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刀宗,萬仞山,某房間。


    四情之一的冷星躺在床上,渾身包裹著白布,雙眼緊閉,昏迷不醒。盡管那些白布包裹得很是厚實,可還是隱隱有鮮血透過了白布,滲透出斑斑點點的刺眼紅色。冷星一向拚命,受傷更是家常便飯,但卻很少會受這麽重的傷。他的脖子都已經被貔貅給咬破了,隻要傷口再深一些,就會送掉性命。


    任誰都猜得到,冷星一定不甘心受此挫折,若是醒來,定會大發脾氣。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也為了保全這屋裏的桌椅板凳,花花草草,有人提前為他服下了安眠鎮定的藥物,讓他陷入了深不見底的沉眠之中。


    在床邊,站著四個人,其中之一是柔情刀客.溫玉侯,另外還有欲情刀客.舒碧雅以及忘情刀客.曹夕。


    舒碧雅是個身材豐滿,風姿綽約,眼神勾魂的美婦人,腰間佩著一柄桃紅色的唐刀。曹夕是個不修邊幅,留著一頭長發,滿臉絡腮胡子的頹廢男人,腰間佩著的竟然是一柄木質唐刀。


    三刀四情齊聚於此,一個也不少。


    除了三刀四情之外,屋中還有另外一人。此人是個看上去年紀並不大的男人,頂多也就接近三十罷了。他的身材高大頎長,寬肩乍背,長著細細的腰身,以及結實有力的雙腿。在往他臉上看,五官樣貌頗具豪氣,一對濃眉斜飛入鬢,懸膽的鼻子,寬闊的嘴唇。臉頰棱角分明。麵容嚴峻不凡。隱有王者氣質。他身上穿著一身紅褐色的寬大直裰,領口上有著古拙大氣的花紋,腰間佩著一柄樣式極其簡單工整的唐刀。


    別看這柄唐刀樣子簡單,但卻有著其他唐刀所不具備的完美感。這柄刀無論長度、寬度、重量還是裝飾,全都是工匠嘔心瀝血精心計算出來的,差之一毫就會謬之千裏!這柄刀就好像是唐刀的典範,唐刀的始祖!若要拿出一柄唐刀做為唐刀的代表,這柄刀絕對當之無愧。其他種種唐刀。不管外貌多麽特殊,也不過是從這柄唐刀身上演化而來罷了。


    一個人中龍鳳的男人,一柄天下無雙的唐刀!


    這人,正是三刀宗的新任宗主卓紅日,這刀,正是三刀宗宗主的信物“道可道”。比起三刀宗的曆史,這柄唐刀道可道甚至還要更加久遠一些,可以一直追溯到唐代之初。


    四情中的三人雖然就站在卓紅日的身邊,但卻全都下意識地拉遠了一些距離,不敢欺近卓紅日的三步之內。這是下屬對宗主的尊重。也是一種出於本能的畏懼!


    “好好照看冷星,別讓他做什麽傻事。讓他好好養傷。”卓紅日開口吩咐道。他說話的聲音十分低沉,就好像戰場上脆響的號角,直擊人的心靈。


    “宗主放心,我們會看好他的,不讓他亂發瘋。”溫玉侯苦笑一聲道。


    “他這條瘋狗醒了就會亂咬人,依我之見,幹脆一直給他灌藥,用藥把他迷暈,等他傷好了再讓他清醒過來。”舒碧雅插話道,聲音頗為悅耳。


    卓紅日沒有接這種胡鬧的話茬,而是微微抬起頭,望向了頭頂的房梁,悠悠道:“這次的行動沒能成功,都怪我麻痹大意,低估了玉玲兒等人的實力。若是早知如此,我就多派幾名好手過去了。”


    “宗主神機妙算,並沒有估錯玉玲兒等人的實力,隻是半路忽然殺出了一頭孽畜,才會導致行動失敗。若不是有這等意外發生,我們早已將玉玲兒等人生擒活捉了。”溫玉侯連忙道。


    “聽你的描述,那頭孽畜應該是一頭貔貅,我早有耳聞,聽說過迷香山穀中有猛獸出沒,但沒想到會有貔貅這種存在。若是早知如此,我早就將那貔貅抓來當守山異獸了。”


    “隻怕那貔貅當不成什麽守山異獸了,在冷星的狂攻之下,那貔貅已經受了致命傷,再加上我的一刀,已然徹底斷了氣。”


    “可惜,可惜。”卓紅日搖了搖頭,話鋒一轉道,“你們這次行動失敗,留下了不小的後患,一來,他們有可能會懷疑我們安插到泰山派內的奸細,二來,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兩派之間,隻怕要是借著這個引子,再一次掀起血雨腥風了。”


    “都怪我跟冷星辦事不利,給三刀宗帶來了麻煩。”


    “你跟冷星都已經盡了力,無需自責,而且這也並不一定是壞事。我們跟泰山派有不共戴天之仇,終究要有一個了斷,這段仇恨已經拖遝了數年,該把這筆賬重新拿到台麵上算一算了。還是那句老話,金泰不死,此戰不休!”卓紅日目光一凜道。隨著他話音落地,似乎連窗外的天氣都隨之改變了,原本晴朗的天空,竟是驟然陰沉了下來!


    旁邊三人均都臉色微變,因為他們都明白兩個門派一旦再掀波瀾會是何種結果,七年前那場血戰,他們全都參加過。那血流成河的場景,至今曆曆在目,偶爾便會在夢中重現當時的場景。


    溫玉侯麵露悲天憫人之色,若不是為了報答宗門的栽培之恩,他真的不想去摻和這種事情。


    一旁的舒碧雅也是沉下了玉容,唯有曹夕的臉色沒有太大變化,隻是眼中露出了兩道寒光。


    “你們幾人早早做好準備吧。等到爭鬥來臨之時,宗門還需要你們幾個頂梁柱多多出力。”卓紅日囑咐了一聲,抬手輕拍了溫玉侯的肩頭兩下,跨步走出了房門。


    卓紅日一路拾階而下,穿宅過院,前去處理其他宗門事務。當途徑一條必經之路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奇特的掃地人。


    這個掃地人看上去年紀不小了,滿頭都是灰白相間的頭發,飽受歲月風霜的侵蝕。他的身材十分畸形。似乎是先天有所殘疾。他的個子很矮。彎腰駝背。一邊身子大,一邊身子小,臉上也有著明顯的肌肉扭曲,看上去頗為怪異駭人。


    像是這樣一個人,能留在三刀宗上就已經是很奇怪的事情了,更加奇怪的是,卓紅日路過此人身邊的時候,竟然悄然間對其說了一句話。


    “冷星已無大礙。接下來就該靜等泰山派的人找上門了。我們派人刺殺他們的堂主,他們定然不會善罷甘休,這應該是你想看到的吧。”


    掃地人仍在掃地,就好像什麽也沒看到,什麽也沒聽到。他那歪曲的嘴唇緊緊抿著,好似一扇閉合的門,可卻有一絲聲音從縫隙中透了出來,傳入了卓紅日耳中,給予了回應。


    “既然他們早晚都會找上門,又何必在這裏傻等著。還不如化被動為主動,反咬泰山派的人一口!”


    卓紅日眉毛一挑。問道:“你的意思是?”


    “賊喊抓賊的道理,難道還需要我來教你這位大宗主麽?”掃地人不答反問道。


    卓紅日深吸一口氣,恍然道:“好,我明白了。”


    “記得把半死不活的冷星帶過去,拿他做證據比什麽都管用。出發之前再當眾說幾句話,煽動一下本門弟子的情緒。”掃地人提醒道。


    卓紅日沒有再接話,這些東西不必掃地人交代,他也能想得到。


    一名堂堂的宗主與一名畸形怪狀的掃地人錯身而過,沒人知道他們說了什麽。


    ……


    清晨,朝陽居。


    趙正站在遠處,看著籠子中的阿寶啃食著一根鮮嫩的竹子,吃得津津有味。在肉香丹的幫助下,阿寶胃口大開,終於是禁受不住食物的誘惑,開始進食了。吃了兩天的飽飯之後,阿寶的情況大為好轉,脫離了危險,沒有了大礙。


    由於阿寶野性未褪,警惕心很強,趙正等人還是不方便總是接近阿寶,大多時間隻能站在遠處觀察。


    貔貅可是上品異獸,珍貴異常,其價值跟子初劍比較起來,也是一點也不遑多讓。為了避免麻煩,趙正並未對外宣傳此事,反正大部分人也根本認不出貔貅,見了也隻會將其當成某種大貓。


    對於這隻可愛的小家夥,住在院子裏的幾個人全都十分喜愛,唯獨劍奴是個例外,因為他親眼見過成年貔貅戰鬥時的樣子,知道這種憨態可掬的異獸是何等的可怕。


    按理講,趙正今天應該去冷香居找玉玲兒一起研究三種藥物中的最後一種丹藥通竅丹,可是他卻呆在了院子裏,遲遲沒有動身。之所以這樣,是因為他想多陪陪阿寶,盡可能地多增進一下感情。


    “咚咚咚……”


    就在趙正看著阿寶進食的時候,院門被人從外麵敲響了,也不知來人是誰。


    院子裏其他幾人都在忙別的事情,趙正隻得自己跑過去,伸手將門打開了。


    來的人身穿著泰山派門人弟子的製服,摸樣很是眼生。此人對著趙正行了禮,恭恭敬敬地叫了聲長老,而後才說出此行來意,原來是為了請趙正去威武堂走一趟。


    正所謂師出有名,讓趙正過去總得有個名頭才行,可門人弟子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是一味地推說威武堂堂主有請。


    泰山派有許多個堂口,重要程度高低有別,威武堂是其中一個較為重要的堂口,這個堂口的職責隻有一個,那就是跟敵對勢力或者門派打架拚命!說白了,威武堂就相當於一個國家裏的軍隊。


    像是這樣一個堂口,當然得注重多多增強戰力了。所以能進入這個堂口的人,每一個都不是酒囊飯袋之輩,手底下都得有點本事才行,光有本事還不夠,還得心狠手辣,敢於拚命。


    按理講,趙正跟威武堂毫無關係可言,更沒有什麽從屬之分,雙方八竿子也打不著,威武堂會叫他過去,實在是有點奇怪。


    另外還有一件讓他很在意的事情,三刀宗安插在泰山派的奸細最主要的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是派務總管樂不知的嬌妻,另一個就是威武堂的副堂主!威武堂的人找他過去,有一定可能是那位奸細在從中作梗,雖然這個可能性不是很大,卻也不能排除。


    自從來到泰山派,他最為關注的就是這兩個奸細了,一直有心將其揪出來,公諸於眾,可又不敢輕舉妄動,隻能慢慢收集證據,等待時機。


    為了看看威武堂的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他答應了會去威武堂走一趟。


    送信的門人弟子深施一禮,轉身離去。


    “唉,泰山派現在真是內憂外患,可比起外患來說,還是內憂的危害更大。”趙正暗暗嘀咕了一句,回屋收拾了一下,又跟院中的幾位交代了一聲,這才起身趕往了威武堂。


    威武堂不在玉皇頂上,而在月觀峰上。這座山峰位於玉皇頂的西麵,與玉皇頂相隔尚有一段距離,可這種距離對於武人高手來說,並不算太遠,若是用輕功趕路,也就是幾柱香的時間。


    趙正下了玉皇頂之後,運轉內力,雙腿如飛,直奔西麵而去,順利地登上了月觀峰。


    此時晨霧尚未散去,山頂上雲霧繚繞,好似人間仙境。那些建築在山頂上的建築,穿破了白霧,就好像建築在了白雲上。


    讓趙正稍感意外的是,原來受邀而來的人不止他一個,還有很多的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堂主以及長老,都在泰山派內有一定地位。


    這些人坐在威武堂的偌大廳堂裏麵,三一群倆一夥地聚在一起,彼此間說著閑話。趙正跟幾位臉熟的人問了幾句,詢問這些人來此的目的,結果得到的都是茫然的回答,大家都不知道威武堂這是要幹什麽。


    既然別人也不知道,趙正也就不問了,索性找了把椅子坐下,靜待答案揭曉。


    隨之時間流逝,來的人越來越多,漸漸將整個廳堂都擠滿了。


    眾人苦等多時,總算是把威武堂兩位管事的人給等來了,這個堂口的堂主以及副堂主從一條紅色幔帳後麵轉了出來,旁邊還跟著刑規堂的堂主張鐵麵。迷香山穀一行中,張鐵麵所受的傷最為嚴重,舊傷尚未愈合,身上包著數條白布。


    趙正坐在人群之中,越過人群,望向了這幾人,主要將目光放在了威武堂的正副堂主身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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