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過路費?”摩雲子淡然問道。


    “過路費分為兩樣東西,一樣東西是那輛車財物,另一樣東西是你們的命!”王笙將背著的金刀解了下來,將折射著金光的刀尖指向摩雲子。


    “你就這麽肯定你能殺了我?”


    “區區一名四重天武人而已,殺起來還不跟砍菜切瓜一樣容易。”王笙輕蔑道。


    摩雲子表麵不動聲色,可雙眼裏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喜意。他慢慢將手按在背著的劍柄上,淡淡道:“可別小瞧四重天武人,一重天的境界差距並沒有多大。”


    “少在那裏自欺欺人了,我會讓你知道五重天武人跟四重天武人之間的區別,這會成為你臨死前學到的最後一樣東西。”王笙手壓金刀,周身內力狂卷而出,形成一團實質般的風暴,卷著地上的落雪飛上了天空。


    “你要是有那個本事,就盡管放馬過來吧。希望你手裏的刀跟你的嘴皮子一樣厲害。”摩雲子抽出了冷鋒劍,但沒有激起內力,仍然顯得那麽平靜。寒風凜冽吹過,揚起了他破碎的淡青色衣角。


    說話間,其他的土匪陸續順著繩索爬了下來,將馬車隊伍前後堵住。他們沒有急於進攻,而是持著兵刃在兩側觀戰。他們心裏很清楚,勝負的關鍵不在於他們,而在於山大王能否順利幹掉摩雲子,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防止其他人逃走,以及為山大王助威。


    趙正本想出手抵禦那些土匪嘍囉,可是見那些嘍囉沒有進攻,便沒有輕舉妄動,而是繼續觀望事態的發展。他將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摩雲子與王笙的身上,並伸手將背著的包裹解開了一些,露出可供手掌伸進去的入口。在層層的布料之下,埋藏著霹靂混元彈這個危險的爆炸物。


    摩雲子與王笙對峙著,彼此目光交匯,連眼睛也不眨一下,在靜默中做著氣勢上的交鋒。相較之下,王笙的氣勢更甚一些,內力狂卷雪花,仿佛一尊風雪中的守山大神。而摩雲子的氣勢更加趨於內斂,將自身一切的力量凝聚在一起,蓄勢待發。


    兩人對視了好一會兒,可仍然沒有急著動手,仿佛在等待著什麽。


    土匪們揮舞著手中的兵刃,大聲吆喝著,嘈雜的聲音在山穀間回蕩。


    一個小石子從山上落了下來,這不是人為投擲的,而是自然掉落的。在剛才投石的衝撞中,有塊山壁出現了裂痕,這塊小石子就是從裂痕中掉下來的。


    小石子就像是落入了一個平靜的水潭,掀起了一圈漣漪,平靜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層層遞進的水波。


    在小石子落在雪地上的刹那,摩雲子跟王笙一起采取了行動,以雷霆之勢奔向了對方。


    王笙所修煉的刀法名叫秋風刀法,取自秋風掃落葉的意思,刀法狂放不羈,攻勢凶猛,一旦動起來就跟秋日狂風一樣。他猛蹬地麵,精壯的身子向前竄出,渾身內力湧現,將所過之處的浮雪盡數掀飛。


    雪花形成一股氣浪,趕在王笙之前撲打在了摩雲子的身上,仿佛一張白色的巨獸之口,將摩雲子整個吞了進去。


    摩雲子仍然收斂著力量,任由風吹雪打,沒有浪費力氣與之對抗。


    王笙淩空躍向摩雲子的頭頂,手起刀落,斬破風雪,他的內力與金光交織在一起,覆蓋在刀身外麵,使得打擊麵擴大數倍。原本一米來長的刀身,一下子擴大到了三米之多!


    如果是四重天武人麵對這一刀,幾乎已是必死之局,可摩雲子並非王笙預想中的四重天武人!


    使出真正實力的時候到了!


    摩雲子原本古井不波的雙眼在這一瞬間迸發出野獸般凶殘的光芒,行動速度驟然加快,完全不亞於王笙。他用祖暅劍法計算出了王笙這當頭一刀的破綻,側身避開刀身的鋒芒,接著出劍去點王笙的後脖頸。


    這看似簡單的一劍,蘊含了極其強勁的內力,將王笙周身籠罩著的內力生生撕開一個豁口,貫入其中。


    王笙見狀,暗叫道:“糟糕,被這小兔崽子騙了,他的實力不止是四重天!”他連忙改變招式,身體在半空中打了個轉,原本垂直下落的刀身順勢掃向了一側,前去抵擋刺過來的一劍。


    這些變招與反應,全都在祖暅劍法的計算之內,摩雲子在短短一瞬間翻轉手腕,斜上刺出的劍變成了斜下刺出,正刺在王笙左肩膀上,內力撕破了堅韌的肌膚,接著貫入了骨頭縫裏麵。


    摩雲子閃過一絲厲色,手腕加大力氣,力量傳遞到劍尖上,在傷口內爆開,血肉以及碎裂的骨頭從中飛出,尤其可見力量之猛。


    王笙麵色巨變,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僅僅是一個小小的誤判,就導致他的左臂廢掉了,再也無法活動,隻能盡力緊貼在肋下。


    兩人招式用老,先後落在了地上。王笙受了重傷,處於劣勢,落地後立即展開瘋狂的反攻,單手握著大金刀,舞得密不透風,將摩雲子生生逼退。


    摩雲子輕盈一躍,故意站在了上風口,占據著優勢。一滴血珠順著冷鋒劍的劍尖滑落在地,仿佛開出了一朵紅花。


    “小兔崽子,原來你剛才隱藏了真正的實力!”王笙瞪紅了雙眼,狂怒道。


    “兵不厭詐,武人就跟兵家一樣狡詐多變,在交戰的時候,敵人的招式、語言,甚至是眼神都可能是致命的陷阱。我說的這些話,會成為你臨死前學到的最後一樣東西。”摩雲子將王笙之前說的話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


    王笙氣得緊咬鋼牙,恨不得將摩雲子生吞活剝。事實上,他剛才並沒有輕敵大意,那一刀幾乎用上了他九成的實力,可就是因為缺少了最後一成的實力,便害得他丟了左臂。他剛才應該全力以赴才對,那樣的話,絕不會是現在這個局麵。


    同等實力下的武人交戰,隻要一點點的失誤就能致命。


    周圍的土匪見山大王受了重傷,震動不小,膽小的生了怯意,脾氣壞的發出了咒罵,可沒人敢貿然上前攪和兩名高手的戰鬥。


    王笙看了眼左臂的傷口,大量的鮮血從中湧出,迅速染紅了衣服。鮮血在寒冬中冒出了白色的熱氣,這股熱量是生命的力量。他抬起右手,打算用刀柄點穴,止住流血的勢頭。可是摩雲子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他剛剛把刀抬起來,摩雲子就氣勢洶洶地攻了上來。


    冷鋒劍化作一道比冰雪更冷的寒芒,直奔王笙的哽嗓咽喉,逼得王笙不得不收回企圖點穴的手,出招進行抵擋。冷鋒劍在半路畫了個圈,轉而攻向了王笙的左臂,這個部位已經受了傷,受傷就意味著有破綻,祖暅劍法最善於的就是抓住敵人的破綻進行狂攻猛打。


    王笙怒喝一聲,將大金刀舞得上下翻飛,擋住了冷鋒劍的進攻。刀身與劍身碰撞,兩股內力猛烈碰撞,雙方受到衝擊,各自彈了開來。摩雲子剛一落腳,便又撲了上去,這次仍然緊盯著王笙左肩上的傷口。


    這兩人在速度、內力、招式等方麵旗鼓相當,可是王笙受了重傷,所以摩雲子更占上風一些。這種優勢會對兩人的內心造成微妙的影響,讓處在劣勢的一方陷入更大的劣勢,讓處在優勢的一方獲得更大的優勢。


    摩雲子乘勝追擊,仿佛一道勾魂鬼影,頻繁出現在王笙的身邊,忽左忽右,飄忽不定。王笙猶如落入陷阱的困獸,在摩雲子的狂攻之下節節敗退,身上很快又多出了兩道傷口。不斷湧出的鮮血,代表著他不斷流失的生命力。


    當纏鬥到第十個回合時,王笙瞅準機會,試圖挽回頹勢,使了招秋風刀法中的殺招“春生秋殺”,刀身在半空中畫了幾道斜線,刀刀攻向摩雲子的要害。這招很是厲害,但一刀刀的軌跡都被摩雲子識破了,他躲開了所有的攻擊,並透過刀的縫隙將劍刺了進去,在王笙身上留下了一個新的傷口。


    王笙殺招被破,刀法趨於紊亂,空氣跟大地被刀光切開,但卻無法切到敵人。


    摩雲子翩然閃開,欣賞著劍尖上美麗的血色,嘲弄道:“你的刀法太野蠻了,攻勢雖多,但是缺乏守勢,在進攻的同時會暴露出很大的破綻。這是我最不喜歡的一類武功,因為這類武功缺乏美感。”


    “小兔崽子,今天算你狠,我們改日再會!”王笙罵了一聲,收腹提氣,向上高高跳了起來,落在了左側平滑山壁的一個小小凸起上。看他的樣子像是要逃走。


    王笙就是所有土匪的主心骨,他這麽一逃跑,其他的土匪全都傻眼了,有反應快的也跟著向後跑了出去。


    摩雲子提劍追趕,輕靈地跳在了山壁上。他露出一抹冷笑,這種追擊會讓王笙的後背暴露在外,反而會加快死亡的速度。


    趙正見兩人都跳走了,心一下子懸了起來,將手探入了背後的包裹中,考慮著要不要趁著這個機會將混元霹靂彈投過去。這個投擲機會並不怎麽好,一來不容易命中,而來摩雲子跟王笙兩人仍然擁有很強的戰鬥力,若是出手失敗的話,會引發災難性的後果。他猶豫再三,沒有輕舉妄動。


    摩雲子追上了王笙,朝著王笙的後背隔空刺出了一劍,劍尖激射出一道內力,仿佛一根無形的箭矢。這道由劍身所射出的內力,也就是江湖人常常提到的劍氣。


    王笙的耳朵動了動,靠著五重天武人才有的靈敏聽覺,判斷出了劍氣襲擊的方位,倒背手中金刀,用刀背恰如其分的擋住了劍氣的攻擊。劍氣連石頭都能輕易擊穿,但卻沒能擊破刀身,隻是在上麵留下了一個明顯的凹痕。


    摩雲子接著連出了三劍,王笙靠著聽聲辯位的本事,接連擋了三下,將劍氣盡數擋住,三道劍氣寸功未立。這種不回頭就將敵人攻擊攔下的本事是很厲害的,就算是摩雲子也不得不在心中暗挑大拇指。


    兩人在半空中追追打打,沿著曲折的軌跡,不斷向岩壁上方跳躍前進,距離地麵越來越遠。


    摩雲子手上蓄力,打算再擊出更多的劍氣,可就在這時候,原本跳向上方的王笙忽然轉回了身,殺了一個回馬槍,手中的大金刀猛地斬了下來。這次輪到摩雲子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胸前的衣服被刀氣撕開,一道血紅的線浮現而出,好在傷口不深。


    原來王笙逃走隻是個幌子,他這招類似回馬槍的招式跟“春生秋殺”一樣,也是秋風刀法中的一記厲害殺招,專門在困境中使出,往往能收到奇效。王笙當年就是靠著這招殺死了一名比自己厲害很多的武人。


    在追趕的過程中,摩雲子一直位於下麵,在半空交戰時,這種位置是很不利的,再加上他受了傷,又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一下子反落入了劣勢中。


    王笙扭轉戰局,變成了狂攻的一方,當頭連揮手中的大金刀,金色刀氣畫出一個個漂亮而又璀璨的半圓。


    摩雲子在戰鬥中首次露出了凝重神色,一邊躲閃刀氣,一邊用劍抵擋,每當刀劍相交的時候,便會碰撞出火花般的發散狀光芒。


    王笙不給摩雲子落腳的機會,使得兩人一起向下迅速墜落,所有的交鋒都在毫無借力點的半空中進行,凶險程度遠遠超過在地麵上交戰。這種特殊的狀況,影響了祖暅劍法的計算,摩雲子連著中了兩刀,要不是因為身子骨結實,恐怕已經被刀氣斬成好幾段了。


    當兩人落到地麵時,位於下方的人會率先靠在土地上,這會使得身體陷入躲無可躲的停頓中,極為致命。


    摩雲子在危機中提前想到了這一點,可是這種狀況超出了祖暅劍法的計算範圍,他隻能自己想辦法應對。王笙並沒有給他留下太多的思考時間,攻勢越來越密集。


    生死存亡之際,摩雲子選擇了一個很大膽也很高難度的對策,他將手中的劍拋了下去,讓劍尖先落地,插入了土地中。王笙猛烈的攻勢仍在繼續,絢爛的金色刀氣仿佛變成了一朵綻放的黃色花朵。


    摩雲子沒有了手中的劍,隻能靠閃躲來迎敵,這使得他受了更多的傷。


    兩人落到了地麵上方一丈處,王笙使出了殺招中最後一個動作,大量湧現的刀氣將摩雲子籠罩在內,一旦摩雲子的後背貼在地上,就將徹底失去躲閃的空間。


    摩雲子的下落位置正好是冷鋒劍上空,在落地前的刹那,他用雙腳將直指蒼穹的劍柄夾住,雙腳用力一攪,借著劍身彎曲的力量彈向了一側,並在同時用腳背勾住劍柄,將冷鋒劍從土地中拔了出來。


    王笙揮出的刀氣緊接著砍在了地麵上,刀光翻湧卷動,地麵被砍出了數道整齊而的裂痕。他這致命的一刀終究是落空了,沒能把摩雲子逼入死角。


    摩雲子隨後也落在了地上,殺人無數的冷鋒劍重新回到了他的手裏,散發著陣陣寒意。


    此時土匪早就一哄而散,周圍隻剩下了摩雲子的仆人以及趙正,變得空曠了許多。


    寒風呼嘯而過,這次卷起的不止是浮雪,還有從兩人身上滴落的血珠。


    “小兔崽子,知道厲害了吧?今天笑到最後的人,一定是我!”王笙扭轉了敗局,衝著摩雲子獰笑道。


    “你會笑著去死的,我保證。”摩雲子沒有因為一時的失利而沮喪,依然十分平靜,甚至都沒有去檢查傷口。


    兩人都明白對方很難對付,再鬥下去不會有好結果,可是事已至此,已經沒有了回旋的餘地。任何一方一旦提起言和,氣勢上就會完全輸掉,到時候隻有死路一條。所以,兩人隻能繼續鬥下去!


    “啊!!!”王笙狂吼了一聲,踩著鮮血印成的紅色腳印,奔向了對麵的摩雲子,壓榨著體內所剩不多的內力,又使出了一記秋風刀法中的殺招。


    摩雲子也全力應對,靠著明銳的五感收集大量的信息,在腦內進行海量的計算,為敵人畫出了一道死亡軌跡,這條軌跡就像是由閻王手執判官筆所畫出的,線條優美且又充滿了殘忍意味。


    王笙連續揮出了十刀,刀氣洶湧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仿佛要與蒼穹上方慘白的烈日爭輝。


    摩雲子卻隻刺出了一劍,這一劍在中途拐了好幾道彎,終於命中了敵人的身體。


    兩人乍和乍分,一閃而過,均都受了傷。王笙差點單膝跪了下去,可是硬撐住了。摩雲子的嘴角溢出了血絲,也不知是從那部分內髒裏冒出來的。兩人不約而同地轉過了身,再度出招死戰。


    兩人就這樣交手,分開,交手,分開,反複這這樣的過程,這種拚命的打法,終於決出了勝負。


    最先倒下去的人是王笙,他的招式終究不如祖暅劍法巧妙,被一劍刺破了喉嚨。活下來的摩雲子也沒好到哪去,他的身上全是傷口。


    摩雲子用劍插入雪地,單膝跪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顫巍巍地伸出手,在懷裏摸索著救命用的丹藥。


    兩人一死一傷,活下來的隻剩下半條命。對於旁邊觀戰的趙正來講,這是最好的結果。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現在是他這隻黃雀出場的時候了。


    趙正一步步走向了摩雲子,想要在拉近一些距離,送摩雲子走最後一程。他途經的地方有劍氣留下的深邃凹痕,像是這種程度的攻擊,他暫時還使不出來,這是他以後所要追求的。


    摩雲子聽到了趙正的腳步聲,斜眼望了過去。


    “兄台,為了慶祝你獲勝,我要送你一份禮物。”趙正從背後的包裹中掏出了混元霹靂彈,朝著摩雲子腳下重重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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