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一間上房內,正中擺著一張八仙桌,桌上擺著熱氣氤氳的茶水。趙正跟薑永麵對麵坐好,表情都很鄭重。


    三杯茶水下肚,趙正問道:“這裏隻有你我二人了,薑堂主有什麽話可以直說。”


    “我們武當派門人在此等你,其實是有事相求,還望你能答應。”薑永正色道。


    “武當派是正道巨擘,門內高手猶如過江之鯽,怎麽會求到我一個無名小輩的身上。”趙正納悶道。


    “武當派高手眾多是不假,可在江湖上行事,很多事情不是光靠武力才能解決的。”薑永搖搖頭道。


    “以德服人?”


    “對,以德服人,倘若凡事都靠武力讓人屈服,那武當派就不再是什麽正道門派了。我們這次要求你辦的事情,就是一件靠武力辦不了的事情。”


    “什麽事情?”


    “我們要請你牽橋搭線,幫忙求一個人,求他解答我們武當派幾個問題。”


    “向誰求情?”


    “童萬花。”


    趙正一聽此事跟童萬花有關,微微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明白了薑永等人為何找上自己。他剛剛在公輸村住了那麽多天,外人看來,一定會以為他跟童萬花交情莫逆。估計薑永等人一定是在公輸村碰了個軟釘子,沒能達到目標,所以才會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想讓他幫忙求童萬花。


    他剛剛幫助過童萬花,雙方有一些交情,如果是小事的話。由他出麵去求情。童萬花應該是會賞臉的。可是能難住武當派的事情。又怎會是小事情?


    不僅不是小事情,而且是非常棘手的大事情,所以才會如此大費周章,鄭重其事。


    “唉,薑堂主說說看吧。我看看能不能幫上忙。如果能幫上忙,我一定鼎力相助。”趙正苦笑道。


    “事情其實是這樣的……”薑永打開了話匣子,講述了整個前因後果,從堂主如何遇害講起。一直講到拿著短箭在公輸村碰壁為止。講完這些,他將那五根殺人短箭放在了桌上,上麵的血跡還依稀可見,“這等血仇,我們武當派一定要報,不管那位殺人凶手是誰,都要不惜代價揪出來。”


    “對於貴派的不幸遭遇,我深表同情,也樂意出手幫忙。我跟童前輩有些交情,要是我開口求他。他是會賞個麵子的。不過,他之前矢口聲稱不認識這五根短箭。也許這並非謊言,而是實情。就算他賞臉,也可能提供不出什麽有用的線索,甚至還會惹他不快,他這個人很討厭別人跟他囉嗦。”趙正說完,略感憂慮。


    “若是此事引起了童前輩的不快,我們武當派會代為賠禮道歉,不會讓你難堪的。希望你能答應我的不情之請,幫忙跑一趟腿。事後,我們武當派定有重謝。”薑永站起身,放低了身段,向趙正深施一禮。


    “使不得,使不得,前輩此舉折殺我也。”趙正連忙閃到一旁,上前雙手相攙,“前輩什麽也不用說了,這件事情包在我的身上,我這就掉頭去找童前輩,將此事告知於他,請他幫忙看看這幾根短箭。”


    “那就有勞趙少俠了。”薑永喜道。


    趙正臉皮薄,耳根子軟,實在受不了別人這樣求他,將這件事攬在了身上。他自己也有要事在身,不可多有耽擱,當即起身去辦這件事情,派店小二把求見的消息傳給了公輸村。


    這般來回傳遞消息十分繁瑣麻煩,可這是公輸村的規矩,他們就算再著急也沒用,隻能按照公輸村的規矩辦事。


    店小二快去快回,很快就把消息帶回來了,聲稱公輸村已經敞開了大門,等趙正過去相見。


    趙正與薑永一起出發,到達了公輸村門口,叫開了門。兩人在童子的引領下,幾經周轉,最後順利到達了村內的院子裏,見到了童萬花本人。


    童萬花本來是笑臉相迎,還以為趙正遺落了什麽東西,所以才會去而複返,可一見趙正身旁的薑永,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了。


    趙正察言觀色,心中嘀咕道:“童萬花一見到薑永就變了臉色,是不是武當派以前得罪過他,或者是另有隱情。”


    前來拜見的兩人不管心裏怎麽想,表麵還得是一副畢恭畢敬的態度,一起向童萬花施禮問好。


    “你們兩人登門拜會,所為何事?”童萬花麵無表情地問道。


    “童前輩,我去而複返,是因為有事情想要問您,希望您能夠不吝告知。”趙正取出五根殺人短箭,雙手呈上,“對於這個東西,您一定還有印象,這裏麵的前因後果,我就不再重述了。還希望前輩您能看我的薄麵上,幫忙掌掌眼,張開金口,告知有關這個機關暗器的事情。”


    “趙正,這是武當派的事情,你跟著瞎摻和什麽。”童萬花不悅道。


    “薑堂主求到了我的頭上,我不得不幫忙問一下。此事關乎人命,如果前輩你知道什麽線索的話,就請告訴我們吧。”趙正懇請道。


    童萬花從趙正手中拿起一根殺人短箭,猶豫再三,點頭道:“好吧。看在你幫過老朽的份兒上,我就不再遮遮掩掩了,把實情告訴你們。”


    薑永與趙正聞言大喜,對著童萬花連連稱謝。


    童萬花擺擺手,阻止了兩人,然後歎息道:“薑永,其實不是我不想告訴你,而是因為我有一些難言之隱,實在不方便說。”


    “前輩但說無妨,若真的有什麽難處,我們武當派可以幫你解決。”薑永保證道。


    “我說的難言之隱,跟你想的不一樣。”童萬花搖搖頭,苦笑道,“其實打造出這五根短箭的不是旁人。正是我童萬花!這是經我手打造出來的機關暗器。我當時一眼就認出來了。可是由於不想惹火上身,所以推脫不知。”


    薑永眼珠一轉,恍然大悟道:“原來這個機關暗器是前輩您打造出來的,怪不得您之前不願意如實告知。不過前輩您放心,冤有頭債有主,暗器雖然是您打造的,可人並非您殺的,此事跟您毫無幹係。我們武當派絕不會追究你的。隻要您將暗器的擁有者是誰告訴我們就行了,我們會沿著這條線索繼續調查下去。”


    “我的難言之隱不止一個,剛才說的隻是其一,此外還有另一個難言之隱。”童萬花欲言又止道。


    “前輩還有什麽難處請盡管講來。”


    童萬花將染血短箭拿起來,放在了眼前,繼續說道:“這門機關暗器是我在兩年前親自研製設計的,名字叫做‘梅花箭’,發射出去之後,一次性能夠射*出五根短箭,五根短箭會形成五角形。形似梅花,故此得名。這種‘梅花箭’的威力很大。有開山裂石之力,而且體積非常小巧玲瓏,隻有巴掌大小,可以塞進兜裏。由於打造這種暗器的材料很珍貴,我當初隻打造出了一個。之後對其愛不釋手,把玩了數日。”


    “就在我打造出這個‘梅花箭’不久後的一天,我前往倉庫,打算將其取出來,再擺弄擺弄,可是一來到門口就傻眼了。本該關得嚴嚴實實的倉庫大門,竟然敞開著,證明倉庫失竊了。我大驚失色,連忙進去查看,發現倉庫內的三個房間當中,有兩個房間仍然緊鎖著,沒有異常,可是有一個房間的門被打開了,裏麵丟失了很多個機關暗器,其中就包括那件‘梅花箭’。我的公輸村一向以防守嚴密著稱,結果竟然被人盜了,這對於我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這件事隻有我跟幾名徒弟知道,從未跟任何外人講起。”


    童萬花苦笑了一下,望向了薑永,說道:“這就是我的第二個難言之隱,公輸村失竊,實在是個丟人的事情,我不想對外聲張。這兩個難言之隱加在一起,導致我之前沒有如實相告。”


    “原來如此,這樣說起來,殺人的凶手應該就是偷走梅花箭的賊人了,就算不是他,也是跟他有關的人。敢問童前輩,失竊之後,你有沒有查到什麽蛛絲馬跡,弄清楚賊人的身份?”薑永追問道。


    “根本不用我調查,賊人很膽大,已經把自己的身份清清楚楚地寫在了牆上。”


    “他竟然如此膽大,到底是何許人也?”薑永急切道。


    “失竊的倉庫房間的牆壁上,畫了一個月牙。”童萬花沉聲道。


    “月牙……”薑永麵色劇變,失聲道,“難道是夜月門的人偷走了梅花箭?”


    童萬花點頭作答,承認了薑永的猜測。


    薑永倒吸了一口冷氣,旁邊的趙正也愣了一下,稍感驚訝。


    夜月門是八門之一,不過跟其他光明正大的門派不同,這個門派行蹤十分詭秘,從不對外示人。沒有人知道這個門派的總舵在哪裏,也沒有人知道這個門派都有誰。這個門派專門以接單殺人為業,誰肯出錢,就肯幫誰殺人,門眾就相當於殺手!


    每次做完案,夜月門的人就會在牆上用筆畫下一個月牙,以此向世人宣布案子是夜月門犯下的。這種做法以及半月圖案,已經成為了夜月門的標記。


    不光是夜月門自己的人,一些夜月門之外的人作案之後,為了故布疑陣,撇清關係,也會學著夜月門作案的手法,在牆上故意畫下月牙,將罪行栽贓到夜月門的頭上。這種渾水摸魚的人不在少數,使得夜月門身上的血債更多了。


    真的也好,假的也罷,江湖上凡是帶有月牙圖案的案子,加在一起就算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六扇門一旦見到殺人案周圍留有月牙圖案,就會鬱悶得三天吃不下飯,因為夜月門殺人手段太高明,往往不留任何痕跡,很難破案。


    江湖上有很多人跟夜月門有仇,恨夜月門恨得牙根癢癢。江湖上甚至還曾經組織過一次英雄大會,由多個門派聯手打擊夜月門。可是那次行動並未獲得成功,費了好一番力氣。卻隻殺了兩個疑似夜月門人的小嘍囉。連一個夜月門的骨幹都沒抓到。更別提找出夜月門的總舵了。


    夜月門能將江湖攪得血雨腥風,自然得擁有相應的實力才行,這個門派內將殺手劃分若幹個等級,依次為銅牌殺手、銀牌殺手、金牌殺手以及玉牌殺手。銅牌殺手負責暗殺四重天以下的目標。銀牌殺手負責暗殺八重天以下的目標。金牌殺手負責暗殺十重天以下的目標。


    至於最厲害的玉牌殺手,也就是夜月門的掌門本人,他自稱有實力殺死世上的任何一個人,哪怕皇帝也不例外!


    夜月門內高手如雲,而且善於隱藏行蹤。憑他們的本事,確實有能力潛入公輸村,並盜走一部分機關暗器。而且這個門派專門以暗殺為業,得到梅花箭之後,肯定會用於暗殺目標,不會留著當擺設。


    得到了這些線索,幾乎可以肯定武當派那位堂主就是夜月門人所殺了。


    不過整件事仍然存在一些疑點。


    “既然夜月門的人有本事潛入你的倉庫,為什麽不把所有的機關暗器都拿走,而是隻拿走了一部分呢?”趙正疑惑道。


    “他拿走的都是一些體積小、威力大的機關暗器,估計是為了攜帶方便。那些太大的機關暗器,他就算想拿也拿不走。”童萬花解釋道。


    “他偷走的是甲乙丙中哪個房間內的機關暗器?”


    “是乙房間之中的。甲跟丙房間的開門他沒能打開,估計是他沒有偷窺到開門方法,所以沒有打那兩個房間的主意。畢竟我布下的機關也不是吃素的,如果他不知道方法,強行開門的話,是會觸動機關的。”


    “這樣說來,他應該是躲在公輸村的暗處很久,偷看到了您的開門過程,所以才能在您不在倉庫的時候,將倉庫的門打開。”趙正推測道。


    “恩,應該是這樣。”童萬花點點頭,隨後望向了薑永,“真實情況我已經全都告訴你了,這一次我保證絕沒有任何的隱瞞,至於以後如何調查這件事,就是你們自己的事情了。”


    “多謝童前輩幫忙,告知了這麽重要的線索,明日我就會修書一封通知門內,讓門內送一份厚禮過來答謝前輩。”薑永千恩萬謝道。


    “厚禮就不必了,隻要貴門不要因為梅花箭的事情怪罪我就行了。”


    “前輩哪裏的話,就像我之前所說,冤有頭債有主,這件事跟您是毫無關係,武當派就算要算賬,也得去找夜月門的人算賬。”


    “那幫混賬偷走了我不少珍貴的機關暗器,要是貴門能夠將夜月門鏟平,也算是間接替我出了一口惡氣。”童萬花挑眉道。


    這種話說起來容易,可做起來就難了,夜月門神出鬼沒,行蹤飄渺,就算想報仇都找不到人。就算能找到人,夜月門的殺手也不是那麽好對付的。如果武當派公開向夜月門發起挑戰,到最後吃虧的是誰還是個未知數。


    雖然查出了真凶,可薑永臉上並無喜意,因為報仇一事變得更加渺茫了。可不管武當派能否報仇,都得感謝童萬花幫忙提供線索,薑永又說了一番謝謝一類的話。童萬花擺擺手,讓薑永不必囉嗦,隻要答應別把公輸村失竊的事情流傳出去就行了。薑永與趙正自然滿口答應,對天發誓,童萬花這才安下了心。


    該問的都問出來了,薑永與趙正一起辭別了童萬花,離開了公輸村。


    走在路上,薑永與趙正兩人各懷心事,臉上都有憂色。薑永所思的自然是有關對付夜月門的事情了,而趙正也想著與此相關的事情。


    旁人不知道夜月門的事情,可趙正知道得清清楚楚,他知道夜月門的掌門人是誰,也知道夜月門的總舵在哪裏。他有心將這些事情告訴薑永,但轉念一想,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件事非同小可,牽連甚廣,一旦對外公布,必將引起一場腥風血雨。到時候不光是他自身會受到牽連,整個江湖也會陷入一場浩劫,害死無數的人。


    所以,這些事情就是爛在肚子裏也不能說,不能為了一位武當派的堂主的死連累那麽多的人。


    念及至此,趙正徹底打消了衝動的念頭,不再考慮夜月門的事情了。


    兩人走了沒多久,回到了公輸村附近的客棧,武當派門人連忙迎了出來,問長問短。事關重大,薑永沒有明說,隻是聲稱已經問出了結果。趙正盡到了自己的責任,這就想告辭離開,可是被薑永給攔住了,將他單獨拉進了一間房內。


    “趙少俠,你這次幫了武當派的大忙,口頭言謝不足以表達我的感激之情,這份謝禮請你務必收下。”薑永說得言懇意切,將一樣東西遞到了趙正麵前。


    趙正連看都沒有看,連忙將謝禮推開,拒絕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謝禮什麽的還是免了吧。”


    “你幫了我這麽大忙,如果我不表示一下,以後會寢食難安的。這點小小禮物,不成敬意,你就收下吧。我知道趙少俠你高風亮節,不會貪戀那些身外之物,所以沒有給你準備貴重的謝禮,隻是給你備了一份小小的禮物而已,不值幾個錢的。”


    趙正這才低頭看了一眼薑永手中的禮物,發現這是一本武功秘籍,上麵寫著“武當十五式”一行字。(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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