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午後。


    北京的天很少這樣藍,婁小婁站在窗前,回想近來發生的一切異常事件。從窗子望出去,越過樓群,可以看到遠山的清晰輪廓。


    電話響了三次,是林要要打來的,他沒接。


    現在,除了林要要的打擾,他的生活很平靜。那台傳真機扔掉了,也許它還在順著電話線頑強地朝回爬,不過,它爬得非常緩慢,因為它的腦袋四分五裂了;電視台的第六十四頻道再也沒有出現過影像,那個穿中式對襟服的麵容清臒的老人,消隱在屏幕的雪花中;駕車的時候,他經常聽收音機,也沒有出現過有關奇門遁甲的節目……


    qq響了,是桑丫。


    桑丫:我該叫你叔叔,還是哥哥?


    婁小婁:你十六歲,我三十三歲,當然叫叔叔。


    桑丫:你給我的感覺,在叔叔和哥哥之間。


    婁小婁:那就叫婁小婁好了。


    桑丫:我跟你講一件事——前些天,我覺得背後有一個看不見的人,一直跟到七樓,跟到我家門外。


    婁小婁:是不是今年你要考大學,壓力太大了?


    桑丫:絕不是,我甚至感覺到了他的呼吸,就是看不見他。


    婁小婁發來一個笑臉:說不定,在另一個時空裏,有個人背著米袋子,走在回家的路上,總感到前麵有雙腳在行走,就是看不見人。我們這個世界和他們那個世界重疊到了一起。好在那個人在另一個時空裏,住在八樓,他繼續朝上走了,離開了你,不然,你會感到他一直和你生活在一起。


    桑丫:真的會有這樣的事嗎?


    婁小婁:世界太深邃了。有空間就有可能,有時間就有可能,沒有空間,沒有時間,仍然有可能。


    桑丫:嗯,很多事情科學解釋不了。


    婁小婁:科學就像一個氣球,裏麵是已知,外麵是未知,已知部分越大,和未知的接觸麵就越大。


    桑丫:你是不是開始學奇門遁甲了?


    婁小婁:沒有。


    桑丫:你不相信它?


    婁小婁:相信。


    桑丫:我對神秘文化總是半信半疑,不然,我早學了。


    婁小婁:如果說,這個世界的本質是物質的,並不完全令人信服;如果說,這個世界有鬼有怪有神有仙,也不完全令人信服。但是,如果說有一種超自然的神秘力量,影響或者操縱著世界萬物萬事,就沒人能反駁得了。


    桑丫:這正是我相信一半的原因。


    婁小婁:舉個小的例子,四個人打牌,如果背運,你把把都是爛牌;如果走運,你把把都是好牌。似乎四個人之外還坐著一個看不見的人;舉個中的例子,一個人剛剛出生時,還沒有被塵世的繁雜所幹擾,似乎總能看到什麽。臨終時,似乎接近了某個世界,也總是清晰地感覺到什麽;舉個大的例子,人類曆史幾千年,興與衰,窮與通,分與合,都有一定規律……


    桑丫:那種神秘力量是什麽呢?


    婁小婁:它應該是無形的,存在於一個更大的世界裏。如果把它擬人化,成為一個老人,那麽人類就是棋子。棋子不會了解老人的肌肉、骨頭、情感、思想,也不會知道下棋的意義。打個比方,他推動一個“卒”,於是,那天你就去了網吧;因此,“卒”挨上了“炮”,於是,你通過qq就認識了我。這是必然的。


    桑丫:假如,這個老人拿起“卒”的時候,偶然改變了主意,放下它,又去走“炮”了,偶然不就把必然打破了嗎?


    婁小婁:是的,偶然和必然是辯證的。


    桑丫:他走“炮”的時候,很可能還是放在“卒”的旁邊,那樣的話,就是你加我qq,主動跟我認識了。


    婁小婁:哈哈。


    桑丫:如果,那個大世界裏出現意外,突然把棋盤弄翻了呢?


    婁小婁:無法想象。估計就會時空錯亂,各種意想不到的情況像夢魘一樣發生了。


    桑丫:我倒期盼發生那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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