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正黯然點頭,答道:“是的。”


    “好男兒誌在四方,你離開這裏也是應該的,我就算有些不舍,也不會阻攔你。”沈落霞柔聲道。


    “姐姐,其實我們可以一起離開這裏的。”


    “這家客棧對於我來說,已經有了特殊的意義,我暫時還不想離開。你若是想出去見見世麵,就自己去吧。男子漢大丈夫,整天纏在姐姐身邊也不是辦法。”


    “既然姐姐不願意離開,那我隻好孤身上路了。”趙正略顯失望,事實上,這個提議他已經提起多次,可是沈落霞始終沒有同意。


    沈落霞又抬起手,按在了趙正的頭上,叮囑道:“出門在外要處處小心,江湖上波詭雲譎,什麽樣的人都有。人心隔肚皮,千萬不要輕信別人的話,凡事都要在心裏多掂量幾下。”


    “恩,姐姐的教訓,我會銘記在心。”


    “還有,尤其是要小心漂亮女人的話,人長得好看不代表心裏麵也好看。”


    趙正腦海中閃過了聶蓉的樣子,當初他差點被這個漂亮女人害死,不禁對姐姐的話大為認同,點了點頭道:“我以後不會被美色所左右的。”


    “這樣最好。”沈落霞展顏一笑,笑容之美,仿佛將冬日的蕭索感都驅散了,她揉了揉趙正的腦袋,收回了柔荑,接著問道,“你離開這裏之後,有什麽打算?想要去哪裏闖蕩?”


    “打算已經有了,我想去‘長春府’,那裏人傑地靈,有許多大門大派以及武林高手,另外風景跟氣候也很好,我向往很久了。”趙正如實答道。這是他一早就計劃好的,隻有去那裏,他才能得到最快的成長速度,撈取到各種好處。


    “你要去那麽遠?那裏已經出了‘北倶省’了。”沈落霞微感驚訝。


    大炎國一共分為四個省份,分別是東勝省、西牛省、南贍省、北俱省,四個省份各自占據東西南北,每一個省份的麵積都十分龐大。


    七寶縣是一個北方的小縣城,位於北倶省內,而長春府則在南方的南贍省內,兩地相距萬裏之遙,光是趕路就需要兩個月的時間,而且得騎快馬,如果步行的話,需要的時間更多。


    兒行千裏母擔憂,沈落霞長姐為母,趙正一下子走那麽遠,心中難免有些牽掛。


    “雖然北倶省內也有很多我沒去過的地方,可我還是想要去長春府轉轉。”趙正道。


    “你為何非要去那裏?”沈落霞不解道,“如果你要看風景,北倶省也有很多好地方,如果你要去增長見識,去皇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長春府的話,未免也太遠了一些。”


    “姐姐一定聽說過,在長春府有個以鍛造兵器聞名於世的‘鑄劍山莊’,我很想去那裏拜會一下。其他的地方雖然好,可‘鑄劍山莊’卻隻有這麽一個。”


    “你想去鑄劍山莊打造一把兵器?”


    “恩,有這個想法。”


    “如果是為了打造兵器的話,鑄劍山莊確實是個很好的選擇,鑄造兵器方麵,大炎國內能與鑄劍山莊一較高下的也就隻有‘鐵錘幫’了。”


    “鑄劍山莊出產的兵器在口碑方麵要強於鐵錘幫,所以我比較傾向去鑄劍山莊。”


    “既然你有這樣的想法,那我就不阻攔你了,走得遠一點,對於你來說也是個很好的曆練。”沈落霞略一沉吟,“長春府緊挨著‘錦香府’,而萬花穀就在錦香府之內,周圍有很多花家人活動。你這次出門,一定要把萬花爆竹筒帶好,遇到麻煩時,也許會派上用場。”


    “恩,萬花爆竹筒我會一直帶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據說長春府的幾大勢力之間並不和睦,其中要以泰山派跟三刀宗的矛盾最大,你到了那裏,切記不要卷入門派之間的爭鬥中,否則幾條命都不夠搭的。”


    “姐姐放心,我不會多管閑事的。”趙正口不對心地答應下來,實際上,有些爭端他是必須參與的,否則就無法達到目的。


    “你打算什麽時候啟程?”


    “明天。”


    沈落霞眉頭低垂,苦笑道:“既然你已經決心離開這裏,早點走也好。我這就通知大家夥,置辦一桌好酒好菜,一起給你踐行。”


    沈落霞盈盈起身,將銀票、丹藥等物妥善收好,然後出屋找到了店裏的夥計,將趙正即將離去的事情說了,大家聽了之後反應不一,均都有些不舍。當天晚上,人屠子下廚做了一桌子酒菜,店裏的夥計圍坐一起,共同吃這頓送別飯。


    席間沈落霞取出了趙正給予的銀票,按照趙正之前的交代,分發給了大家,尤其是多給了宋快嘴一些。起初大家都不想要這筆錢,但一聽趙正這筆錢來得容易,就不再推辭了,誰也不會嫌棄錢多。因為宋快嘴得到的錢最多,所以他是所有人中最高興的,對趙正誇讚不已,說趙正知恩不忘報。


    大家頻頻向趙正敬酒,趙正推辭不下,隻好照單全收,一頓飯喝下了足足一壇子女兒紅,就算他能用內力消化酒力也有點吃不消了,腦袋暈乎乎的,眼睛都出現了重影。


    其他人也喝得不少,大家喝得酩酊大醉,直到深夜才散席,各自歸屋。


    趙正喝得頭重腳輕,回到屋裏一頭栽倒,沒多久就睡著了。


    醒來後,已是次日晌午,比趙正預期的晚了許多。他的屋裏就有水盆,掬起涼水洗了把臉,精神了一下,然後出了屋。


    今天的客棧有點不大對勁,原本應該休息或者吃飯的客人們全都聚集在了一樓的大堂裏,緊靠在一邊,交談甚歡,就好像是在等著看好戲。而沈落霞、宋快嘴等人,則放下了手中的活計,圍坐一起,也不知道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在笑麵鬼王二的手裏拿捏著一張算盤,算珠清一色都是鐵打的,閃著亮光。人屠子的手裏也擺弄著一把菜刀,正在用抹布擦拭雪白的刀身。這兩人的手裏竟然都拿著慣用的兵器。


    趙正剛一出屋,眾人的目光立即投向上方,齊刷刷地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姐姐,這是何意?”趙正訝道。


    “你今天就要走了,我打算在你臨走之前,跟大家夥一起試試你的身手。在少林寺裏麵,如果有武僧想要下山還俗的話,必須得通過十八銅人陣的考驗,隻有打敗了一十八個銅人才能下山。我今天就是想效仿一下少林寺的做法,在這裏擺個陣,看看能不能攔住你。如果你能勝了我們所有人,便可以離開這裏,遠走高飛。如果你連我們都打不過,我就再多留你一陣子。”沈落霞含笑答道。


    “原來如此,如果點到即止的話,大家切磋一下也無妨。”趙正恍然大悟,答應了下來。他經曆數次生死之鬥,早已習慣了與人交手。


    沈落霞沒想到趙正這麽幹脆就應承下來了,稍感驚訝,頓了一頓之後,才接著說:“那好,你就一一跟我們客棧這些人過招吧。宋快嘴、笑麵鬼、人屠子幾人會在樓梯上阻攔你,而我會在大門口阻攔你,你若是能通過我們所有人的阻攔,走出紅塵客棧的大門,就算是通過了。”沈落霞笑著指了指一側聚集的客人們,“各路朋友們聽說了這件事之後,都想跟著看個熱鬧,你動手的時候,記得別傷了他們。”


    “恭敬不如從命,就按照姐姐說的辦。我現在去取行李跟佩劍,如果能一次通過,就直接跟大家告辭了。”趙正衝著樓下眾人一抱拳,抖擻起精神,回到了房間裏。他拿起了一早就收拾好的行李,捆在了肩膀上,然後抓起懸掛在床頭的一命劍,拴在了腰間。


    趙正再度出屋,這時外麵的人已經有所行動,由宋快嘴堵住了三樓的樓梯口,笑麵鬼堵住了二樓的樓梯口,人屠子堵住了一樓的樓梯口,而沈落霞則仍然端坐在樓下,好整以暇地品飲著溫熱的酒水。


    “嘿嘿,我知道你的武功早就超過了我,可是既然掌櫃的發話了,我也不能不聽,隻能硬著頭皮跟你交手了。待會兒你下手可輕著點,別把哥哥我打傷了。”宋快嘴笑嘻嘻地說。


    “恩,我會注意的。”趙正答應道。


    “好了,動手吧。樓下的客人們早就等不及看熱鬧了。”宋快嘴擺開了架勢,雙腿微分,壓低了身形,單手向前伸去,動了動手指,示意趙正進招。


    趙正武功遠遠高於宋快嘴,而宋快嘴又是空手挑戰,所以他沒有拔劍,就這樣赤手空拳衝了上去。他到了近前,使了招“捕風捉影”,伸手去抓宋快嘴胳膊上跟身體上的衣料。他有意以招式取勝,所以沒有用上全力。


    宋快嘴勉強跟得上趙正的速度,瞪直了雙眼,抽調身形,躲開了趙正的雙手,一跨步到了趙正身側,探手去摟趙正的脖子,這一下若是打實了,足以製住一個人。


    趙正伸出單手,豎在了麵前,恰好攔住了宋快嘴摟過來的胳膊,然後順勢將其抓住,往前衝出一大步,將宋快嘴整個人拉倒在地。他點到即止,馬上鬆開了手,道了聲承讓,下了三樓。


    樓下的人見趙正出手如電,輕鬆取勝,紛紛叫好,打腫臉冒充行家。


    二樓由笑麵鬼坐鎮,他滿麵笑意,握著鐵算盤,這東西是他吃飯的家夥,同時也是他慣用的武器。算盤不在十八般兵器之列,這種特殊的兵器,招式上也往往很特殊,教人難以捉摸。


    “當初是我把你領到這家客棧的,今天也由我把你送走。小子,不用客氣,放馬過來吧。”笑麵鬼翻了兩下手,沉甸甸的算盤在他手腕上打了數個轉,仿佛已經成為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得罪了。”趙正還是沒有使用武器,一個箭步衝上前,抬高身子,單臂從上方落下,伸手去抓笑麵鬼的頭發,形似小雞啄米。


    笑麵鬼甩動算盤去撩趙正的手腕,算珠啪啪作響,舞動成風,力道相當不小。趙正被迫收回了手,順勢將另一隻手向前推了出去,他之前是個試探性的虛招,這一手仍然是個虛招,可以生出多種變化。


    笑麵鬼的小拇指用巧勁一勾,算盤旋轉著倒了過來,他兩手撐住算盤,靠著算盤將趙正的手擋了下來。


    趙正一掌拍在算盤上,索性將手指扣入了算珠中,猛一用力,把算盤奪在了手中,不給王二使用算盤的機會。


    笑麵鬼算盤脫手,臨危不亂,順手將幾粒算珠扣了下來,捏在了手指縫裏。他目光一凜,照著趙正的胸口打了兩粒算珠過去,這些算珠可都是鐵的,打在身上任誰都受不了。


    趙正用奪過來的算盤連續揮了兩下,就聽“叮當”兩聲脆響,兩枚算珠都被打到了別的地方,其中一枚陷入了牆壁裏。他上前展開搶攻,以長擊短,用算盤向前揮去。王二被逼得隻得側身閃避,並尋找機會投擲剩餘的幾粒算珠。


    趙正連番出手,靠著算盤將王二壓製住,不給王二打暗器的機會。他腳下踏出羅煙步,步法越走越快,漸漸繞到了王二的背後。他抓住王二背後的空當,將算盤塞入了王二後褲帶裏,並往前推了一把。


    王二往前踉蹌走了幾步,勉強站穩了腳跟,沒有摔倒。


    “多謝王大哥當初把我帶到這裏來,要是沒有你,我也不可能學到一身的武功,又認了一個好姐姐。”趙正對著王二一抱拳,由衷感激道。


    “這種話昨天你就說的夠多了,好了,快下去吧。”笑麵鬼笑著揮了揮手。


    這輪比試,趙正又一次輕鬆取勝,贏來了樓下眾人的喝彩聲。他繼續下到一樓,這個樓層由人屠子把守。


    人屠子晃動手中的菜刀,快人快語道:“臭小子,跟我打不許用空手,快把你的劍拔出來。”


    “如你所願。”趙正沒有拂人屠子的麵子,拔出了一命劍,飛身在護欄上輕點一下,斜著攻向人屠子,挺劍去刺人屠子的鬢角發梢。


    人屠子所練的刀法是庖丁解牛刀法,由古代的一位屠夫在殺牛時所悟,刀法最初隻用於解刨牛身上的肉,之後被旁人發揚光大,轉變為了對付人的刀法。


    這門在殺牛的時候,講究由牛身上的脆弱部分入手,以最少的力氣,達到最快最好的效果,要將肉全部剝離下來,卻不傷及骨頭。在對付人的時候,這門刀法同樣保持著這個宗旨,刀刀都要攻向人身上最為脆弱的要害,是一門殺心很重的刀法。


    就算是在切磋的時候,這門刀法也不能留手,否則就不再是庖丁解牛刀法了。


    隻見人屠子抬手舉刀,用刀身抵住了刺過來的劍身,將其擋在一邊,然後暴喝一聲,向前衝了上去。刀身與劍身彼此摩擦,發出了毒蛇吐信般的嘶嘶聲。


    趙正手腕一翻,手中一命劍脫離了貼著的菜刀,畫了個半圓去撩人屠子的衣擺。


    人屠子並不閃避,而是沉刀去撞劍身。他的菜刀緊握在手中,短小精悍,力道極大,若是與劍身相撞,肯定能討得便宜。


    趙正看這一刀勢大力沉,不想讓一命劍受損,將劍身收了回來,往一側的護欄上刺了一下,借力將身體從半空中撥開,閃過了氣勢洶洶的人屠子。他身體輕盈,落地後已經到了人屠子的身後。


    人屠子舞了個藏刀式,刀光在他脖頸周圍繞了一圈,護住要害。他借機轉身,麵對趙正,看準了趙正胸前的骨頭縫,平舉刀身砍了過去,刀光畫了個雪亮的半圓。


    趙正見人屠子刀法狠辣,惟恐有失,不得已用更加精妙的劍法加以壓製。他倒退了一大步躲開這一刀,待刀身掠過之後,重新衝上前,連續揮了三劍,一劍快過一劍,分別斬向了人屠子的頭胸腹,三道寒冷的劍光幾乎形成了平行。


    人屠子眼前一花,手忙腳亂地加以拆解,幾刀揮出,卻一下也沒能碰到一命劍,仿佛那三道劍光真的就隻是光而已,並不具備實體。他心中暗道不好,這個念頭剛剛閃過,一道劍光便突破了他刀身的防禦,從他的臉側一閃而過,劃斷了幾根頭發。


    趙正獲得小勝,飄然收劍。樓下的那些客人又開始跟著起哄,由於兵刃交戰更具觀賞性,所以這次爆發的呼聲更高一些。


    “臭小子,用這麽幾招就把我勝了,還真是厲害。”人屠子笑罵兩句,擺了擺手,“你下去吧。就剩掌櫃的最後一關了。”


    “多謝任大哥這段時間的照顧。”趙正道了聲謝,慢步走下了最後一條樓梯。


    沈落霞喝下了杯中最後幾滴酒水,將其慢慢放在桌上,盈盈起身,與弟弟對視了一眼,眼眸裏溫柔如許。


    “如果你過不了我這關,我可是真會把你留下的,所以你還是出全力比較好。”沈落霞笑道。


    “跟姐姐交手,我怎敢留有餘地。”趙正肅然道。他說的是實話,他與姐姐的實力不相伯仲,甚至要遜色一籌,真正動起手來,必須得全力而為才行。


    “進招吧。讓我看看你的羅煙步練得怎麽樣了。”沈落霞捏了個蘭花點穴手的手訣,白膩的手指猶如筍尖,手型也是無可挑剔,惹來了眾多火辣的目光。


    刀劍無眼,趙正不想誤傷姐姐,所以沒有拔劍,直接空手攻了上去。他的腳下運起浮勁,身體變得輕如鴻毛,一陣風般衝到了姐姐身邊。他此時全力而為,速度比之剛才快了幾倍不止,在場眾人除了沈落霞之外,再也沒人能用肉眼捕捉他的動作。


    樓上的宋快嘴等人看到這一幕,不禁為之咋舌,這才明白了趙正剛才動手時到底放了多少水。他們雖然知道趙正的成長很快,但是沒想到趙正現在已經成長到了這種境地。


    沈落霞美眸閃動,伸出手指去點趙正身上的穴位,但卻點了個空,隻戳中了一道殘影。一次撲空便有可能招來厲害的反攻,她沒有遲疑,收回手之後立即閃身躲避,一對蓮花玉足踏著羅煙步的精妙步法,與趙正周旋起來,尋找可乘之機。


    趙正伸手成爪,展開反擊,但是也撲了個空,當他再想追擊的時候,沈落霞已經踏著步子欺了上來。沈落霞的動作看似人畜無害,可實際上暗含著各種後招。他隻得避其鋒芒,用同樣的步伐閃到了一邊。


    兩個人一個追趕,一個後退,一個左轉,一個右轉,一個上跳,一個下翻,形成了一紅一白兩道影子。由於兩人所用的都是同一種輕功,運轉起來彼此契合,猶如太極的陰陽兩麵,永遠也碰不到對方。兩人雖然是在追逐,看上去卻像是在合舞一般,沒有半點淩厲的殺氣,而且十分飄逸美觀。


    旁觀者看著這兩人上下翻飛,隻覺這景象猶如兩隻蝴蝶穿梭在花叢之間,他們雖然看不出門道,但卻覺得十分賞心悅目,尤其是當沈落霞偶爾停頓的時候,便會稍縱即逝地展露出傲人而又優美的體態。


    兩人靠著步法纏鬥不下,不約而同地一起加快了速度,隻要誰速度快上一籌,搶先遊走到有利的位置,就有望獲得勝利。兩人全都用上了自身最快的速度,在這番速度跟身法的比試中,沈落霞因為練習羅煙步多年,再加上雙腿修長的緣故,稍稍占據了上風,先一步繞到了趙正的背後。


    沈落霞紅潤的唇角上揚,運足了力氣,瞄準趙正後背的“神道穴”刺了過去,隻要點中這個穴位,就能置人於昏迷。


    趙正驚得瞪大了雙眼,眼角餘光瞥見了沈落霞的動作。他再想用招式拆解已然來不及了,情急之下,幹脆將自身的內力從背後十幾個穴位中逼了出去。隻見他背後的衣料鼓風隆起,一股全方位的勁力擴散而開,力道雖然不甚強勁,但也足以抵擋沈落霞的一指之力。


    沈落霞見到了外放的內力,這才首次知曉趙正已經到了四重天境界,她不禁驚喜交加,連忙收回了手指,跳出了戰圈之外。


    “你是什麽時候到達四重天境界的?”沈落霞收招問道。


    “就在前幾天。”趙正調整了一下呼吸,站直了身子回答道。


    “那你為何沒有早點跟我說?”


    “每次我有所進步的時候,你們都會對我讚不絕口,弄得像是我在故意炫耀似的,所以這次我沒有說。”


    “你呀你,謙虛雖然是好事,可這麽大的事情,你也不能瞞著我們啊。”沈落霞接著欣慰道,“我的弟弟真是厲害,小小年紀就有了如此成就,就算是放在整個大炎國,你的修煉速度也算是夠快了,在這方麵能超過你的青年才俊,恐怕不超過百個。”


    “姐姐過譽了,而且……大炎國沒有這麽小,比我修煉速度快的年輕人還有很多很多。”


    “是你自己過謙了才對。”


    趙正性子內斂,不喜標榜,笑了笑,沒有再繼續接下去。


    旁人雖然大部分都是外行,可也都對武人的事情有著最基本的了解,知道四重天武人已經相當罕見,有許多武人窮極一生也難以達到這種高度,不禁對眼前這名俊秀的年輕人刮目相看了。


    沈落霞歎了口氣道:“既然你到了四重天境界,我也就找不到理由攔著你了,你可以走了。不過在你走之前,我還有另外一個請求。”


    “姐姐請講。”趙正道。


    “我希望你能給我再吹一段笛子。”


    “這個好辦,既然姐姐想聽,那我這就為你獻藝。”趙正的行囊中就有笛子,他將笛子取出,橫放在嘴唇之前,心中醞釀著應該吹個什麽曲子。他學習吹笛子已久,現在已經吹奏得相當熟練了,往往想起曲調就能吹得**不離十。


    沈落霞想聽弟弟的笛音,吩咐旁人不要出聲。熟人不敢違拗她的意思,生人見她美貌也樂於聽她的話,全場一下子變得安安靜靜。


    趙正思來想去,忽然想起了小學時經常唱的一首名為《送別》的歌曲,這首歌曲是李叔同精心創作,歌曲主題正好抒發了離別之情,此時吹奏起來,實在是很應情應景。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觚濁酒盡餘歡,今宵別離多。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問君此去幾時來,來時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


    笛音嫋嫋而出,雖然吹奏不出這些歌詞,但卻也清晰表達出了離別之情。由於古人的生活節奏慢,心中沒有太多雜念,對於曲子的理解接受能力很高,清晰感受到了曲子中表達的含義。


    相比於旁人,身為當事人的沈落霞對笛音的感受更深,一想到此別之後,很久都無法再與弟弟見麵,芳心傷懷不已,竟然“吧嗒吧嗒”落下淚來。這可嚇壞了旁人,沈落霞開辦客棧多年,這還是第一次在外人麵前落淚。


    一滴滴晶瑩的淚水順著下巴滑下,滴在地上,幹淨透明,卻又滿載憂傷。


    趙正於心不忍,停了下來,放下了手中的碧綠竹笛。


    沈落霞眼淚奪眶而出,再也無法像平日裏那般堅強,一把抱住了身前的趙正,哭泣道:“到了外麵之後,寧可欺負別人,也別讓別人欺負你。既然決定了要出去闖蕩,那就給我闖出個名堂出來!”


    “恩,我會的。”趙正眼睛也有點酸了,強忍著沒讓眼淚溢出。


    “長痛不如短痛,要走就快點走,不然我會更難受的。”沈落霞哭哭啼啼地推開了趙正,竟然不去給趙正送行,而是哭著跑上了樓。


    趙正目送姐姐離去,關上了閨房的門,狠下了心,朝著客棧眾人抱了拳,做了個八方禮,喊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各位保重,我走了!”說著大步流星地推門出屋,轉到了後院裏,牽了一匹快馬,騎馬馳上了中關道。


    客棧中人紛紛走出客棧向趙正送別,甚至一些不認識的人都走出來了。在客棧的三樓,一扇窗戶悄悄開啟了一條縫隙,投出一道戀戀不舍的目光。


    趙正騎馬向著南方而行,將眾人的揮別之聲以及住了兩年之久的紅塵客棧,一並甩在了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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