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背道而馳


    “被燙傷的話,最好立刻冷卻下。”


    叮,細小的高音響了起來,幾根細長的冰柱滾落到了桌子上。


    思雪寒一副深感興趣的樣子探出身子。


    抓起一根冰柱,看了幾眼後,輕輕地舔了一下。


    “……是冰。”


    “那是當然了。因為做的就是冰。”黃麒像是看白癡一樣望著思雪寒。


    “本來,並不是這樣用的……”藍麒輕聲解釋。


    “但現在,隻能這麽做了。”紅麒隨後補上一句。


    “就是說啊。”綠麒好笑的聳著肩頭。


    就在周圍的人隨意地指手畫腳的時候,軒轅墨澈使勁拉扯著椅子,站了起來。


    “我回房間了。”丟下一句冰冷冷的話,軒轅墨澈走出了食堂。


    不難看去,那背影有些微微的發顫。


    “啊啊,生氣了啊。”目送著軒轅墨澈的背影,綠麒悠閑地輕聲說道。


    “那家夥,不是總在生氣的麽。”黃麒皺著眉頭,涼涼的說道。


    “確實,沒見過他笑呢。”綠麒表示讚同的點點頭。


    “看來燙得真是很厲害啊。”藍麒有些擔心的小聲道。


    “應該不是吧。”紅麒托著下巴,如此說著。


    滄瀾雪也站了起來。


    想要去追趕軒轅墨澈。


    她並不是對惡魔們感到氣憤。


    隻不過,是察覺到這些家夥實在是太沒神經了。


    現在更是如此。


    但是,她多少還是有些在意軒轅墨澈的樣子。


    白天爭吵一番就分開了,他或許還有些無法釋懷吧。


    “小丫頭也要走麽?”


    綠麒的聲音讓滄瀾雪停住了腳步。


    帶著些許的焦躁,滄瀾雪轉過身,想也不想地回答道。“我也被燙傷了。”


    “……嗯?”綠麒愕然地望著離去的背影。


    將帶著呆滯氣氛的食堂拋在身後,滄瀾雪迅速地走向了二樓。


    滄瀾雪本想特意敲個門的,但最後還是放棄了。


    這也是自己的房間,而且裏頭的是她的丈夫啊!


    為什麽還要去顧慮這些?


    她小小地歎口氣,靜靜地推開門。


    那從水盤中散發出來的淡淡光芒在房間內靜靜地搖曳著……


    軒轅墨澈正站在自己床邊解下裝備。


    他已經注意到滄瀾雪回來了,但卻毫無反應。


    滄瀾雪反手關上門,在自己床上坐下。


    低下頭,一言不發地搖晃著發絲。


    這種氣氛最近越來越顯得平常了。


    然而,今天卻感覺格外沉重。


    她想跟軒轅墨澈說些什麽,卻找不到話題。


    這種讓人坐立不安的氣氛慢慢地折磨著神經。


    再也無法忍受這種沉默。


    滄瀾雪揚起臉,決定先隨便說點什麽。


    就在這時,軒轅墨澈將脫下的外套放到了床上。


    淡淡的一縷,出現,又消失在空氣中。


    甘甜的香味輕輕掃弄著鼻尖。


    仰起頭,滄瀾雪確認般地嗅著空氣中的氣味。


    給人奢華感的香味,顯然不是天然的。


    經過調合的味道……是脂粉味。


    澈的身上怎麽可能會有脂粉味?


    最近他們已經好久沒有……


    何況,她從不塗抹那些東西,所以即便是,也絕對不是屬於她的。


    那是什麽地方來的?


    那種過於濃鬱的味道,讓人感覺並不舒服,而且有種煙花柳巷的味道。


    白天,與軒轅墨澈分開的地方--正是小巷。


    “……”滄瀾雪不敢相信地盯著軒轅墨澈。


    軒轅墨澈將裝備解了下來,坐在床上。


    難道那個時候,軒轅墨澈毫無理由地不辭而別就是因為這個麽?


    滄瀾雪更加混亂,甚至有些氣憤,她想要去相信澈的。


    應該相信他的。


    澈並非是那種人。


    不過,仔細想想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以前那麽整天都在想著那些事,每次不都是黏著她不放的人,卻突然變得冷淡了下來。


    澈,已經好久都沒有擁抱她了。


    是她多想了麽?


    他真的開始厭倦了自己?


    想到在河邊的那個吻,連在那種情況下,他居然也能忍住。


    他是勵皇的雍王爺,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呢?


    這麽多年來,他身邊到底逗留過多少女人,自己從沒有真正的思考過。


    澈的心裏,是否有過別的女人呢?


    從未想過,自己會是澈唯一的女人……


    畢竟,他的過去,自己沒有介入,也不奢望能是唯一。


    可,如今,想到此事,居然會令她如此的心痛。


    看來這就是貪心的結果。


    不要去想了。


    她現在就像是遭到了背叛……


    滄瀾雪有些可笑的自怨自艾地扯了扯嘴角。


    滄瀾雪抱起雙膝,啃著自己的膝蓋。


    自虐帶來的疼痛遊走全身。


    然而,她卻像反抗一般更為用力地咬了下去。


    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會變成這樣。


    總之就是很沮喪。


    沮喪,還有些許的悲傷。


    察覺到軒轅墨澈的動靜,滄瀾雪抬起頭來。


    軒轅墨澈正驚訝地看著她……


    “……怎麽了?”


    “……”


    滄瀾雪什麽都答不出來。


    聲音在喉嚨深處灼燒著,刺痛著。


    無法正視軒轅墨澈的眼睛,她拉過被褥將自己從頭到腳地包住。


    “……我要睡了。”


    聲音嘶啞。


    她緊緊地閉上眼睛。


    不想讓軒轅墨澈察覺到自己的動搖。


    但是,軒轅墨澈的氣息馬上就來到身邊。


    滄瀾雪的心髒劇烈地跳了起來。


    “哪裏痛麽?”


    軒轅墨澈的聲音,穿透了柔軟的黑暗。


    “雪兒。”


    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隔著被褥抓住了,滄瀾雪差點跳了起來。


    “……沒什麽,睡一覺就好了。”


    佯裝平靜,滄瀾雪將身體蜷得更緊了。


    好像完全暴露出弱點一樣,這種不安逐漸變成恐懼,將滄瀾雪籠罩住。


    就這麽等了一會兒,軒轅墨澈的氣息漸漸遠了。


    滄瀾雪從心底鬆了口氣。


    強力鳴響著的心跳也慢慢平複下來。


    做著深呼吸,滄瀾雪的腦海中反複閃現著同樣的話語。


    沒什麽。


    到了明天,一切都會消失的。


    明天,會一如往常的。


    --沒關係。


    曾經是曾經,現在是現在,過去的她何必去計較,隻要想著將來。


    隻要想著將來……


    這樣一來就不會有什麽障礙,就能像之前一樣繼續下去了。


    自己以前就是這樣過來的。


    一個人活過來的。


    所以--沒關係。


    --睡不著。


    來祥直起身來,用兩手壓住額頭。


    那時的記憶肯定會複蘇。


    來祥用左手觸摸著右臂,皺起眉。


    那時,軒轅墨澈才到來祥的腰那麽高的時候。


    有時,來祥會帶軒轅墨澈到後院中,教他劍術。


    那時為了讓他強身健體的。


    那時候的軒轅墨澈,實在是太過的瘦小,一身的病痛,折磨著那弱小的身子,簡直讓他無法相信。


    雖然身子不好,可軒轅墨澈有著極高的天賦,劍術很快就學會了。


    覺得他是個可塑之材,來祥也很滿足。


    而且,軒轅墨澈和自己也更為親近了。


    從一開始的疏離與冷漠,到最後宛如父子般的情感。


    他一直獨來獨往,從未想過要組建屬於自己的家,但還是像對自己的孩子一樣疼愛著軒轅墨澈。


    就這樣,不知是第幾次他進入軒轅墨澈的宮殿……


    他滿懷著期待,想要見到自己可愛的小徒弟。


    可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


    --那便是噩夢的開始。


    宮殿還沒來得及進入,就聽到從內傳來的嘶吼聲。


    那是仿佛能撕裂人心肺的慘叫。


    他就站立在宮殿的門口,看著看著就僵硬起來。


    在華麗的殿堂中,飛散的鮮紅……


    軒轅墨澈那瘦小的身影,被鮮紅所覆蓋。


    那簡直,是因被染紅而喜悅的恍惚表情。


    軒轅墨澈的手中,看似斷氣的宮女的屍塊在滴著鮮紅的血。


    把那遺骸當做可愛而珍愛的東西一般,軒轅墨澈--浮起了笑容。


    他把臉貼上屍體撕裂的腹部。


    “……”說不出話來。


    周圍的一切都褪了色,隻有眼前的情景放出鮮豔的色彩。


    一種身體要傾倒的錯覺侵襲而至。


    紅色白色,和紅色。


    灼燒眼睛的,軒轅墨澈的笑容。


    那時,充斥來祥體內的感情既不是憤怒也不是悲哀。


    --好羨慕。


    那種心情,仿佛電擊一般,從頭頂竄到腳跟。


    自己都對自己感到愕然。


    羨慕?


    羨慕什麽?


    一邊捫心自問,他一邊把視線釘在軒轅墨澈身上。


    軒轅墨澈--那無所顧慮地瘋狂的笑容。


    是的。


    我,羨慕的就是那個。


    那是我,絕對不可能得到的,強大。


    --不對。


    --沒什麽不對。


    否定和肯定的聲音,同時在腦中響起。


    在此之前,自己一直在戰鬥著。


    想要變得比誰都強大。


    但還是沒能成為出名的劍士,誌向也半途而廢了。


    為什麽呢?


    他明白其中的理由。


    因為沒有舍棄一切的勇氣。


    到最後關頭還是想要保護。


    還是想要活著。


    肯定是理性在礙事。


    所以。


    對毫不畏懼飛散的鮮血,毫不猶豫地斬殺禸體,不被任何東西束縛的純粹的鬥誌,充滿了向往。


    能站在頂點的東西。


    現在,就在眼前。


    寄宿在--軒轅墨澈身上。


    “……”回過神時,來祥咬緊牙關。


    嘀哩,腦子裏響起一種聲音。


    其實知道,這是很愚蠢的想法。


    本來就不是值得羨慕的東西。


    軒轅墨澈其實是個境遇非常悲慘的人。


    為什麽會那麽想呢?


    那是因為,一直看著軒轅墨澈的來祥自然而然所了解到的。


    受到赤血蠱的折磨,又被那種所謂的母親殘酷對待。


    封鎖一切,對母親言聽計從,順從地被養大的軒轅墨澈。


    從沒見過他撒嬌,或是哭鬧的樣子。


    軒轅墨澈單純的內心受到強行壓迫,不知何時已經步向了扭曲。


    也許是因為赤血蠱……


    可是扭曲了的卻是他的心靈啊。


    所以--無法得到溫暖的他,就轉向別處。


    以這種形態,暴露出來。


    對於走向嫉妒悲慘的未路的人,自己--


    居然嫉妒。


    差勁,這個詞都表達不了。


    是殘忍。


    對方還是自己的徒弟。


    不止如此,軒轅墨澈,向自己展露從未向別人露過的直爽笑臉。


    自己背叛了,那所有的信賴。


    可是,盡管如此。


    不,正因為如此。


    自己連自己的徒弟都勝不過麽?


    甚至輸給了自己的徒弟麽?


    隻能擁有,這種程度的力量麽?


    背道而馳的兩種聲音在撞擊與混合之後,又爭鬥起來。


    最後剩下的。


    就隻是漆黑的裕望。


    想要,那種力量。


    那種想法是--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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