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晨恍惚間睜大了眼睛,看清楚了眼前的情況,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昏暗的小房間裏。屋裏的桌子上點著燭光,燭光搖曳之下站著兩個人,一人是馬安的女兒,另一人是麵無表情的趙正。


    趙正!


    周晨立即打了個激靈,試圖掙紮起身,可是身子半點動彈不得,而且稍微動彈一下,便會牽動雙臂,引來無盡劇痛。他呻吟一聲,臉色變得煞白。


    “眼前的情況就是這樣,想必不用我說,你也應該明白自己的境地。我勸你最好乖乖聽話,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這樣也能免去不少苦頭,不然的話,我一定會叫你痛不欲生。”趙正說話時十分平靜,但卻比大喊大叫更加讓人感覺可怕。


    “哼,你少得意忘形,這件事不是我一個人做的,在我背後還有幾個厲害的人物,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來救我的,我勸你最好現在就把我放了,不然吃虧的一定是你!”周晨忍痛叫喧道。他所說的自然都是假話,隻不過是為了誆騙趙正而已。


    “如果你背後另有高手參與,又豈會派你們幾條雜魚來對付我?你少騙我了,憑你的實力跟家底,根本約不到什麽高手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的另外幾位同夥隻不過是張永陵、羅星之流罷了。”趙正哼了一聲。


    周晨的謊言被戳破,臉色變了一變,愈加難看起來,等他再想掩飾的時候,已經晚了。他眼珠轉了轉,繼續撒謊道:“信不信由你,等我的同夥來救我的時候,你就會後悔了。”


    “也許我以後會後悔,但你肯定會比我先後悔。”趙正瞪了周晨一眼,然後側過了頭,“小紅,你去另外一個房間回避一下,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出來。”


    馬紅在父親麵前也許有膽撒嬌違令,但在趙正這個外人麵前,可是一點脾氣也沒有。她乖乖聽話,走到了另外一個房間,將門掩上了。事實上,以她幾歲大的認知,根本弄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麽,隻能依稀判斷出周晨等人是壞人,趙正是好人,僅此而已。


    屋裏就剩下了趙正跟周晨兩人。趙正緩緩走到周晨麵前,低頭看著周晨。他的麵目在燭光照耀下變得通紅。


    “你知道我為什麽讓馬紅到另外一個房間裏麽?”趙正問道。


    周晨咽了口唾沫,沒有回答。


    “因為我怕她看了之後做惡夢。”趙正說著蹲了下來,抓起了周晨被捆住的手腕,捏住了其中一根手指。


    “你、你想幹什麽?”周晨慌張問道。


    “你害怕了?害怕就老實交代,告訴我馬安在哪裏,你有幾個同夥,這幾人都是誰,還有你們的計劃是什麽。”


    “如果我將這些告訴了你,你還會留我的命麽?我是什麽都不會說的。”周晨緊咬牙關,嘴硬道。


    “不管你說不說,你的命都不會保住的,我不是讓你在生或者死之間選擇,而是讓你在舒服的死以及痛苦的死之間選擇。看樣子,你想選後者。不過沒關係,我成全你。”趙正將周晨的小拇指抬了起來,然後將早就準備好的一捆木簽放在了地上,取出其中一根,照著周晨的小拇指毫不猶豫地刺了進去。


    木簽刺入指甲縫內,指甲登時冒出了血。


    正所謂十指連心,這種劇痛甚至要比刀傷更加嚴重。


    “啊!!!”周晨痛得慘呼一聲,額頭冒出了冷汗,並隆起了一條條青筋。


    “亂嚷嚷什麽,這才第一根而已,你可是有十根手指呢。十根手指用完之後,你還有十根腳趾。十根腳趾用完之後,你還有許許多多地方可供我折磨。事實上審訊逼供方麵是我的軟肋,這次正好拿你練手。”趙正輕描淡寫地說著,拎起第二根手指跟第二根木簽,再度刺了下去。


    周晨又發出了一聲慘叫。


    就這樣,趙正接連拿起木簽,將其一一刺入周晨的手指甲裏,將周晨折磨得死去活來。


    僅僅一炷香的時間,周晨就吃了一輩子都沒有吃過的苦頭,實在是有些受不了了。他這才明白了硬漢是不好當的,難怪曆史上會有那麽多人選擇當了叛徒。他思來想去,馬安現如今還在羅星與張永陵兩人手上,也許可以利用這一點,以自己做為人質跟馬安進行交換,這樣便能保住性命了。


    “我說!我說!你別再折磨我了,快點把木簽從我的手指甲裏拔出來吧!”周晨服了軟,連聲求饒。


    趙正裝作沒聽見,用木簽將周晨第十根手指也給刺透了,湊了個整數,然後才慢條斯理地說:“那好,我現在問你一句,你答一句,若是你乖乖配合,我就把這些木簽都取出來。”


    “好,你問吧。”周晨虛弱地點點頭道。


    “你的同夥都有誰?”


    “你剛才已經猜對了,我的同夥正是羅星跟張永陵兩個人。”


    趙正眼前一亮,暗道了一聲果然,然後接著問道:“除了他們兩個之外,還有其他人麽?”


    “沒有了,就像你說的那樣,高手我請不到,普通武人請了也沒用,隻能請他們兩個比較可靠的幫忙。”


    “哼,你們倒是一丘之貉。”


    周晨被折磨得沒了脾氣,沒敢頂嘴,默然不語。


    “我再問你,馬安被關到了哪裏?”趙正接著問道。


    “他被關在了羅星家院子底下的密室裏,密室的入口就在他書房的書櫃後麵,隻要搬開書櫃就能看到。”


    “你們為什麽會惦記上我的虎力壯*陽丹?”


    “當然是為了錢,還能是為了什麽。”


    “是誰挑的頭?”


    “是……張永陵。”周晨當然不能說自己是主謀。


    “你們的計劃是什麽?”


    “其實計劃很簡單,就是讓我帶人來綁架你,然後從你口中逼問出虎力壯*陽丹的來源。”


    “你們的胃口倒是不小,竟然覬覦我的丹藥。”趙正哼了一聲,“既然你知道我不易對付,為什麽不把魏不笑也帶上?”


    “我也想帶他來,可他是張永陵的手下,連張永陵都調遣不了他,更何況是我了。那天他不肯來,我也沒辦法。我本以為我們人手多,再加上用計陷害你,應該萬無一失了,沒想到還是栽在了你的手裏。”周晨苦澀地答道。


    趙正暗道僥幸,如果那天魏不笑也在場的話,那今天就不會是這個結局了。念及此處,他的背脊隱隱發涼,這一次他距離死亡真的是太近太近了。他看著周晨的目光變得更加凶惡,強忍怒意接著問道:“你們當中是誰殺了馬安的娘?”


    “是……是羅星的手下殺的,我可沒動手。”周晨又一次撒謊了,其實那天是他負責動手侵入了馬安的房間,也是他動手殺了馬安的娘。但在這種情況下,他又怎會把這種罪狀攬在自己頭上。


    “羅星的手下?難道就是我在樹林中殺的那些人嗎?”


    “對,就是其中那個用劍的人。”


    趙正盯著周晨看了片刻,把周晨看得渾身發毛,他要問的已經都問完了,周晨暫時沒了用處。


    “你、你別殺我!你要是想救馬安的話,可以用我當人質去換,羅星一定會把馬安交給你的。”周晨見趙正神色不善,連忙說道。


    “你的用處也就隻有這個了,但我暫時還不想這樣做,因為交換人質隻是下下之策,變數太多,要救馬安的話,還有其他更簡單的辦法。”趙正伸手入懷,取出了一瓶丹藥,揪出了塞子,倒出了一粒來,這丹藥不是別的,乃是大夢不覺丹,“吃下去吧。好好睡一覺。這樣你遭受的痛苦也能少一些。”


    “吃下去倒是可以,但你能不能先給我喝點水?我都快要渴死了。”周晨痛苦地哀求道。


    趙正看著周晨可憐巴巴的樣子,冷冷地丟下一句:“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他還不希望周晨這麽快死掉,給周晨喝了水,然後將大夢不覺丹塞進了周晨嘴巴裏。


    周晨別無選擇,苦著臉將丹藥咽下,沒多久便在藥力摧殘下睡著了。


    趙正是盯著周晨把藥吃下去的,知道周晨做不了假,而且做了假也沒用,周晨現在胳膊已經斷掉,根本使不上力氣。他趁著周晨熟睡的功夫,將周晨十根手指上的木簽一一拔出,丟在了地上。


    周晨已將所知的情況說了,雖然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但也為趙正指出了下一步的方向。


    接下來就該下力氣去調查張永陵以及羅星兩個人了,如果馬安真的在這兩人手上,就想辦法將其救出來。雖然他身上現在有傷,實力打了折扣,可事不宜遲,還是得盡早去做。


    他思考了一會兒,感覺再將養一天或者一天半的時間,傷口就應該能結痂了,可以保證最基本的行動。到那時候就可以出手去打探消息了。


    在養傷的期間裏,他打算沒事多去樹林裏轉轉,因為周晨的同夥很可能會去那裏查看情況,如果能將這些人逮住的話,就能問出更多的事情了。他打定了主意,將馬紅叫了出來。


    馬紅見到滿地的鮮血之後,嚇得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了。


    趙正一直等到了晚上,等到馬紅睡著了之後,這才悄然離開了密室,來到了上麵。他在夜色中快步小跑,靠著踏雲靴的幫助,將自身的腳步聲壓到了最低,然後一路摸到了那個殺人現場,一躍到了樹上,在高處進行觀察。


    第一位偷襲者的屍體還躺在原地,也不知道有沒有人動過。


    趙正觀察了一會兒,接著繼續在樹枝上縱越,一路來到了第二處殺人現場,這裏的兩具屍體也留在原地。


    也不知道周晨的同夥有沒有來過,可就算他們來了,也未必會有好心替這幾具屍體安葬。


    趙正本著碰碰運氣的心態,躲在樹上觀察了半夜,可惜一直沒人來。他還要養傷,沒有繼續待下去,摸黑回到了亂葬崗中的密室,悶頭睡覺去了。


    ……


    密室總是陰沉而又黑暗的,這間密室也不例外,世上很少有人會喜歡呆在這種陰沉沉的地方,可羅星卻非常喜歡。


    深埋於地下的密室,會帶給他一種安全感,在這種特殊情況下,這種安全感會更加強烈一些。


    現在的情況確實特殊,在他有生之年中,這次恐怕是最有威脅性的一次了。


    在以前,他都是柿子挑軟的捏,可這次捏了個硬的,惹來了**煩。


    在白天的時候,他派出去的幾名探子已經相繼回來了,帶來了不同的消息。


    首先,紅塵客棧沒有異狀,無論是掌櫃的還是夥計們都在正常工作,並沒有要大動幹戈的跡象,唯一的疑點就是店裏的趙正不見了。


    其次,紅塵客棧附近的樹林裏躺著好幾具屍體,全都是羅星的幾個手下,但並沒有找到周晨或者趙正的屍體,那個馬紅也沒有了蹤影。


    最次,周晨的家人全都呆在家裏沒有亂走,而周晨也沒有回家。周晨就算再壞,再冷血,也不可能為了利益拋棄老婆孩子。


    由這些線索進行推敲,便能得出一個可怕的結果來。


    周晨等人的行動一定是失敗了,周晨本人還落入了趙正手上,成為了人質!


    隻有這個推測才最為合情合理。


    周晨被抓了,所以才無法回家。而趙正一定正在處心積慮地策劃著該如何報仇,亦或者如何救馬安出去。


    這個局麵對於羅星與張永陵來說非常不妙,羅星的幾個得力手下都已經死掉了,身邊再無強將,張永陵身邊雖然有個厲害的魏不笑,但魏不笑也隻不過是三重天武人而已。


    紅塵客棧的沈落霞有四重天實力,店內另外還有其他幾個厲害的角色,加在一起的實力要遠高於他們一方。


    雙方的實力太過懸殊,羅星感覺自己已經一腳踏在了懸崖邊上,再走一步就會萬劫不複!


    他閉上了眼睛,苦苦思考著下一步該如何走,如何走才能保住性命。現在這種情況之下,他的選擇並不多,大概也就隻有一個了。


    “碰、碰、碰!羅兄,是我,快開門。”門外響起了張永陵的聲音,打斷了羅星的思緒。


    羅星皺起了眉頭,起身將密室的門給打開了。


    張永陵一進門就問起了打探的結果,羅星沉著臉一一回答,他說完之後,張永陵馬上就傻眼了,呆立在當場。


    “這、這怎麽可能呢?周賢弟帶了好幾個人一起下手,而且手上還有馬紅做為人質,怎麽會輸掉呢?難道說他們的行動提前敗露了?”張永陵焦慮地問道。


    “這些問題都無關緊要了,反正木已成舟,現在還是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麽辦吧。”羅星揉了揉緊鎖的眉頭,“張大員外,不知道你有何高見?”


    “我現在也有些亂陣腳了,你讓我好好想想。”張永陵在密室裏來回踱步,想了一會兒,答道,“我看此事多半是要不行了,還是別再打什麽虎力壯*陽丹的主意了。依我之見,還是想辦法跟紅塵客棧講和吧。我們趕緊將馬安還回去,把周賢弟換回來,然後再賠一點銀子給紅塵客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哼,你想得倒是簡單,這件事豈會這麽容易解決?”羅星沒好氣地白了張永陵一眼,“我們先是殺了馬安的娘,接著又對趙正下了殺手。趙正是沈落霞的弟弟,沈落霞豈會善罷甘休。別說我們拿點錢了,就算我們傾家蕩產也難以化解這筆血仇。”


    “事情……已經落到這般田地了嗎?”張永陵急得滿頭大汗,苦澀道,“早知道這樣,我就不摻和這件事了。”


    “現在後悔也晚了,還是想點脫身之策吧。”


    “那你說該怎麽辦?我全都聽你的。”張永陵已然沒了主意。


    “敵強我弱,而雙方又是不死不休的局麵,在這種情況,隻有三種解決辦法,一是投靠更強的人,尋找靠山,二是設下陷阱,以少勝多,三是金蟬脫殼,遠離敵人。你自己選一個辦法吧。”羅星沉聲分析道。


    “第二條肯定不行,我不想再擔風險了,第三條也不行,我的家業都在七寶縣了,怎麽能輕易拋棄?我看還是選擇第一條吧。”張永陵答道。


    “那你想投靠誰?”


    “官府!投靠官府!既然紅塵客棧要殺我們,那就找官府保護我們。”


    “你怎麽又犯糊塗了,整件事情一直是我們在暗害紅塵客棧,若是向官府稟明這些事情,還沒等紅塵客棧有事,我們先被抓進大牢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我們可以用錢打點官府啊。”


    “這話倒是沒錯,可你有錢,紅塵客棧就沒有錢嗎?”


    張永陵聞言一滯,說不出話來了,沈落霞在本地經營多年,一定沒少賺錢。而且本地知縣苗厲是個有名的貪官,一向誰給錢多就會偏向誰。這件事情若是捅到苗厲的手裏,苗厲一定會獅子大開口,到時候他們幾家非得傾家蕩產不可。


    不能投靠官府,那又能投靠誰?投靠門派?那樣的下場也差不多,如果不給出足夠的利益,沒有門派會願意保護他們的。


    靠山找不到,硬碰硬又碰不過,那就隻能選擇第三條走為上策了。


    “難不成……我們隻能離開七寶縣了嗎?”張永陵不情願地問道。


    “走不走,隨便你。”羅星沉聲答道。其實他在剛才沉思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這個決定,他們隻剩下這最後一條路可以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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