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出場,差點把天心殿裏宮女太監們雷個半死!


    好在侯公公機敏,不等殿中的人仔細觀看,就把他們全部攆了出去,隻剩下滿麵癡呆的南越國主夏韜和皇後辛氏――哦,忘了說,雖然國主是我親生老爹,但是這個皇後卻不是我的親生老媽。


    原本在我之上還有個哥哥,就是皇後辛氏的兒子,不過這個本該當太子的小子,年少時候鋒芒太露,不喜歡詩文歌賦,反而喜歡騎馬射獵,結果在十三歲的時候在一次狩獵的時候摔落馬下,然後傷口感染久治不愈,最後悲催的掛掉了,因此,便宜了我。


    而膝下無嗣的皇後辛氏,就把我當成了替代品視如己出,和我那個貴婦老媽一起對我疼愛有加,甚至當初我被立為太子這事兒,她也是全力支持。


    所以此刻皇後一看到我這幅要死要活的模樣,僅僅是震撼了幾秒鍾,就急吼吼的上前把我從地上扶了起來,心疼的詢問緣由。


    “因兒,你這是犯了何事?怎麽如此打扮?”她拖著我的手,把我直接往還在呆滯中的國主身邊拖。


    “孩兒將死!求母後救命!”我繼續大嚎。


    還別說,那辣椒汁抹在眼角,效果比啥都好,辛辣刺激之下,我兩眼通紅,眼淚就像決堤之水傾瀉而下,要多淒慘有多淒慘。


    “因兒這是何話!你是我南樂太子,誰敢害你性命!”皇後一驚,又急又怒的叱一聲。


    “孩兒不敢說!”我抹了一把淚水,故作矜持。


    “朕準你說!”這個時候,呆滯了半晌的國主終於看清了我身上穿的是“新版孝服”,再聽我的說辭,不由得怒氣衝衝的大吼一聲。


    他的話一出口,我暗自鬆了一口子,咱嚎了半天,不就等他這句話麽!


    “是那大端國主!”我假裝淒涼的叫道。


    話音一落,殿中一下子寂靜無聲,國主老爹和皇後大媽直直的盯著我,好像見了鬼一樣,而我則骨碌一下又竄到前麵的地上……趴了下來。


    “一派胡言!”半晌之後,國主終於緩過氣來,忽然怒不可遏的對我大罵一聲。


    不過有人罵,就有人護,他剛罵完,皇後大媽就開始安慰我。


    “因兒,這等無稽之言怎能隨意出口?這大端與我南樂交好三十年,一直以來水乳相交,一直待你如親子的瑜貴妃就是當年大端公主,如今大端國主要將最痛愛的碧月公主嫁於你,你怎能口出如此不肖之語?”她深吸一口氣,再次上前把我從地上拖了起來,然後溫和的問到。


    我用袖子抹了一把臉,朝一邊怒氣衝衝的便宜老爹看了一眼,又看著皇後,知道他們都已經上道,就整理了一下思路,開始把想好的說辭拋了出來。


    “孩兒說那大端國主要害我性命,可不是胡言亂語,孩兒是有根據的。”我閉上眼睛任由淚水淌下,臉上一副決然的表情,實際上是因為辣椒太辣,眼睛睜不開了。


    “好!好!好!你有根據,你倒是給朕好好說來,讓朕聽聽你這不肖子能有什麽驚天動地的見識!”國主見我倔強,不由得更加惱怒,一連說了三個好字。


    不過他越震怒,我就越開心,不把他激起來,等下要說的說不定效果還沒這麽好呢。


    “父王,請恕孩兒鬥膽直言!這大端如今要嫁公主給孩兒,他們要的,不隻是孩兒的性命,還有我南樂大好江山!”我忽然表情一邊,恨恨的大叫一聲。


    這一下,皇後無語了,而國主卻陡然神色肅穆起來。


    他在自己的大椅上緩緩坐下之後,眯著眼睛瞧了我一眼,然後又把目光投向門口聽候的侯公公臉上。


    一直低眉垂首靜聽我們說話的侯公公也不抬頭,就默然不語的轉身走出了門外,我看了他一眼,知道這位實力深不可測的老太監忽然出去倒不是為了避嫌,而是去門口驅散那些侍女太監了,畢竟此刻誰都知道,我下麵要說的東西,就算沒有道理,也絕對是驚世駭俗的。


    “因兒,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目視親信太監出門,國主這才緩緩開口,聲調卻是一反先前的震怒,而變得異樣的平和。


    “孩兒知道!”我心裏忽然一驚,陡然意識到麵前這位平日裏最喜歡舞文弄墨、不喜刀兵軍事的便宜老爹,絕對不像表麵上那麽儒弱。


    “好!你且把你心中所想,無所隱瞞的一一道來,讓朕聽聽吧。”他閉上眼睛倚靠在椅背上,似乎有些疲累。


    不過我可不會認為他想打瞌睡,現在最關鍵的時刻就在眼前,無論是我還是他,心裏都緊著呢!


    “孩兒說大端要取我性命,此事當從四年之前大端滅彌國說起。”我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目光炯炯的皇後,開始娓娓道來,“大端滅彌之後,不但掠得大量錢糧耕地,而且還得了數座最好的鹽場,當初仰賴我南樂供給的糧米,現今已經基本可以自給,而最重要的食鹽,則再無憂慮!如果說大端曾經對南樂的依賴事關存亡,那現在則可說枷鎖盡去,隻要它不興起大的戰事,安心休養數年便可自足無虞,從而徹底擺脫對我南樂的依賴……”


    國主倚在椅背上,不動聲色的嗯了一聲,似乎在表示我說得很有道理。


    不過皇後心急,一聽到這裏,就按捺不住心情驚疑,好奇的追問起來。


    “那大端滅了彌國,我南樂可是出了重力,而且大端被沒背義,給我南樂送來了金銀戰利,因兒說大端得了彌國沃土,休養數年便可自立無虞,它為何還要來害我南樂?”她蹙著眉頭問到。


    “因為大端國主太急!他急著在有生之年一統天下!急著成為大宵皇朝分崩離析百後的第一位皇帝!他等不及讓大端休養三五年,所以便想出了這個聯姻的計策,既要換得我南樂的信任,又要獲得我南樂的錢糧,好讓他可以放手去攻瀟國!如果兒臣沒猜錯的話,此番父王若許了這樁姻親,我便需要親自入大端國都去迎娶碧月公主,而我入大端之後不出旬日,父皇便會接到大端國主韓瞿的禦筆親書,懇請南樂支援錢糧,助其向瀟國報複五年前襲擊合隆、安琉之仇……到時候兩家姻親已許,加上有兒臣這個太子在大端為人質,父王敢不答應?”我一口氣拋出一個重磅炸彈。


    不過我說的,還隻是第一步,所以閉眼沉思的國主老爹隻是微微點頭,沒有開口,倒是皇後大媽又急切的追問起來。


    “大端要向瀟國複仇,也是天經地義,因兒所說之事倒也極有可能,不過大端這麽做,未免太不近人情,難道就不怕得罪了我南樂,日後與他為難麽?”她蹙著眉頭追問,臉上露出明顯的不快之色。


    “因為他不怕!隻要我南樂能助大端錢糧開戰,它便可以在旬月之內拿下瀟國,到時候便無需擔心南樂斷其錢糧,因為它隻需熬過三載,就可以兵鋒轉向,來攻我南樂。”我沉聲解釋,同時偷眼敲了一下麵前的國主老爹。


    他雖然依舊沒有言語,也沒睜眼,但是我清楚的看到他的臉色有些變白。


    “大端真的會有如此狼子野心?!可是因兒所說,大端隻需旬月便可攻下瀟國……這似乎……”皇後有些惶急,但是又有些拿不住,再次看著我追問。


    “此事當從天下大勢說起!”我打斷她的話頭,繼續拋出腦中說辭:“神州十國分立已有百年,畀、甸早已不存,三十年前留蘭歸瀟,而四年前彌國被大端覆滅,現在隻餘下六國!”


    “其中離國積弱,困守於大端、飛月、北牧、瀟國這紛爭四國之中,如今國中臣民十之七八已流入周邊四國,僅存的軍兵隻夠守衛王城,甚至無力剿滅境內流寇,可謂血肉盡枯隻剩骨架尚存,而四國之所以無人願意主動吞並離國,隻因為誰都不願占據離國這塊貧瘠無油之地,從而麵對其他三國夾擊之勢,默契之下,離國便成了四國紛爭之下的緩衝之地,國家早已有名而無實,因此神州之上,實際隻餘五國:大端、北牧、飛月、瀟國和我南樂……”


    聽到這裏,皇後連連點頭,看向我的目光之中,已然多了不少驚詫;而靠在椅背上的國主,則是微微的輕歎了一聲,似乎在讚許我的分析,同時有在暗自無奈與憂慮。


    看到效果不錯,我馬上趁熱打鐵:“如今大端滅彌四載,彌國遺民在嵐王治下大多已經降服歸心,境內殘兵降將二十餘萬加七萬水軍皆歸嵐王調配;東麵瀟國雖與大端抗衡數十年,但當代國主薑應啟昏聵無道且窮凶極奢,橫征暴斂已逾二十年,加之連年征戰都是屢嚐敗績,導致民不聊生怨聲四起,且近年來幾位王子的奪嫡之戰愈演愈烈,朝堂之上群臣勾心,宮牆之內禍根深種,卻忘了北麵飛月狼王對其早已虎視眈眈,時刻盼望能從瀟國身上撕下一塊血肉來大快朵頤,更忘了大端巍王在合隆關集精兵四十萬,日夜枕戈待戰,以報五年前瀟國在大端進攻彌國之時偷襲後背之仇……”


    這一次,一直閉目不語的國主終於有了明顯的動容,他緩緩的坐直身軀,睜開眼睛定定的看著我,似乎又千言萬語要說,但是卻又無從說起。


    “因兒,繼續說下去。”他輕聲吩咐,額頭上沁出的汗珠在殿外折射進來的光線下,閃著細密的微光。


    “是!”我應了一聲,馬上接著述說:“大端如有我南樂在錢糧之上全力支持,大端國主必然會施展手段挑起瀟國奪嫡之亂,同時暗結飛月許以重利,然後兩國對其施展雷霆一擊,所以說內憂紛亂的瀟國在兩國夾擊之下,失守不過在旬月之內……而瀟國既滅,兩國分割其地,大端必然願以墨河為界,把瀟國北方九郡連同國都項城拱手讓於飛月,自己僅取南方七郡和留蘭島……”


    “大端為何舍大取小?”皇後急問。


    “自然是為了得到水軍!瀟國十萬水軍皆在南方留蘭一帶!大端入瀟之後隻要大力安撫遺民,最多隻需三年,原本對薑氏王族已經怨聲載道的遺民必定誠服歸心,之後,已無二心的十萬瀟國水軍便成了大端水軍,而那時,我南樂滅國之日不遠矣……”說到這裏,我故作憂傷的搖頭晃腦起來,同時還用手背抹了下眼角,淚水再次不要錢似的落了下來。


    終於,皇後開竅了,國主動容了!


    不過既然已經說到這裏,我也不好意思吝嗇啥了,目視著國主老爹額頭上越來越濃密的汗珠,我直接把最具殺傷力的一段總結陳詞甩了出來。


    “我南樂雖有萬仞山脈阻斷北方,且有雙子險關可守,但是我**民安樂已久,二十餘萬兵甲之中倒有九成未經戰陣,與大端國刃磨血礪的百戰精兵不可同日而語,此等新嫩兵丁據守險關尚可,卻不堪衝鋒對陣!到時大端巍王和嵐王匯兵一處,用百萬重兵在雙子關前牽製我軍力,同時派收編自舊彌、舊瀟的水軍分東西兩路一起南下……我南樂水軍雖號稱十萬,卻難拒兩路兵鋒,且南樂後方一馬平川,一旦敵軍登陸,我何以自守?”我忽然提高調門,慷慨激昂的說到。


    其實本來我是想裝個憂國憂民的姿勢出來的,但是繞著舌頭說了半天文縐縐的言辭,實在有點虛火上冒,所以話語出口,就變成了另一幅模樣。


    不過還好,眼前的兩位已經被我前麵的危險說辭成功唬住,不但沒在意我的神情,反而在看向我的眼神之中,多了許多期盼之色。


    “那……以因兒之見,我南樂該如何自處?”國主老爹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終於放低了身段,開始征詢起我的意見來。


    與此同時,我心裏的一塊大石也總算落地。


    剛才看到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還以為他早就看穿世事,隻是不思進取準備苟且偷安,現在看起來,實際上他雖然感受到了大端的威脅,但是卻不像本太子這麽睿智能推想到後麵的幾步,此刻一聽到我說他手中的江山社稷要玩完,也急了起來。


    “為今之計,隻有東援瀟國,遠結北牧,才能獲得數年殘喘之機。”我閉上眼睛,用一種近乎飄渺的語氣作了最後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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