒戲了!


    最後,皇奶奶擺手道:“大郎,姑母奉勸你一句,行事莫太過了,要有容人之量,自己好自為之,退下吧!”


    看著大郎,易嗣之事,真是頭疼呀,一會兒把懷義叫來放鬆放鬆!


    “看來姑母老人家確實對我有些失望了呀,都是李昭德那老小子害的,讓老子挨了頓訓!”,心中不爽的武承嗣大步飛走,穿花苑,過回廊,一轉彎,“嘭!”直接與一胖胖宮女撞在了一處!


    “你他……”


    誰他媽媽的都來惹他,沒長眼呀,真是找死,氣急敗壞的武承嗣正要瞪眼開罵,可一看是皇奶奶的貼身侍女韋團兒,心思一轉,轉怒為喜,立馬改口關切道:“本王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團兒呀,本王剛剛沒撞疼你吧?”


    他武承嗣可正缺一個宮裏眼線,平日宮裏人多嘴雜,難以不著痕跡結交,可,這不就是個機會!


    “王爺可不敢這麽說,這可折煞婢子了!”在父王旦那裏,承露計劃碰了幾回壁,韋團兒這裏正生悶氣呢,可一看撞了自己的這位——是另一位有可能承繼太子之位的魏王武承嗣,人家又對自己如此客氣,當下不著痕跡退了一步,萬分羞赧道。


    麵前這家夥雖然其貌不揚,可這人心夠狠、手夠辣,攀上這人,也未必沒有那飛上枝頭做鳳凰一天!值得一試,韋團兒心中暗自計較著。


    見韋團兒並不急著走,武承嗣便開始攀談拉攏了:“呦,團兒也真是大了,看這,長得是越來越水靈了啊!”


    說著,武承嗣那雙老鼠眼便色迷迷地在韋團兒那圓圓臉蛋與高聳突起上開始了不斷亂瞄,這,便是他武承嗣的拉攏策略,男的許以錢財高祿,女的讓她們變為自己女人,這才是真正的可靠!


    “瞧王爺您說的,婢子這庸脂俗粉,哪來的水靈可言。”


    韋團兒如此說著,迎著武承嗣那滿是淫邪的目光,卻非但沒有後退,反而向前靠了靠,她認為自己還是不錯的,尤其是,在父王旦那裏屢屢受挫,而魏王這裏卻頗對路子,正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呀!


    武承嗣連連讚道:“不,不,團兒你確實是很可愛的,如不介意,交本王這個朋友如何?”目中欲火更甚,他這個色中的惡鬼玩弄女人的老手,對各種女人的特點當然熟悉,韋團兒就屬於那種可愛型的。


    有這樣的好事兒,韋團兒當然不會拒絕,水汪汪含情大眼抬起,對上武承嗣那毫不掩飾的侵略目光,嬌柔道:“蒙王爺不棄,婢子惶恐。”


    有戲呀,武承嗣笑了,“團兒,本王府今夜裏有個唱茶會的,有興趣來沒?聽聽小曲兒,消遣消遣!宮裏可悶得慌,有的話,我到時派頂小轎接你。”


    略一思索,韋團兒以退為進道:“婢子今晚雖說有空,可怎麽好意思麻煩王爺您呢?”你魏王若不嫌麻煩,我韋團兒就敢去!


    這丫頭上鉤了,武承嗣聲音放低,道:“團兒若是肯來,今夜東角門外,一頂小轎等你,如何?”


    眸中有著一抹異彩,那是小人物掙脫命運束縛的決心,那是野心輩對至高權力神山的渴望,那是螻蟻吞噬巨象的野心,韋團兒毫不猶豫點頭,“一切聽憑王爺吩咐,不過,若是婢子酉時未至,那就是婢子有事兒脫不開身了,轎子不必再等。”


    武承嗣點頭:“好,那本王今夜便在王府靜等團兒你的到來!”


    韋團兒聲音嬌柔,似融化了般,“那團兒到時再好好謝謝王爺!”怎麽謝,當然是拿自己這身肉來喂那頭饞狗了!


    武承嗣笑著點頭,讓過韋團兒,正要繼續前行,沒想韋團兒又叫住了他,“王爺,最近老祖宗對您可是不滿的緊呀,那個……哎,到時再說吧!”


    花粉的芳香迷住了翩舞的蝴蝶,韋團兒一句話吊住了武承嗣的心!


    “張兄讓我在姑母身旁抓緊尋個伶俐貼身耳目,我本以為多難,沒想到韋團兒這小浪蹄子這麽容易就上鉤了,折了王慶之,得了韋團兒,真是天助我武承嗣,李旦,你還不死?”


    心中有著得意,漫天陰雲也是燦爛,武承嗣先前被皇奶奶訓斥的陰霾一掃而光,快步回府準備享受他的豔遇去了。


    十月十八日,夜,風吹枯葉,圓月高懸,魏王府後園小樓。


    一頂小轎被接來,看著周圍兩空空,連侍衛影兒也不見半個,隻有那個老色鬼武承嗣盯著,對著榻上小桌酒水,心裏明鏡兒似的韋團兒故作疑惑道:“王爺,府上不是唱茶會嗎,您那唱曲兒的人呢?”


    眸子肆無忌憚的在韋團兒那豐滿嬌軀上掃視著,武承嗣聲音有著迷醉,道:“嗬,那些唱曲兒有什麽看頭,今夜有你團兒供本王品鑒那就足夠了,不是嗎?”


    這賊貨真直接,不過對她胃口,麵頰上泛起兩朵淡淡紅暈,韋團兒秀手掩口嬌媚道:“團兒隻是個宮裏的粗俗婢子,詩不會書,曲兒不會唱,這恐怕要讓王爺你失望了!”


    武承嗣擺手道:“欸,可不能這麽說,團兒你能來我這兒,就已經給了本王我天大麵子,隻要再陪本王喝上幾杯,本王可就受寵若驚了,哪還需其他!來,團兒,本王給你滿酒,咱喝個幾杯?”


    說著,武承嗣斟酒,波蕩著燭光的酒水自壺嘴如玉帶垂空傾瀉,滿溢白玉杯,單手笑眯眯遞與韋團兒麵前。


    一切,為了太子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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