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將案台上鋪攤開的書簡收攏起來時,簡小樓摸了個空。靈竹製成的書簡沁涼如玉,此刻卻像是觸碰到了空氣。


    穩定心神,再次探手總算摸到了實體。


    可去摸下一本時又摸不到了。


    這是真成了鬼魂,她探手收手探手收手,反複做著實驗。


    最後及時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否則待會兒屁股也成了透明體,就得摔個四仰八叉。


    “他怎麽還不回來?”簡小樓疾步向殿外走去,準備出水去找夜遊。


    她對自己的狀態感到憂慮,肉身受傷的情況下神魂離體風險太大,她得趕緊回去,若不然一會兒灰飛煙滅了找誰哭去。


    背後素和吆喝著:“哎!你認識出去的路嗎?要不要老子拔腳相助啊?”


    “不用。”


    簡小樓說著話,迎麵撞上一團白霧。


    白霧及時收了力道,夜遊化為人形堵住她前行去路,略感詫異:“你何時來的?”


    簡小樓麵沉如水:“我有些事情得同你聊聊。”


    見她兩片薄唇微微開闔,幾番欲言又止,夜遊繞過她的頭頂望向素和:“可否請你先出去?”


    呀,竟然用的是問句,素和受寵若驚故意打岔:“我不出去行嗎?”


    “你說呢?”


    “那你問個屁?”


    “你不是總說我不夠尊重你?”


    “你這尊重太假了我不需要。”


    素和也不是真不識趣,拎著酒壺從兩人中間穿插過去,借著三分醉意憤憤然地道,“矯情什麽,你們不會結個防護罩說話嗎,作甚非得讓我出去?”


    簡小樓的目光,下意識的追著他的背影。


    素和正在前頭罵罵咧咧,隱隱察覺到有一股殺氣。


    “誰?!”


    他寒著臉乍然轉過頭,與她直直射過來的視線撞在一起。簡小樓眼底的殺氣一瞬散了,隻餘下溫暖、失望、糾結、無奈,諸多情緒糅雜在一起的、複雜的眼神。


    這種眼神,他隻在幼年與他母親對視時看見過。


    搞什麽?素和怔了怔。


    旋即他回神,簡小樓卻已經轉了頭。


    素和有些摸不著北了,他與簡小樓相識幾十年,見麵次數屈指可數,多數時候是通過六星骨片交流的。簡小樓應是拿他當做朋友,可私心而論,素和從未將她歸納到朋友的類別。


    想他接近四千歲的年紀,身懷妖界至高無上的血統,說他狂妄自傲也好、眼高於頂也罷,畢竟修為和眼界擺在那裏,區區一個不滿百歲的人族小姑娘,他是看不進眼裏去的。


    忍她慣她助她,隻因她是他兄弟的女人。


    可女人是什麽,他提了提手裏的酒壺,隻是偶爾助興的東西罷了。百花釀喝不到,還有千日醉,這一壺喝完了,還有下一壺。故而夜遊與她之間能否有個什麽結果,素和根本不在意,他在乎的,唯有夜遊的命。


    ……


    夜遊指尖凝聚出一個肥皂泡狀的氣泡,屈指一彈,化為結界。


    簡小樓這才開口:“你為何瞞著我?”


    “瞞?”夜遊微微一愣,隨即金瞳裏閃過一絲錯愕,被點了穴道似得,動彈不得了。


    “你想著長痛不如短痛,提早讓我死了心,那麽你死你活,對我來說也就沒有什麽意義了,是不是?”


    來此之前,簡小樓早已想好了再見夜遊,她要為之前在太息林地的惡劣態度道歉。事實上,當說起此事時,她竟比當時還要生氣,“你一個人默默承受著,轉臉對我撒起彌天大謊,承受著我的質疑、我的挖苦,你是覺著你委屈,還是覺著你偉大?”


    夜遊心下滑過一抹戚戚然,喉結微微滾動了兩下,搖頭:“不是……”


    簡小樓道:“你一貫無法無天、任性妄為,為何偏偏在這件事上,將自己作踐的這般苦情?”


    夜遊一句“還不是為了你”堵在嗓子眼裏說不出口,畢竟一直以來,他都在懷疑自己做的對不對。


    可他心裏明白,站在被欺瞞者的立場,怎麽看他都是錯的。於是他低頭瞧一眼鞋子,眼底噙著和煦笑意:“誰都有想不開的時候,我也一樣。要不然,我卸了真氣讓你打一頓?”


    簡小樓被噎的說不出下文了,瞪著眼睛道:“事到如今,你還有心情與我開玩笑?”


    “如今你在,我也在,為何沒有心情?”


    “在我的那個時代,你已經死了。”驟然間,簡小樓抬臂指向書案上的小葫蘆,“當我從那裏出去,你隻剩下一堆白骨。”


    “若我真的死了,那我足足活了三萬歲。一條龍的壽元,一般在九千到一萬二千歲。在你們赤霄,你見過幾個三萬歲的人或妖?你自己又能活多久呢?”夜遊伸出雙手,捏緊她細瘦的雙肩,“若你因此一直處於焦慮之中,那麽我想我之前作出的決定,或許是正確的。”


    “我並沒有焦慮,我隻是向你陳訴一個事實。”


    簡小樓收斂情緒,認真道,“你不好奇,我是如何知道的?”


    夜遊正準備問:“我的確很好奇。”


    “之前不是告訴過你,我在一個門派遺址祭台上發現了一麵挪移鏡,後來祭台下沉,我又在一個山洞中,找到了你的《小星域全書》。”簡小樓指著他眉心,故意賣了個關子,“更意想不到的是,我見到了曾跟你提過的戰家供奉焦二,你可知他是誰?”


    夜遊蹙著眉:“莫非我認識?”


    “是阿猊。”


    在夜遊驚訝的神色之中,她將阿猊所說的一切,詳盡的轉述了一遍,“他沒有解釋的很清楚,改日我再見到他,仔細的問一遍。”


    簡小樓帶來的消息,對夜遊的衝擊不可謂不大。


    饒是他想破了腦袋也從未想到素和身上去。


    他轉身緩步走去案台前,兩指夾著二葫葫口,沉吟了許久,搖著頭道:“有些事情,或許阿猊也不了解。就比如他說在他業已知曉的未來中,你我再也不會相見。而你來了,告訴了我這些,我既已知道,日後又豈會不防備著素和,仍被他在心窩捅了一劍呢?”


    簡小樓點頭:“對,這正是我想不通的。”


    “暫且不要告訴素和。”


    “我知道。”簡小樓轉念問道,“你在虛塚內藏了什麽?”


    夜遊迷茫地回頭看她:“藏?”


    簡小樓眨眨眼:“你將陰陽挪移鏡的另一麵綁在了虛塚,肯定是要告訴我什麽,那個‘一小點’是怎麽回事?除了‘一小點’,你還藏了什麽進去?”


    夜遊真想問一句“你確定你不是來搞笑的麽?”,後世會發生些什麽,他又會做些什麽,他不能掐不能算,怎可能知道?


    “什麽是一小點?”


    “一頭霸王魚。被一塊兒很邪門的道基碑封印住了,每個月十五醒來三個時辰,吃著石頭,卻能拉出石髓。”簡小樓咽了咽口水,將喝過它尿的事情給略去了,“我與它交了手,看樣子,此獸具有召喚風雪雷電的神通。”


    “是神通而非功法?”


    “是神通,不是功法。”簡小樓明白他為何有此一問。


    神通是生而具有的,功法是後天修習的。功法誰都可以學,神通卻隻有血統非比尋常的獸類才會擁有,“有神通並不奇怪,那可是海牙子……”


    海牙子的聲音冷不丁穿透隔音氣泡殺了進來:“你們又在背地裏論人長短。”


    “哎呦媽呀!”


    他聲音尖細,簡小樓被嚇了一跳,捂住心口無語的尋著聲源望過去。


    海牙子從一排巨大的書架後麵繞出來,不說形容憔悴,可總歸有些無精打采。


    夜遊指尖射出一道光波擊碎氣泡,不滿道:“不知與你這背後偷聽之輩相比,如何?”


    “以我的修為,整個秋水潭水域內任何一絲細弱的聲音都逃不過我的耳朵,無論什麽結界都是毫無用處的。再者,秋水宮是我的地盤,你們在我寢殿之內聊天,我何來偷聽之說?”


    海牙子緩緩向兩人“走”來,輕抬起一條手臂,蔥管般晶瑩修長的指節劃過書架上浩淼的書簡,藍盈盈水汪汪的眼瞳雖在看著兩人,可心思明顯在這些書簡上,似乎……流露出些許留戀與不舍。


    簡小樓向他問好:“聽聞前輩閉關養傷,不知如今身體如何?”


    “我不曾有什麽傷,並非閉關養傷。”海牙子走到距離兩人最近的書櫃前停下來,從格子內取一本書簡和一杆玉筆,聊聊寫上幾筆,尾鰭一轉,他看向簡小樓,“你是怎麽回事?”


    “我?”簡小樓指著自己的鼻子,不明所以。


    “魂體不穩,虛化的十分厲害。”


    “果然什麽都瞞不過您的眼睛。”簡小樓幹幹一笑,“晚輩的丹田受了點傷……”


    海牙子打斷她:“不是受了點傷,是傷的不輕吧!”


    夜遊雙眉一攏:“誰傷的你?”


    簡小樓正想說並無大礙,海牙子瞥了夜遊一眼:“你問她這些有意義?你一個作古的人了,是能幫著報仇還是怎麽滴?”


    哪裏傷口深就往哪裏撒鹽巴,海牙子嘴賤的臭毛病真是要帶進棺材去了,夜遊白淨的臉色倏然霧沉沉的:“幫不上忙,我還不能關心一下了?”


    “毫無意義的關心,顯得你很虛偽。”


    “那你又問什麽?”


    “我問,自然是有法子幫忙。”


    海牙子一副“你這小崽子不行”的顏色,一麵說著,一麵曲起指節叩了叩櫃子,一簇珊瑚枝不知從哪個櫃子裏飛了出來。他掐了個訣,珊瑚枝嗖嗖嗖撲了滿地,組成人的模樣,類似於骨骼。


    簡小樓隱約猜到他在做什麽了,眼睛裏布滿驚奇,是要像哪吒一樣給她做一個肉身呀!


    隻不過太乙真人使用的是蓮藕,海牙子取的則是血色珊瑚。


    果不其然,隨著他搗鼓一番,仙珊瑚變成了一個“簡小樓”。


    “我眼下手中沒什麽好材料,這六萬年成色的仙珊瑚,你先湊合著用吧,若不然,再不出半個時辰,你這神魂就得散。”海牙子虛空一指,將簡小樓塞進新做好的皮囊裏。


    沒什麽好材料?六萬年成色的仙珊瑚啊!


    睜開眼睛,簡小樓感覺了下,仙珊瑚肉身有些硬邦邦的,但卻靈氣充裕,滋養的神魂仿佛都強大了起來。


    從地上爬起身,嚐試著抬步,身體一傾險些摔倒,好在夜遊一直關注著她,及時伸出一條手臂攔住她的腰肢:“小心。”


    待她站直了之後,夜遊正準備將手臂收回去時,簡小樓忽然抓住他的手,指尖在他手麵手背細細描畫,隨後緊緊抓住:“夜遊,我可以感覺到你了。”


    她眼底有抹璀璨的亮光,夜遊心神微蕩,反掌握住她的手,微微笑了笑。


    其實簡小樓沒別的意思,隻是在這個世界中,終於有了趨近於真實的觸感。以前她作為魂體狀態時,也是有觸感的,但那觸感幾經弱化並不真實。


    她忽然有些理解,為何鬼族明明魂體狀態時更強大,卻固執的非要修煉出實體肉身。


    倘若沒有“觸覺”,活在這大千世界,自己永遠都隻是一個旁觀看客,無法真正的融入其中。


    簡小樓連聲道謝:“多謝前輩!”


    海牙子眼漾桃花,輕輕笑道:“且當做臨別前贈你的一份禮物。”


    明明是贈給簡小樓的,眼睛卻看著夜遊,笑容飽含深意。


    夜遊顯然沒有接收到他發出的信號,替簡小樓道了聲謝:“我知道了,算我欠你的。”


    海牙子背著手直搖頭,這條小白龍聰明的時候是真聰明,蠢的時候也是無藥可醫。


    爾後麵向殿外傳音,“晴寧,你進來。”頓了頓,又添了一個名字,“素和小殿下,你也進來一下。”


    夜遊微微怔,想起海牙子不喜外人,尤不喜羽族,忙道:“素和是我帶……”


    海牙子抬手阻止:“擔心什麽,我膽子不大,一貫的欺軟怕硬,那小子家世顯赫,我可不想惹禍上身。放心好了,我無意為難他。反還有件事情央他幫忙。”


    夜遊狐疑的看著他,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收到海牙子的傳音入耳,晴寧和素和一前一後的進入藏書殿中。


    “大人,您出關了。”晴寧上前躬身行禮,再退去他身後站著。


    “不知大人尋晚輩何事?”


    素和雙手抱拳,微微躬身作伏低狀。


    盡管海牙子鮮少外出走動,一副羸弱不堪、書呆子的模樣,素和也絕不敢在他麵前放肆。


    鮫人族能活到他的歲數,與海王風懿、佛尊異人、魔尊青原、人皇東方嶽,以及南宿金羽、東宿離火宮道祖尚善道君,並稱四宿七聖,自有他的過人之處。


    如此人物,連他父親見了都得低頭,自然不是他這點修為和閱曆可以隨便估揣的。


    海牙子囑咐:“晴寧,我將離開四宿一陣子,秋水宮便交給你了。”


    晴寧一疊聲應下:“大人先前外出遊曆,這才將回來,不知又要前往何處遊曆呢?”


    “遊曆?吃苦去呢。”海牙子提起來,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樣,他看向簡小樓,“你的戒咒最近怎樣?”


    “幾年前又出手殺了一個人,石化整整一年。”簡小樓簡略描述石化時的情景。


    “再殺一個人就會觸發小雷劫了。”海牙子以親身體驗告訴她,“小雷劫的出現,不會像石化一樣隨時隨地,當你方圓有生物存在時,雷劫不會落下。”


    簡小樓點點頭:“我師父同我說過,還告誡我不可因此僥幸,以為躲進人海便安然無恙。雷劫若不及時渡去,每多積蓄一日,便多一倍威力。”


    “破戒之路頗多險阻,你莫要失望。”


    海牙子歎息,“妄言、葷食、殺戒,我心中皆以有些眉目,然而戒咒是一個整體,色戒才是其中最為繁複精妙的詛咒。以我這把該入土的年紀,委實無法對女人產生什麽興趣,惹不來色戒,便破不了色戒,無法徹底破除整個魂印戒咒。”


    原本簡小樓也沒抱什麽希望,自然不會失望。


    海牙子從袖中摸出一紅一藍兩個瓷瓶,清淡說道:“所以,我製成了兩瓶藥水。這藍色瓶中,盛著‘前塵盡消’,我將前往一個無人認識我的星域世界,飲下後,可令我脫去妖胎暫時成為人類,且暫時失去所有修為和記憶。”


    殿內四人齊齊怔住,爾後麵麵相覷,他在說些什麽鬼?


    “沒有了記憶和修為,我便宛如一張白紙,”海牙子將其中紅色瓷瓶遞給夜遊,“至於另外一瓶,則為‘前塵盡消’的解藥,名叫‘浮生夢醒’……”


    “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夜遊輕輕拂去他的手,不接。


    “你無需擔憂我的性命。”海牙子頗感無奈,“我的肉身早已淬煉的無堅不摧,說是法寶也不為過,豈是一般人傷害得了的?”


    “莫要將話說的太滿。”夜遊抬眼,餘光掠過素和,單獨傳音給海牙子,“若是消息不小心透漏出去,難保羽族和人族的一些‘大人物’不會四處尋你……”


    海牙子十九階的妖丹,可直接令一個十七階修士強行突破十八階。


    這是足以動蕩整個星域世界的天大機緣。


    海牙子指指心口:“你當我這些日子閉關做什麽?正是在我體內種下了三道保命神光,能夠抵禦三次必死傷害。”


    聽到保命神光,素和雙瞳驟然一亮:“大人所言之神光,可是……”


    不待他說完,海牙子頷首:“還是小殿下識貨,這三道神光來之不易,我壓在箱底數萬年,今次一下全用上了,也是心疼的不行呀。”他再將藥水瓶遞了過去,“小夜遊,我修行至今日何等不易,豈會拿著我的生命開玩笑?”


    夜遊沉默著仍舊不肯接。


    簡小樓上前一步:“這個戒咒我早已不理會了,前輩又是何苦?”


    當初他給自己種上魂印戒咒,已是匪夷所思,如今要做的事情,更是隻有神經病才幹得出來。


    “洞主還是接下吧。”晴寧在他背後笑勸,“莫要以為我家大人是在為你二人而付出,他僅僅隻是癡迷於解開世間難解之謎,如今尋你來,隻是希望得到你的幫助,洞主莫不是連這點小忙,也不願給予援助?”


    夜遊遲疑了,隻因這話說到他心頭上去了。


    盡管他覺得海牙子有些瘋狂,可他自己也時常幹些離經叛道的事情,他最討厭旁人幹涉自己,同時也不會去幹涉旁人。


    但海牙子原本好端端的編纂著星域全書,如今為了破除戒咒四處奔波,盡是因他而起。


    他不想承他這份恩情。


    “前輩,您千萬別幹這種蠢事!”簡小樓實在忍不住了,指尖蘊起一道靈氣,於麵前虛空出畫出她在白山裏看到的“一小點”。


    她真不信,海牙子看見一小點的模樣,還能對自己的色戒之旅抱有什麽旖旎幻想?


    除非妖族的審美觀炸裂上天了!


    海牙子驚訝:“咦,這是個什麽怪物?”


    “這是在未來,前輩您的血脈傳承者。”


    簡小樓沉著臉道,“您的孩子啊。”


    一言驚呆了夜遊三人。


    素和的嘴巴張的溜圓:重口,真重口啊!


    爾後恍然意識到,簡小樓似乎知道時間差的事情了。


    想起之前她看他的眼神,內心泛起一絲狐疑,微不可察的蹙起眉頭。


    一直麵不改色的晴寧,終於也忍不住露出驚異的神情:“這……這如何可能?”


    然而簡小樓終究還是太年輕了,萬萬沒想到海牙子根本不能以“世俗”的眼光來看待,簡直是久旱逢甘霖,枯木又逢春,一瞬鮮活起來!


    硬是將手中“浮生夢醒”塞給夜遊,連語速都快了幾個節拍:“如此更好,證明我終究是成功了。這種奇特生物我生平聞所未聞,看樣子得去遠一些的星域尋一尋。”


    簡小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前輩?!”


    “這追魂盤內我引入了一抹魂息,當我需要解藥時,追魂盤會發出示警,指引你來尋我。”海牙子愈發來勁兒,又掏出一個羅盤,一並塞過去,“時間有些緊,製作的尚有不足之處,因此或許需要得到素和小殿下的神通相助。”


    不等素和點頭,已然化為一道藍光,嗖一聲便不見蹤影了。


    四個人杵在殿中。


    夜遊左手捏著“浮生夢醒”,右手托著追魂盤,目光有些呆滯:“我們是不是應該追上他,打暈了帶回來?”


    素和吸了口氣:“我倆打不過他。”


    “洞主大可不必。”晴寧還以為夜遊說真的,連忙阻止,“追尋未知,乃是我家大人的道,追尋未知的過程,便是我家大人證道之路。”


    “這算什麽道?”簡小樓抽抽嘴角。


    “如何不算呢。有所知,方能有所悟。劍有劍道,器有器道,各自在各自的領域內追求極限,各道才會有大能力者出現,不是麽?”


    簡小樓笑了:“那麽海牙子前輩可能永遠也無法大徹大悟了,畢竟這天地廣闊,未解之謎數不勝數。”


    “誰說不是呢。”


    晴寧微微歎氣,轉身望向那些巨大的書櫃,語氣中的崇拜遮掩不住,“但,這正是我家大人選擇此道的原因。你我修煉所求為何,無非是為了更強的力量、更長的壽命、通達更廣闊的天地。現如今的星域世界,人族修為最高大乘,妖魔鬼則是二十二階,再向上突破究竟是什麽,至今無人知曉。大人說,諸道似乎已達極致瓶頸,很難再有所突破了,他唯有另辟蹊徑,走一條前人未曾走過的路。”


    簡小樓揉著太陽穴:“姐姐這麽說,我反而更不懂了。前輩究竟是因熱衷於探索,才入了此道。還是因為入了此道,才熱衷於探索?”


    “時至今日,即使是大人怕也分不清了吧。”


    晴寧粲然一笑,點頭示意了下,波瀾不驚的離開了藏書殿。


    夜遊看向素和:“你怎麽看?”


    素和脊背直挺,神色肅然:“證道,原本就是追求大悟大徹的極致之路。需要英勇無畏的精神、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覺悟,海牙子前輩乃是吾輩楷模,乃是一個……”


    “說實話。”


    “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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