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話對我說,是嗎?靈翼。”我望著剛從冥府送魂回來的它。


    “冥王,問你好嗎?然後讓我好好照顧你,托我把雪缽衣帶給你護身。”我看了


    一眼雪缽衣,這是冥妃的官服,上麵覆有他大量的靈力,穿上它,百裏之類的鬼魂無


    法再靠近我,又如何讓我去送鬼?我瞄了一眼靈翼“還叫你傳了什麽話。”


    “你們一百年的承諾就將到期了,如果你依然未回心轉意,他將還你自由身,你


    不用在逃避殿下了。”我苦澀的微笑,這不是我所期許的嗎?盼了一千年的自由,即


    將到手。


    “殿下不會再騷擾你的生活,你也不會在異樣別人深長的目光,你會得到生老病


    死的,你所向往的自由生活。”靈翼嘴角綻著笑容。


    “夠了,不要說了,靈翼,你去給我跑一趟這個地址,看著個女鬼還在嗎?如果


    在,給我轉告她,明天子時我會去找她,這段時間不許鬧事,要不我會讓她嚐試灰飛


    湮滅的滋味,還有給我查一些資料,為什麽這個女人會自殺。”我感覺自己的聲音越


    來越低沉。


    靈翼嘴裏嘀咕著:“你這個軟心腸,恐怕連傷鬼都不忍心,還會讓鬼灰飛湮滅,


    我看你別被鬼打得灰飛湮滅才好。”


    我不吭聲的瞪視著消失的靈翼,把手交替的抱著自己,不停的想著他所說的話。


    然後把頭顱埋在膝蓋裏麵,我輕咬著唇瓣,睫毛不停的顫動,水霧彌漫在眼中,強忍


    著不讓眼中的淚掉落一滴,隻是隨著回憶,灑落在心底。不知不覺,我已經為他在一


    百年裏,貯了一心海的思念,恬靜而透亮,為他蓄了一心海的柔情,溫婉而繾綣。可


    是這些都是我不願意傳達,給那個任性而頑固的男人,那個至高無上的王者。天下的


    人都要成服於他,而我偏偏要背道而馳,我想教會他什麽是情深似海。可是他依然是


    至高無上王者,而我,依然是我。思緒慢慢的,慢慢的走遠了……


    清晨,赤白的光亮,讓我睜不開雙眼。等到了適應陽光的沐浴,我才漸漸的舒醒。一夜的卷曲讓我的肉身麻木不堪。沒有打理就睡去的頭發,現在已經蓬鬆得像一團


    棉花,無數的大小節,就如同我和他永遠也理不開的心結一樣。梳理著長發,靈翼不


    知不覺的出現在我麵前,讓我著實的嚇了一掉,不由得埋怨它的一聲不響。


    靈翼看了一眼我,然後讀出我心理麵所想的。“你也不能夠怪我,我是靈獸,又


    不用走路,天天飄來飄去的,你要我如何發出聲音啊!為了陪你這個小女人,我和我


    老婆分開了一百年了,天天給你辦事,給你這個不付責任的鬼卒送鬼,才能回家看看


    老婆。”靈翼大吐苦水。


    “又不是我想的,你可以馬上回去啊,去那悠遠,陰深的地府。”我白了它一大


    眼,我知道它不是不想,隻是有王命在身。他們兩夫妻,是為我而生的,一個必須保


    護我的靈魂,一個必須保護我留在冥界的元靈。“對不起,是我欠你的,如果有機會


    ,我會償還的。”


    它憤怒的看著我,“我們是為你而生的,也許沒有了你,王不會把靈力,注入給


    我們兩塊守護石上麵,我和雷羽也隻能遙望,而不能相首。”


    “那你們該感謝我,不是嗎?”我觸摸著它白皙,光滑的毛,“為我作的決定感


    到不明白。”靈翼低下了頭,“你為什麽一百年不願意去見王,每次看見他提起你,


    總是很憂傷。”


    我衝它笑了笑,“沒有原因的,好了,別說我和他。告訴我,你查的結果是什麽?”我梳理著打了許多節的頭發,頭發長了就是麻煩,不像過去,總有人幫我梳理,


    無論是為人,還是為他冥王的妻子。


    “女人叫王芊,今年三十歲,死亡時間是上個月11號下午,原因是跳樓自殺。當


    時在場的人很多,可是沒有一個人能勸服她。她丈夫有了外遇,對象懷了他丈夫的孩


    子,要求他丈夫和她離婚,可是她不答應,那個女人就以自殺來要挾她的丈夫,後來


    她砍了那個女人兩刀,把女人要挾到她家的天台,準備和那個女人同歸於盡,結果最


    後一秒,她放開了那個女人,在她孩子和丈夫的麵前,跳樓自殺了。”靈翼一邊說,


    一邊描述著當時的情形。


    雖然我是個鬼卒,可是我最怕血淋淋的場麵,聽得我直犯惡心。“夠了,我知道


    了,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要我陪你去嗎?”


    我擺了擺手,拿了一件很薄的單衣出去了。


    夜很暗,實有實無的星星點點閃爍著,孤獨而寂寞。站在屋頂上,想著當時那個


    女人也站在這個屋頂,瞄了一下樓底,想象了一下當時的死狀,身體不自禁的打了一


    個寒戰。她為什麽會選擇從這跳下去,這需要很大的勇氣,並且還當著自己孩子的麵


    前。


    一個女聲幽幽響起,“是你找我來的嗎?”


    我轉過頭,“你是王芊”我上下打量著這個女鬼,她有一副很清秀的五官,嬌小


    的身材,是那種屬於賢妻娘母的女人,為什麽有那麽大的怨氣去拿刀殺人呢?又有那


    麽大的勇氣從這麽高的樓層跳下去。


    “我是王芊。你是誰?”


    我輕輕的微笑,為她扶平恐懼,讓她顫抖的心靈得到一絲溫暖。“帶你走的人。”


    “你要帶我去哪裏,我哪都不去。我隻想看著我的孩子,守著他。”她悲哀的說。


    “你既然這麽愛她,為什麽在他麵前自殺,你知道這樣會使他,幼小的心靈永遠


    存在著母親自殺的行為。”我激動的說,一點憤怒,一點對孩子的憐憫之心。切膚之


    痛,就像當年我父親殺了母親,然後自殺的一幕重演一樣。


    “我也不想的,就是那個女人,她毀了我的家,毀了我這麽一個溫馨的家,我要


    殺了她。”女鬼越來越激動,鮮紅的眼睛,悲怨的怒吼聲響撤了這寧靜的黑幕。


    我輕輕的哼起曲子,這是她每天夜裏都會唱給她兒子聽的催眠曲,“快快睡啊!


    寶貝,窗外天已黑,小鳥歸巢去,太陽也休息。快快睡啊!寶貝……。”


    她漸漸平靜了下來,嘴裏不停的叫著孩子的名字。“我們可以好好聊聊,有些事


    堆積在心裏多了,便會爆發的,人一樣,鬼也一樣。”我柔柔的說,順著風,我也飄


    起來,然後坐到了天台的邊緣上,拍了拍旁邊的位置,過來。


    王芊坐了過來,“你很漂亮,像個屬於夜的精靈。”


    “謝謝,你是第一個如此形容我的人。”我羞澀的笑了一下,被女人誇,這還是


    頭一遭。“你為什麽會自殺,不介意告訴我嗎?”我輕笑,透著溫柔。


    “為了我愛的人,當年我0歲,不顧母親的反對嫁給他,那時候真的很幸福,我


    們為了生活努力著。什麽好吃的都留給對方,我心疼他,他憐惜我。沒有錢,我們卻


    過得很幸福,沒有玫瑰,我們卻擁有愛情。生活好了,我和他一起努力的公司走上了


    正軌,父母承認了我們的愛情。麵包有了,愛情也有了,我以為我會快樂的生活在他


    所編織的愛情童話中,可是他卻背叛了我,背叛了我們的愛情。我恨他,我恨那個女


    人,我努力了這麽多年。她卻毀了我們完整的家,我給了丈夫改過的機會,可是她每


    天都來騷擾我的家庭,我受不了了,便拿刀殺了她,一刀,兩刀,血,鮮紅的血,好


    多好多。”她激動的描述著。“我跳下去了。最後一秒,我看見丈夫的目光,那一瞬


    間我發現他依然是愛我的。雖然隻有刹那間的幾秒,我發現舊日的愛戀,依然柔迷盈


    醉。多想,當時多想伸手在擁住他,在擁住那如夢幻的時光。可是什麽都沒有了,有


    的隻是丈夫在我屍體旁的懺悔,幼兒在耳邊的呼喚。”


    “為什麽,人總是認為,死了便沒有了痛苦,萬事終了。其實死了痛苦依然存在


    ,反而加深了,周圍的人也陪著你痛苦,何苦呢?奈何橋上無數的女人不斷的徘徊著


    ,依然在尋找她們生前依戀,和尋找的人。為什麽活著的時候在等待,死了還是要等


    呢?長久的無奈,長久的哀怨,癡癡的等,苦苦的盼。”而我,也是其中的一個,唯


    一不同,他們隻有幾百年的等待,錯過了一生,還有一世。而我呢?等待了百年又複


    百年。每天都在奈何橋的一端守候,盼來了他,又要送走。送走了,又癡癡的等,苦


    苦的盼。不停的期望著他的出現,望夫石,這個名字真好聽,千年,我夠了,也累了


    ,倦了。原來作為王者的女人,除了要擁有與他匹配的氣質,還得擁有一顆蒼老的心


    ,還有等待千百年的毅力。“你愛他嗎?恨他嗎?”我心中浮現淡淡的哀傷。


    “我愛他,一點也不恨,愛他愛得自己蒼老,死的瞬間,我才發現原來愛一個人


    是不容背叛的。可以請你幫個忙,帶我去見他,我想告訴他,我已經原諒他了。”她


    望著我,眼裏沒有了仇恨,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女人想見戀人的哀容。那是我臉上也常


    常浮現的麵容。我點點頭,左手拿起了長明燈,右手拉起她透明的手,向樓下走去。


    我敲了敲她家的門,給我們開門的是一位中年男人,他看起來仿佛一下子變得蒼


    老十幾歲,一種飽經風霜的感覺。直覺告訴我,他就是她的丈夫。孩子坐在沙發上,


    看著我進來,他微微的一笑,“是媽媽,媽媽回來了。”


    丈夫轉過身,驚詫的問道“你在嗎?”我向他點點頭,然後注入了一點我的靈力


    ,讓她透明的身體漸漸變成了實體。“老婆,你原諒我,我愛你,真的愛你。”


    “為什麽男人犯了錯,總是用這句話來懺悔自己呢?”我嘀咕到,不過這句話是


    女人最愛聽的,也是最有用的。哪怕是騙自己的,哪怕他不愛自己。“你們有0分鍾


    時間。0分鍾之後,我會帶她離開。”我靜靜的關上了門,讓他們一家人享受最後的


    天倫之樂。而門那邊,不論0分鍾後是什麽,現在他們始終都是最幸福的。


    頭頂上除了空闊而漆黑,深邃的天空,空闊到連月亮的身影都無法尋覓,彌漫著


    空氣,清晰的,微微的風掠過臉龐,我無語的凝視天空,仿佛昨天他給過我的放縱與


    寬容。我張開雙臂感覺風的氣息,仿佛他也是張開了雙臂擁著我。他給我100年做人


    的時間已經很快樂了,他給了我時的封印,讓我不用在輪回中翻滾,永遠不會老,不


    會死。我無心毀滅自己,也無心讓他自己一個人留在那陰暗的冥界。還記得轉世的頭


    一秒他所說的話,我可以放棄世界,我卻不願意放棄你,但是如果你在我身邊不快樂


    ,不幸福。我會親手毀滅你的元神,讓你永遠留在人間。那是他第一次說的甜言蜜語


    ,也是最後一次。一百年沒見了,也不知道他過得究竟好嗎?對他的思念,這一百年


    來,點點滴滴,反反複複,不斷的累積,越來越深,我嚐到了思念的滋味,很苦也很


    澀。


    看看時間,她也該走了。


    “她該走了,讓我帶她走吧?”這是我最怕的一刻,生離死別,無奈又痛苦。


    “老公,好好照顧自己,如果遇到好女人,就和她結婚吧?我不會再怨你了。孩


    子,媽媽不能看你長大,結婚,生子了,你要聽你爸爸的話。”她走向我,深深的給


    我鞠了一個恭。“謝謝你,讓我和孩子,丈夫見了一麵。”


    “你該說的也都說了,讓我們上路吧。”我拉起她的手,另外一隻手卻被一隻小


    手拽住,“阿姨,你要把我媽媽帶到那裏去。”


    “你媽媽會去另外一個地方,她會從新生活。”我摸著小孩粉嘟嘟的臉說。“她


    會忘記我嗎?”


    我無奈的點點頭,小孩抱住我的腿,大聲哭泣的說,“阿姨,我給你磕頭,你不


    要帶媽媽走,我還想讓媽媽給我做我最愛吃的魚。”小孩子搖著我的腿,我別過臉去


    ,不忍在接觸這生離死別的一幕,兩個大人早已經泣不成聲了。為什麽大人犯下的罪


    劣,受傷的總是弱小的心靈呢?孩子看我無動於衷,真的跪下來一起一落的給我嗑著


    響頭,額頭上露出了一絲一絲的血跡,鮮紅而奪目,讓人心碎的童音一遍又一遍的哭


    訴著“求求你,放過我的媽媽,求求你。”


    “不是我不幫,是我幫不了你啊!孩子,我答應你,讓你媽媽下次輪回能有一個


    很好的歸屬,好嗎?阿姨答應你,好嗎?”我蹲下扶住孩子搖搖欲墜的身體。早知道


    我就不親自跑這一趟了,叫鐵石心腸的靈翼來辦,它一定會辦得很完美。而我,是個


    人類,始終無法接受這人性最脆弱的一麵。


    “孩子,聽爸爸的話,媽媽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她會回來看小搖的,好嗎?”父


    親拽住孩子的手,孩子不停的掙紮著,蠕動著。“你們走吧?我會好好照顧他的,你


    放心。”


    我拉著她一部三回頭的走了。遠遠的留下的是孩子呼喚母親的聲音,一遍又一遍


    的響撤著,響撤著,似乎想撤破這無情而陰冷的黑夜。可是他的呼喚是那麽的無力,


    因為命裏注定的,永遠是已經譜寫好的,而我們隻是執行者。“諸法因緣生,諸法因


    緣滅,因果循環,皆由緣起。”我默念道,把她的魂魄收進了蓮花戒指裏。“媽……


    媽媽……不要走。”身後遺留的隻有幼子呼喚遠去母親的聲音。


    “靈翼,我回來了,事情辦完了。啊!!!!!!!!!!!”我看見靈翼一張


    透明的特寫鏡頭,嚇得我半死。“嚇死我了。”


    “我的小姐,你是不會死的。”靈翼在我上方遊蕩。“要我幫你去冥府嗎?”它


    看了一眼她。


    王芊拽著我的衣袖,似乎對靈翼強大的靈力透著恐懼。“謝謝,不必了,這次我


    親自跑一趟,我答應了她的孩子,讓她母親能夠投胎做人。”


    靈翼不相信的看著我,“你要下冥府?你有100年沒回過那了。再說現在的小官


    根本不認識你,不會賣你帳的,還有啊!這個女人是自殺的,至少要在枉死城呆上100


    年才有機會從新做人!”它高高的俯視我。


    “你給我下來,我自有我的辦法。你少說風涼話,不要狗眼看人低。”我哼了一


    聲,不過靈翼說的也是事實,自從嫁給了冥王,我就把自己封閉在冥界的最深處,所


    以認識我的除了幾個職位較高的官員,就隻有與我最親近的幾位女官了。何況現在已


    經隔了一個百年,人世間都已經經曆了兩個朝代的新衰,但是既然答應了孩子,我就


    一定要辦到。


    “哼~我是靈獸,不是狗,不要把我和那種人間低級的動物混淆。還有啊!人在


    那裏啊!這隻有一個女鬼,還有一個不知是人還是神的野蠻女人。”


    我瞪視著它,“你給我聽好了,如果你去冥府通風報信,說我要下地府的話,我


    用三味真火燒死你。”


    “哎呀!我好怕怕。”靈翼作了一副恐懼狀,然後輕哼了一聲飄開了。


    我看著她,一個和我一樣可憐的女鬼,在憐惜她的同時,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你願意轉世嗎?從新生活。”


    “我還會見到他嗎?”她癡癡的望著我。


    “會的,他欠了你的,就始終會還,你真是個癡情的女人。”我輕啟溫潤的唇,


    重複著這個字眼,癡情,自己又何嚐不是。“準備好了,我們走吧。靈翼,給我們開


    道。”


    靈翼出現在我們的麵前,“冥殿的大門,請敞開,為你的主人開啟你永久的大門。”在漆黑的二元空間裏,一點一點的光亮閃爍著,直到冥殿班駁的大門出現在我們


    的眼前,“不要在留戀人間了,幾天後,你又會回來的。”


    而我,看見離去了百年的故土,昔日的一幕再也不能封住在心底,一股腦的湧現。第一次與他相見,在華美的宮殿裏翩翩起舞。好熟悉的地方,如果這次沒有來,我


    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能說服自己,回來這兒看看。看看百年不見的故土,看看百年


    不曾相見的他。


    一點也沒有變,黃煙嫋繞的黃泉路,忘情川的水渙渙流淌,綠水匯集,成了寬闊


    的碧色水潭,堆煙砌玉的宮殿,幽靜而雅致,“啊!地府原來這麽美啊!”王芊感歎


    道。


    “這有一位幽雅的王,所以……嗬,這是比我當年離去的時候,多了幾分生氣,


    不知道他是否依舊。”


    “你是誰?”一位武士樣的鬼卒走了過來質問道。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是人間的鬼卒,來送鬼的。”我微笑的道。


    “冥府很大,你們現在是走到了冥殿了,要送鬼,朝西邊走去,過了奈何橋,直


    走就是了。”鬼卒很客氣的給我們直路。


    “可以問問,今天王在嗎?”我屏住呼吸的問,好期望他在,又好恐懼,我逃避


    了他100年,不是他不找我,而是我不願意見他。


    “殿下今天在冥界,你們要小心點。”他笑容在帶著恐懼與顫抖,看來他依然是


    那麽至高無上的王者。


    “謝謝你。”我帶著苦澀的笑,帶著王芊向奈何橋走去。


    奈何橋人依然是那麽多來來往往的人,匆忙的人依舊匆忙,等待的人依舊等待,


    什麽都未曾改變過,百年對於冥界來說,不過是時間中的滄海一粟。


    奈何橋,不過三尺,為何這麽多女人不願意跨過去,而我也在橋畔苦等千年。那


    段歲月,不是短數,時間冉冉而去,而我們究竟等到了什麽?我長長的呼吸了一口氣


    ,然後屏住呼吸。拉著王芊的手邁過了奈何橋,我已經不是那些女人中的一份子了,


    過去的歲月就如煙的過去了。


    我們到了轉生殿,當年在這當值的老爺爺已經升值了,而現在的轉生官已經不再


    認識我了。我走了過去,“你好,我是人間的鬼卒,送這女鬼來投生。”


    “報上名來。”轉生官看了看我,又打量了一下王芊。


    “她叫王芊,死於00年月11日下午5時。”


    “有了,王芊,生於197年4月0日,對嗎?”王芊點了點頭,“可是她不能轉


    生,她得去枉死城呆100年,才有為人的機會。”


    “她很可憐的,可以通融一下嗎?”我試著說情,後麵此起彼伏的響起了喧嘩聲


    ,“我們也是冤枉的,我們也很可憐。”


    轉生官愛莫能助的看著我。“小姑娘,我幫不了你。”聲後突然響起了一個女人


    的咒罵聲“王芊,你這個老女人,你還我命來,你還我孩子。”我轉身,看見一個妖


    豔的女人向王芊撲了過去,我擋在王芊的前麵,替她接下了一掌,沉重的一掌讓我不


    由得半蹲了下去,半天提不起氣來呼吸,口裏的血腥衝鼻而出。好陰狠的女人,這一


    掌一定用盡了全力,想製人於死地,如果我沒擋下,王芊說不定已經灰飛湮滅了。我


    閉上眼睛,去查了一下是否傷到了我的元靈。“呼”幸好沒事。


    幾個鬼卒拉住了那個女鬼,王芊把我扶起來,緊張的問。“你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並不想開口說話,可想而知,對方應該是她丈夫的情婦。我仔細看


    了看那個女鬼,她應該上輩子是狐狸轉世,帶著一身騷味。這樣看來,王芊轉世的機


    會很渺茫了,殺人,又是自殺,我確定了她的安全,閉上眼睛來療傷,如果不是突如


    其來,我相信憑一般的鬼是不能傷我一絲一毫的。


    “你這個惡女人,你還我孩子來,你丈夫都不要你了,你還死皮耐臉的跟著她。”女人不停的咒罵。王芊躲在我身邊的小角落裏,不停的擦眼淚。我真為這個小女人


    感到不平。而我,這次傷得真的很重,至少離開他的一百年裏,不論在那他都會讓靈


    翼把我保護得很好,沒有受傷的經曆。


    “誰啊!在轉生殿裏,這麽喧嘩。”一聲冰冷而怒氣的質問。大家都把頭壓得很


    低,閉上眼睛的我,知道這熟悉的聲音,這是守衛長的聲音,他在這,就是說明冥王


    一定在附近。


    轉生官低著頭,走了上去“守衛長,是兩個剛來報道的小鬼。”


    “哪兩個,給我站出來。”所有的人都顫抖著,很久沒見這位哥哥了,他為什麽


    還是死脾氣不改,動不動就嚇人。


    王芊和那個女鬼被帶上了前麵。我沒有辦法阻止他們帶走王芊,因為現在出現,


    就必須遇見他。“你們兩個小鬼為什麽敢在轉生殿上吵鬧,不怕魂飛魄散嗎?”


    王芊不停的哆嗦。女鬼走上前“她殺了我,還殺了我的孩子。”她指著王芊,王


    芊低著頭,淚珠子不停的墜落,我懷疑自己上輩子是不是也欠了她點什麽,有膽子殺


    人,卻沒膽子說出真相。


    “你殺了她。”王芊慌亂的點點頭,雷霆口中的罪狀她一樣都否定不了,隻能淚


    水泉湧,“帶她去枉死城,關500年,在讓她轉世為人。”雷霆冷冰冰的下達命令,


    那副模樣真的和他的王一模一樣,冷酷,無情。是啊,地府本來就不需要什麽感情。


    我疾步走了上去“雷霆,我不許你動她,你要動連我一起動”我很少命令什麽,


    因為我一貫喜歡威脅人。


    “大膽,你隻是一個小小的人間鬼卒,怎麽能如此和守衛長說話,還直呼守衛長


    的名諱。……”轉生官作威作福的職責我。憤怒的辱罵尚未結束,雷霆止住了他的忿


    忿不平。


    雷霆睜大了雙目,用淩厲的眸子上下打量我,然後淡淡微笑的注視我。拉起我的


    手,輕輕的扶在我的麵前,半蹲著。“我的王後,你總算肯回冥界了,你可知道我們


    找你找得好苦啊。”


    人群中間響起了低呼,認出了我的身份。後麵的官差一一扶下了身子。


    “雷霆,幫我一個忙,好嗎?”我企求道。


    雷霆用一貫的方式,默認了我的答案。“幫我帶她去轉生,我要回人間去了。”


    我恐懼自己會遇見他,我期望相見,卻恐懼那一刻的到來。我隻想躲著他,直到滄海


    變成桑田,直到天地和一。


    我話未說完,隻聽見一聲低壓的聲音疑問我“你還是不願意見我,是嗎?”我想


    否決,但是我不敢開口,我不敢轉身去看這聲音的主人,我也不敢確定是他的到來,


    我隻是希望,這一切隻是自己的虛幻。直到看見大家紛紛跪下,口中道出“殿下。”


    我才確定是他來了,一百年未見他,他變了嗎?瘦了嗎?過得好嗎?還是和以前一樣


    忙嗎?許多的問題一一浮現,可是我始終不敢開口,也始終不敢看他。


    直到大家默不吭聲的重貫而出,大殿上就剩下我們兩人的時候,我還是不敢去麵


    對他,始終低著頭,暗暗罵自己犯賤,不見他,日日朝思幕想。見麵了,卻想遠遠的


    逃離他的注視。


    “你過得好嗎?人間的生活習慣嗎?”我點點頭。


    “抬頭看我。”他威嚴霸道的說。


    我抬起頭,一位神情冷冽,充滿王者霸氣的男子,他依舊沒有改變,不論百年還


    是千年,隻是瘦了,臉上寫滿了他多日沒有闔眼的信息。“你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他閉著雙眼,與生懼來的王者之風始終讓我畏懼。他眉頭緊鎖著,仿佛在述說著什麽


    ,我很想給他扶平,可是早已經沒有如此的勇氣了。


    “為什麽,你要躲我到什麽時候,100年了,就算我有錯,早已經雲淡風清了,


    為什麽你依然不回來。”他一把拉我入懷裏,我知道自己根本沒有掙紮的餘地,因為


    他是王,所以他從來不問我喜歡或者是不喜歡。我溫馴的在他懷抱裏,我享受著他的


    溫柔氣息,而他觸動著我冰冷如絲緞的頭發。


    他的懷抱,他周遭的氣息一點也沒變,靜謐而安逸,我有100年沒有這樣享受他


    溫柔的氣息了。我用小手輕輕的去扶平他深鎖的愁眉。“你什麽時候養成了皺眉的習


    慣。”我仰著麵柔柔的問他。


    “你走之後。”他再次把眉鎖著。


    “對不起。”我低下了頭。“我想回人間去了。”


    “難道離開我會快樂嗎?”冥天不由得狂笑,以手腕一圈圈的繞著我的長發,一


    寸寸的逼近我。


    “殿下”


    “叫我的名字,我是你的丈夫。”他憤怒的凝視。


    “你弄得我的頭發很疼。”我咬著雙唇,顫抖的低喊著,被他存心的為難弄得手


    足無措。“讓我走吧?我說過,我不願意在奈何橋畔再等待一個千年,你不是說過,


    如果我要求你放手讓我轉世輪回,你會去掉我的時之封印,親自毀滅我的元靈。”奈


    何橋再等上一個千年,我已經沒有這麽大的勇氣了。


    “是的,我說過,可是我還可以讓你灰飛湮滅,不是嗎?”他低沉的嗓音緩緩逸


    出這句話。


    而我低著頭不發一言,心中充滿了錯愕與悲傷。不知道是什麽勇氣,讓我吐出的


    話語“那我會感激你的。”我微笑的望著他,輕狂的笑著無畏無懼,心中隻浮現淡淡


    的哀傷。“我們百年之約快到了,如果我回心轉意的話,我會回來的。”


    我向他扶了扶身,在他溫潤的唇上輕輕一啄,然後深望了他一眼,轉身離開這陰


    暗的冥府。


    轉身的瞬間,強忍的情緒終如潰堤一般,淚像珠子一般,每邁出一步,便會滾落


    一滴,不停流下的眼淚,灑在這片幽暗的黃泉路上。我沒有勇氣回首在去看看他的反


    應是否和我100年前離去的時候一般,也許現在的他對我還帶有幾分怨恨,其實人世


    間最大的距離不是生離死別,而是你在我的麵前,我依然不能對你說出:“我愛你。”好想告訴你,如果我要遠去,一百年豈足夠,我會永遠的消失在你的世界裏。如果


    我要死亡,墮落,灰飛湮滅,一把長劍刺進心房,便可以久久的沉睡,可是我不願意


    ,要死也要死在你的懷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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